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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三年,夏。

出夔州,行至滔滔黄河,一骑妙龄女子白衣裹身,头顶挽了一个倾髻,没有过多簪饰,唯有两条绣着兰草的发带迎风而舞。

“老人家,邺城可是从此路去?”她秀口一张,向路边茶寮老翁讨了一杯清茶,三两口灌下肚,顺口问道。

老翁一惊,失手打翻茶碗,忙往她马前一拦:“北边的人逃都逃不回来,小女娃为何想不开要去那胡蛮子的地盘!听说那大赵天王石虎,可是吃人食肉的!”

“老人家有所不知,既知此人无道,我等通晓大义之士,如何能畏首畏脑,必当学那聂政荆轲,刺韩傀,杀秦王!”

马上的女子拍着胸脯,浑不在意。她双腿一夹马肚,从老人侧边跃开,打马奔走,口中尽是自豪:“老翁且看看,我燕素仪此去诛暴君,定然仗剑而去,仗剑而归!”

“哎!”老翁伸手捞马缰却被避过,只能顿足连连叹气,“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傻姑娘诶,若那大赵天王那么好刺杀,要那夔州天堑、江淮一线陈兵数十万又有何用喽?”

人是二八年华,燕素仪虽然有几分小女子的任性骄纵,但也不是无脑的莽夫,她知道直愣愣杀过去,连石虎的面都见不着自己就得死在乱兵之下,于是凭着那点小聪明和武功,扮作宫婢混入赵王宫蛰伏。

燕素仪入宫,正好撞上一场大风波——太子石邃弑父篡位的事情败露,被囚禁于东宫后仍然贼心不死大闹一场,最终被石虎赐死,另立石宣为太子。

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不愿让石宣重蹈覆辙,因而,石虎刻意扶持石韬,让其掌数十万兵权,两相制衡。至此,上下人心惶惶,纷纷观望站队,内里暗流涌动。

石邃死,其母也亡,宫中另立新后,立时忙作一团。

燕素仪逮住机会,趁仪式人多之际,出手刺杀石虎。然而石虎为人冷酷无情,竟然拿后妃女眷挡刀,燕素仪听女子啼哭,见人娇柔无力,顿时心中下不去狠手,功亏一篑。

那夜生死关头,燕素仪闯出立后仪典,一路在中宫奔走逃亡,被追至西北角时才勉强摆脱禁宫侍卫。她往墙根下树影里贴直一靠,正待松口气,繁茂的树枝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皓腕,将她带了上去。

“放手!你是谁?”燕素仪不知敌友,不愿为他所钳制,当即红唇一抿冷着脸,抡起大臂往那人胸口一记重靠,誓要将人推下树杈。

然而,捞走燕素仪的男子却早猜到她有这番动作,右手一个地包天,以力气死死压住她的拐肘,从背后将她圈在怀中,一把捂着她的嘴巴。

这时,斜地里冲杀出一队兵甲守卫,正打她刚才站立的视线死角来。

燕素仪倒抽一口冷气,乖乖闭了嘴巴。她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搭手,从此宿命纠葛,痴缠如斯。

等追兵走了,耳畔有人戏谑,方才那个乱中救他一命的男子嘻嘻一笑:“哟,姑娘单枪匹马闯宫闱,倒是比一般男儿更有胆色,只是你可知晓,赵王暴虐,想杀他者几何,若没点保命之术,哪里还轮得到你操刀。”

燕素仪虽没有普通闺秀的拘泥,但也晓得男女之间的礼制,眼见此人说话和动作皆过分亲近,她浑身不适,素手重重一推,道:“你在说什么?”

原来,男子叽里咕噜说的并非晋语。

没料她忽然转身,两人立时四目相望。

左边儿的男儿穿着夜行衣蹲在树上,玉面剑眉,眼眸如星灿。燕素仪瞧他发上有细辫,耳上有珠玉,大着胆子伸手从他辫发下撩过,一脸恍然:“哦!原来你是个鲜卑人!”

男子睁眼,亦仔细打量右边儿的女人,见她虽一副宫女装束,但此刻因为匆促夜奔,闷出的细汗洗去脸上胡乱的妆点,已能从杜若幽兰般的气质中,看出清丽脱俗的天人之姿。

“我当晋女都缝衣绣花,原来也爱舞刀弄枪!”男人捉住燕素仪的手,对她疏朗一笑,用不怎么地道的汉话问道,“你可唤我玄恭,姑娘应该怎么称呼?”

“呵,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又不知你好坏,何况你也说了宫闱禁地,你能出入如常态,想来也非凡子,三言两语想套我话,万一你别有所图呢?”燕素仪虽心中警惕,可瞧他容颜姣好,少女心不免生出几分好感。

慕容恪盯了她两眼,伸出食指晃了晃,压低声音笑道:“哈哈哈,非也非也。姑娘素裳白面,身无长物,可在下却有耳饰环佩乃东海碧玉;姑娘武功了得,可在下自认不输拳脚;姑娘有姝丽天颜,可在下亦自问貌比潘安。”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嘴唇几乎擦着燕素仪的云鬓,热气直呼在她耳廓上,语带无奈:“如此看来,我究竟是图姑娘之财,姑娘之武,还是姑娘……之貌呢?”

“你!”燕素仪向来牙尖嘴利,从来都是别人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如今换作自己吃瘪,当然十分不服气。可眼下非常十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她只能眼珠子一转,趁机狠狠给慕容恪来了一脚。

后者也不是吃素的,见她一腿扫来,立刻就着树干一跳,等腿风落下,再伸手攀着树枝一绕,又落回原地。

“别打别打,是我有所图谋,是我有所图谋。”慕容恪看她脾气虽大,但心思单纯,说不过就动手,打不过就憋气,腮帮子鼓鼓,可爱不已,便继续逗她,“这石虎迁都邺城,搜刮民脂民膏,大兴土木建造的赵王宫富丽堂皇犹如迷宫一般,姑娘能在其中不露马脚,且行走有方,可见聪慧至极!鄙人确实有所求。”

“就是迷宫也难不倒我,你可是要我带路?嘻嘻,那得看你怎么哄得本姑娘高兴喽,带你一程也无妨。”燕素仪嘴上说着提防,可被他一捧一夸,骄傲之下便轻而易举又被套出了话,“怎么,你也想杀他?这皇宫地势不是阻碍,不过他身边的几个护卫却颇为棘手,不对,也不是棘手,就是人多势众,叫他趁乱给跑了!”

“现在不是时候,等他们自相残杀,不成气候再说。”慕容恪沉下声来,他十五随军,出将入相,那份深沉与谨慎的气度无人能出其右。

燕素仪毕竟是个女子,心肠不比铁石,听他的话,回想起在宫中所见所闻,那东宫太子说赐死就赐死,牵连党羽连同无辜家人说杀就杀,百来条人命如草芥,血流如落红,父子相残,比外人还狠。

“再等下去,那……那得死多少无辜的人呀?”燕素仪叹气,小声嘀咕。

“你真傻,千秋霸业,必定是白骨堆砌的,何况,身处漩涡,有几人能独善其身?”慕容恪不以为意。

燕素仪却双手叉腰,一副不悦的样子,道:“好呀,就算这赵国王不王,臣不臣,可那些无辜百姓又如何?受欺压的北地晋人又如何?纵然阁下有族类考量,但我看你也是有识之人,你应当帮个理字。”

“有趣。”慕容恪眼睛一亮,他抻脚往屋瓦上跳,本欲离开此地,可这会子听她说话,不由又耽搁下脚步,回首凝视,“怎么说?”

燕素仪靠在树上,双手抱在胸前:“但凡有良心的血性之士,必然辨善恶,知大义,杀残暴无度之辈,斩奸诈宵小之徒。何况,我们楼……我历来敬重的一个人曾时时叹道,神祇造人,天下万年前同出一脉,为何非得分清谁是谁呢?”

“我问你,你武功这么好,赵国若伤你族人,你会不会出手?”燕素仪顿了顿,板着脸问道。

“当然会。”慕容恪心想,当年石虎攻打鲜卑段氏,自己带兵在棘城大败赵国军队,何等威风,犯他族人者,自然要诛。

燕素仪话出正义慨然,可说道这儿,自己又先没了底气:“那若伤的是其他无辜的人,你会视而不见吗?”

这话分明要将眼前人同道义捆绑,从立场来看,她也是站不住脚的,但她向来没有顾忌,有话就说。

这十几年来,燕素仪都待在泗水那片不见天日的桃源之中,如今见着饿殍遍地,兵痞无赖,残虐暴政统治下的民不聊生,心中自然希望有人能出头。

可世上事偏偏强求不来,她怕听到眼前人不期的答案,又埋怨于自己的力量弱小,心头不免空空——如果连他们这般习武之人都觉得毫无希望,那么在水火之中煎熬的人又该如何活下去?

“我在南边的时候,见晋国流民流离,很可怜,于是恨极了赵国的人;可是当我走到赵国的时候,看到赵人百姓在当权高压之下,整日战战兢兢,仍然活得很可怜,我不知道该恨谁了,好像谁都活得不快活。”

想到这里,她心中多了几分伤感,眼中流露哀色。

慕容恪观察入微,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只当她心肠软,叹道:“你知道九州八荒有多少人吗,人是救不完的。有欲望,有野心,更有猜忌,当这三样东西并重之时,别说人命轻贱,便是血脉相连的同宗同族,也可以翻手无情。”

“原来这是个吃人的时代啊,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燕素仪哀嚎一声。

“不,我却觉得这是个英雄辈出,群雄逐鹿的时代。”慕容恪却两眼生光,双手握拳,血脉贲张,竟似要横刀立马,大干一番作为,“你们晋人有句话说的好,‘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注1)”

燕素仪奇道:“你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慕容恪满是自豪:“自我十五岁行……”行军打仗没道出,他顾及身份,忙改了口,拟作江湖人的口气,“……行走四方以来,从无败绩。”

“真的?”燕素仪往他身前一凑,拿余光偷偷瞧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个人愿意不愿意,也要拉他下水。

果然,趁慕容恪思索如何答话时,燕素仪虚晃一招,让慕容恪在墙头露了身形,被值夜追捕的禁军瞧见了,被迫卷入浑水之中。

“快跑呀!”燕素仪叫了一嗓子,抓着慕容恪的手臂从树杈中飞出,一时轻功运到至极,沿着屋脊飞速奔逃。

慕容恪心中大冤,又气又恼。然而听她没心没肺这一喊,拉这自个儿前后携手匆忙夺路,慕容恪又觉得有些稚气和好笑,便勾起唇角,渐渐同她并肩而行:“你受伤了,又把我卷进来,若我弃你不顾,对你有什么好?”

“唔,因为我偏就是想要刺杀石虎,他是个无道之人,可我一个人杀不了,我得找个帮手,本姑娘看上了你。你如果想杀他,就得赶紧了,你露了身形又不帮我,等这暴君有了防范,你可就没下回啦!”燕素仪说出这番话来,丝毫不脸红心跳。

看她打乱自己全盘计划,偏偏还说得一副理所当然,慕容恪一噎,叹道:“你真是……任性妄为,人要量力而行的!”

于是,半个时辰后,两人联手杀了个回马枪。

可惜石虎已有防范,只得一点伤,殿前大将认出了几年前棘城交手的少年将军,直呼一声“慕容”。

“什么容?”燕素仪没听清,忙问。

慕容恪一把将她推开,忽悠道:“他们夸你有貂蝉之容,二乔之貌。”

“我才不信你说的。”燕素仪咋舌不听,不过听得甜言蜜语,心中还是极为高兴。刺杀作了一场笑话,纵然此刻大势已去,她却没有半点郁结,反而杀出了畅快淋漓之感,“让他晓得姑奶奶飞针的厉害!怎么样,我们不如比比看谁先逃出王宫地界。”

由此,两人将赵王宫一顿大闹后罢手,引着追兵在几处宫殿间东窜西逃。待到东方初明之时,两人才彻底摆脱后方的尾巴,踏出内庭禁卫。

“你对北方很熟吗?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燕素仪一边跑路一边问。

“你千里迢迢来北方除了行刺以外,就是为了找个男人?”慕容恪不免多嘴了两句,“他是谁,你的情郎吗?”

“呸!”燕素仪面红耳燥,嗔道:“是我师兄。”

“原来你没有心上人。”

燕素仪掐了他一把,不再搭理人,扭头凭借一手好轻功,外加三分小聪明,出得这赵王宫,侥幸胜了慕容恪半步。

“你赢了。”慕容恪落地,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

燕素仪立地想了好一会,既没有要金银钱财,也没有从慕容恪那里套问消息,反而提了个古怪的要求:“我要吃那方通衢大街上新出的果脯,要最甜的那种,敢不敢?”

“好,你在此地找个地方躲着,我去给你买。”慕容恪爽快地答应了,果真转头就走。

饶是石虎做梦也没曾想到,这夜宫中大闹,他遇刺受惊,发布檄文追捕的刺客非但没逃,还不慌不忙留在邺城光明正大买吃食。

可惜,待慕容恪回到原处,却早没了燕素仪的踪影。他站立了一会,从每样果脯里挑出一颗放在舌尖上尝,直到尝出最甜的那种,才满意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把有话说放在前头——

因为主线的时间全在姬洛身上,所以涉及回忆、配角支线、和平行时间线,以及无法完全用对话呈现的内容我都会以类似番外的形势呈现,但是为了能配合前后文章剧情,甚至解答一些伏笔,所以会直接接在正文里,用()标出来主要人物。

(【划重点】!!)为了故事的完整性,比如1.一些过去与现在的伏笔和2.暗线的呼应,以及3.人物形象的丰满,不建议大家直接跳过,因为整篇文的细节和伏笔还是很多的,错过了有可能接不上剧情。当然,最终选择权还是在大家~

注1:出自《荀子·天论》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看文愉快~实在不会写感情戏的我……硬发糖_(:3」∠)_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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