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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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丽悄悄离开了，——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候,逃避是当下最有用的方法。

展炎皓觉得自己实在不好评判这事,一个外人,说什么都显轻飘飘。

这类惨案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从一开始脑子一热就要替天行道，到最后终于学会了两不偏颇。

他的职责就是抓凶，至于凶手是报仇杀人还是无差别杀人还是恶意杀人，他给不出客观评价的时候，至少能不指指点点。

而且展炎皓的“好为人师病”只对龙沁白针对性发病。

他对小马说：“能不能答应一件事，看在我也是星寇的份儿上。”

小马冷冷看着展炎皓，心中显然在戒备。

展炎皓把眼睛移开，他经常会因为眼神之犀利，被人误以为是要干架。

尤其东北这片热土上,全国人民都误会东北人都会因“瞅你咋地”而导致用肢体表达的愤怒。

展炎皓尽量温和地说：“我必须得搞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山庄大部分人离开了，你们这些留下来的,我心里不能有疑虑,这样我不敢用你们，能明白吗？”

“理解,”小马似松弛了一下,“但是你会妨碍我复仇吗？”

展炎皓说：“你不妨碍我，我当然也不会阻止你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我们现在需要罗丽，星寇被鬼侯霸占了一个航道，没有罗丽我们抢不回来。鬼侯马上进犯山庄,你如果能把你的恩怨向后推一段时间，我会感激。”

“我知道了，报仇的事我会压后，这么多年了，也不在这一时。我不会被策反帮鬼侯当内应的，一码归一码。”

展炎皓点了点头，他就怕小马会被仇恨把持，无所不用其极，不惜牺牲掉山庄来换取罗丽的痛苦。

现在有了这话他就放心了，他说：“星寇之诺，驷马难追，我信你。”

小马转身离开。

展炎皓看着他的背影，掐了烟说：“我就不劝你放下仇恨了，多少有点何不食肉糜，只希望你报完仇，发现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那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小马说得很用力，像在说服自己似的。

他重新佝偻下去的瘦高身体，融进了黑暗中。

展炎皓进了小楼，见到巫女。

巫女脸上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说：“你知道小马已经下不了手了，是吧？”

展炎皓说：“快二十年了，如果要报仇，罗丽早死了。”

“你们人族就是这样，拖泥带水。我们不会，我如果要报仇，二十年五十年，绝对不会偏离本心一丝一毫，时间越长，我的计划会越周密，我能给仇人造成的痛苦也就越来越精致。”

展炎皓不想听，说：“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巫族自己，你不必知道，我生下来就带着诅咒，就像龙沁白一样。”

“沁白？什么诅咒？”

“下诅咒的人太厉害，我这双瞎眼根本看不破天机，但她一定是带着诅咒出生的。”

展炎皓说：“圣女的诅咒？”

“可以这么说，从长曦开始。但是她失踪了，无法应验。”

“龙沁白一直说她命很好。”

“是好，”巫女说，“圣女，公主，铃主。但这些都是表命，内里的沟壑黑暗，她现在还看不见。”

展炎皓皱眉，所有龙沁白身上这些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就降临的异禀，其实都是咒？

“怎么破？”展炎皓干脆地说。

“找到下咒的人。我只能看得见，她会穿过一片杀戮，过度的杀戮。过得去她就会看见。过不去，夭。”

展炎皓说：“你们巫族的灵性，是只传女孩吗？”

“是，所以到我手里就断了，我生的是男孩。”

“那如果……”展炎皓突然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龙天钺再生一个女儿呢？”

“三代之内，巫灵不灭。”

“也就是说如果三代都是男孩，巫灵就灭了对吧？但是只要有一个女孩，巫灵就能继续传下去。”

巫女说：“是。我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我如果死了，你念这个咒，我的灵就不会离开，会附着在这个水晶球上，请你帮我。”

“你预感到自己要死？”展炎皓皱眉。

这意味着山庄不保？

“总是会死的，但我是最后一个巫女，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请你答应我，我愿意告诉你一个秘密来换。”

展炎皓接过巫女手中的水晶球，紫色没有光，跟普通球形石头没有两样。

水晶球不太大，手掌包得住。

展炎皓现在已经很少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是凉的了，但是水晶球那种凉意却钻进了他手心，侵骨寒。

他说：“什么秘密？”

巫女说：“小沁白的那一套测算天机，你其实不太信，是吧？”

展炎皓：“信啊。”

“你不信，你从来都是一个未知主义者，不会信，”巫女说，“你相信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这不矛盾，”展炎皓说，“她的天机，你的预言，都不是绝对的。虽然这原理我没法解释，但跟防患于未然也差不多吧。”

巫女说：“我第一眼看见沁白，就听见一个声音，有一天沁白会拿自己的眼睛来跟我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这是我要告诉你的未来，你能不能防患，能不能阻止一切走到这一步，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展炎皓说：“她用自己的眼睛，换我什么？我的命，我的平安？”

“不知道。”

展炎皓有点气，又想笑。这个巫女，跟那些算命先生倒是一脉相承，——说是说天机不可泄露，但你如果愿意付上几百块钱的话，那还是可以透露一小点的。

他说：“你一直习惯说话说一半吗？”

“我们只是有更敏感的感应而已，一样被不可参透的力量所支配，天生下来就只看得见一半，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心里再想逼我也没办法。龙天钺把我关了这么长时间，我没办法感应到他的前途，更无法操控，所以他才这样折磨我。”

巫女阴沉地说：“我们跟人一样脆弱，只是灵性不一样，就被当作是异端。”

展炎皓明显感觉到巫女的怨气不小，但是他没有太在意。

他还在想用眼睛换取他自己的事，这是什么文化糟粕！

展炎皓遇到过太多临危变卦的事，他知道就算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到后面多半还是得出乎意料之外。

所以他也没有太被困扰，巫师都说了自己只能感应到一半的噩兆，另外一半她没看见的，谁知道是什么样的真实呢？

他比较关心眼下的事，他说：“还有其他事儿吗？没事儿我告辞了。”

巫女说：“小沁白做了什么梦，告诉你们了吗？”

“她梦见巨龙骚动，打仗不停，她用尽力气，抽出一把刀。”

巫女歇了歇，她的强项是解梦，这个梦却矛盾得她不知道怎么解。

难不成持刀人也是龙沁白？

但那是屠龙刀啊。

谁能拔得出屠龙刀？

龙沁白持刀屠了苍龙？这也是不对劲。

龙天钺干这事能理解，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龙沁白不是啊，得不到就毁去？这不是龙沁白能干出来的事。

巫女如果有眼，现在也应该闪过迷茫的光了，好在她没有。

展炎皓离开之后跟龙沁白联系。

这几天展炎皓让魅化成龙沁白的模样，假装龙沁白在他身侧。

这只魅是魅中之冠，它能复刻的不仅是样貌，还有意识。

龙沁白本身灵性已经算比较充沛了，隔着几百公里，满腔能指挥这只魅。

展炎皓对魅说：“沁白？”

龙沁白跟老魅之间的交感灵犀很快被唤醒，她喊：“咋了大哥？不是刚挂了通讯吗？”

展炎皓：“神族来了？”

“嗯，正在接受龙天钺跟我父亲的最高礼遇，他们真的都是高手。互相看不顺眼，还假装大家是最亲密的好朋友，那个派对的气氛，简直其乐融融，欢天喜地过大年！”

“你也在？”

“当然不在，得给鬼侯造成我在山庄的假象啊。但我偷偷在我父亲身上装了个监听……我听见他讽刺毒舌了好几个神，厉害，我怎么就这么忠厚老实呢？”

“你重新查一查忠厚老实的意思。他们果然没有走招摇航道是吧？”

“没有，他们有四象图，只是到了亢龙要塞的时候申请了跃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们现在就该戒备了。鬼侯过去也要不了多久。”

展炎皓本来想跟龙沁白说一下小马的事，还有巫女的预言，但是警戒声突然响起，展炎皓赶忙去应对了。

龙沁白距离魅太远，之间心灵感应的“信号”完全随缘。

很快龙沁白就感应不到老魅了，她伸长脖子踮起脚，就是感觉不到。

龙沁白之前就表示过疑议，为什么展炎皓在太空都能指挥魅？

木雀告诉她，展炎皓跟魅之间的感应特别强烈，简直天生一对，这没办法，就跟朱雀非得找一个磁场相和的主子一样，都是天注定。

龙沁白只能接受自己跟魅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但她虽失去了跟山庄的感应，高科技造就便利人生，她戴上天眼通专用vr，一切尽收眼底。

果然与他们的推测相似，这一战，是先从山庄开始的。

鬼侯的攻击简直让人觉得，他的祖坟恐怕是被山庄里的谁给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要晚，实在是卡卡卡卡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