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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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六七年过去了，大公主早已长成了少女，周公子偷偷地往大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身材高挑粉面桃腮明眸皓齿，穿着也不是十分华贵，甚至连首饰都只是简单的几样，因为要给荣佑公主喂吃的，连戒指和手镯都摘了下来，纤纤十指若葱根，手腕细得他都要担心她能不能端的住碗了。

周公子的目光过于明显了，以至于大公主的脸越来越红皇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康离见状，就离开自己的桌子，走到周公子面前挡住她的目光，“好看吗？”

周公子没想到康离问得直接，一下子结巴起来，“好，好看。”

“我也觉得我好看！谢谢你！”康离蹦跶着准备回大公主那里继续用饭，才转身就听到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康离一回头，就看见郑广隶翘起的嘴角还没收回去。

康离站在原地，像是呆愣了片刻，然后朝郑广隶的桌子走去，“你笑啥？”为了表达自己的不高兴，康离还叉起腰来了。

郑广隶其实没想到自己会笑出声来，等他想要收回笑容已经晚了，荣佑公主已经站在面前问他了。

“呃，”郑广隶迅速在头脑里搜索了一番说辞，“在下觉得公主天真可爱，所以才笑。”

鬼才信！康离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却嘻嘻笑起来，用力点头，“我也觉得我天真可爱！对吗皇伯伯？”

皇上哪里会说不对，微笑着点头。

所有人都以为她到此为止了，却不料康离重新看回来，对着郑广隶笑得甜甜的，一张嘴脆生生的，“我觉得，你也天真可爱！”

郑广隶懵了——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啊？

第三十一章

（今天才发现，昨天那章粘贴的时候落下了大概500字，现在贴到作者有话说里。）

春日草长莺飞，春日阳光明媚，春日微风得意，春日绿草如茵，春日小雨如酥。春日好时光，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

康离仰头躺在放在遮阳的凉棚下的木榻上，闭着眼睛哼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微风吹起纱幔飘到她的脸上又飘走，就连远处传来的三公主责骂宫女的声音都没那么难听了。

前几日下了雨，不大，但是断断续续地下了两三天，将京城淋的湿乎乎的，房檐上的滴水没停过，石板路上的积水也一直有，空气中到处飘着被浇湿的土腥气。直到昨日，一大早就骄阳普照，不过一天就将水汽晒的一干二净。

今日恰逢休沐，天气还是很好，康离一反休沐要懒床的习惯，早早就起了床。昨日临睡下时，大公主派人来王府传信，说几位公主郡主准备明日去踏青，请荣佑郡主同去。

康离本来犹豫着，好不容易休沐，要不要在家陪陪太妃，太妃却摆手说让她去。

“那祖母一个人在家很没意思的。”康离依偎着太妃，仰头看她，“我在家陪你呀。”

太妃笑起来，点点她的鼻尖，“你平时上学也不在家呢，再说，这满府的嬷嬷侍女，怎么就一个人了？”

张嬷嬷也跟着凑热闹，“是呀，还有老奴呢。”

“可是阿离只有一个呀。”

康离这话虽然有抖机灵的意思，但也确实有几分出自真心。毕竟她答应了那位真正的荣佑，要好好照顾太妃。

太妃听了这句话却愣住了，伸手将康离抱得更紧了一些，“我的阿离哟！”

“喂！荣佑！”

一个声音打断了康离的思绪，她微微睁开眼，看到八公主站在榻前。

“都快胖成球了，还睡！我们要去蹴鞠，来不来？”

康离眯着眼瞅了她一回，坐起身招呼一旁的宫女过来给她穿鞋子，八公主一看立即得意起来，“我就说你肯定要来的，三姐还不信，一会儿要是被打到你不要哭啊，也不许告状，不然下次不带你玩。”

康离穿好鞋子下了榻，并不理八公主，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八公主诧异了起来，追着她走了两步，“喂！蹴鞠不在那边！”

“我不去蹴鞠！”康离头也不回地走开，高声喊了一嗓子。

八公主见她真的不去蹴鞠，跺跺脚转身回去了。

康离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对着八公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大公主和华佑郡主到了之后没多久就躲到一边去说悄悄话了，康离甚至还看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周公子。想来是把踏青游玩当成了少男少女们的约会。

而林知许和洪嫄芷，一个因为家里管得严不许她今日出来，另一个本来是要来的，结果今早临出门的时候得知她的外婆病了，要去探望外婆。于是此时康离就变成了一个孤单小孩儿，无聊地跑到河边去扔石子打水漂玩，玩着玩着就听到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哟，老熟人！

来人正是郑广隶。他今日是陪着周世原一起来的，现在周世原在和大公主说话，他无事可做就沿着河边散步，转过一丛矮树林，就看到荣佑公主在这边玩。

郑广隶现在一见到荣佑公主就头疼，尤其上次午膳时还被她“夸”“天真可爱”，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年幼孩童的真心夸奖还是借自己的话讽刺自己。

因此看到荣佑郡主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调头！

可惜来不及了，康离已经发现他了。

郑广隶见躲不掉，只好躬身拱手行礼，“见过荣佑公主。”却不再往前走，和康离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

康离转头看到是郑广隶的时候，本来不想理他，已经转回头去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没走，甚至还跟自己行礼问好。

人家都已经主动问好了，康离也不能装作没看见——虽然她确实这么想的。康离站起身，对郑广隶还了个半礼，“郑公子。”然后就重新蹲在河边继续去打水泡了。

郑广隶见她不想搭理自己觉得正正好，立即转身打算离开此地，生怕康离再说出些什么让他尴尬的。但是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走了回去，但是没有靠近康离，依然是在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康离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又走回来，奇怪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郑广隶又回来了，有些惊讶，但是她没有问，转回头玩自己的。

郑广隶蹲在一旁假装洗手，眼睛却瞄着旁边的康离观察着她，见她一会儿扔颗石子儿到水里冒个水泡，一会儿又从身边薅了一把草扔进去引来一群小鱼，后来干脆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点心掰下一半儿捏碎了扔到水里，不一会儿就引来一群小鱼。

点心碎末不多，很快就被鱼儿吃光，吃光点心的鱼群没有立刻离开，依然聚在原处，似乎等待着下一波的碎点心末。

“没有了哦，吃多了要撑到的。”康离把剩下半块点心放自己嘴里吃掉，含含糊糊地说着，“撑破肚皮会死掉的，下次再喂你们。”

郑广隶观察了好久一直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也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越发的好奇，忍不住出声，“公主一个人不害怕吗？”

康离蹲的有点久，刚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麻，郑广隶冷不丁地出声把她吓了一跳，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康离转头瞪向郑广隶，“你不说话我就不害怕了！”

郑广隶也也没想到会吓到她，还把她给吓得坐到了地上，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想把她扶起来，却被躲开了。

康离自己撑着地面爬起来，瞪了郑广隶一眼，迈着短腿往回走，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大公主带着几个宫女脚步匆匆地走过来，等看到她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她身边，“阿离！出来怎么不带人？吓死我了。”

“好烦的。”康离伸手牵住大公主递来的手，低声嘀咕着：“这也不让那也不许的，我还是不是公主了。”

大公主没听清康离的话，但是看到了跟在康离身后的郑广隶，不得不上前一步，“多谢郑公子看顾荣佑。”说着就喊康离过来道谢。

“不敢，”郑广隶赶忙低下头推辞着，“微臣并没有做什么。”

可惜，他越是这样说，大公主越觉得就是如此，仍然对康离招手，让她过来。康离站在原地没动，盯着郑广隶看。

郑广隶感受到她的目光，急忙又解释了一番，自己只是在旁边站着，并不算照看看顾。

大公见他说的恳切，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的康离，这才作罢，带着她往回走，边走还边抽了帕子擦她的额头，“怎么弄这么脏啊，快成小老虎了。”

康离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结果抹得更脏了，大公主哭笑不得，吩咐人回去打水备着，一会儿给她好好擦洗一番，“还有这手，哦哟，指甲缝里都是泥，小脏孩。”

“略略略。”康离对着大公主吐舌头，还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故意抹在她的裙子上，接着不等大公主发难就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来追我呀，追上我就……”

哎呀，台词是不是不太对？

康离跑回聚集地的时候走着的大公主也到了，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到水盆前洗手洗脸，康离不要公主给她擦手偏要自己洗，还嫌弃宫女端着水盆她洗得不舒服，让放到地上。

大公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无奈又好笑，对着宫女点头，示意她把水盆放到地上去，“看她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荣佑这是一个人无趣了吧，”倒是一旁的华佑郡主看出了门道，“嫄芷和知许都没来，三公主和八公主又不爱带她玩儿。”

大公主听了，转头看行康离，只见她蹲在水盆边，手在手盆里打转将水转起一个漩涡，等到漩涡越来越大就把手抽出来，漩涡平静下来后就又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

大公主收回目光，往华佑郡主那里侧了侧身子，压低声音说：“阿离从宛城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情大变样，你想想她以前多顽皮又任性，但凡不对她的心思就要闹。”

华佑郡主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毕竟以前接触不多，还是最近大公主带荣佑一起，她们交往才多了起来。

“这次回来后，整个人又乖又巧，嘴巴也甜了，还会撒娇，挑剔也没那么多了，以前和三公主八公主她们见面就吵，现在虽然还是对付却不吵了。”大公主瞄了一眼康离，继续说着，“看着可懂事，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太懂事了不像她，甚至像个大人。”

华佑郡主听大公主说完，沉思了片刻，“你还记得五年前的我吗？”华佑不待她回答就自己说下去，“我那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吧，骄纵任性，你再看看现在的我，”华佑苦笑了一下，“痛苦的遭遇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她小小年纪经历了那样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变？”

“我洗完啦！”

大公主和华佑郡主的对话被突然冲过来的康离打断，“你们在说什么呀？”但是并没有等她们回答，“渴了，要喝水。”

立即就有宫女端着一杯温度恰好的茶水过来，“荣佑郡主，喝这个。”

微风吹来，吹落旁边的杏树上开的正繁盛的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甚至落了几瓣到康离的茶杯里，康离愣了愣，仰起头看向半空。

春日游，杏花落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