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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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烈火飞腾，龙沁白却觉得冷气砭骨。

是难以接受,还是难以理解？总归这事本来不在她的理解范围内,可是此时强势要她理解。

龙沁白在想,那么展炎皓已经知道了么？

萧浪死时释放出的巨大精神力此时终于消失。

所有人感觉好似一种剧烈的冲击波消散，他们跟从场大梦中归来一样。

木雀受的影响最大，她现在还伏在黑龙背上，静静思索。

萧浪死前脑中信息敞开，释放了太多信息，木雀全都看见并记住了，虽然她也不想记。

龙沁白看着沉舟，呆了很久才说：“我皓哥也知道了么？”

沉舟语气平淡，说：“他知道了。”

龙沁白尚且如此，遑论展炎皓。

那所有的画面,都是展炎皓亲身经历过的啊。

而沉舟给展炎皓看的,势必更多。

展炎皓看到了之后是什么心情呢？龙沁白想，他一定很想家。

龙沁白说：“现在荏苒在你手里,你最后想要的,是回到一千年前的地球，对吧？”

沉舟说：“我必须提前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告诉你。只要你把地球救出来,大乾也将势必回到星空。而大乾回到星空有两个结局。”

“要么被不昧火烧死。要么我投身不昧火,释放能量逆转星空，终结三垣，诞下新世界。”

沉舟说：“到了那个时候，我将会用荏苒把地球转回千年前。”

龙沁白说：“可是原本我也可以用荏苒,救下3万各族，去到新世界继续生活的。”

荏苒只有一个，是用来救地球，还是用来将三万星空种族带到新的世界呢？

龙沁白皱眉，说：“我能两全么？”

“不能，最大的可能是两个都不全。”

龙沁白半晌无语，沉舟说：“龙沁白，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问题是，星空跟地球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龙沁白笑了笑，她的选择题从来就没容易过一次。

她说：“展炎皓选了什么？”

沉舟说：“他选择救星空。”

龙沁白说：“即使你用了那么些手法，他还是选择救星空？”

“对，即使我给他看了他的朋友家人留在网络上头的所有一切，他还是选择救星空。”

——当所有人都开始为他人着想，那么这个困局就破了。

龙沁白说：“那咱们救地球吧。”

沉舟笑了声，他知道这会是龙沁白的选择。

沉舟身体里头有很多爱侣之间的对话，无论是在什么背景，国破家亡还是和平年代，多半爱侣立下生死盟约，都只是上下嘴唇碰一碰而已。

可是也有很多，甘愿为对方牺牲自己。

他根据身体里头的大数据分析出，龙沁白跟展炎皓就是这样的人。

沉舟说：“只有姜梓能操控荏苒，所以姜梓留下来，剩下你们其他人，去血眼湖把大乾带出来吧。”

“坏空到底是什么？”龙沁白问。

“这是一一的安排，你不知道？”

龙沁白摇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地球世界坏空之后能留下你，可是大乾坏空之后却什么都没留下？”

沉舟说：“因为大乾早有准备啊，大乾所有的这些虚拟信息都在哪儿？”

龙沁白说：“全知里。”

沉舟说：“对啊，全知又没有被毁掉。所以大乾的信息就用不着像地球的一样，漂浮在世界上，一点一点去汇总，耗费了接近一千年的时间，才成为一体，来到大乾，成为我。”

“那坏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种超文明武器。一一可能以为坏空就是把一个实际存在的物质，拍扁在了四象图上头。事实上，坏空是一个从三维到二维的过程。”

龙沁白这下真的惊了，她说：“所以地球跟大乾，现在都成了，二、次、元？”

沉舟说：“对，地球跟大乾都成了平面上头的图画显像，成了梦幻虚拟世界。像是你们从vr当中看进去的那样……然后有系统可以操作这世界，而且跟游戏一样，你们拥有的等级跟能力，都是系统设定的。”

龙沁白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才能从里头逃出来，因为你本身就是个二次元产物……”

沉舟点了点头，说：“对，现在你要做的就只是将平面转换为立体而已。”

“咋转换？”

沉舟理所当然地：“不知道啊，知道我还等到现在么？”

龙沁白：“……行吧。”

怪不得是还魂，看来真的是将魂魄带回来。

不知道展炎皓打到哪一级了。

龙沁白直觉二次元变三次元的解决之道在全知上头，正好他们也要给萧浪送葬，决定先带所有人回星海再说。

黑龙送他们落地，龙沁白苦思这局咋破。

她迎面撞上一张脸，亏了龙沁白自己本身就是冥母脸，并没有觉得白日见鬼。

她愣了下才发现，原来这张脸并非深恶灵异之物，而是一个显像屏，被一张脸给占满了。

顶着显像屏的是一只秃鸟。

“你谁啊大白天出来吓人？”龙沁白看着这盘踞在画面上的大脸，长得颇为粗犷，形似黑旋风李逵，胡子一根一根奓在空气之中，十成十的亡命徒。

对面男人说：“444，萧故。”

龙沁白眼睛睁了睁，说：“哎呀这可真是，久仰了。”

秃鸟把龙沁白这头的画面全都拍下来传给萧故，萧故说：“萧浪死了？”

龙沁白抓起秃鸟，把秃鸟的眼珠子对准自己的脸，说：“死了，你高兴了？你不是成天想方设法地跟萧浪找事儿么？这下好了，你们家的门楣再也没有人会辱没了。”

萧故眼袋很深，一看就是常年熬夜，他先揪自己的眼袋，又薅了好多胡子，最后捶胸顿足，“弟弟啊！”

龙沁白实在看不出这唱得是哪出。

萧浪没了，按理说最不可能有这种表现的，就是萧故了。

“他怎么死的？我要报仇！”萧故被仇恨激得一脸愤怒。

龙沁白说：“全星空的娱戏业霸主，你消息灵通到你弟弟才刚没了气你就知道了，你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萧故揪着自己的耳朵，痴愣看着龙沁白说：“我不想相信，萧浪真死了？”

龙沁白向后看了一眼，眼眶发热。

萧浪什么都不认，只认真理，毫无立场，最后还是献祭给了他所热爱的真相。

龙沁白跟萧浪也没什么感情，可龙沁白为什么这么想哭呢？可能是她觉得，他有些太瘦了。

当他无限接近却永远触摸不到真相的时候，他只能将自己作为燃料焚烧。

萧浪还是长曦的迷弟呢……

龙沁白转头看萧故，说：“他到死也还是在做学术研究。你不是最见不得他搞这些么？”

萧故说：“我的弟弟，只有我才能欺负……”

“你几次三番差点害死了他，现在过来说你在乎他？我建议你就呆在444上头，用你这些年薅人血馒头赚来的钱，给自己修一座豪华精神病院吧。”

龙沁白一点都不想跟萧故客气。

然而萧故是真心实意在伤心。

萧浪充满希冀地看着木雀，说：“木雀，萧浪死的时候，想到我……我们了么？”

木雀说：“死前他一生的全部记忆会全部涌上来重演一遍，你是他的哥哥对吗？”

萧故拼命点头。

木雀说：“在萧浪的意识里，你挺讨人厌的。但是他在死前似乎原谅了所有人，可能因为他死得比较心满意足。”

“他原谅我了……”珠子大的眼泪从萧故眼睛中跳出来。

龙沁白说：“萧浪本来是个毒舌刻薄的人，但是鉴于他死前真正觉得我们这些都是凡人，就算了。既然他真的已经太上忘情，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还是十分讨人厌。”

萧故说：“你愿意为萧浪这么跟我生气，我不跟你计较，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么？”

龙沁白提唇：“我会安葬萧浪，我不会用他来跟你换任何东西，你不配。”

龙沁白卷起所有人，包括萧浪的尸体，回到星空。

萧故对着镜头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蹬腿揪胡子，喊：“把我弟弟还给我！”

萧故哭了很久，终于哭累了，他开始计划给龙沁白洗白。

之前关于龙沁白的不实报道让444成为全星空最大经济体，萧故本来是不可自砸招牌的。

可是龙沁白既然把萧浪给安葬了，那萧故也只能用给她洗白来报答一二了。

一整天萧故跟疯魔了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萧浪总是怪怪的，在这个以不走寻常路为骄傲的家庭里头，总显得格格不入。

三人的名字分别取义：故园、客居、浪荡。

从名字就看得出来萧浪就是最不家族待见的那个，他比萧故跟萧客都受排挤。

不知道萧浪在不在乎这些，想来，似乎并不在乎。

萧浪对人伦温暖没有任何渴求，可能是他不受待见的因也是果。

人世是很复杂的。

萧故从小跟萧浪斗到大，每一次萧浪祭出“跟你们这些凡人没什么好说”的时候，萧故都会无一例外地被激怒。

现在萧浪死了，萧故终于悄悄地承认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嫉妒萧浪。

睡觉之前萧故吟唱：“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者，正在吾辈。”【注】

作者有话要说：　　【注】from《世说新语·伤逝》——刘义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