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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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启程回京已经是三日后。这三日里康离再没见过春霞，见二皇子的次数也不多，听高公公讲，二皇子调阅了这次案卷的案宗，认为并不是人口拐卖那么简单，又旁听了几次万县令对犯人的审讯，觉得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团伙。

而且，这两个犯人拐卖的人口众多，涉及到的地方也很多，包括但不限于京城、吉州、阜城。因此，二皇子打算将犯人押解回京，卷宗也一并带走。

康离听了点头，表示赞同。

高公公看着她慈祥地笑，心里却在暗自思忖：荣佑郡主似乎一下子变了很多——更加懂事了，不像以前一直缠着二皇子玩耍，也不似以前那般娇蛮，甚至开始开始爱上读书了，字不认识还要求谭姑姑教。

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难道，经此一难，能改变人的脾性不成？

启程那日，来了不少人相送，官员百姓甚至还有驻地军营的一些人，那些主要人物在前方同二皇子高公公等人奉承，康离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走向了一旁的曹典从。曹典从见她朝自己走来，急忙行礼，“郡主。”

康离其实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还礼也还得马马虎虎不够标准。不过作为上位者和年幼者的好处就是，并没有人会计较这些。

“承蒙曹典从照顾关照，荣佑十分感激。”康离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表达自己对曹典从的感谢，但并没有像对春霞那样许诺什么。

曹典从和春霞还是不一样的，不能同样对待。

“不敢。”曹典从急忙侧开身避开荣佑的礼，同时又对康离或者说是荣佑郡主行了更深重的礼，“铲除祸害，为皇上尽忠为百姓尽义，是在下的职责。”

康离无话可说，幸好这时一位嬷嬷过来请她上车，说准备出发了，康离立刻跟着走了，免得更加尴尬。来到车前康离随意一瞥却突然发现，围着二皇子的人群里，居然还有那位郑大喜，站得甚至比万县令还靠前。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能明白了。听之前这人和曹典从的对话，这位郑大喜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兵，但本身也是出身侯门的，身份地位自然比县令更靠前一些。

康离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扶着嬷嬷的手上了马车

这皇家的马车和之前人贩子的马车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皇家的马车说是“马车”，其实更像是一个移动的小屋子。马车很宽很长，和现代的七座suv差不多。

马车车厢里有一张榻，占了马车空间的一大半。木榻十分宽大，中间还能放下一张方桌，桌上有小洞，洞里卡着茶壶还有杯子，旁边还放了两个盒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木榻下面似乎是空的，外侧还有两扇门。挨着木榻还有一张矮凳，似乎是给随性伺候的人坐的，后来证明的确如此。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门才重新打开，二皇子上了马车安坐好，留下一个小太监随行伺候，就吩咐车队出发了。

二皇子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疏忽，荣佑就不会走丢被拐卖，也不会遭遇这么多苦难，因此对她格外关心体贴照顾，甚至不肯用小太监，很多事都亲自动手。这让让从小就是独生女的康离觉得有个哥哥真好。

当然，如果这个哥哥不是一直在给她塞吃的就更好了。

“阿离多吃一点，这几天都瘦了。”二皇子递了块点心给她，“回京后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康离一脸黑线——已经够胖了好吧，再补再吃，就要真的变成球了。

二皇子手里剥着一颗橘子，“这次幸亏郑公子发现了蹊跷报了县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郑公子是谁？”康离小口啃着点心，假装好奇的问——她当然知道郑公子是郑大喜，只是好奇这郑大喜到底是什么角色而已。

二皇子告诉康离，郑公子是京城中长平侯家的公子，是京中公子哥里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公子，“他去年考上了秀才，之后就再没在京中见过，原来是到这儿来从军了，真是有志气。”二皇子语气里带着羡慕，“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康离却清楚地知道，那郑公子会到这宛城县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不过因为他碍了继母眼挡了继母之子的路罢了。

想到这儿，只听二皇子又说到，“听说父皇也很赞赏他，想将长姐下嫁与他呢。”

那就更难怪了。娶了公主成为驸马，岂不更不顺继母的心，那位继室侯夫人没害了他的性命算是有良心了。

康离哪儿知道，就是因为继室侯夫人残害郑大喜性命多次不成，才改变策略将人赶出京去的。

不过此时此刻，即便二皇子说了很多仰慕敬佩郑公子的话，康离还是很讨厌他——哼，一个投机取巧利用他人达到自己目的的伪君子罢了。

当初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康离是没想过还能再回去的，因此当时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整日睡个不停——主要也是为了逃避肚子饿的窘迫。

现在要回京城了，康离兴致高昂，在榻上坐了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将一侧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缝，顺着这条缝往外看风景，即便到处都是裸露的农田和光秃的树枝。

二皇子不明白外头有什么好看的，但是阿离想看，哪能不满足她，立刻示意伺候的人将窗子打开，“开一半就行了，到底天冷着呢，把我那件银狐大氅给妹妹披上。”

康离拽着披在身上的大氅，回头对二皇子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外面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看，道路不太平坦，坑坑洼洼的少不了，马车倒是挺稳当，不愧是皇家马车。路边都是农田，还有几棵树在农田中间，都是光秃秃的，几只鸟飞来飞去，落在树上或者落在地下啄食。

看了一会儿康离就觉得没意思了，可是要是不看吧，好像又没有别的事做，就只能看一会儿外头，再低头玩一会儿袖子上的花样或者鞋子上的珍珠。

倒是二皇子，上了车后没多久就取了笔墨开始写东西，一点都不觉得枯燥。康离其实是想趁机同他学一些的，但是看他认真的模样，康离倒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直到外头起了风二皇子打了个喷嚏，康离才回过神来，光顾着自己自在了，忘了车里还有别人，急忙抱歉地笑笑，然后让人关了窗子。

二皇子注意到动静看过来，放下笔问康离，“阿离是没意思了吗？”

康离假装思索了一下，点头，然后凑到方桌前看向二皇子刚写的东西，“哥哥在写什么？什么什么之什么什么论？”

“是《律法细分之分级论》，之前不是教过你吗，”二皇子伸手捏捏她肉嘟嘟的脸，“怎么又忘啦？”

我压根就不知道。康离抿着嘴笑了一下，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又雀跃起来，“那哥哥再教我啊。”

大概小孩子都好为人师，二皇子闻言立刻双眼放光，“好啊好啊，那你要乖乖的才行。”

康离立即重重点头——路上起码要三天，这三天里，应该能学到一点东西吧。

等开始教学后康离才发现，学的哪里是一点，那是很多点。二皇子虽然才八岁，可是学识却非常丰富，天文地理经史算数，什么都知道。有时候只不过是教康离一个字，都能延伸到别的地方，而且能讲得头头是道。

康离：太深奥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不过两个小孩儿一教一学都挺开心，初为人师的那个教得不亦乐乎，做回孩子那个学得也异常认真。

挺像那么回事。高公公有一次来“旁听”过，在心里下了个定语。

从宛城县到京城，康离她们一共花了五天的时间。据每日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说，因为急着进京还特意赶路了呢。

康离这就不懂了。怎么来的时候只要三天，回去路上却要花费五天呢？不过康离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他们马上就进入京城地界了。

看到京城界碑的时候，是第五天。头天夜里是住在一个客栈的，因为启程早，还没睡醒的康离是被人裹着被子抱上马车的。

睡醒的时候马车榻上只有她一个，二皇子并不在，矮凳上坐着一个嬷嬷，正靠在车厢壁上打盹，听到康离坐起来的动静才猛然醒过来，立即上前伺候她洗漱换衣服。

早餐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盒子里温着——康离曾经悄悄打量过这个盒子，没研究出来它的保温原理是什么，后来就放弃了，反正她只要有热的吃就行了。

为了醒盹并，康离让人把窗子推开了一半，坐在窗口向外看。清晨的空气凉飕飕的，但是很舒服，也不冷。不知是不是离京城更近的缘故，路上往来的行人车马多了起来，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郡主，人多眼杂，回来吧。”嬷嬷说，“况且外头人来车往，灰尘大。”

康离轻轻瞥了眼嬷嬷，没理她，继续趴在窗口往外看。嬷嬷尴尬了一下，重新坐回矮凳，不说话了。

马车一路前行，却在经过写着“京城”的界碑后不久转了方向，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康离疑惑了，这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