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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早,孙氏早早起了,收拾好行装之后去隔壁偏房喊北央起身。
一进门瞧见北央着红色对襟上衣配襦裙束玉色腰带,外套一件同色绣暗纹大袖衫。料子薄如蝉翼,隐隐可看到其白腻肤色。
发髻梳随云髻,姿态婉转妖娆又透着几分纯真。
孙氏心里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如何,不过刚刚及笄,还没算长开,便如此模样。若待成年,岂不是媚色更胜。
“今儿怎么这么高兴,穿的跟个新娘子似的。”
北央放下手中腰佩,起身递给孙氏,“佛前待了几日,灵台清明也就高兴了。今日要归家,穿的喜庆些有何不好。娘亲你帮我系上腰佩,你系的那结扣好看。”
本想让北央换身儿衣裳,孙氏却又怜自己女儿清修十年,未曾好好装扮。还是姑娘家家,这时候不打扮又什么时候打扮了。
低头替北央好好系了玉佩,弄好理了理北央的衣领,“你着红色最是好看,不过面纱记得带上。”说完朝着里头嘉儿问道:“东西收拾的如何?该归家了。”
这时嘉儿已理好了包袱,几人整理一番,出了院门。日头正好,春嬷嬷走在前头,北央走在最后心中雀跃不已。
这雀跃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隐在暗处的算计筹谋被她知晓。既知晓,防备起来就容易很多。
北央虽不懂慕容连此举是当真如他所说,是无意之举顺便送个人情;还是故意为之,图谋其他。但他好歹是个皇子,既说了不会说出去,那自然不会,何况即便他有所图谋,自己这么个身份也阻挡不了。
这么想通了之后,心绪解开,畅快不少。因此才起了心思好好打扮打扮了自己。
待经过藏经阁,北央想起那夜掉落簪子之事,下意识的转头看看。刚好顾炎从藏经阁内出来,仍着白衣,不过这回是窄袖交领。
银冠在日头之下隐隐光芒,北央不自觉的多看两眼。对视不过一瞬,顾炎便转过了头,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走了。
北央心中稀奇,自己是怎的招惹这顾三爷了,每每见了自己不是不耐冷漠,就是避之不及。六皇子还说让自己见到他离远些,哪用她离远了...
这明显顾炎就不想看到她...更不解六皇子为何叮嘱那话,心中笑笑,不再多想。
倒是顾炎,被那抹红晃了眼,思及秦府竹林,她也是一身红衣,想必是爱及了此色才一直往身上穿。不觉艳俗,只因那眉眼鼻梁形都太准,笔笔中锋,又意外显出柔和纯真,像书法大家的字,极姿媚的...
可惜了...顾炎暗叹。
午时之前马车终于到了安国公府的门口,北央不觉饿,在世安苑内食了两碗米粥便回了千羽楼。
待换了日常衣裳,卧在软塌之上,才想起临走之前有让红影注意芙蓉小筑和柳稍小筑的动静,事无巨细尽管记着。
唤了红影到了身前,问及此事,红影一一说了。其他倒没什么,只不过北月这两日往外头走的频繁了些,意思是一直在外头想寻一把好琴。
北央一时想不出自己大姐这个时候找好琴是要干嘛,只将这细节记在心里。
午憩过后,去了涵仪苑给老太太请安,刚好何氏也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
虽恶心何氏背后作为,但又不得不说这何氏明面上儿的话语功夫还真让人觉得她是个极好的大伯娘。
既然自己这大伯娘这般慈爱,那自己怎么说也要显的更亲近些。没回了千羽楼,而是转步去了芙蓉小筑。
“姑娘去二姑娘的住处作甚,别一会儿二姑娘脾气上来不敢拿姑娘如何,然后倒拿奴婢出气。”
北央侧头看嘉儿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淡淡一笑道:“你怕她干嘛,你要怕也是要怕大姑娘。一个是什么都摆脸上的纸老虎,一个是笑面佛。”
“可这纸老虎脾气不好说罚奴婢也真就罚了,毕竟是主子。反倒是笑面佛顾忌名声反而对下人好些。”
这说的倒也对,北月心思深,表面功夫做的足。家中下人都是喜欢往柳稍小筑伺候的。比如家里三个姑娘真有什么事儿起了冲突,也不会有人说是北月不好。
“你又没被二姑娘罚过,怕什么。”
“奴婢这叫居危思安。”
“就你心思多。”
见已到了芙蓉小筑门口,嘉儿吐吐舌头不再说话。跟在北央身后,规矩的很。
芙蓉小筑院内,一片花圃,种着些兰花,花圃对面还有一秋千。院子本就不大,被这么一弄更显拥挤。进了主屋,屋内更是什么好东西都摆在外头。
如那早年大伯猎的虎皮,和何氏给的些精巧东西。
便是此刻北蓉坐的那椅子,都是世安苑内不可能出现的上好黄梨木。北央心忖到底大伯娘是贵重人家出身,体己嫁妆比之自己娘亲却是不知丰厚到哪里去了。
北蓉正抄写心经,见着北央进来不说话,只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心中发烦发厌,蹙了眉头阴阳怪气道:“你来我这儿干嘛,耀武扬威来了?”
“姐姐误会了,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为了上回那事儿想和姐姐解解心结。”
“别说这些好听的,我如今被禁足出不得小筑的院门不都拜你所赐。”北蓉搁下笔走到北央跟前儿,“连着外人告状罚你亲姐姐,你还真是恶毒。”
这话纯属倒打一耙,北央还想着已思过几日北蓉好歹脑子清楚些,没想到还是这么蛮横。话里意思竟还都怪到了自己头上,
北央回的语气便也不是那么好了,“鸿宾楼是姐姐给我这个亲妹妹找难堪,被秦晚看见才会受罚。这会儿说我联合外人是不是太不讲理。”
“那不过是胭脂不小心沾惹到了,就是逗逗你,旁人认错了误会了和我有什么干系。”北蓉说到这就来气,早知道就该换个法子,不然顾炎哪里会给北央披了衣裳。
嫉妒上头,又看北央站在门口被日头照着皮肤越发白腻,不施脂粉着旧衣也好看的晃眼。
北蓉讥笑一声继续道:“而且...你才刚回来不过两月,前头招惹了五皇子和秦晚她二哥,后头又招惹了顾三爷。鬼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裙子上的胭脂,故作不知,盼着旁的公子来给你披衣裳。”
“你胡说!”
“你不就仗着你这么个皮子,才四处招蜂引碟的吗?你以为你就是长的最好看的么?观星楼的阿紫姑娘不知比你好看到哪里去了。”
北央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身子都发抖。她活这么大就没碰到过北蓉这样儿的人,偏偏这个人还是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姐姐。
而且这个姐姐竟然还拿青楼女子和自己相比,这不就是说自己和那些青楼的粉头姐儿没什么区别。
原当着那日认错那般快,是北蓉后悔了,没想到竟还是这般不可理喻。
话不投机半句多,口头上占了上风不代表就是北蓉厉害。
北央深呼一口气,待平稳些朝着北蓉莞尔一笑,“原来二姐是嫉妒我长的比你好看啊...”
尾调拉的长,身量比北蓉高,眼神瞧着北蓉耐人寻味。
北蓉觉着受辱,直接推了北央一把,推的北央往后趔趄了几步。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推,北央被门槛儿绊的差点儿摔了一跤,好在嘉儿扶的快。
“以后不许你来我院子!”
北央也懒得再和如此蠢钝之人说什么,转身匆匆走了。出了院门还听北蓉笑声,扶了扶鬓发也被气笑。
“姑娘以后咱们不要来着芙蓉小筑了,倒惹一身闲气。”嘉儿转头看了看已经被关上的院门,“要在外头,这样儿的人早被奴婢打断腿了。”
斜了嘉儿一眼,北央轻声道:“她是个混账东西你也跟着一起混账,胡说什么。回吧。”
“是...”
两姐妹这么一闹腾,何氏孙氏晚间也知晓。北蓉被罚多写一百遍心经,北央则被孙氏口头教导了一番。
言语没苛责,只说躲着这种人,别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北央这下是对自己这个二姐彻底失望,没了好好相处的念头。直到北蓉禁足之期到,北央都再没探头去瞧一眼。
中途北月来过几次,无非是说些一家姐妹何须记仇的话。北央面儿上点头,私底下连着北月也轻易不接近了。
转眼来到六月二十三,宰相家老太太的寿宴。北央才算和北蓉打了个照面儿。
不过跟在何氏孙氏后头,自己爹爹也在。北蓉好歹收敛了些,没再乱说话。
宰相家办寿宴,算是京中宴席头一份的热闹。只因办的是老太太九十大寿,宰相又位高权重,是以被请的,没有被请的,都去了。
安国公府虽落魄,好歹挂个国公府的头衔,倒是在被请一列的里头。而宫中,二皇子五皇子也带了皇上皇后的赏赐一道来了。
宰相府占地不算如何大,人多也不嫌杂乱无章,下人走动办事井井有条。
宴席未开,北央等人被带到女眷宾客处。一进去,北央就看见凉亭处的秦晚朝自己挥手。再看其他,算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姑娘都来了。
孙氏何氏见状,摆手让小辈自己去玩。
北央随北月后头下了台阶,刚挪动步伐,就见五皇子慕容琛推着不情不愿的秦勉朝这边来,脚步极快,那秦勉耐不住推搡,一脸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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