38、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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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茹芳正式和郭筱离婚，并一次性拿到了赡养费，随后便和佟海澜结婚了。

婚礼办得很简单，只是一些朋友在酒楼里包了几桌酒席，吃吃喝喝，老板吴瀚特意给佟海澜放了七天假，让他们夫妻好好休息一下。

茹芳搬到了佟海澜的宿舍同住，出了床和被褥换了全新的，其他的东西没有添置太多。二人决定努力存钱，往后还是回北平生活，因为郭筱已经在骡马市买了一个五间房的院子给茹芳了。

这件事可谓是皆大欢喜，没有一个人不满意的，尤其是郭霖！

郭霖帮着母亲搬家，收拾，每个礼拜母亲都会过来一趟，帮他收拾屋子，买买东西。

霖又和莫杉过起了半同居的生活，每个礼拜四到礼拜天都住在一起。

礼拜四的晚上，廖宇铭，周从文，莫杉，林绍棠，白慕卓就在杉木咖啡聚会，顺便谈谈生意上的事。

“投资酒店的事，已经筹划很久了，不过因为牵扯到银行贷款，所以必须特别慎重，以前的楼得重新装修改造，再快也需要半年才能重新开业，好处就是比新建一个节约不少资金。”林绍棠道，他和宇铭，勇子已经筹划一年多了，迟迟没有实施就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这次碰到的机会非常难得，所以他们就通过银行贷款拿下了旧旅社的所有权（位于霞飞路附近）。

“我家也参股，至于具体出多钱，还要和我大哥商量。”白慕卓道，这次他决定参与，也是为了将来白家在上海的发展。

宇铭听他这么说，便轻松的说：“没关系，出多少都可以，但是我们股份有下限和上限，否则对大股东也不公平，我叔叔投了不少钱进去。”最大的股东实际上就是他的叔叔，他们几个人只是凑份子的。

“这几天我们拟一份合同出来，大家看看有什么问题，然后再一起讨论。”林绍棠说完就看了看边上的莫杉，显然对方有些疲劳，一直在打哈欠，应该是最近太忙没有休息好。

“我没什么意见，本钱有限，我就是搭顺风车的。”周从文故作轻松的说，他已经辞了北平的差事，全心全意的呆在上海做生意了，可是妻子马上就要带着孩子过来，逍遥快活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莫杉则问：“我没有精力了，投入的资金也不多，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跟着入几股就可以了，不用你操心。”林绍棠道，他只是为了帮对方赚钱而已。

听到绍棠这么说，莫杉才点了点头，他心里很清楚，绍棠又在帮自己。

“趁着这几年还能赚钱，我们就加紧吧，现在时局不稳，年年都要观望。”廖宇铭说着，便掏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这几年世界金融市场一直不景气，只是暂时没有波及到远东而已，而远东最富庶的城市就是上海了。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吧？”周从文笑呵呵的问。

“宇铭的担心是必要的，我们做生意就得注意政事方面的动向，他英文好，每天都看国外报纸的，消息要比我们灵通。”林绍棠觉得宇铭是最好的生意合伙人，两人总能达成默契，而且见解也基本相同。

几人聊天的时候，郭霖就端了英式奶茶过去，给他们喝，几个人共同的爱好就是奶茶，而对咖啡则一般，宇铭除外。

“我们刚添的香草奶茶，尝尝看？”霖说道，这也是婶子从英国朋友那里要来的秘方，纯粹的英格兰口味。

“好，谢谢！”周从文很客气，因为和郭霖不算熟悉。

“闻着不错，不只加了香草，还有肉豆蔻！”林绍棠鼻子很灵，不愧是做餐饮多年的，几乎所有的香料他都能分辨得出来。

“你的鼻子比狗还灵！”白慕卓道，对于绍棠，他说话从不客气，毕竟二人曾经有过一段孽缘。

几人说话的功夫，勇子也赶过来了，他依然固执的穿着长衫和短褂，外套则是羊绒大衣，旧派人士的打扮。

见到勇子来了，白慕卓立马站起来，给他殷勤的搬椅子，又体贴的倒上奶茶。

看得郭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怪勇子叔总躲着白慕卓，这种“温柔攻势”没几个人男人能受得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咖啡厅有点儿事处理。”勇子假装不在乎，实则却觉得别扭，自从那次睡过之后，慕卓就对自己更加殷勤了，让他每次来接玫玫的时候都特别不自在！

感到别扭的还有林绍棠，因为妻子回了娘家，他每天都自己睡，只要看到别人恩爱，他就觉得受刺激。

“今天谈事情是次要的，主要是咱们聚聚，给莫老板添麻烦了，占你店里的位置。”宇铭客套的说，但是今天因为是礼拜二所以客人不算多，否则他们到百老汇咖啡就聚会了。

“没关系，今天没那么多客人，虽然这里没那么丰盛的饭菜，今天还是我请客吧，用粗茶淡饭招待各位实在过意不去！”莫杉很会讲话，现在负责的厨师已经开始教三水做菜了，所以又找了一个女侍者叫小兰，刚满十八岁，安徽人，以前也是和三水他们在纱厂上班的。

但是住宿就成问题了，三个女孩子在隔间里住，三水就只能在二楼的角落里打地铺。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勇子说道，莫杉等于是霖的“妻子”，当然不算外人了。

几人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在忙碌的大上海，难得有这么休闲的时光，男人们之间的友谊是女子难以理解的，在一起抽烟喝酒，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就把烦恼忘光了。

晚上关门的时候，郭霖原以为莫杉会直接回家，谁知对方却主动说，今晚不回去了，让霖特别高兴！

回到家的时候，莫杉才说了实话：“明天是你生日，我提前给你庆祝，因为怕明天太忙了,而且明天你要回家的。”周三一般来说，生意不会太差。

“我爷爷让我回去，要给我过生日，而且我都两个月没回家了，他很惦记我。”爷爷怀孕好几个月了，如今肚子应该都很大了，他真是为老人家捏把汗。

莫杉上楼拿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一套深蓝色的毛呢西服，还有灰色的羊绒大衣，因为霖还在长身体，所以裤脚收上去一块，以后还可以继续穿。

“现在这个季节穿正合适，你偶尔也要出席一些场合的，应该多和上层社会的年轻人接触，不要总憋在家里。”莫杉边说边帮他脱了中山装，让他试穿。

“我讨厌参加聚会，也不喜欢应酬，我可能不适合做生意。”郭霖一边穿马甲一边道，这点他倒是很像父亲，可惜自己没有足够的艺术细胞，当不了画家，所以只能另谋出路了。

“刚十七岁，说这些还早呢，宇铭从前也不算很开朗，后来不是也做生意了吗？”他讲话的口吻越来越像个“女人”了，可自己却乐此不疲。

换好新西服的郭霖，笑着说：“宇铭哥是因为血液里有这种遗传，所以才做生意的，我祖上是读书人，和做生意没有半毛钱关系，恐怕有些难。”

“你父亲也不错，他赚钱不少的，若是将来你念大学有了一技之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很聪明，没问题的。”

“我想去学金融，有了足够的钱，我就能让你过得舒服，每天不会那么累了，往后到了美利坚，你就开个咖啡店解闷，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虽然这话现在听起来很幼稚，可是他却是发自肺腑之言。

“我等着你！”虽然很害怕两年之后的暂时分别，可莫杉还是抱着幻想，他希望霖能信守承诺，即便把自己忘了，也没什么的，他们毕竟曾经真诚的相爱过！

帅气的霖将情人揽入怀中，温存的亲吻起来，这个属于两人的小空间太美好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段时光！

而就在郭霖和莫杉亲亲我我的时候，老杨却遇到了难事！

前妻突然出现，向他开口借一大笔钱，说是家里人拿他给的赡养费在上海投资生意（实际是被骗光），结果都赔了，还欠了高利贷。且不说这钱能不能还上，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竟然连本带利的欠了八千多块。

“你不帮我，我也没有办法了，活不下去了！”她边搽眼泪，边说。

原本有些阴冷的客厅，却让老杨不由得冒汗了，刚好今晚周少爷不过来，他有苦都无处诉。

“我没有钱了，给你的赡养费还是朋友借的，你让我到哪里去找八千多，就算把我这条命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杨世诚叹了口气。

“你再管那个朋友借啊！”月娥说得理所当然，她也没有其他指望了，因为弟弟拿走了所有的钱，还和高利贷签了协议。

“人家凭什么总借我钱，你不要说得理所应当行吗？”杨世诚有些恼火，可是看到她真在掉眼泪，就不再说其他的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看到前夫面带愠色，她只能低声下气了。

虽然抱怨了很久，但老杨还是决定想想办法，毕竟不能放着月娥不管，让她被高利贷追债，而且就算是逃回北平也没用，人家知道家里的住址，会一直追帐的，利滚利算下去，实在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