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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的沉静后。

陆镜西衷心地夸赞:“老顾,你太太真是非同寻常。”

顾维安面不改色地将茶一饮而尽:“她就是这样才气横生。”

陆镜西夸耀:“令夫人难道是传说中的才貌双全?”

顾维安毫不谦虚:“我不介意你再加上蕙质兰心这个形容词。”

外面,和尚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愣了两秒,苦笑:“请稍等,我去询问师父。”

他牢牢地记着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谨慎地前往寻找圆融大师。

圆融大师在后面禅房中抄经书,约莫两分钟才能折返。

等待的空档中,白栀和旁边的吕先晟谈了下天气情况,别的没提。

倒是顾曦月说:“粗俗,大师怎么可能见你。”

白栀笑眯眯地和顾曦月说:“建议你找个镜子照一照现在的嘴脸,《美女与野兽》剧组没请你去演野兽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顾曦月气结:“你!”

她说不过白栀,只拿旁边人出气:“你们怎么回事?连个对子都对不上吗?我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这边人听到声音,陆镜西微微皱眉。

他说:“曦月这性子被养废了。”

顾维安倒茶:“不愧是顾万生的女儿。”

顾万生年轻时就出了名的混账,95年的327国债事件,顾万生把自己继承到的那些钱全投进去,结果投资失利,最终血本无归。

他后来东山再起,全靠从顾维安父亲过世后“继承”的那些股份和财产。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

也正因此,顾万生娶不到家世相当人家的女儿。他年轻时候的名声太烂,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镜西问顾维安:“顾万生这些年做的坏事不少,你既然能联系到那些受害者,怎么不趁这个机会起诉他?”

熟悉的人都知道,顾万生对小鹿眼雪白肤的执着,他欣赏能套入这个模板中的所有人,但少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寻找谁的替身。

他就是一个狂热的变态,但凡被他看中的,无论男女,能用钱收买的就用钱,不能用钱的就直接用强。

陆镜西知道,顾维安没少收集此类的证据。

对于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而言,连续性、侵案件、连绵不断的桃色绯闻,无论哪一个,都是件巨大的丑闻。

“时机未到,还不到用这把刀的时候,”顾维安摇头,“况且,目前接触到的受害者不愿出庭,要尊重他们意愿。”

陆镜西看着纱帘外的绰绰人影:“也是。”

毕竟这和其他犯罪案件不同,几乎所有的受害者都将活在阴影之中。

无论男女,遇到这种事情,大部分都会遭受心理和生理上的巨大折磨和痛苦;他们本没有错,却会因此而怀疑自己、甚至厌弃自己。

甚至有人会起了轻生的念头。

况且,以眼下的社会风气而言,说不定受害者还会遭受指责和羞辱,不得不经受二度伤害。

顾维安绝不会为了私欲而再度撕裂这些人的伤疤、让他们再度陷入深渊。

又喝了两盏茶,眼看着和尚对白栀做了个“请”的手势,要她跟随去见圆融大师。

顾维安站起来:“我也该走了。”

陆镜西知道他的顾虑,问:“等下见了你太太,我怎么说?”

“给君白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就好,”顾维安淡声说,“不需要过多照顾她。”

-

白栀没想到,自己随口扯的一句话,还真的让她成功见到圆融大师。

干净整洁的房间中,除却经书和案板、笔墨纸砚外,几乎再没有其他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汁和檀香混合的味道,嗅到后,令人整个人瞬间放松安静。

圆融大师刚刚手抄完一份经书,仔细放好,转而看着白栀,微笑着行礼。

圆融大师年岁已高,胡子发白,眼角布满皱纹,但眼睛还是明亮的。

白栀虽然没有信仰,但对于长者和宗教仍旧怀有敬畏之心。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圆融大师面前,请大师为自己看了看面相,询问自己的事业前程如何。

——虽然白栀来这里的动机不纯,但好不容易见到大师,总要聊一聊。

圆融大师说话不紧不慢,告诉她:“施主有一副遇难成祥,福泽绵长之相。又有容人孚众的气度,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业”。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白栀开开心心地道谢。

白栀不懂什么佛理,简单地和圆融大师聊了聊。大师虽然话不多,但语言颇为风趣。白栀感觉他什么都没说,可她都心情却因这番谈话而豁然开朗。

眼看一炷香就要烧完了,她刚告辞准备离开,圆融大师忽然开口叫住她:“白施主。”

白栀问:“大师,您还有什么教诲么?”

圆融大师仔细观察她的脸,缓声说:“你眉眼间的神态,很像我一位故人,性格也像。”

白栀稀里糊涂的,不明白他怎么能够短短时间内就能看出自己性格。

她追问:“大师故人姓白?还是姓林?如今在哪高就?”

该不是她父亲或者母亲吧?

圆融大师摇头:“姓陆,已经去世多年。”

白栀连忙道歉,但大师并没有放在心上。圆融大师又说:“我看白施主雍容厚重,能逢凶化吉。但你丈夫命途多舛,慎防亏空,易陷风波。”

白栀眼皮跳了一下。

她追问:“有化解的法子么?”

圆融大师轻轻摇头:“全看自我,你要好生劝劝他,莫让他执着怨恨,误入歧途。”

白栀确认自己刚刚并没有向圆融大师提起过顾维安,而圆融应当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冷不丁想起车祸时偶遇到的郑齐,他也曾告诉自己,要劝慰顾维安。

顾维安能和谁有怨恨?

也就是顾万生了吧。

与圆融大师谈完,白栀在引领下,顺利地见到了在侧厢房中喝茶的陆镜西。

陆镜西礼貌彬彬,他得知白栀来意之后,并未过多提起,只是微笑着告诉她:“目前的确还在挑选酒店,后天会有一个公开招标会。白经理若是有意,可以带好文件资料参加。以君白如今的状态,成功中标的概率并不低。”

宛如吃了粒定心丸,白栀忙不迭地向陆镜西道谢。

白栀不怕公开竞争,怕的就是先有其他酒店捷足先登,走了这条捷径。

现在和陆镜西交谈过后,她顿时安心不少。

白栀离开厢房后,前往佛堂和众人见面。

新年伊始,万物回春。

寺中人不少,空气中尽是香燃烧后的浓烈香气。

吕先晟和林念白都上了香,白栀也取了一根,三拜后,默默许愿。

先保佑父母身体康健,再保佑自己——

算了算了。

白栀摇头。

大师不是说她能孚众望事业有成么?

那就保佑顾维安吧。

保佑顾维安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把她遇难成祥的运气分一丢丢给他好了。

-

另一侧,顾曦月没能见到圆融大师,正赌气朝下属发火,冷不丁看见顾维安从厢房处走出。

积雪未消,顾维安容色清俊,浓郁的黑色衬着他肤色苍白,一眼瞥过来,顾曦月心中一惊,继而笑着朝他奔来:“堂哥!”

顾维安淡淡应一声,没有与她交际的打算,径直往前走。

夏雅之跟在他后面。

顾曦月被完全忽视,一呆,继而追上去,不放弃地询问:“堂哥要去哪儿?”

“接栀子回家。”

顾曦月只觉顾维安冷漠如冰,她快走急追:“堂哥,怎么感觉你婚后对我这么冷淡了啊?是不是栀子和你说了什么——”

“有吗?”

“有啊,”顾曦月委屈了,“你以前没这么不喜欢我啊。”

“那是你记错了,”顾维安停下脚步,难得对她多说几个字,“我一直都不喜欢你。”

顾曦月:“……”

她脑袋轰了一下,像是被重物踢中,嗡嗡的疼。

谈话间,眼看着顾维安已经走出去,她也不敢再追。

方才被他冷淡看的那一眼,仿佛深入骨髓。

顾维安也没能成功接到白栀。

他等了一阵,却看见白栀的车子往另一处去。

全因白栀再度接到医院电话。

她临时改了路程,和顾维安擦肩而过。

这次受伤的不是顾清平那只哈士奇,而是她可爱迷人的好友廖一可。

和脆弱的顾清平不同,廖一可这次纯粹是开车失误,外加施工现场没有拉条幅,她径直开车撞入了施工的大坑中。

白栀赶到的时候,廖一可躺在病床上,见到好友后,开启疯狂吐槽模式:“我的天,谁能想到我竟然会阴沟里翻船?他喵的那么大一坑,和我卧室差不多大,竟然也没人给个警示牌!”

廖一可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这令白栀放了心。

她还能这样说话,说明伤势的确没什么大碍。

虽然跌进了深坑中,但廖一可只是额头上有擦伤。

医院这边担心出问题,才让她继续住院观察。

不然,以廖一可的性格,早就走了。

白栀洗了水果回来,安慰:“就当休息休息了。”

廖一可痛快承认:“也是,也该过过不看烂几儿的生活了。”

白栀:“……”

她下意识地看向病房中的另外一张床。

廖一可住的是双人病房,在不足半米远的病床上,一个高鼻深眼的男人在安静地看书。

他的状况看上去比廖一可糟糕,腿上打着石膏。

即使听见廖一可的虎狼之词,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收回视线,白栀试图劝阻好友:“可可,大庭广众下,谈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嗯?哦,你说我病友啊,”廖一可满不在乎,“隔壁床病友好像是新疆人,刚刚我听他打电话,叽里呱啦的,估计是新疆话那边的方言吧。”

白栀忍不住再看一眼。

的确,这位病友眉眼十分深邃,不太像是汉族人。

廖一可啃着白栀拿来的水果,和白栀说:“最近网上不是康巴汉子特别火么?我告诉你哦,以我泌尿科医生的阅历来瞧,康巴汉子的确本钱十足。就是不知道隔壁床这位,是不是也是康巴那边的。”

白栀已经习惯了好友的口出狂言,刚想附和。

只看到旁侧病友啪的一下合上书,淡漠地看向廖一可。

他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抱歉,我是汉族人。”

廖一可手里的苹果,啪唧一声掉在床上,又咕噜噜地滚下去。

病友继续:“而且,我刚刚说的不是新疆话,是德语。”

廖一可:“……”

白栀低头去捡可怜的苹果,丢进垃圾桶中。

“另外,”病友显然没有放过廖一可的意思,正视她,语气波澜不惊,“不是只有康巴汉子本钱足,请不要民族歧视,汉族人也可以。”

廖一可:“……”

白栀:“……”

白栀第一次恨自己竟然能听懂人话。

呜呜呜她不该在这里。

两秒后。

终于察觉到尴尬的廖一可把话题岔开,看着病友打着石膏的腿,问:“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那语气,和在监狱里面问“兄弟咋进来的呢”简直一模一样。

病友简明扼要地回答:“车祸。”

廖一可说:“哦哦,我也是车祸。没看清楚,开车翻坑里了。你呢?”

病友面无表情看她:“我当时就在你翻的那个坑里。”

……

往后十多分钟,一直到白栀离开,廖一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猖狂至极的泌尿科医生,再也没敢和这位病友说一句话。

廖一可偷偷地给白栀发短信,说怀疑这人律法出身。

白栀深以为然。

只是白栀没时间再进行求证,她直接回公司,和部里的人一同开会,要求销售组人员开始行动,做标书。

白栀三令五申,必须要拿下这档节目。

利润倒是其次,曝光率才重要。

如今离陆镜西所说的公开招标会不足两天时间,白栀亲力亲为,和下属一同核对资料,分析优劣势。

直到夜深华灯浓,白栀才得了空闲。

白锦宁给她打了三个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带顾维安回家吃晚饭。

白栀回拨,困倦不已:“妈,最近我工作上比较忙,可能要过段时间了。”

白锦宁应了一声,着重问:“你和维安近期相处的怎么样?”

“还是那样吧,”白栀忽然警惕,“您现在可别给我安排任务什么的,我现在没那个精力。”

白锦宁笑了笑:“瞧把你吓的。”

片刻后,白锦宁又若有似无地提起:“我方才给维安打了电话,他今晚和政府那边的人吃饭。”

白栀唔了一声:“然后呢?”

“你现在还在君白?离他们吃饭的地方挺近的,过去接接他,”白锦宁说,“你们这样各忙各的,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感情?”

白栀哭笑不得:“妈妈,我记得一开始也是您和我说,婚姻不需要感情。”

恋爱才需要感情。

婚姻只要合适就好了。

“那是先前,”白锦宁话音一转,严肃地告诉她,“顾维安和我预期中不同,他为人重感情。他往日不胡搞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唯一的女人就是你。”

白栀听出来母亲的言外之意:“你是让我讨好他吗?”

“关心自己丈夫不算讨好,”白锦宁说,“夫妻感情好了,对事业也有助力,不是吗?”

白栀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无法给予母亲更多的回应。

白锦宁向来如此,在她心中,感情都是可以为事业所服务的。当初劝白栀不在乎感情去联姻的是她,如今要求白栀和顾维安培养感情的也是她。

白栀有时候会怀疑,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结合,真的是处于爱情吗?

毫无疑问,林思谨是爱母亲的。

林家家世不差,但在当初结婚的时候,林思谨便答应了白老爷子好几个当时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要求。

譬如林思谨放弃林家的事业,专心致志地帮助白锦宁打理君白。虽说林思谨拥有君白的股份,但一旦两人感情破裂,林思谨要净身出户,什么都拿不走。

白栀先前以为这就是爱,但成年后渐渐回想,发现这些其实都是父亲林思谨的单方面付出。

白栀知道父亲很喜欢小孩子,不过白锦宁不喜,外加政策,两人便只有白栀一个女儿。

白锦宁很少会对父亲表露出浓烈爱意,她也极少在孩子面前同父亲摆出亲密的姿态。

……

白栀揉了揉太阳穴,去地下车库开自己粉红色的车车。

可能大部分的婚姻都是如此吧。

两情相悦太难了,更多的人还是单相思。

白栀给顾维安打电话的时候,他那边酒局正好结束,正微笑与人握手作别。

白栀的粉红色小车车实在过于亮眼,在路边一停,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顾维安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家太太。

他一打开主驾驶座的门,白栀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

夹杂着凉凉的夜风,一同卷了进来。

顾维安手搭载车门上,俯身问白栀:“我没喝酒,今晚我开?”

“算了算了,”白栀说,“你现在一身酒气,估计会被交警注意到。”

就算没喝也不行。

顾维安不再坚持,他坐上副驾驶,用左手拉出安全带,仔细扣上。

白栀观察他神色疲惫,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顾维安极少会露出这种神情。

在白栀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镇定淡然、无所不能的。

蓦然,白栀心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用力戳了一下。

因他此刻的这种神态,心底某处薄冰啪地一声碎裂,流淌出无数暖融融的东西来。

白栀注意力转到此刻路况上,清清嗓子,模仿手机里的电子音:“白栀地图,持续——”

“为您导航”四个字还没有说完,顾维安睁开半眯的眼睛:“持续带您撞墙?”

白栀不服气:“你这是在藐视我的驾驶技术。”

“你误会了,我对顾太太的驾驶技术十分放心,”顾维安拿出手机,笑,“我不放心的是顾太太识路的能力。”

白栀脸一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很难判断出东南西北的方位。倘若出去玩,换个陌生的城市,她百分百失去方向感,只能依靠手机地图来行走、判断方向。

好在有智能导航,不然她去陌生城市还是个大问题。

白栀嘴硬:“只有狗才会识路呢,你识路,你是狗吗?”

顾维安漫不经心地点开手机中刚收到的消息:“反弹。”

白栀:“我再反弹。”

“再再反弹。”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反弹了足足有两分钟,白栀无意间低头,看到顾维安大衣口袋中露出个白色的瓶盖。

像是药瓶。

白栀问:“你口袋里是什么?”

顾维安低头看一眼,按回口袋中,轻描淡写:“解酒片。”

顾维安日常交际应酬颇多,酒局也不少。

白栀不喜醉醺醺的人,总觉着醉酒后的人很恐怖;而顾维安也很少喝醉,他心中一直很有分寸。

白栀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冷不丁的,圆融大师那句“命途多舛”又浮现在她脑海中,白栀忍不住看向顾维安。

这样好看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顾维安从来没有主动向白栀提过他家中的事情,而白栀也没有问起过。

白栀对顾维安父母的了解,前不久还停留在“意外去世”的阶段,近些时日,渐渐地往“死于非命”上揣测。

顾清平说自己母亲死于非命,那这和顾万生有没有关系?

顾维安父母过世后,顾万生是最大的受益者。往深处想,顾维安父母的死亡和顾万生有没有牵扯?

在白栀印象中,高中时的顾维安法定监护人虽然是他舅舅,但顾维安始终一人独自生活。

那时候她空闲时间天天缠磨着顾维安,也知道他独自生活的情况。

顾维安没有人照顾,一切亲力亲为,自力更生。衣服自己洗,饭自己做,碗自己刷,卫生也是自己打扫。

白栀同龄人中的男性多多少少都有些惰性,譬如顾清平。

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别说洗衣服了,连洗衣液都没碰过。

一个个的都有人照顾,饶是如此,东西也随地乱丢,玩闹过的地方一片狼藉,肮脏不堪。

可顾维安不同,他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

白栀发育晚,初潮时,不小心弄脏了顾维安的沙发。

她当时窘迫到想要找地缝钻进去,而顾维安却面不改色地楼下购买生理用品和内裤,找了他以前的校服裤子给白栀。

那校服裤子洗的干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儿。

顾维安并没有流露出对被她弄污东西的厌恶,只温声告诉她去浴室清洗,换衣服。他自然而然地拆下沙发套去清洗,晾晒。

顾维安还会安慰白栀,以兄长的身份耐心地告诉她,没什么好羞耻的,也不必惧怕,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

白栀如今细细想来,大约是从那时候起,她对顾维安就有了丝不同的妄念。

清俊帅气,聪慧温柔。

谁能抵挡得住这种哥哥的魅力呢?

想到这里,白栀看着正在揉太阳穴的顾维安,忽而出声问:“顾维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顾维安闭着眼睛:“秘密。”

这个答案并不能令白栀满意,她严肃声明:“告诉我,你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

顾维安终于睁开眼睛:“栀子,我不是恋、童癖。”

白栀想想也是。

她刚认识顾维安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呢。

万一那时候顾维安就看上她的话,也未免太恐怖了。

白栀猜测:“难道是我上高中的时候?”

顾维安无情打断她幻想:“你上高中的时候也是个小不点儿,在我眼中和儿童没什么区别。”

白栀:“……”

她说:“那你当初干嘛答应我啊?”

顾维安没说话。

白栀越想越炸毛:“该不会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吧?好啊,你这个变态,该不会就是贪图我的身体——”

“栀子,”顾维安叹气,慢慢地说,“不要仗着你漂亮在这里胡说八道。”

白栀:“……”

憋了满肚子的气,顿时因为顾维安这句轻飘飘的话而烟消云散。

这个人,为什么吵架也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白栀傲娇地别过脸:“算了,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姑且原谅你一下下,可别得寸进尺啊。”

顾维安笑:“多谢顾太太宽容大量。”

白栀虽然在心理原谅顾维安,可等到晚上入睡时,她又陷入“顾维安近期好冷淡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的纠结中。

现在的白栀没办法找知心好友、资深专家、泌尿科一枝花廖一可商量,自己想了一阵,决定主动一把。

正如顾维安先前所说。

食色性也,都是人之常情嘛。

她喜欢顾维安的身体和脸蛋,想要一亲芳泽怎么了?

况且,他是自己正牌老公,亲亲碰碰也完全不犯法呀。

如此给自己打着气,白栀认真清理好自己,吹干头发,抹上最爱的身体乳,穿上最喜欢的睡衣,香喷喷地睡到主卧中。

顾维安虽然没有喝酒,但晚上的应酬显然令他有些疲倦。

他依靠着床半躺,专注地看书。

这显然不是白栀所想要的。

她要顾维安看她。

白栀往顾维安身侧贴了贴,清清嗓子。

顾维安的注意力并没有因为这一声而集中在她身上,反倒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地扯到白栀脖子下面,遮住她精心设计、裸露在外的锁骨和胸。

这一拉,白栀直接完全符合某绿色的网站描写的尺度。

但白栀的心思却在其他奔放自由的网站上。

“我觉着有点点热,”白栀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又静悄悄地将睡衣的领口往下拉了拉,贴贴顾维安,“怎么回事啊。”

她刚刚喝了些酒,一部分为了壮胆,另一部分缘于从廖一可那里听到的建议。

适量酒精促进血液循环速率,或许能够令她尽快地兴奋起来。

如今白栀的脸颊、脖颈以及耳根都透着淡淡的红,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随着她的呼吸,那股浸透着酒气的甜香也一点一点儿地透出来。

微醺的白栀脸颊贴到他胸膛处,蹭了蹭:“你不觉着热吗?”

“还好,”顾维安从床上起身,十分淡定,“那我去把温度调低些。”

猝不及防歪倒的白栀:“……”

她脑袋里冒出来无数句脏话。

房间的温度被顾维安调的略低一些。

他今日的衬衣是淡灰色的,棉质的,不是那种老旧古板的分体式样,而是浴袍的形态。

调好温度后,顾维安并没有回来。

他走到另一侧,坐在圆椅上,拿起一本书专注地看。

白栀忍不住了,她踢开被子,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走过去。

她站在圆椅后面,微微俯身,看顾维安手中的书:“你在看什么呀?”

顾维安将封面展示给她。

一本纯英文版的《美国犹太教史》。

白栀不解:“你为什么喜欢看这种东西呀?”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

他竟然在看一本枯燥无味的教史研究。

顾维安将书倒扣在桌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双手交握,随意放在腿上:“随便看看。”

白栀慢慢地放饵下钩:“可是你不觉着这种书又枯燥又无聊么?”

“嗯?那你觉着什么书有趣?”

“比如说张爱玲的《惘然记》,其中有一个短篇叫做《色·戒》,你有没有听说过?”白栀走到顾维安面前,侧坐在他腿上,一手搂住他脖颈,一手停留在他睡衣的领口上,“被李安导演拍摄成为了同名电影,当初香港上映的时候,我和朋友特意去看过,未删减的那一段。”

说到这里,她的手细细感受着睡衣的质感,柔软细腻。而下面的身体却是另外一种感觉,蕴藏着能够轻而易举压制她的力量,如今却在她的掌下。

这个认知令白栀有种莫名的自豪和骄傲。

顾维安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喉结动了动:“然后?”

“我很喜欢王佳芝第一次被司机骗到易先生那边的戏码,那个房间的桌子上布满灰尘,易先生对她进行搜身,摸枪,”白栀摸到了顾维安的手指,感受到他明显的一颤,但没有拒绝她,于是她整个手掌心都贴到顾维安的手背上,细细抚摸他手指上的痕迹,以及手背上凸出的青筋,“把她按住,背捆,然后从后面——”

白栀没有说易先生从后面如何入侵。

顾维安看过。

他知道。

未出口的话,尽在两人的视线、他的体温、毛笔以及栀子花上。

白栀喜欢真丝质地的睡衣,而顾维安则偏好纯棉质地。柔软的真丝覆盖在棉质上,衬着棉质也显得越来越硬挺。

白栀尝试握住顾维安的手指。

白栀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没洗过衣服,没刷过碗,一双手做过最辛苦的摩擦就是顾维安教她练毛笔字。

这样一双手,没有一丝茧子伤口,洁白柔软,透过洁白的肌肤能看到细细的、淡淡青色的血管。

而顾维安的手截然不同。

骨节修长,手背上是凸出的、能清晰摸到的青筋,指腹上多处有茧,细小的伤疤叠在一起,坚硬而灼热。

单看手背,完美无瑕,而掌心尽是累伤叠茧。

细嫩的手在抚摸宽大的手,顺着手背,描摹着手指,移到侧面,开始试探去抚摸那些伤痕。

白栀试探着触碰他手指上的茧子,这种怪异的触感令白栀有些不适,像是会划伤她。但白栀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将全身重量都压在顾维安的腿上,微微地翘起脚。

大拇指勾着拖鞋一角,摇摇晃晃。

欲落欲不落的模样。

顾维安一手搭在她腿上,防止她摔落,另一只手自她手掌下抽离,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他刚喝了一口水,白栀便按住他的肩膀,将杯子拿走。

就着顾维安刚刚喝过的地方,白栀抿了一下,继而皱眉:“好烫呀。”

放好杯子,她目不转睛地看顾维安:“我想凉一凉嘴巴。”

顾维安说:“你下去,我帮你拿冰块——”

话音未落,白栀拨开他的手,长腿一跨,改成跨坐的姿态。她两只手都按在顾维安肩膀上,小鹿眼盯着他:“顾维安,你是不是故意装不知道呢?”

顾维安抬脸看她,从容不迫:“什么?”

不等白栀回答,他看了眼时间:“你明天不是还有事情要谈么?该睡了——”

“可我现在对睡觉不感兴趣,”白栀打断他的话,两手压住他肩膀,直接a上去,颇为嚣张,“倒是挺想睡你。”

她跨坐在顾维安的腿上,看着顾维安的脸。

饶是被她按住,他只是稍稍惊讶了下,随后又恢复成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

没有笑容,也没有惊愕。

犹如寒玉雕,连灯光也只能稍稍为他镀上一层温暖。

瞧啊,能把睡衣也能穿出禁欲气质的也只有他了。

可白栀能感觉到顾维安其他的变化。

生理最忠诚,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顾维安的脉搏变快了,体温升高,喉结微动,看她时的眼睛也并非表现出的那样无欲无求。

白栀深知他此刻眼神的含义。

他想要得到她,犹如丛林中的野狼,终于被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所吸引。

一直压抑自我的野狼垂涎兔子肉质的鲜嫩,却因为某种不得知的原因而踌躇不前,目光中尽是重重欲念。

可兔子却主动地在野狼面前跳跃,朝他露出毛茸茸不设防的尾巴耳朵,以及粉粉的爪子和肚皮。

来啊,来吃兔子啊。

这样香香嫩嫩的肉,你不想咬一口么?不想压住肆意品尝么?

今天晚上谁猎谁还未可知。

白栀直截了当地问:“今晚天气很好,要不要我们睡到互相求饶?”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只有一更啦~

挨个儿么么啾!

祝大家新年愉快~跨年愉快!也提前预祝栀子跨维安成功~

另:新年福利是一个小小的抽奖,5000币抽66个人随机分配,1.3号上午十点开奖~

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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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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