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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连此举是冒犯,北央并没赴宴的意思。而且这送信的,显然不可能是慕容连本人,必然是其下属。自己闺房在安国公府哪处都一清二楚。
这六皇子势力...
北央没继续深想,见嘉儿一脸好奇又不敢问,便将和慕容连之间的事儿都说了。临了叮嘱嘉儿,“明日找人将枣树的枝叶都修修。”
“这六皇子是不是对姑娘上心了?奴婢想着,这外头不会天天都有人盯着咱们千羽楼吧。”
“不是不可能,你回头也多盯着些。若真碰上了,你那一身功夫不是一直念叨无用武之地吗?就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擒住这暗里之人。”
“那可是六皇子的人,奴婢可不敢。”
北央笑着戳了嘉儿脑袋,“原是个窝里横。”
当夜亥时初,孙氏归家没回世安苑,而是直接来了千羽楼。
北央正看着话本子,见孙氏妆发未卸,连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脸色也是不好。开口问道:“娘亲这是怎的了?”
孙氏心中一股浊气无法排解,话到嘴边不知如何说。走到北央身前,将其搂入怀中,用力之大,教人心生慌张。
显然孙氏是气极,北央能感受到自己娘亲身子抖动的弧度。探手抚了抚孙氏的后背,柔声道:“娘亲可是为着今日大娘应承那事儿气愤?”
“她是个什么东西!真当我是蠢的么!”
这还是北央头一回见孙氏这么说话。头顶感受到几滴凉意,北央微微推开孙氏,抬眼见自己娘亲眼泪不止,歪着脸在孙氏怀里蹭了蹭,“莫生气了,娘,女儿心里有数。”
“何家老太太这般年纪还这么阴损,帮着你大娘想带你入宫。原当着我拒绝了就是,临了宰相家老太太说什么,说是太后已经等着他们家孙女和你一起去宫中...日子还就那么定了...你大娘是母家尊贵,她也是本事...”
北央抬头看着孙氏,“无妨,入宫看看太后罢了。”
“傻姑娘,你哪里懂她们腌臜心思,便是当年你小姑也是不愿进宫,只一回...”孙氏没再说下去,叹气之间抚了抚北央的鬓发,“你长的和你小姑那般像...今上当年又是那般爱重你小姑...”
看着自己女儿的脸,又想到当年小妹就那么无缘无故身死,孙氏眼神定了定,“我和你爹再无能,也不会让旁人算计了你去,谁想带了你入宫都不行。安国公府名声本就不好,不怕再多来一条不识好歹冲撞贵人。”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孙氏一向良善少语,和外头人相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因北兴在朝为官,出门应酬面对一众贵妇也不得不摆着笑脸应对奉承。
自己娘亲能为了自己说这些,北央已经觉得够了。
“回来路上我和你爹商量了,明日便去寻了老太太说清楚这事儿。老太太若向着你大娘...”
“若向了大娘,娘亲你该如何?”
“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总归你一日未定亲,一日就被她们算计。娘亲寻思着早日将你亲事定下来就好,江南富庶...”
“不。”北央打断孙氏的话,“娘亲和爹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会随随便便嫁人,更不会远嫁。”眼神看向孙氏目光灼灼,后半句隐在心内未提。
即便嫁人也定要高嫁,也定要护得自己爹娘一生。
之前还曾犹豫,如今,北央的心是定了。如果说必然要通过婚嫁之事谋个权势出路,才能不处处受制,才能护住爹娘,她并不介意以此为媒介。
即便当真遭了算计入了宫,她也不会默默无闻。
想起刘心蕊,想起合宜县主,因为家中有权有势,对人说话也是随心随性。长辈也是因为权势地位,看人说话看人下菜。
今日孙氏若是身份尊贵,拒了便拒了,何须被人拿捏。
爹爹无能,娘亲软弱,遇事只会躲了,却从未亏待过她,势单力薄也要护着自己。北央感念父母之恩,既然自己爹爹无法再奔个前程出路,那就由她来。
第二日亥时初,北央嘉儿二人进得观星楼内。
只见楼中装饰豪阔,抬头环绕三层,昂贵的琉璃灯挂了一排。
一楼处衣香鬓影,正中间偌大个台子一群舞姬正在上头跳舞。
穿着胡人女子衣裳,上半身儿只着个肚兜儿样式的;下身儿着各色长裤,裤管子拖到脚背赤脚不穿袜,套着银脚镯或带着铃铛脚链,看的让人脸红。那杨柳腰扭的更是让人眼花。
声乐不绝,靡靡之音。再看楼内宾客,多是衣着华贵者。观星楼是京中出了名的销金窟,寻常百姓哪能进得来。
嘉儿没见过此等场景,乍一瞧见,只感叹这男子比女子快活太多。转头看自家姑娘也是一脸稀奇,朝着北央笑道:“奴才这若不是托了公子的福气,这辈子哪能瞧见这等场景。看那小娘子跳的,再看那模样,怪不得多少人家里的爷们儿都愿往这处跑。”
“说的你瞧见很多似的,明明还是个...”北央凑近嘉儿耳朵道了后头半句,“黄花闺女...”
此话引得嘉儿埋怨不断。
二人身着男子服饰,举止刻意,嘉儿也就罢了。
北央身量是够,体态却太过婀娜。即便特意将眉毛画粗,还在嘴角处点了个大痦子,一眼看过去也知道是个女子。
达官贵人里头也不乏泼妇河东狮来捉奸的,楼里伺候的龟公想上前赶人,刚挪了步子就被个黑脸侍卫拦住。
北央见着那脸熟的长叶过来,清了清嗓子,手中扇子打开掩了脸面,声音故意放粗,“你家主子何处?”
长叶并未回话,只拱手行了礼便带二人去了二楼雅间儿。
龟公心忖金贵人家癖好也多,在自己府中谈情说爱不好非跑到青楼,转念笑的淫.邪,莫不是偷情来的。只是不知那小娘子是哪家人物,男子宽大衣裳也掩不住的万种妖娆。
跟着长叶上了楼梯,北央又忍不住低头去看一楼处各色人物。此刻心思都被楼里的姑娘吸引,歌姬舞姬皆是鬟鬓蓬松如云雾,薄薄的施着脂粉,阔袖子,长裙子,根本就瞧不够。
入了雅间儿,北央神色一副可惜模样。
慕容连歪在长榻之上饮酒听曲儿,转头见北央一副不男不女装束,嘴巴也不知嘟囔什么,可人的紧。摆摆手让唱曲儿的下去,长叶也退到门外。
嘉儿跟在北央身后没出去的自觉,被那黑脸侍卫一瞪,毫不客气的又给瞪了回去。她才不怕,跑到青楼就够惊世骇俗的了,怎会将自家姑娘独独留在屋中。
主子没发话侍卫意思她才不会听。
嘉儿转头见六皇子慕容连,衣着不似护国寺那回儒雅。这回着窄袖交领绣云纹,外套一烟色大袖袍,束金冠。英气逼人,风姿特秀。
开口言语,瞧着自家姑娘眼神也让人脸红。
“约的戌时三刻,你却迟了快半个时辰。”慕容连起身,让了长榻位置给北央坐,见其丫鬟没退下的意思,笑道:“你这下人护主的很,听闻也是个练家子。”
北央闻言给了嘉儿眼色,让其退下。见嘉儿抿唇不动,拍拍她胳膊表示无碍,人走了之后朝着慕容连道:“我这丫鬟入京之后从未露过身手,六殿下查的够仔细。”
“有心便也不难查。”
“不知殿下约我前来,又有何事。”
“这回是让你知道,我可又送了你个人情,入宫你尽管放心去就是。”
北央指腹摩挲手中酒杯边缘,并未抬头看了慕容连。听到这话语气也是淡淡,“劳烦六殿下,想必举手之劳也费了不少心思。只不过...”
“不过什么?”
“北央想知道,殿下为何帮我?既帮我,为何又无尊重?约我个姑娘家家来这种地方。”
慕容连端了酒壶给北央斟了一杯酒,回的风轻云淡,“你上佛塔饮酒那日不是在观星楼前驻足良久,我还当着你很想进来瞧瞧,只是没银子。”
“我有银子的。”
“那我做东,你不用花银子不是更好?”
说着就说偏了,北央有些不乐意,她的意思明明是说慕容连行文举止不拿自己当个正经姑娘。这会儿扯什么有银子没银子。
是以推了那杯子,颦眉盯着慕容连,“殿下,我莫名承你之恩已是惶恐至极。但求别再戏弄与我,我身份低微,拒与愿之间拿捏不住分寸会错了意,得罪殿下就是罪过。”
“你怕会错了哪门子的意?”
北央见慕容连并无不耐,也无调笑,只那双桃花眼看着自己目不转睛。她心中别扭,侧头端了酒饮了,寻思琢磨该如何回了慕容连这甚有歧义的话。
“只求殿下下回,别再如此心血来潮。若有话说,送了信就是。”
“别顾左言他,回答我。”
慕容连见面前北央神态窘迫,晓得这小丫头是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抬手又为其斟了一杯酒,还未开口,就听门口传来谈话之声。
声音清冷略带醉意,却也一听就知是顾炎。
北央也听出来是谁,胸腔跳的厉害,慌乱之中更是害怕。被旁人知晓自己这么个装扮和皇子共处一室,理由千千万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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