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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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二哥哥！”康离虽然疑惑却不想搭理嬷嬷，就把头伸出窗外朝外面喊。

她一开始以为二皇子是在前头的马车里，还以为要隔着马车窗沟通，却没想到二皇子从旁边骑着马过来了，“怎么了？”

那是一匹雪白雪白的小矮马，配上二皇子大红色的斗篷，非常惹眼。康离一见，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甚至忘记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立刻朝窗外张着手，“我也要我也要。”

“不行，你太小了。”二皇子果断拒绝，其实是因为他自己也才学骑马不久，根本不敢再带一个人，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许了诺，“等你长到和二哥哥一样大的时候再给你骑。”

骗人！康离心想，无论怎么长，她和二皇子是永远差四岁的，怎么可能一样大。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假装被哄骗到，先嘟着嘴表示她不太开心，然后才勉强表示同意，“好吧，那你别忘了。”

“好。”二皇子答应下来，然后终于想起来了，“你喊我干什么？”

康离也终于想起正题来，“我们去哪里呀？不回京城吗？”

“回。”二皇子点头，“不过要先去西山别宫，母后在哪里呢。”

康离这回更加不懂了，一个皇后不在皇宫里为什么在别宫？难道是不受宠被贬了？可是看二皇子的待遇也不像啊，皇上连亲信的高公公都派出来给他了。

二皇子似乎看出来她的不解，主动给她解释，“太妃年纪大了，你走丢的事没有告诉她，怕老人家受不住，就说母后要去西山别宫泡温暖，把你也带去了。”他说着还似模似样地叹口气，“都怪我，没带好你。”

“不怪你的呀哥哥。”康离又不是真正的四岁小孩，哪儿会真怪他，“是哥哥把我带回来的呢。”

管他是不是，先讨好了再说，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子呢。

说话间，马车拐过一道弯儿，康离瞥见了一座建筑，虽然只有一个角，但是她也能猜出来，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

不过，虽然看到了建筑，却不代表很快就能到达。车队往前行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算到达西山别宫的宫门。

马车行到此处就停下了，片刻后高公公亲自过来抱着康离下车，放到不远处的空地上站好，二皇子也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这时一个满面笑容的太监快步迎上前来，跪下恭恭敬敬地对二皇子和康离见礼，“见过二皇子，见过荣佑郡主，郡主受苦了。”

康离不知道这是谁，情不自禁地往二皇子身后躲了一下，二皇子察觉到立即安抚她，“别怕别怕，这是母后身边的大公公，安公公。”

康离看了一眼这位安公公，躲在二皇子身后没做声。

后来是二皇子让他先起来，又问了皇后在何处做什么。

“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和郡主呢，从打知道您们启程后就天天问，今天一早就打发我出来等着了。”

“那我们先去见母后。”二皇子牵着康离的手上了一旁的轿子，等坐稳后就敲敲轿厢，“走吧。”

目送着轿撵离开，安公公这才转头看向高公公，“老兄弟也辛苦了。”

高公公摆摆手，带头往别宫宫门里走，“没啥，都是给皇上皇后办事。最近京中怎么样？”

“都挺好，娘娘和皇上也每日通信”安公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隐秘地笑了一下，笑完又想起了自己的疑惑，“郡主这是怎了？往常不是最爱揪我头发？”

“说是惊吓过度，不少事都忘记了。”高公公摇头叹气，“受了不少的苦，不给饭吃还打骂，负责沐浴的嬷嬷说，身上有淤青。”

“啊？”安公公大吃一惊，虽然荣佑郡主平时调皮捣蛋，但到底是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又是个才四岁的小娃娃，受这么大的苦，哪有不吃惊不心疼的。

康离坐在轿子里看似平静，其实有点紧张——要见到皇后娘娘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严厉还是温柔，是真慈爱还是面子情，一无所知。

二皇子和荣佑郡主回来了的消息，早就被通报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哪里坐得住，直接到了殿外翘首相望。

二皇子和荣佑郡主回来了的消息，早就被通报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哪里坐得住，直接到了殿外翘首相望。

轿辇停下来，康离被扶着下了轿子，一眼就看到殿门口站着个女子，很年轻，一点也不像三个孩子的母亲，穿着明黄的宫装，头上珠翠宝石熠熠生辉。

女子一见到她，立即快步上前蹲下身对她招手，“阿离！我的阿离，你受苦了！”

康离还懵着，就已经被抱进了怀里，抱得还挺紧，接着安公公和高公公等就上前来相劝，一说“娘娘要保重凤体”，一说“不如先进殿再叙事”。

皇后娘娘被搀扶起来，却不肯松开康离，非要亲自抱着她。好在这里离大殿也不过就几步路，累不着皇后娘娘。

此处宫殿似乎是皇后娘娘的寝殿，虽然装潢华丽但是更偏向舒适自在。殿门里铺着大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床榻下。

床榻宽大，更像是炕，能让康离在上面随便翻身打滚都掉不下来的那种，榻上放置了方桌，还有几个大枕，方便人靠着坐。

康离被放在榻上，皇后娘娘坐在身边将她整个人从头摸到脚，嘴里念叨着“瘦了”“黑了”，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康离忍不住心里叫停——过了，戏过了！

不过，既然皇后娘娘愿意演戏，那自己就陪着演一场好了。康离伸手把皇后娘娘脸上的眼泪擦掉，小声地说“不哭不哭”。

所有人都没想到荣佑郡主会有如此的动作，不禁一愣，皇后娘娘更是，片刻后反应过来，抱着康离喃喃念叨，“懂事了懂事了”，眼泪却还是掉个不停。

康离疑惑了，这是真伤感不是在演戏？

“母后，您别伤心了，阿离要哭了。”在一旁看了很久的二皇子突然开口说，“您也要保重身体。”

皇后娘娘一看，可不是，阿离的脸都皱起来了，嘴巴也瘪着，仿佛下一瞬真的要哭出来似的——其实康离只是想打破一下现在这种局面。

皇后娘娘终于被众人安抚好了，康离也被带下去洗漱换衣服，重新被抱回来的康离发现，二皇子居然跪在了地上，而皇后娘娘正板着脸，似乎在教训他。

“哥哥？”康离坐在皇后娘娘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仰着头表示不解。

“没事啊乖，”皇后娘娘摸摸她的头发，“你哥哥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接着就对旁边的一个嬷嬷使眼色，“带郡主下去用饭。”

于是康离就被嬷嬷抱起来带走了，她只能趴在嬷嬷肩上对二皇子投去同情的目光。

看到康离被抱走，皇后娘娘重新转回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二皇子，继续发问，“知道为什么让你跪吗？”

二皇子点头，“知道。”

“那你说说？”

二皇子以为自己说知道错在哪儿就行了，没想到居然还要说出来，就有些为难了，可是母后正盯着他，他不敢不说，“孩儿将阿离弄丢害得阿离吃苦，是孩儿的错，孩儿以后一定好好对阿离。”

皇后娘娘的茶杯才端起来又放下，“对阿离好是应该的，但是经此一事你应该反思，照顾阿离应该有专门的人去照顾，嬷嬷、侍女、太监，而你除了友爱关心之外，更应该担起引导教育之责。我听说回来的路上你教阿离认字读书，这就很好。”

二皇子沉思了片刻，点头，“孩儿明白了。”

皇后娘娘见他是真的懂了，就让他起来到自己身边来，“听说你父皇罚你跪了五天？”到底是自己儿子，皇后娘娘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内心不是不埋怨皇上的——连跪五天呢！

“没事，每天就俩时辰。”说起这个，二皇子似乎还挺来劲儿，“父皇也是为了我好。”

皇后娘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让二皇子去洗漱吃东西，“我们在西山再待两天就回宫去，你回去仔细想一想这一趟行程都有什么收获，若是你父皇问起来要如何回答，自己心里有个数。”

“是。那孩儿先行告退。”

待二皇子离开，皇后娘娘这才放松下来靠在身后的大枕上，“唉，也不知道这孩子听明白没有。”

“二皇子聪慧，说明白定然是明白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嬷嬷芬嬷嬷端了茶杯递给皇后娘娘，“倒是老奴，却有一事不明白。”

“嬷嬷可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让维儿要对阿离引导教育？”皇后接了茶杯没急着喝，慢慢给芬嬷嬷解释，“皇上之前说过，打算在阿离及笄的时候赐封公主，经此一事只怕要提前。阿离有了公主的名号，待遇自然和郡主时截然不同。”

皇后娘娘说到此处就不再继续说，只是瞄着芬嬷嬷。芬嬷嬷不是笨人，立即就明了了，“既然是公主了，以后的亲事自然不可能随便，定要挑选个好人家。我们二皇子跟荣佑郡主交好，以后助力自然又多了一份。”

而且，京中世家权贵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一家牵着一家，到时候可用之人可借之力就更多了。

“老奴明白了。”

在别的房间用饭的康离没想到，自己才四岁就已经开始被人算计了下半生了。当然，皇后娘娘他们这不知道，现在的阿离已经不是原来的阿离了，以后能否左右得了，那还另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