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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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卓苒是右撇子的。

大概是从一两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她开始学着用左手。

因为很多事情，右手已经办不到了。

卓苒的右手使不上什么劲，偶尔拿笔久了都会没劲，为了不耽误工作，她便开始强迫自己用左手。只有很少的时候会用右手了，也就是按电梯按钮或者拨打电话的时候，也就是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时，她出于本能的，有能力的，使用右手。

就像刚刚撑伞一样，分明多简单的一件事情，可她就无法用右手撑伞，撑久便会疼。不过再多的不习惯，她都慢慢改了。一开始左手写字跟鬼画符一样，现在能写的出一手整齐的字了，不求龙飞凤舞，但好歹别人看得懂。

卓苒藏在桌子下方的手，不自知的摸上右手腕。她低垂着睫毛，眸中不复之前的清明，饱含着看不清的情愫。

忽然卓苒的左手被人用拂开，随后听到一声轻快的声音。

“苒苒姐，出来玩嘛，就要开心。”郑佳站在阳光下，逆着光，金灿灿的阳光撒在她身上好似镀了一层金一般。“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啦。”

“来，我们去玩过山车。”郑佳牵起卓苒的手，将她从阴凉处拉扯了出来，连带着将她从回忆之中唤醒。“苒苒姐，你别害羞嘛，试着喊喊。”

卓苒感慨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才休息一会儿，应该说小孩子都不用休息就想要进行下一个项目了。若不是拖着自己，恐怕一下海盗船小朋友就已经奔去过山车了。

卓苒不喜欢与别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隔着衣服的接触也就算了，这种手心贴手心的接触，她不适应，下意识的挣脱开了。

她抽手的速度有些快，郑佳也感觉到了，走在她身前的郑佳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缓缓将遮阳伞举在卓苒的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那把遮阳伞就落入了郑佳手中。

郑佳比自己矮一些，一六七的身高其实也不算得矮了，但站在自己身边时，郑佳偶尔要微微扬起脑袋。

卓苒总觉得让一个比自己小又比自己矮的小朋友撑伞不太合适，她伸出左手想要接过伞，可郑佳却躲开了。

“苒苒姐快来，现在过山车的人少。”

现在已经是中午过半了，许是家长陪同孩子玩累了纷纷四处觅食或寻找一处阴凉休息，反倒是她们两人一直挑着人少的项目玩，没怎么和大部队冲突。

此时过山车的人少之又少，加上她们两人才刚够一车的人。

“苒苒姐，现在叫出来真的没人听得出是你叫的。你看这都没多少人，没人会注意到你的。”

卓苒怎么听的这句话那么奇怪呢，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

任凭郑佳怎么游说，卓苒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安全压杆放下，卓苒已经不再嫌弃，她很果断的紧握住压杆。

许是卓苒的表情太过慷慨就义，工作人员看见她这幅神情，忍不住开口说道：“请旅客们注意，有心血管等疾证患者请不要参加该娱乐项目……请旅客们注意保护自己的声带，避免在高空中因高速运作或惊恐尖叫而导致声带受损……”

原本还在游说的郑佳一听立马安静了，她和卓苒面面相觑，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过山车的启动。

‘嘀’的一声响，过山车便缓缓启动了。

有了先前一次海盗船的教训，卓苒不敢掉以轻心，她紧紧握着压杆，看着过山车慢吞吞的爬上顶，然后一个停顿。

来了！

卓苒感受到开始失重，立马闭上眼睛，前排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与呼啦啦的风声。

不知道是不是闭眼的缘故，卓苒感觉少了那么点感觉。

没有刚刚的海盗船好玩。

卓苒抱着尝试的心理，悄悄的睁开一道缝。她透过缝悄悄观察的着四周，左边是飞驰而过的绿化，右边是……

同样闭着眼睛的郑佳。

卓苒看到这一幕立马睁开了眼睛，她挑着眉，微微侧头看向郑佳。若不是这个安全压杆的阻拦，她一定要好好看看刚刚这个海盗船疯狂笑自己的小朋友。

暖风拂面，前排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卓苒抱着好奇的心，微微张开嘴，暖风立马灌入口中，一团闷气惹的她想呐喊发泄。

不过卓苒很快便发现了风速过快，直冲而来，如果不闭紧嘴巴就会被吹得嘴巴歪。

歪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会将口中口水吹出。

卓苒立马闭紧嘴巴。她坐在过山车的最后一排，她可不想张嘴迎接前排的洗礼。

她再一扭头，发现同样闭紧嘴巴的郑佳也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不过经历了第一次海盗船之后，她觉得过山车还挺好玩的。卓苒这回神采奕奕的下了车，像是被打通了任通二脉一样，她甚至乐此不疲的还想再玩一次。

“接下来去哪？”

“大摆锤好像人有点多……”郑佳怕晒着卓苒，有些犹豫道。

“要不鬼屋？”卓苒也就是随口一提。

她看郑佳那么喜欢玩这些刺激项目，顺眼看到了阴森森写着鬼屋字样的项目，她便提了出来。

“……？”

郑佳听到鬼屋后面色不太好，她往后退了一步，道：“要不我们排排队？一次二十人很快就到我们了。”

“怎么了？你怕？”卓苒好笑道。

果然就是小朋友。

“……没什么，就有点腿麻。”郑佳如是说道，水汪汪的眼睛中满是害怕。

卓苒也不会为难她，笑了她几句便做罢了，安安分分的排着大摆锤的队伍。

大摆锤看上去就是升级版的海盗船，上下左右随即晃动。不过在半空中晃动，也是够要命的了。脚下不再是能踏住的实物而是空气，整个人除了被安全压杆保护住以外便没有其他可以减少失重感的东西了。

分明排队的人很多，但退缩的人也很多。

很多人都是临近上去时退缩了。

上大摆锤前会将身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一旁，什么手机手表钥匙都会被要求拿出，以防万一高空坠物。

卓苒胆子倒是大了，她这回检票都先行一步，快步选好位置等着郑佳来到自己身边。

大摆锤喊的人可就多了，不要命的喊。

这回郑佳都不用游说，一上去，动力加足了，摆起来的时候郑佳就听到自己身边传出的喊声。

“啊！！！”

卓苒喊了出来。

她很没形象的喊了出来。

“我不玩了！！！”

郑佳原本也有些害怕，毕竟这个腾空而起，失重感太强了，每次甩摆都是平行与天际。她睁开眼看着一旁闭眼狂喊的卓苒，咯咯咯的就笑了出来。

“干嘛笑我！”卓苒当然听到自己身边的笑声。

自从海盗船入门，再到战胜过山车，自信满满挑战大摆锤的她已经被现实击败。

她双腿紧紧贴着椅子，被郑佳取笑后紧咬着牙不敢再喊出声。

郑佳觉得这样的卓苒真实多了，不再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其实卓苒也没有拒绝与她相处，但她们的相处模式总有些奇怪。

卓苒与姐姐的相处不是这样的。

她们有说有笑，会一起挽着手一起逛街，谈论各种话题。

可到了郑佳这儿，就成了学校要上课吗，各种长辈式关心问候。直至现在，郑佳才觉得现在的卓苒是真实的，不再假装矜持，做回她自己。

卓苒也没有发现原本自己是一个作为家长的心态来陪同玩耍的，结果现在自己玩的比当事人还开心。

“请各位拿好随身物品……”

卓苒下来后腿都有些软了，好在郑佳在一旁扶着她。两人拿过自己的物品便走到休息区休息了，两人顶着熊熊烈日，玩了一中午的刺激项目，卓苒想想都觉得自己疯了。

不过玩的很过瘾。

卓苒擦了擦汗，剧烈的运动后她宽敞的衣领都有些松了，她整理了一下，扭头发现郑佳正玩着手机。

“苒苒姐，有没有觉得喊出来后特别减压？”注意到卓苒的注视，郑佳缓缓的放下手机，将相机切至后台，随后黑屏。

卓苒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郑佳拉着自己玩这个项目只是因为特别想玩或者为了逃避鬼屋而已。

没想到这个小朋友想的是这方面……

“我听我姐经常说工作压力大，这不你也正好休息吗，就想着跟你一起来游乐园放松一下。”

“嗯？”卓苒终于知道为什么郑佳没有叫箫凝来了。“郑鹤真的什么都和你说啊。”

“今晚想吃什么？”郑佳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多了，她们慢悠悠回去也够时间买菜做饭了。

卓苒思索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是陪郑佳庆祝面试通过的，结果这人陪自己玩了一天游乐园。

“要不我们晚上在外面吃吧？”卓苒询问道。

“都听苒苒姐的。”郑佳今天也玩的开心极了，她眼中的笑意快要溢了出来。

不过卓苒没看见。

卓苒发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

点亮屏幕有几个未接电话，和数十条未阅读信息。

应该是她在玩大摆锤的时候，所以没有接听到。

“卓总，您终于接电话了！”电话另一头传来助理气喘吁吁的声音，她急切地说道：“您稍后先看一下我发给您的内容，已经整理了一下大致情况，市场总监在今天下午四点召开临时会议，他请您务必参加并给他一个交代。”

“嗯，知道了。”卓苒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助理才会这样疯狂打电话给自己的。

卓苒很少休息，所以一旦她挂牌休息除非发生重大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助理都不会打扰自己。

能让助理那么急迫的打电话，想来是大事了。

卓苒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的扫了一眼静静坐在一旁的郑佳，她有些愧疚的抿了抿唇，随后注意力集中在助理整理的报告中。

原计划初冬上新款式提前流入市场，有些款式仍是设计稿并不是最终稿都直接外泄。原本这个季度的衣服是打算和总公司合作，特意申请了与公司旗下明星合作，靠原创与明星所带来的流量将分公司的业绩提上去。谁知现在稿件提前泄露，让已经进行推广的市场部工作难以再进行下去。

卓苒挂断电话后，很歉意的看了一眼郑佳。她发现后者正安静的玩弄着手机，刘海遮住了眼。

“佳佳…”

“没事的，苒苒姐。”郑佳听到卓苒唤自己名字，立马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助理的声音很急也很大，坐在卓苒身边的她自然也听到了。

郑佳垂着脑袋，眯起眼睛看手机中刚刚拍下的照片，体贴的说道：“快去忙工作吧。”

“对不起。”

卓苒认真的说道，她分明答应今天陪郑佳一起的，可是现在临时出了状况要离开。

“没事。我刚也约了箫凝，待会她来了我俩慢慢逛逛，你别担心我们。”

郑佳百般劝说她赶紧去忙工作的事情，可卓苒难得固执，直至见到赶来的箫凝她才起身离开。

郑佳是在生气的。

只不过她的家教没让她说出来，她很善解人意的体恤自己。

离开前卓苒要了箫凝的联系方式，郑重交代道：“麻烦你了，箫凝。”

“没事的姐，我陪她就好了。”箫凝很自觉地走到郑佳身边。

她蹲下身子，轻轻扯了扯郑佳的衣服袖子，扬起清秀的面庞，低声哄道：“小公主，不生气了嘛。”

卓苒临走前步子一僵，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箫凝这么称呼郑佳。

第一次是自己喝了点酒，懒了，没空在意。

可第二次，也就是现在她清晰的听见了，感慨现在年轻人会玩之余，她还感觉有什么地方酸酸的。

虽然这个称呼恶俗了一些，但能这样哄着一个人，陪着，疼惜着……

以前有人这么哄过自己吗？

卓苒感觉自己格外的多余，她逃似的一步都不停留，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