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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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七、八月夏天的时候，紫禁城就像是一个大暖炉，热的人受不了。尤其是宫里的湖水都是死水，暖风吹过，别说是凉气，更像是暖气，闷得叫人头昏眼花。树上成群的知了聒噪的叫声更是扰人清梦，一点安生日子都不让人过。

偏偏赫舍里皇后按着规矩日日勤勉的叫人去请安，夏日炎炎，这一路走来，穿着薄薄的夏装的嫔妃们是香汗淋漓，风度全无，唯有端坐在凤座之上的皇后清清爽爽，妆容干干净净，对比之下，看着叫人舒心极了。

也是，皇后周围放着两大盆被宫里的能工巧匠精心雕成百子千孙图案的冰雕，又有宫女在一旁轻轻的打扇，这凉风习习，皇后又怎么会热呢。

再想阴暗一点，皇上有时也会过来坤宁宫，一边是姿容美好，气质贤淑的正宫皇后，尤其是这个皇后还自带利益，况且康熙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学习汉人，对正宫嫡子尤为重视，一边是姿态狼狈，毫无美丽形象的小妾们，偏向哪一个不是一目了然。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男人的追求，妻贤妾美，不外如是。

妾不如妻美，康熙自然更乐意去皇后的坤宁宫，就算次数多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管，底下的后妃和臣子们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抗议，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康熙更是理直气壮，重视正妻有错吗？维护正统就是维护大清的统治，让天下的汉人更有认同感，有利于大清的稳固，谁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敢挑刺，就是破坏帝后和谐，甚至于动摇国本，顶着这样的压力，前朝后宫自是无话可说。

这一来一往，一冷一热，来回数日，便有许多妃嫔受不住病倒了，一时请假无数，太医院忙的是热火朝天，却也收获颇丰。

受不了热想躲懒的颜英早早告了病假，昭妃也有样学样，一同请假，皇后奈何不得她们，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托这个福，颜英和昭妃免受了份罪，心中庆幸不已。

*

门外暖风阵阵，门内凉风习习。

请安过后，身着碧色绣石榴纹旗装的马佳庶妃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身边的贴身宫女秋儿紧紧的扶着，一主一仆相互依靠捡着阴凉的地方缓缓前进。

“小主，皇后娘娘明明早免了您的请安，您怎么还是一天不落的守着规矩去请安，眼见着您的月份大了，还得和那群不怀好意的妃嫔们打交道，耍心眼，这一天天下来，看您瘦的。”心疼马佳庶妃的秋儿小声埋怨道。

“好了秋儿，太医都说了，临近产期要多多走动才好。”

马佳庶妃复又温柔的抚了抚自己浑圆的肚子，环顾四周，没有一丝人影，这才长叹一声，满脸苦涩：“秋儿，过些日子我求皇后娘娘放你出宫好不好？”

秋儿大惊失色，几乎握不住自己的手，声泪俱下：“小主，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要赶奴婢走？”

马佳庶妃叹息：“出宫不好吗？我见别的宫女都盼着早日出宫，你是个聪明人，出了宫，拿着我给你的丰厚嫁妆，叫你爹娘好好寻一门亲事，要人品端正，明媒正娶，在外头做个正头娘子，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不好吗？怎么你就不想呢？”

“小主，您待奴婢这么好，奴婢舍不得离开你，再则您马上就要生了，奴婢怎么可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离开您，弃您于不顾，宫里头除了奴婢，谁还忠于您，您又信任谁，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过鬼门关的事，宫中算计颇多，没有奴婢在一旁帮衬，您一个人怎么熬下去，只怕要被人活吃了！”

秋儿小心谨慎，徐徐缓缓的放开手，仔细确认马佳庶妃没有事，一把跪下，砰砰的直磕头。

“何况奴婢出了宫也没有家，小主您不是知道吗，奴婢生母死的早，父亲又娶了后母，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奴婢又是个赔钱货，父亲哪里在意我，后母又有了弟弟，奴婢就更得不到好了，在家就是被朝打夕骂，如今进了宫，就当他们不在了，奴婢才有了几分好日子，更幸运的是遇上您这么个好主子，奴才就过得更好了。”

“主子，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奴婢早就在心中决定好了，要一辈子服侍您，您要是赶奴婢走，奴婢就不活了，索性一头碰死，下辈子再伺候您。”

秋儿情急之下，一时顾不得许多，宫规更是抛之脑后，满口死啊活的，打定主意不离开马佳庶妃。

幸亏周围没有人，不然秋儿的一系列行为会连累马佳庶妃和秋儿都得受到惩罚。

马佳庶妃大为感动，没想到秋儿忠义如此，只是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泪目：“快起来吧，秋儿。”

“不，奴婢不起，除非小主答应不赶奴婢走。”磕的额头带着深深地红印的秋儿坚决不起，意志坚定。

马佳庶妃顿感头痛，无奈至极，不得不吐露出原由：“现在不送你走，只怕之后你我主仆要一起魂归地府。”

“小主怎么说出这么丧气的话，眼看着小阿哥就要降生了，主子的好日子也要到来了，您和奴婢又怎么会死呢？”秋儿很是不服。

“秋儿，自打我进宫，你服侍我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比我怀孕前后，你说我瘦了好多，那不是为皇后请安劳神耗心，是我自己吃错了药，信错了人。”马佳庶妃神色暗淡，满是憔悴。

“药方，是那个药方！”听完马佳庶妃的话，秋儿立刻回过神，“是小主娘家送进来的药方有问题，害了您。小主等着，奴婢现在就找她们拼命去”

马佳庶妃一把抓住秋儿的胳膊，“不用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再说，她们也是好心，未必有意害我，想必是利用我求子心切，才害了我，这里头也有我的过错。哼，宫里面去母留子的把戏，我只怕是看不到我的孩子的长大成人了。”

“主子，”秋儿搽了把脸，努力打起精神，和马佳庶妃分析原由，“宫中能够抱养主子孩子的就只有皇后娘娘、昭妃娘娘和顺妃娘娘这三个人，那到底是谁呢？”

“哪个都有可能，凭我们恐怕查不到，天太热了，逗留的也久了，我有些受不住，暂且回宫吧。”

马佳庶妃的话堵住了秋儿的嘴，出于担心马佳庶妃和她肚子里的阿哥，秋儿只能咽下口中的疑问，随着马佳庶妃沿着小路回到舒适凉爽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