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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立刻捂住嘴巴,比出个噤声的姿态来。

但这样的“言语胁迫”显然并不能够说服她,她仍旧用一双气鼓鼓的眼睛谴责地看着顾维安。

连带着也踢了他一下,发出肢体上的警告。

顾维安并不恼,他将白栀按在自己怀中,顺手摸了几把她的头发,手感太好,一时间舍不得松手,径直拉到怀中:“累了?再睡一会。”

白栀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得到的新抱枕:“我的巴卫呢?”

她记得睡前好好搂在怀里呢。

“先好好地睡觉,”顾维安说,“我帮你收好了。”

白栀没有怀疑他话的真实性,哦了一声,乖乖地闭上眼睛。

事实上——

巴卫如今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只有脸上的笑容不变。

浑然不知,如今的男主人不许他再上床了。

白栀这个回笼觉补了两个小时。

新店的同事极为热情,晚上应酬也必不可少。和刚刚出社会时那个青葱的白栀不同,如今的她已经能够笑吟吟地婉拒那些不合时宜的劝酒。

唯有一点不变——

面对着酒桌上对女性员工隐晦的骚、扰或下流的段子,她仍旧会毫不犹豫地回怼过去。

白栀极度厌恶并致力于消除这种“酒桌文化”,上行下效,至少在君白酒店的内部聚会上,已经少有人会再开这种玩笑。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力微弱,并不可能直接一下子全部消除掉,但倘若什么都不做,只会令情况更加糟糕。

白栀不想变成那种袖手旁观的人。

连轴转的工作和交际让她疲惫,今天拒绝了一干供应商的邀请,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上午。

余青玫也没有再过来打扰,只可惜了精心制作的早餐,只能一个人吃掉。

她原想着等白栀出来后告状,但一看两人交握的双手,那些话又自动消散掉。

算了算了。

人家小夫妻喜欢开开心心的,再说了,栀子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休息。

余青玫手搭在旁边的台灯壁上,无意识地抚摸许久。

白栀笑着打招呼:“青玫姐。”

余青玫唔了一声,手指从台灯的灯罩上慢慢滑过,五秒钟后,才调侃:“果真是见色忘友,一见到人,就把我给忘了。我早上辛辛苦苦做了玉子烧,你也没有吃。”

白栀连忙道歉:“对不起,青玫姐,我……我太困了。”

“算了算了,”余青玫摆摆手,她笑,“明天早上再给你做一遍,明天可不能再错过了啊。”

这样说着,她踱着步子,笑着让白栀看她上午的成果:“过来看看,我上午刚画的画……”

白栀下意识地看顾维安。

顾维安低头,看了她好久,这才松开手:“去吧。”

余青玫自小学习油画,虽然后来因工作有些荒废,但基本的水准都还在。白栀凑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画,由衷感喟:“真漂亮。”

余青玫画画时参照了如今居住的小洋楼,不同的是院墙上开满了大朵大朵洁白的栀子花,栀子花下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瞧身影,赫然是白栀和顾维安的模样,画面最不起眼的右下角,是青青郁郁的玫瑰花丛,只有一朵半开的玫瑰花,一抹孤独的红色。

顾维安站在两步远的位置上,垂眼看着那幅画,还有围着画感慨不已的白栀。

白栀从不吝啬对他人的赞美:“真的,绝了,你要是专攻画作的话,现在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了。”

余青玫站在画旁侧,洁净的白衬衫被颜料染上了些红。她笑着说:“哎呦,咱们家小栀子的嘴巴就是甜,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说到这里,她望过来,手搭在画架上:“老顾,你们俩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没送什么礼物,这个权当迟到的新婚礼物,怎么样?”

顾维安说:“栀子喜欢就行。”

白栀激动了:“真的可以送给我吗?”

“真的,”余青玫说,“只要你别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白栀摇头,真心实意,“真的好棒。”

她对着画爱不释手,余青玫读懂了顾维安眼中的含义,和他一块离开这个房间,去了庭院中。

窗外空气清新,今日阳光还算不上毒辣,温温柔柔,犹如被神明眷顾的园地。余青玫拿了支烟出来,刚想点上,就听见顾维安的提醒:“少抽烟。”

余青玫这才把烟又放回去,她的脚挪了地方,斜睨着他:“我只是在性别上输给了你。”

顾维安笑,他说:“或许不仅仅是性别。”

余青玫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云朵犹如大片的、绵软的棉花糖。因着拍摄需要,余青玫前不久开始蓄长发,如今刚好到胸口,只用了一根丝带松松垮垮地束着。

“从一开始,她就喜欢你,”余青玫说,“那时候看到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完了。”

“见鬼的邻家哥哥,”余青玫轻飘飘地看顾维安,“怕是你对她也早早起心思了吧?藏的这么深,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顾维安没有反驳余青玫。

他不抽烟,少饮酒,读书期间的兴趣爱好就是运动,读书,偶尔练练钢琴。但那时候的境地并不支持他花太多心思在这种事情上,直到后面白栀来,家中的钢琴才找到属于它的主人。

包括顾维安在内,整个家终于有了女主人。

顾维安说:“所以你那时候也申请纽约的学校。”

——因为得知顾维安要出国读书时,白栀红着眼睛,说自己在念大学后也努力,争取申请到纽约那边学习的交换生名额。

白锦宁和林思谨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娇生惯养长大,不舍得她刚成年就独自去往美国。白栀接受家里的安排,就读于t大,但心却飞往了外面。

余青玫耸耸肩膀,她说:“你们俩刚分手那会,我还挺高兴的……后面见了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初恋本就难以遗忘,更何况,顾维安之于白栀,从不是初恋男友这么一个身份。

那段时间的白栀,努力地融入人群,和朋友笑着玩闹,自然地上课下课,逛街回家。

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异样。

但是在赛车俱乐部上车道的时候——

她脸上没有笑容,也不是那种热爱赛车时的激动,只有麻木。

像是企图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的酒徒。

余青玫没敢过去找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回到纽约后,怒气冲冲地去找顾维安算账,却发现他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因为受寒而引起的伤口严重感染和冻伤,并发症严重,医生责备他为何不爱惜自己身体、为何在伤口尚未愈合的情况下跑去冰冷的地方?

顾维安没有解释或者反驳,安静地看一本书。

余青玫认得。

那本书还是白栀先前寄给顾维安的,一本《植物学》。

……

余青玫摇头:“算了算了,反正你们俩现在和好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转身离开,冲顾维安挥了挥手:“好好对她,别他妈的再惹她难受了。”

晚上,顾维安开车载着白栀和余青玫一同去ssx的演唱会。白栀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一直在哼ssx的歌,余青玫在后面补妆,偶尔感叹一句:“魔都的文娱真是不输帝都半分啊。”

在有些时候,魔都的风气甚至要比帝都更加开放些。

白栀探身和她兴奋地聊天:“是呀是呀,我高中时候还在这边买过不少同人本。带涩涩的那种,后面展子就不允许卖了……”

顾维安等她耐心说完,问:“什么是涩涩的那种?”

语调平静。

白栀瞬间安静。

过了两秒,她解释:“就是那种单纯的、干净的、青涩的爱恋。”

“哦?”

“初恋本来就是青涩的嘛,我看看别人是如何谈恋爱的,”白栀正襟危坐,手指放在腿上,严谨回答,“怎么?你还有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倒是没有,”顾维安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提醒一下栀子小姐,你藏在书房中北面从左起数第三个书架的第四层里的箱子,我昨天晚上看了下。”

白栀瞳孔骤然收缩。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全部的宝藏本子都在那里!!!

“晚上我们慢慢看,”顾维安别有深意地开口,“好好学习里面的精髓。”

白栀:“……”

等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有不少超超超级大大大尺度的内容,包括一些极其小众的xp。白栀对此十分包容且开放,因此来者不拒,一口气看了很多很多……

只要不是侮辱女孩子的内容,她都很喜欢。

身后的余青玫并不知晓两人间的小秘密,还替白栀打抱不平:“我说顾维安你还是不是人啦?栀子好不容易休假,你不陪她玩就算了,竟然还逼着她和你学习?你这种做法可真是令人发指啊,人的大脑容量都是有限的,她已经累好几天了,你还逼着她脑力劳动……”

白栀:“……”

她很想告诉余青玫,这不是脑力劳动。

就是单纯的操劳。

操劳。

怀揣着回家后多半要被抹布的悲伤,白栀再度去看了偶像的演唱会。

顾维安的票和她的位置竟然是连着的,也不知道他从何处购置的这张票——他们所坐这片的票是特殊位置,一般不会公开对外售卖,来的都是ssx特约邀请的人。

白栀嗓子都喊破了音,幸亏顾维安带了泡好的药茶,才叫白栀免于嗓子干哑疼痛的命运。

后面余青玫还受邀上台,唱了一首歌,声线倒是温柔,白栀没怎么听过,只记得有一句“怕路过你的城,我没资格投奔”。

顾维安全程看着旁侧的白栀,他对文娱的兴致并不高昂,普珏资本对文娱的投资也不多。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结束后,白栀开开心心地拿了后援会赠送的物料离开,珍而重之地收到包中。

顾维安没有干涉白栀对自己偶像的崇拜和彩虹屁模式,吃饭时默默地给她剥了虾。他少吃这些东西,但喜欢为白栀剥。

套用一句先前顾清平吐槽他的话——

“每次看栀子都像是看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兔子,就等着养肥了一口吞。”

等白栀圆了她的追星梦想,回到小洋房的时候,顾维安的正餐才刚刚开始。

白栀太过于乐观,低估了顾维安的记忆能力和动手能力。

她真傻,真的。

单单想到回家后免不了棍棒教育,哪里想到顾维安完全没有避讳这是在外面。

她本来想拒绝,毕竟早上操劳过度,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但顾维安给她的实在是太多太舒服了。以顾维安恶劣的性格,等到白栀心满意足后,他才开始真正享受,白栀抓破了他的肩膀,他也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温和地问她的手指甲痛不痛。

余青玫今天换了卧室。

她从二楼搬到楼下角落中,推开窗就能看到外面的栀子花树,还很幼嫩,刚开花不久。上海的栀子花期短,从七月份开始,总共也就两周,轰轰烈烈地开过之后便烟消雾散。余青玫倚着窗,正欣赏着,忽然听见楼上一阵震响。

余青玫心头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好哇,顾维安这是想干什么?

这么大动静,他是做人还是打算做掉人呐?

余青玫坐不住了,她气恼不已地上楼,隔着卧室门,听不见清晨的动静,只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顾维安在安慰白栀。

“没事,没事。”

“换个就行了,别怕。”

“放松,我出来。”

余青玫憋不住了,她敲敲门,问:“栀子,你还好吗?”

白栀并没有回应她,过了一阵,穿着睡衣的顾维安才面色不善地打开门,问:“做什么?”

余青玫说:“刚刚那一声什么情况?栀子还好吗?”

“没什么,”顾维安站在门旁,“床质量不太好,塌了。”

余青玫:“……”

塌了?

这是和她开玩笑呢吧?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花,白栀卧室的这张床可是胡桃木的。

她忍不住强行往里看,只见白栀坐在沙发上,穿着松松垮垮的宽大睡衣,此时正捧着一个杯子慢慢地喝水,两只脚都盖在睡衣的裙摆下,脸颊上、鼻子上都透着不正常的嫣红。

至于床——

还真的塌了。

明显一边高一边低,有根横着的立柱断裂开,上面是凌乱的床褥、四下散落的枕头。

顾维安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阻止余青玫进一步的观察:“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会让人处理。”

这他妈的还叫什么大问题???

余青玫难以置信地看他:“你们俩在床上搞什么了?能把床弄塌?”

白栀声音很哑:“打太极。”

余青玫:“……”

白栀也觉着这个理由太过于荒谬,补充:“还有蹦迪。”

余青玫:“……”

她眼神和刀子一样,狠狠地剜了顾维安一眼:“好歹有点分寸,可别搞什么伤害身体的东西。”

顾维安已然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来,礼貌彬彬请她离开。

送走余青玫后,顾维安关上门。

白栀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两条腿并拢,捂着脸:“没脸见人了。”

“怎么没脸见人了?”顾维安坐下来,“羞什么?”

这样说着,白栀自然而然地趴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腹上,用力地吸口气:“都说让你轻点轻点,你就是不停。”

一想到方才余青玫望过来时震惊的眼神,白栀顿时感觉人生无望,不如直接投胎重来好了。

还有,顾维安实在是太过分了!好好的一张床,他怎么能够弄坏,她的小身板还不如胡桃木坚硬呢。

白栀险些汪的一声哭出来:“虽然体谅你好久没见,但这也太过了吧。”

纯棉的睡衣材质算不上多么柔滑,白栀的脸贴在他睡衣的绑带处,很快硌起了小小的红色痕迹。顾维安等她发泄完自己的羞耻之后,手指拨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仔细地抚摸过那个被不小心弄出来的红痕,笑:“哪里过分了?认为过分还流这么多?”

白栀一口咬住他的手指,顾维安也不着恼,反倒是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

中途被打断这件事的确有些糟糕,白栀倒是快乐了,顾维安还没有尝到滋味。不过见白栀现在羞愤交加,也不逗她,哄了一阵,镇定地出去让人重新收拾好新卧室,和白栀一同睡了进去。

白栀缩在他怀中,已经没有了什么精神气,耷拉着耳朵,和他聊今天刚刚听说过的话:“你听人说过吗?说是恋爱会促进人体分泌苯基乙胺,这种激素会促使人陷入热恋,对对方充满爱意。但苯基乙胺的浓度高峰只会持续6个月到10年,等激素消退,人就会开始厌烦曾经深爱的人。”

刚刚经历过一场过于激烈的欢爱,此刻的她声音还带着沙哑。

顾维安没有梅开二度的打算,早晨他刚刚疏解过一次,方才白栀也已经尝到了甜头。中间又出了床铺的意外,再来二次的话,只怕她明天又要抱着肚子叫疼了。

顾维安摸着她右肩膀上一枚小小的痣:“我又不会被激素所操纵。”

白栀说:“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讲,从一而终违背天性。”

“巧了,我不服从天性,只有本性,”顾维安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我会违背这种天性,发誓对你至死不渝。”

白栀脸贴着他的温暖胸膛。

她也是。

就算苯基乙胺消退,就算荷尔蒙不再分泌。

但只要顾维安朝她伸出手,她也会坚定不移地将手递上去。

她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

塌床事故让白栀耿耿于怀,晚上回卧室后,忍不住绕着家里的床研究了好久,拍拍这里,拍拍那里,确认它十分坚固后才稍稍放心。

白栀忍不住怀疑,先前廖一可所说「男人到了二十五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倒是没怎么看到顾维安下坡,反而觉着他像攀峰一样越来越猛。

虽然这样在心中默默地吐槽顾维安,但在内心里,白栀并不怎么反感顾维安的做法。

毕竟除却这点之外,在日常生活中,顾维安对她还是很关照爱护的。

第一次见顾维安对顾清平动手时,白栀还有些忐忑不安,甚至于有些畏惧、害怕。

不过顾维安从未对她施加以暴力。

就算是一年前,白栀执意开车为顾维安抢回那份遗嘱,顾维安那样愤怒担忧,也只是说了一句重话而已。

只是到了床上,顾维安就像变了个人,他哄着白栀说了许许多多她清醒状态下绝对出不了口的话,还引诱着她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至于白栀私藏的同人本,除却有些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譬如人外之类的,其他的知识,顾维安都拉着她耐心尝试、学习,还极其虚心的一遍又一遍玩弄,只把白栀磨到受不了,哽咽着求他时,才肯愉悦地暂且放过她。

实在是太恶劣了。

君白近期扩张速度迅猛,势头大好,作为始终陪伴君白成长的白栀,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个风头。除却从魔都刚回来的那几天休假之外,白栀最近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偶尔还会飞去其他新店视察工作,以至于暂时顾及不到家庭。

顾维安也意识到这点。

白栀分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哦不对,或者说,白栀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可以分给他了。

在又一个只能和顾清平、陆程小朋友和安平一同吃饭的晚上,这四个全是雄性的生物,终于意识到没有女主人的餐桌格外的寂寥、以及索然无味。

陆程小朋友率先发问:“干爹,我干妈最近怎么了?”

顾清平紧随其后:“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安平:“汪呜汪呜汪呜。”

顾维安按了按太阳穴,放下筷子。

他说:“栀子比较忙。”

陆程小朋友捏着筷子:“以前我妈和我舅舅吵架后,就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用的也是这个理由。”

顾清平:“你俩真没吵架?”

安平:“汪呜汪呜汪呜。”

顾维安拿湿巾擦拭着手指。

他说:“我吃饱了。”

陆程小朋友:“干爹,你这是在逃避问题。”

顾清平:“我就觉着你们俩肯定吵架了。”

安平:“汪呜汪——”

“陆程,”顾维安点名,“你作业写完了没有?你们老师和我反映你最近上课总和女同桌聊天,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清平,世安新季度的财务报表做成这个鬼样子,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和我东拉西扯?”

陆程立刻低头吃饭。

顾清平眼神游离。

顾维安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安平。

小狗狗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老老实实蹲着,尾巴也不扫了。

顾维安说:“先把你们的本职工作做好,要我和你们一样光动嘴皮子不干事,那大家都直接去打秋风吧。”

以大家长的身份训斥完一长一幼一狗之后,顾维安回到书房中,看了一阵书,合上,闭上眼睛,按太阳穴。

他能体会白栀当初劝他不要如此努力的心情了。

她身体原本就不好,一直吃的不多,虽说如今能吃荤腥,但数量上实在太少。这样高密度的加班……身体怎么吃得消。

顾维安皱眉。

-

白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她虽然不喝酒,但架不住同事喝,衣裙上不可避免地沾染到酒气。白栀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

主灯已经关掉了,只有一盏昏黄的夜灯。

白栀怕惊醒了顾维安,没有开灯,一手扶着墙,一手把拖鞋也脱了下来,悄然无声地踩着地毯往前走。

哎嘿,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力。

她保持着这种基本上不发出丝毫声音的潜伏状态进了浴室,洗漱完毕,吹干头发之后,拿浴巾裹着身体,慢吞吞地摸到床上。

刚刚上去,就被顾维安拽着搂到被窝里,吓得白栀啊呜一声叫,两只手按住他的胸膛:“今天真不行,我明天还有晨会,我有个新提案——”

“瞧把你吓得,”顾维安无可奈何,“我是这种人吗?”

白栀毫不犹豫:“您是。”

刚说完,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好在没有出来什么奇怪的液体。

“感冒了?”

白栀摇头:“没有。”

顾维安打开灯,仔细看她的脸:“鼻子都红成这个样子还说没有?怎么?当我是瞎子不成?”

他拿了湿巾过来——

白栀的鼻子都被擦的发红、掉了一层干皮。也不知道她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弄成这个样子。

白栀看到顾维安好看的眉毛皱起来,这是他心情不悦的一个提现。

顾维安最见不得的,就是她不爱惜自己身体。

“感冒多久了?”顾维安将湿纸巾递给她,“不舒服就该请假好好休息。”

白栀说:“合作快谈好了呢,等谈完后就好好休息。”

顾维安斟酌着语言:“栀子,你上次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不同的是,白栀当初说的是魔都新店事宜。

信誓旦旦地向顾维安保证,只要从魔都回来,就立刻来个长长的休假。

然而,一直到了现在,她也就休息了那么两天。

回帝都的第二天,就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白栀说:“我也没有办法呀。”

她扯了湿纸巾擦拭自己的鼻子,湿纸巾里有可忽略不计的酒精成分,然而这么微小的一点,仍旧叫白栀感觉到些许疼痛。

先前太大力了,肌肤不小心被擦到破损,沾上就忍不住发疼。

“这次一定保证,”白栀认真和他说,“等这个项目谈下来,我就专心致志的休息。”

顾维安看她眼下隐隐有乌青,不忍过度苛责她:“先睡吧。”

白栀早起晚睡许久,纵使顾维安怜惜她身体,没有做的太狠,仍旧严重的睡眠不足。

她缩进被窝,没过多久就发出细微的声音——感冒让她呼吸不顺畅,鼻尖仍旧泛着红,起了一层小白皮。

顾维安无声叹口气,他轻轻下床,去白栀的梳妆桌上仔细看了一遍,拿出她惯用的面霜。

打开盖子,揉出一点出来,用体温暖热后,才轻轻地抹到白栀泛红的鼻尖上。

她睡的很沉,没有惊醒。

带着温度的霜质地温润,干燥的鼻尖终于得到滋润,她肌肤原本就白,皮娇肉嫩的,亲亲的时候咬一口就红,做的时间久了就要掉眼泪说磨破皮。以往顾维安看她晚上护肤都至少半小时,现在忙起来,甚至洗漱完只拿霜胡乱擦一下。

顾维安给陷入沉睡的妻子做完保养后,看着她的睡颜好久,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拥抱着她,安静地睡去。

这么辛苦。

他有些不忍心了。

白栀的感冒症状起初并不明显,比较轻微。外加工作繁忙,顾维安不可能也没办法监督她时刻吃药,只能发消息或者打电话提醒。

偏偏白栀还是个忙起来就不顾事的性格,有时候情况紧急,嗯嗯啊啊几声挂断电话,完全想不起来吃药。

这么一周下去,项目虽然结束,她的感冒症状经历了人体自然的痊愈过程——嗓子痛、鼻塞、头疼,终于演变到最后一步,发烧。

两人原本约好了次日动身去柏林玩,因着白栀的低烧,这个计划立刻取消。顾维安连夜叫了医生过来,板着脸,坐在床边,看着白栀皱眉喝下苦苦的药水。

他发现了白栀没有吃的药——一盒感冒药里,按照医嘱是一天两粒一天三次,一周过去了,白栀只抠了六粒。

顾维安气的把药盒直接捏扁。

“怎么回事?”

他转身,看着白栀,问她:“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饶是顾维安脾气再怎么好,也被她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做法气到了,问她:“怎么这么不听话?”

白栀自觉犯了错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喝下退烧药后,朝他伸手,撒娇:“想要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的脸颊和额头因为发烧而泛着红,眼睛也泛着不正常的水光,漂亮干净。

顾维安最抵挡不住的就是她这种语气。

他松开手,仍旧板着脸:“胡闹,别以为能蒙混过关。”

白栀仍旧坚持伸着手:“哥哥,你不想抱抱我吗?”

顾维安与她对视五秒,最终叹气:“算了。”

他放下药盒,过去,抱住她。

因为低烧,白栀身体微微发热,顾维安贴着她的脸颊,无奈:“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看来下次我该在床上弄坏你。”

白栀老老实实地说:“弄坏这个死法不太好,不如换成爽死。”

顾维安轻轻点她鼻尖:“你倒是敢说。”

气话都舍不得说重一句,也只敢在亲密时狠狠地教训。也不敢太狠,太娇气了,一会捂着肚子说肚子要烂掉了一会又捂着心脏说太刺激了要么就是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胡言乱语地说心脏肺肝都被弄痛了。

偏偏又是个嘴硬的,下了床就什么都不肯认,嚣张到不像话。

顾维安纵容着她,况且他知道白栀性格,从小看着长大的,已经不是普通的爱人,是他精心呵护成长起来的至宝,听她叫疼又哪里舍得。

偏偏这次白栀又惹恼了他——

次日傍晚,正在家安静修养的白栀,接到了酒店那边打来的电话,直接换了衣服就出去。

顾维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

夏雅之接的电话,他不敢耽误,守在会议室门口,等到散会后,第一时间告知顾维安:“……好像是君白和亿铂的人因为宣传的事情起了争执,太太过去了……”

普珏如今握有世安大量的股份,种种变动之后,原本隶属于世安的亿铂如今也受普珏的管辖。

换句话说,顾维安也算得上是亿铂的大股东。

顾维安皱眉。

他问:“在哪里?马上过去。”

两人起冲突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顾维安满面寒气地过去,一眼就看到因为低烧而肌肤泛红的白栀。

她如今还穿着君白的黑白制服,胸口别着漂亮的金色徽章,但这种闪耀的徽章并不能给她的脸增添干净柔软的色彩,也遮不住病容。

在看到顾维安的瞬间,白栀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顾维安表情很差,满满的低气压,看她的那一眼里更是谴责。

白栀知道他生气了。

气她明明还在病着却出来工作。

白栀想起昨天的承诺,有点心虚,她站在自己员工身前,看着亿铂的人恭敬地向顾维安问好。

哦豁。

完蛋了。

白栀当然知道亿铂如今有普珏撑腰,也知道顾维安此刻生着她的气,必然会站在亿铂那边……

她脑子里,只浮现出四个大字。

雪上加霜。

而亿铂的人就开心多了。

他刚从魔都调任过来不久,尚不知白栀和顾维安的关系,只看见大股东过来,自然欣喜不已。

有顾维安出面,君白这次指定占不到什么上风。

他恭维地说:“顾先生,没想到这种小事都能惊动了您……”

话还没有说完,亿铂负责人错愕地看着顾维安越过他,甚至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君白那边。

顾维安皱眉,看着白栀。

白栀以为他要批评自己,低头,盯着脚尖,有点难堪。

啊,难道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教训吗?

这样的念头刚刚滑过,白栀听见顾维安问:“怎么回事?”

她还没有说话,亿铂负责人已经凑上来,和顾维安说:“顾先生,您这次可得过来主持一下公道——”

“抱歉,我这次来,不是想主持公道,”顾维安手搭在白栀身后,轻轻地搭在她腰部,淡声,“我是为妻子撑腰。”

作者有话要说:  挨个儿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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