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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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一天太妃和康离没有出宫，而是留宿在了太后宫中。这待遇可不一般。

太妃虽然和太后交好，且每月都会进宫两次请安，但是自打住进康王府里，就再没有在宫中留宿过，荣佑郡主更是，虽然经常进宫玩耍，但是太妃讲究规矩，从来不同意留宿。

这一次居然太妃和荣佑郡主都留宿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的后宫上下，上到贵妃沈氏和四位一品妃，下到宫女太监各位主管，立刻明白了，这荣佑郡主虽然没了爹娘，可谁都不敢怠慢了。

“哼，”贵妃沈氏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太妃还能活几年？一个郡主而已，没有封邑光有虚名。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丫头命还挺大，还有二皇子，没先到居然挺过来了。”

沈贵妃眯着眼睛心想：人贩子没拐走，出水痘也没死了，还真是命大。

“想来也是侥幸罢了。”沈公公在一旁开解沈贵妃，“二皇子那里，听说王院正有特效药。”

沈贵妃吃惊，转头看向沈公公，“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太后宫里一个小宫女，”沈公公压低了声音给她解释，“说那天皇上去太后宫里，二人说话时说起来的，太后不让亲近的人近身伺候，她也只听了个模模糊糊。”

沈贵妃沉思了片刻，“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现在连水痘都有药治了。那这后面的事情，就得重新考量了。待我写封信给我爹商议一番再说，之前吩咐你的事，先停一停。”

“是。”沈公公抬起手臂让贵妃搭着去了旁边的书房，去书房的路上瞥见了花架上的那盆海棠，眉头皱了皱，“扔了吧，不好看。”

沈公公顺着沈贵妃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海棠花开的正旺盛，正是贵妃前些天仔细修剪过的那一盆，扔了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既然贵妃不喜欢，那就应该扔了。

坤宁宫里，皇后的寝殿中，皇上盘腿坐在床头处，而床尾处，跪着素衣脱簪的皇后，正低首垂泪。

皇上叹气，“英华，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请皇上降罪。”皇后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是臣妾没有照顾好荣佑，请皇上降罪。”

“你是说水痘吗？这也不怪你，你也不想的。好了，不要哭了。”皇上把手递给皇后，皇后就膝行着向前把手放进皇上手里在他身边依偎着躺下来。

“皇上，臣妾当时怕极了，”皇后声音还颤抖着，“我是皇后，可我也是个当母亲的，您又不在身边，我一下子慌了神，慌了手脚。”

皇上抚着皇后的头发，“朕知道，不怪你。”虽然这么说，皇上还是叹气，“只是怕这事在太妃心中留下芥蒂。你是当娘的，心疼维儿，可是荣佑已经没了爹娘。”

“那，那怎么办呢？”皇后直起身看向皇上，“可不要让太妃心中留下芥蒂呀。”

皇帝觑了眼皇后，也坐直了身子，“你可还记得朕之前同你说过的，打算给荣佑晋封公主？”

“臣妾记得。”皇后点头，“您当时说是要等荣佑及笄时晋封。那，您现在是打算今年就封吗？”

皇上点头，“对，等荣佑生辰就封，”皇上说着看向皇后，“这是在荣佑走失复得后就有的打算，现在经过这么一疫，少不得再多一些。”

皇后知道其实这是皇上在试探自己，咬着唇沉思了片刻，“皇上是打算封一品公主？也好，有封号傍身以后联姻也能找个好人家，待荣佑出嫁时，臣妾给她打嫁妆。”

皇上笑起来，“有太妃在，还用你给打嫁妆？”

“也是。”皇后也笑起来，“太妃肯定给她寻最好的。”

皇上笑了两声，正色起来，“我打算给荣佑封邑。”

皇后无论如何没想到皇上会有如此想法，不免心中惊讶。不过表面还维持着镇定，做出认真听皇上说话的样子。

皇上还继续说着，“不过先不对外宣布，等她及笄或者成亲时再说，每年的食邑先交由太妃打理。”

皇后知道皇上说这番话并不是打算同自己商量，更多只是通知而已，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因此并不反对，只是点头并询问：“那皇上可选好了地方？”

“挑了三处，但是还没确定下来，想听听皇后的意见。”皇上说着，把三个地点说了，分别是宛城、榆林、博城。

这三处地方的分别在大周京城的东西南三个方向，到京城的路程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这三个地方虽然面积和人口不尽相同，但是汤邑数却是连续几年都相差无几的。

这哪是问自己的意见，这明明是在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

“臣妾哪有什么意见啊，只是宛城和博城还好，榆林是不是太远了，西北呢。”皇后看向皇上，“就是派人巡视路上都要走一个月。”

“又不要她自己去，怕什么。”皇上笑了一声，“行，我过些天再和太后太妃商量商量。”

皇上这么说了，皇后就不再继续，服侍着皇上躺下休息。

与此同时，在慈宁宫里，太后和太妃都没有睡，并肩靠在大枕上秉烛夜谈。太后将皇上想给康离封公主的消息透露给了太妃，“皇上打算先晋封公主，汤沐邑之事等及笄或者出嫁的时候在公布。”

太妃早就想到了皇上会有补偿，晋封公主或者赐良田之类的，没想到皇上一开口就是大手笔，居然要赐汤沐邑。

太妃少不得要谦让推辞一下子，“这可如何使得，阿离只是个孩子，这封赏太重了。”

“哪里重了，一点都不重。”太后摆手，“倾佳，”太后叫了一声太妃的闺名，“说不好听话，咱们都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哀家是没什么遗憾的，现在闭眼去找先皇都行。皇上这么大了，前朝后宫治理的都不错，孙儿辈们自有爹娘，哀家不操心，你不一样啊。”

太后这话说的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甚至可以说非常有道理，康太妃无法否认，随着阿离年纪的增长自己却在逐渐衰老，身体和精力都会慢慢衰弱，而阿离越长越大，会慢慢懂事，可是要操心的也会越来越多。

太妃叹气，不再反驳和否认，算是认同了太后的话，“我只怕，皇后心里有想法。”

“皇上会与她说的，”太后说，“况且之前皇后也提过这件事，只不过是提前一段时间罢了。”太后说着抓起太妃的手拍了拍，“你只管放宽心，皇上都策划好了。”

太妃见如此，就不再多推辞，“那就多谢太后和皇上了。”

太后：“谢我干什么，都是皇上做主。”

“皇上也是你生的啊。”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更深露浓，万籁具静，康离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依然睁着。白天睡得有点多，晚上睡不着了。床幔外的软榻上睡着值守的嬷嬷，似乎听到了动静，坐起来往床上看了一眼。康离赶紧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开，嬷嬷又重新睡下了。

下午的时候康离终于弄清了这位嬷嬷的身份。她原本姓唐，叫小莲，是荣佑郡主的母亲的贴身丫鬟。荣佑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为了怀荣佑更糟糕了，生了她的时候有点难产，又耗了不少元气。

一直到荣佑出生不久，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康王因为一场小风寒终于没挺住过世了，一向伉俪情深的康王妃深受打击，也撒手人寰。

本来这件事中，荣佑是既无辜又可怜，应该被倍加怜惜才对，可以莲嬷嬷却认为是荣佑还得康王妃没了性命，不喜欢她起来，可是同时荣佑又是康王妃的亲骨肉，甚至在临终前还嘱托她要照顾好荣佑，因此又恨不起来。

原来的小阿离有没有感觉到莲嬷嬷的别扭，康离不知道，但是她是个敏锐的成年人，当然很快就察觉到了莲嬷嬷想亲近又不想靠前的心情。

对于莲嬷嬷，康离决定平常待之，反正自己现在还小，“不懂”。至于以后，以后的事再说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