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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青樱,吓得险些站不住,便是二爷郁林致,也一时愣住了。
张幺幺从两人脸上收回目光,又看了眼二老爷夫妻,见也是不敢置信的模样,垂下眸子走到青樱面前:“说罢,为什么要害侯爷?你可知若侯爷当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不止是你,你的家人亲朋,都会受到牵连?”
青樱还在颤抖,脚下的血渍渐渐流成一片,血腥味儿四散开来,好些胆小的妇人已经不敢再看,然张幺幺神色丝毫不变,有人见此不免胆寒。
张幺幺等了会儿,青樱不曾开口,她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代你做此事的目的,或者,是受谁的指示?毕竟你一个刚进府不到两月的新人,又哪里有胆量和仇恨敢对侯爷动手?”说罢眼睛却看向其他人。
邹氏下了一跳,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我,我,我哪里有胆子叫她做这种事啊,她平日里最是个闷声不响的,谁知道竟藏了如此狠毒的心思……”
“妾,狠毒?”青樱突然就说话了,声音极为颤抖,似是疼痛,可缓慢的语气里,还有叫人无法忽视的恨。
她不顾残断的双脚以手撑地缓缓抬头,脸色惨白,眼眶却血红,就这么直直地刺向邹氏,吓得邹氏脚下一软,惊呼一声倒在了丫鬟的怀里。
“妾自进了这侯府,便以为摆脱了在那种地方生不如死的悲惨日子,可是……呵呵,”她笑着,眼泪却一串串流下:“谁知这里也是地狱!”
“你与二爷吵了嘴,却对我们姐妹三人非打即骂,自从二爷收用了妾,你更是把妾身不当人一般看待。妾像个丫鬟一样被你使唤,但凡与二爷说了句话,等着我的便是你的□□毒打!”
她悲愤控诉,在场人默然无声,邹氏瑟瑟发抖。
“便是这些妾身也能忍,只因二爷对妾身怜惜,只要能陪在二爷身旁,妾都愿意忍。可你……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青樱突然抬手指向她,怨恨道:“我好不容易保存了身子和二爷有了个孩子,却也被你硬生生的打下来了!妾也再不能生育了……你说我狠毒,到底是谁狠毒!到底是谁!”
“青樱……”郁林致一脸空白,缓缓出声。
青樱的眼泪汹涌而下,仇恨叫她脸色扭曲,却笑着:“二爷,妾本想一辈子伺候您的,可都被她毁了,毁了我的所有……所以我恨,恨不得她死!我想啊想,听说侯爷重病,若是叫二奶奶‘害死’了他,那二奶奶会得到什么下场?”
“你……”邹氏脸色惨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满身恐惧。
“二爷,我们姐妹真的很不容易……原以为被世子买来此生便安稳了……谁知,呵呵……往后,还请您善待二位妹妹。”
张幺幺已经意识到不对,正要示意不苦时,不苦却也发现了,忙要去制住她,却见青樱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缓缓倒了下去,嘴角流出黑红的血迹,眼睛一直看着郁林致那方。
郁林致傻了一般,他周围二房三房的人却忙避开了些,躲过青樱的眼睛。
不苦朝张幺幺看来,面色惭愧,张幺幺并未怪他,毕竟青樱嘴中藏毒,显见是早就想好了后果的。
只是,真相真的如她说的一般是为了报复邹氏吗?
这时三夫人叹息道:“老三媳妇儿,方才你二叔三叔便说押后再审,你非得逼问,如今好了,人就这么叫你逼死了,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说罢怜惜的叹了口气。
张幺幺险些被气笑了,正要说话,然被青樱的控诉吓得不轻的邹氏似是找到了托词一般忙大声附和道:“三婶说的是!三弟妹,便,便是我往日对青樱严厉了些,但我也从不想让她死不是,若是你听了父亲和三叔的话,押后再审,到,到时便是让我给她赔罪,我也不能叫她死了呀,如今可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义正言辞的说着无耻之极的话,偏还有人的眼睛好像瞎了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说什么“好狠的心啊,便是侍妾也在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审问把。”“是呀,以为自己是二品诰命就了不起了。”“好大的威风”“最是看不起这样仗势欺人的”……
流茴冷氏都被气得不轻,张幺幺面无表情,等议论声稍缓,才道:“有那心思谴责我,倒不如多想想真正的凶手是谁吧。”
三夫人凝眉:“你什么意思?”
张幺幺道:“青樱为什么会知道世子亲母的闺名?松涛苑守卫森严,她一个隔房的侍妾又是如何进来的?她若当真恨极了二嫂,有的是机会一刀了事,何必大费周章的做出什么‘闹鬼’的闹剧”说罢冷冷一笑:“以我看来,这真正的‘鬼’只怕藏得还深着呢。”
说罢无视众人惊疑的目光,吩咐不苦:“拿你们世子的名帖去锦衣卫请几位大人来,他们向来会抽丝剥茧,查探痕迹,侯府就这么些人,管它藏着什么魑魅魍魉,我也要掀开他的皮叫他大白于天下。”
众人大惊,二老爷怒道:“老三媳妇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府内之事,若叫外人知道大哥被子侄的侍妾伤害,那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张幺幺淡淡道:“比起脸面,我更看重侯爷的性命。如今真正的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他现在敢对侯爷下手,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放任如此大的一个威胁在府内,你们不在乎,我晚上却睡不着觉。”
三老爷却道:“可是你别忘了,当初这个青樱还是林肃带回来送给林致的,若真要彻查,那林肃到时候只怕也清白不了。”
“清者自清,我们世子没做过的事就不怕别人查。”说罢缓缓扫视一圈:“若还有谁再敢阻拦,那便视作疑犯,到时候就从他开始查起。”
邹氏叫嚣:“你,你凭什么这么做?在场多的是你的长辈,你有什么资格!”
“你可以看看我有没有资格。”说罢再不理会,将不苦叫道身旁低声嘱咐道:“你出去后先找穆将军报信,就说世子往紫云府去救曹榭了,但这很可能是个局,他有危险,请他相助。”
不苦一惊,也终于明白张幺幺为何要雷厉风行处置青樱的事,又为何要将此事闹大,但此时已没有时间多问,忙恭敬应下:“少奶奶放心,属下明白了。”
眼见他当真要走,有人却急了,可这时出头就是嫌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安的朝院门处张望着,正急躁不安时,突然一个婆子满脸仓惶的跑进来,大喊道:“各,各位主子,不好了,夫人薨了!”这人顿时松了口气,忙和众人一般摆出震惊的模样。
不苦站住脚步,张幺幺这一刻和所有人一般不敢置信,二夫人离那婆子最近,反应最快,厉声喝问:“你胡说什么,大嫂怎么可能薨了?你可知胡吣这种话是找死?”
婆子哭道:“二夫人,奴婢岂会找死啊,夫人是真的薨了,清风阁已经乱成一片了,还请各位主子赶紧去主持大局吧!”
众人这才有些信了,张幺幺抬脚就走,走到门边时极快的吩咐不苦:“别耽搁,赶紧出去!”
不苦颔首,转身就要走,二老爷却突然道:“慢着!”
张幺幺看他,二老爷阴沉着脸道:“老三媳妇儿,如今可不是死了个姨娘那么简单了,从现在起,直到弄清楚大嫂的死因之前,谁都不可以离开。”
张幺幺道:“二叔说得对,弄清楚母亲的死因的确是头等大事,可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如何能没有曹家人参与呢。”说罢吩咐不苦:“你出府后先去曹家报信。”
“是,少奶奶。”不苦又要离开,二老爷这回没话可说,三夫人却道:“二伯,老爷,老三媳妇儿的话也不错,不过如今谁若单独行动可都不怎么好,不如咱们两房也派人同去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也免得出了事,到时说不清楚。”
二老爷道:“就这么办吧。”三老爷也点头,两人便分派管事与不苦同去。
张幺幺并未阻止,而是对不苦道:“你去外面等他们吧,若有人耽搁,便不用再等,立时出去报信,记得孰轻孰重。”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不苦郑重应道:“少奶奶放心,属下明白了。”
张幺幺见二房三房还在指派人,便道:“二叔三叔,还请快些吧,清风阁那边可耽搁不得。”
“你好了别人可还没好,要去你自去好了,做甚么对别人发号施令。”邹氏阴暗怪气道。
张幺幺看她:“如今母亲没了,我自然是有资格发号施令的。”
“呵,”邹氏嗤笑:“你别等的就是这一天吧,装模作样给谁……”
张幺幺上前,反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将在场窃窃私语的众人都惊住了嘴,她沉着脸看向捂着脸不敢置信的邹氏:“母亲新丧,你竟还敢笑?这就是你的教养和规矩?”
她早厌烦极了这事事爱出头,嘴巴琐碎却又愚蠢至极的妇人。
打了人她又看向二老爷夫妻还有郁林致:“邹氏是你们房里的人,若方才她是在曹家人面前做出此等怪模怪样,几位觉得曹家人会像我一般只打一巴掌了事?”
说罢再不理会众人,抬脚就走,三夫人忙带人跟上,二老爷夫妻一时面红耳赤,狠狠瞪了邹氏好几眼也走了,郁林致从头到尾不曾看她一眼,最后只剩她孤零零一人愣在那里。
一踏进清风阁,悲痛的哭声就轰然传来,众女眷忙进了正房,荀氏带着众仆人哭倒在地,曹氏却双眼圆睁躺在床上,竟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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