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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流着泪不说话。

“为什么哭啊？”文楮耐心哄着文心道：“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二叔只是希望你不要着急把心意告诉婉华，又不是要你和婉华从此分开不许再来往了。你和婉华还是可以住在一起玩在一起，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甚至和恋人也没有太大分别不是么？所以你为什么要哭呢？”

“我不知道……”文心目光空洞地摇了摇头。她最开始是害怕二叔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婉华,后来又害怕二叔会反对她和婉华在一起。可是她担心的第二件事并没有发生，二叔的反应已经比她预想中的善解人意太多了。

那她为什么要哭呢？

也许是难过跟婉华表白的期望落了空，也许是害怕婉华将来真的爱上别的谁吧。她真的不知道……

仔细想来,晚一点表白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她忍了也不是一时半刻了，再忍些日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和婉华的感情要是连这点考验都禁受不住，又怎么可能排除万难携手一生呢？

文心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望着文楮道：“如果婉华阅尽千帆后选择的还是我？”

文楮点了点头道：“二叔会衷心地祝福你们。”并且为两个孩子的爱情保驾护航，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出面帮忙说服云家老爷子。要是得不到最亲的家人祝福，婉华肯定会觉得遗憾吧？

“好。我会向你证明的，我和婉华最爱的人永远都是彼此，我和她的感情经得起所有考验！”文心语气坚定地说完这段话，目光忽然柔软起来。她轻拉着文楮被她泪水染湿的袖口，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感激地道：“二叔~谢谢你！”

二叔不止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最难得的是尊重她。二叔不会逼她守礼守矩学这学那四处交际，做个充家中门面的“名缓淑女”，更不会逼她像文朵姑姑那样，成为牺牲幸福换取家族利益的工具。

二叔不希望她做什么的时候,会耐心跟她解释为什么不希望她做,而不是用家长的威严压制她。最终的选择权永远在她手里,只是她通常都会听二叔的劝告。因为二叔比她经历得多，比她想得深远，也真正为她着想。

“你不恨二叔好了。我其实并不想你和婉华在一起，不管是为你还是为她，都不想。不过爱情这种事往往是身不由己的。”文楮把文心揽进怀里伤感地道：“甚至有些时候，最爱的人有可能是世俗意义上最坏的选择，可是明知在一起会很难也放不下对方……雁雁，你答应二叔，以后如果跟婉华表白，绝不是单纯抱着想和婉华在一起的念头，而是做好了爱护婉华，这辈子破除万难都要陪在婉华身边的准备。好不好？”

他犯过的错，不想雁雁再犯。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一定不会答应君宁的告白。

“嗯嗯。”文心虚靠在文楮受伤的右肩上，认真地应了。

文楮揉着文心的脑袋假装嫌弃地道：“脏死了。赶紧去洗把脸，完了打电话去医院问问婉华要不要回家吃午饭？要是回来吃就叫厨房晚一点开饭。”

“嗯嗯。”

文心干脆洗了个澡。她一大早邮局金店花店的跑，身上出了不少汗。

她洗完澡打电话去医院说明病房号后，护士叫来接电话的人不是婉华，而是盛哥儿。

文心听到盛哥儿的声音，面色冷了下去，客气疏离地问道：“婉华不在吗？”

“嗯。走了有一会儿了。”盛哥儿声音恹恹的。

“好。我知道了，麻烦您了。”文心说完就要挂掉听筒。

“文小姐！”盛哥儿忽然叫住了文心，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知道那天夜里的事婉华告诉你了。”次日一早文心陪婉华来的医院，当时文心望着他的目光是愤怒厌恶的，他那时就知道婉华告诉了文心。

“所以呢？您是觉得婉华不该告诉我，受了委屈也该藏在心里谁也不要说是么？”文心怒火中烧地道：“梁先生！婉华没有将那件事告诉更多的人已经够为您的名声着想了。”

“我知道……”盛哥儿内疚地道：“我没有怪婉华的意思。只是想拜托你帮我跟她解释一下，婉华现在不肯同我说话……”

“抱歉。我帮不了！”文心斩钉截铁地拒绝盛哥儿道：“您可能想象不到那种事对姑娘家的伤害有多大，而且伤害她的人还是她曾经无比信任的哥哥！您或许真的是酒后失态，不过您对婉华到底存的什么心思，难道您自个儿心里不清楚么？我不觉得婉华待您的态度有任何问题，您不是她的哥哥，而是一个爱慕她她却不爱，并且伤害过她的男人。我要是您，会离婉华越远越好的！”

文心不等盛哥儿说话就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她心气不顺地从二叔卧室出来，正撞见刚上楼的婉华。

“雁雁？”婉华见到文心的瞬间脸刷地红了，低头盯着脚尖羞答答地不敢看文心。文心一定读过信了吧？以文心的急性子肯定会跟她表白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下。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好紧张啊！而且明知道文心要说什么还要假装不知道，真的很难啊！

“回来啦~”文心还是觉得不能马上跟婉华表白名正言顺地做爱人有些遗憾，好在想通以后心情平复了不少。她上前拉住婉华紧张得攥成一团的小手道：“二叔正叫我打电话去医院，问问你要不要回家吃午饭呢！”

婉华有些诧异。文心瞧着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似乎还没有早上出门的时候开心？难道文心真的老老实实把信送去了邮局，没有立刻打开看？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憨厚老实的孩子！哪怕担心没有真的把信寄出去有可能会露馅，也可以打开看了再寄啊！

婉华有些微的失落，不过紧张忐忑的心情没有了。她轻松地笑着对文心道：“吃饭之前先给你看个东西。记不记得我说过你还有份生日礼物？”

“嗯嗯。是什么啊？”文心见婉华笑了也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二叔说得没错，她和婉华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开开心心地朝夕相处着，和恋人并没有太大分别。

“跟我来！”婉华顾不上回卧室换衣裳，就拉着穿着睡衣睡裤的文心下楼去了外面的花园里。她指着停放在石径上的带有竹制花兜的奶黄色脚踏车，紧张又期待地问文心道：“喜欢吗？”

“哇！！！”文心惊讶得捂住了嘴。脚踏车的颜色暖暖的甜甜的，花兜里装满了她爱的鲜花，前车杠上还用红漆画了个小小的桃心。何止是喜欢，她简直爱死了！可是这样款式和颜色的车价格一定不菲的……文心不想婉华太破费，更不想辜负婉华的心意。她迟疑了一下，开心地点了点头道：“超级超级超级喜欢的。谢谢婉华~”

“喜欢就好。”婉华开心地问道：“雁雁你要不要试骑一下？店家说如果觉得凳子不舒服可以拿去换的。”

“好啊！”文心兴奋地跑到脚踏车前，扶好车把，脚蹬了两下，轻盈地斜跨着坐了上去。她很早就会骑脚踏车了，只是上高中以后家离学校的路途有些远，坐汽车和电车更加方便，渐渐地就不怎么骑了。

婉华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看着，满目柔光。午日的阳光洒在文心身上，照得她整个人闪闪发光，脚踏车疾弛的风吹起了文心已经及肩的发卷，说不出的青春潇洒。

文心在花园里骑了一圈，稳稳地停在婉华身前，看了眼后座道：“婉华，你坐上来。我载着你兜几圈。”

“不会太重了吗？”婉华嘴上这么说，脚却不自觉地迈了过去。她挎着包理好裙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后座坐了上去。

文心捉起婉华紧抓着后座架的手，放在腹前道：“抱着我的腰，小心别摔下去了。”

“嗯嗯~”婉华害羞地环住文心纤细的腰，把脸轻轻贴在文心后背上幸福地笑了。

“抱紧些。我要加速咯~”文心欢快地蹬着脚踏板，载着婉华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惫。

文楮抽着烟，懒靠在会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相偎相依穿梭在花园里的一双小人影，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

周一是高二高三上学的日子，也是一年级新生报道的日子。

文心牵着婉华的手坐在汽车里，望着不断涌进学校的新生和家长，轻轻叹了声气。要是婉华考上了该多好啊！

婉华笑着把整理好的书包递给文心道：“进去吧~不然要迟到了。”她决定早上去医院看爹爹，这样既可以送文心上学，文心放了学也不必去医院接她，可以直接回家。

“好。最近学校要排练节目，回家可能比较晚，你不要担心。”文心依依不舍地跟婉华道了别，下车朝学校大门走去。她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法，边倒退着往里走，边冲婉华挥手。

进教学楼的时候，文心碰见了抱着大茶盅正往楼下走的李老师，也就是招生考试时监考的老师。

“李老师好。”文心礼貌地停下脚步打了招呼。

“文同学，恭喜啊！”李老师冲文心笑了笑。

文心不解地问道：“老师您说什么恭喜？我不太明白。”她有点担心，最近学校里除了新生报道和迎新晚会没有别的事，老师不会改了主意还是要她主持吧？

“当然是恭喜你那个姓云的小妹妹考上了咱们学校啊！”李老师端起茶盅嘬了口滚烫的茶水，笑呵呵地道。

文心更加疑惑了。“李老师您记错了。婉华没有考上，放榜那天我们看过的，没有她的名字。”

“补录的，听校长说是审卷的游老师出了差错，给人家小姑娘少算了许多分。我只监考，没有参与批卷，具体的不太清楚。总之你家小妹妹考上了，名字还是我一大早添到红榜上去的呢！”

文心愣了一下，转身跑下楼逆穿过人群奔向公告栏。放榜的日子早就过了，公告栏前没有什么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录取榜最末婉华的名字！

天啊！婉华真的考上了！！！

文心连上学也顾不上了，在上课铃声中冲出了校门。蔡叔的车还没走远，新生报名，学校门口水泄不通地挤满了洋车马车汽车。

“婉华！”文心狂奔向自家的车，一边跑一边高喊婉华的名字。

婉华隐约听到文心的声音，回过头一看，见文心跑了过来，赶忙叫住蔡叔道：“蔡叔叔，麻烦停一下车。雁雁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车本就行得缓，很快就停了下来。

文心跑到车窗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婉华道：“婉华！你考上了！！！赶紧下车跟我报名去。”

婉华呆怔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阅卷老师出了纰漏，算错了你的分，校长补录的你！”文心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催促婉华道：“傻愣着做什么？赶紧下来啊！”

蔡叔也开心地恭喜了婉华。

婉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比起喜悦更多的是不安。她下车问文心道：“阅过的试卷都会复核么？”盛哥儿知道她没有考上，她担心盛哥儿背着她做过什么，学校才破格录的她。昨天在医院，盛哥儿恰巧问她要不要再去女中的公告栏瞧瞧，没准放榜那天眼花瞧漏了也说不定。

结果就出了补录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疑心？

“对呀！周末老师们会加班复核，我这届去年也有两个女孩子是补录的。”文心喜不自禁的拉上婉华道：“报名需要一张半身照，不过可以补递，呆会儿去常珍快冲一张就是了。咱们先去交报名费填资料表领课本好不好呀？”

“雁雁你先去上课吧！我自己去报名就好了。”婉华牵着文心往学校走去。她不是要去报名，而是要去问问补录她的校长到底是怎么回事。考学的事讲究公平，她要进京西也只会堂堂正正地考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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