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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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在耳边响起，像是远远飘在空中，来不及捕捉就随风而散。

林晴微微一愣，当回过神来得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裤袋里凭空多了一个硬物，她摸索着掏出来细看，顿时喜不自禁。

打火机！林晴萎靡的精神一震，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手指触到开关处正要点火，可又莫名有些犹豫。强烈的直觉告诉她，现在还不是开打火机的时候。

林晴抬头望了望前方，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无声息地把打火机放回裤袋里。

就在这时，原本能够容纳四五人同时进入的大门，忽然开始自动合拢，留下的空隙正在缓慢变小。

“走开！让我先进去！”程宏从最后面的人堆里挤出来，争先恐后地往前面冲，他人高马大，很快就把几个女生推到了地上。

“程宏！你干什么！你想插队？”走在队伍后面的除了七班的一部分人，还有其他班的几个学生，他们见自己班级的同学都已经进去了，正准备加快速度跟上，却被横空冲出来的程宏撞到了后面。

“插什么队？你他妈别乱说！凭什么要让我们七班的人留在后面？”跟着程宏一起冲出来的，还有和他交好的几个男生，全都长得高高壮壮的，很快就利用身体优势挤到了队伍前面。

当初出发的时候，大家本来是按照班级顺序排好队伍再走的，六班最前，其次是八班、九班、十班，最后才是七班。但这一路上辛苦奔波，有些人体力不支落到后面，有些人则是互相认识所以扎堆聚在一起。这样一来二去，队伍就被打乱了，现在留在门外还没进入教堂的大约有十几人，其中光是七班的学生就占据了三分之二。

“哼！唱的比说的好听，你们七班的女生是被谁撞倒的？”其他班的几个男生本来就走在前面，眼看着手都要摸到大门口了，无端被怼到了后面，怎能不火大。

这下好了，那几个男生也来了劲，伸手拽住程宏一帮人，卡脖子、勒手臂、掐大腿，直接堵在门前扭打成一团，死活不让程宏他们先进去。

场面立时陷入混乱，所有人都不想死，所有人都不想留在最后面，所以都在拼了命地往前冲。因为他们知道，多进去一个人，留在后面的人就少了一分活着的机会。

“都给老子滚远点！”程宏望见教堂里一群只会盯着他们看却不敢靠近的学生，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狰狞之色，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转身就对着旁边一名男生连捅数刀。

那男生痛苦地捂住肚子，不敢置信地看向程宏，最后佝偻着身子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程宏你疯了！你居然敢杀人！”

“吵屁啊吵！再吵把你也杀了！”程宏将沾满鲜血的的小刀对准那说话的人，嘿嘿狞笑了几声。

那人见程宏双目猩红，眼中凶光毕现，吓得脖子一缩，闭口不敢多言。

“都他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之前手机快没电的男生站出来，气势汹汹，朝着众人大声吼了一句，“没有我一路上举着手机，你们能活到现在？”

他是十班的，原本可以走到前面和自己班的人待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后面一群没有电筒的同学，他才不会留到现在还没进去。

“一个二个都挤我是不是？我看没有了我的手机，谁他妈还能继续活下去！”那男生刚说完，抬起手机作势就要往地上摔。

“别！有话好好说！”他附近的学生全都露出惊恐之色，慌里慌张地想要去拦住他。

“何洋！你千万别激动！”程宏急忙制止他，态度和蔼道：“这样吧，我们让你先进去，但你要把手机留给我们，行不行？”

“哼，这还差不多。”何洋这才放下手机，众人见状松了口气。

正此时，程宏暗地里给自己班的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男生立即心领意会，趁着何洋不注意，飞快从他手上夺走了手机。

下一秒，就有另一个男生迅速冲上前，一把将还在愣神的何洋推出光源外，任由他被夜鬼分食。

“程宏！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何洋临死前的惨嚎和咒骂一声声传来，其他人瞪大眼睛，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大哥，门快要关上了。”抢了何洋手机的男生乖乖把手机递给程宏，指向空隙越来越窄的大门。

“刚子，小吉，你们两个先进去，记得守在门口，没有我点头，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抢夺何洋手机的男生名叫王刚，推何洋出去送死的男生叫刘文吉，他们两人时常跟程宏厮混在一起，几乎唯程宏马首是瞻。这会儿王刚和刘文吉一听可以先进去，均都面露喜色，在程宏的护航下，大摇大摆地钻进门缝里，按照吩咐守在门口两边。

之前跟程宏作对的那几个男生面如死灰，悔得肠子都青了。程宏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进去的，而且现在他有了掌握众人生死的手机，谁还敢忤逆他？

可其他人见此情形，心思立马就活络了，一脸渴求地望着程宏，觍着脸哈着腰说道：“程大哥，您看看能不能让我也进去？”

程宏轻嗤一声，只点了两个最漂亮的女生进去，然后在剩余人绝望痛恨的眼神中，挥挥手说了声拜拜。

林晴捏紧了拳头，感到异常悲愤。除了程宏，在场还剩下八人，明明可以再活两个，但他却视若无睹，连自己的同班同学也毫不在乎。

然而就在程宏潇洒转身的那一刻，提示手机没电要关机的声音从他手中传来，犹如一道催命符，让所有人不管不顾，同时朝着大门口夺命狂奔。

黑暗袭来，程宏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恐惧到了极致，他已经感受不到什么是害怕，只觉得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接连响起，接着四周围传来同学们撕心裂肺的痛呼。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咬自己的大腿，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冒出一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摆不停。

接着程宏看到，那个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女孩，正握着一个小小的打火机，借着打火机发出来的微光，将夜鬼统统隔绝在外。

已经死掉的心重新燃起，程宏的眼中露出强烈的贪婪和求生欲，他拖着断腿，奋不顾身冲向林晴。

“救，救我！”

林晴急忙避开他，说道：“你跟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人讲，叫他们让我进去，不然我不借你光。”

“好，好，没问题。”程宏痛快地点点头，朝着大门喊道：“刚子、小吉，让这女生进去。”

“嗯，你跟在我后面就行了。”林晴怕他抢自己的打火机，取出事先卷好的纸条点燃，让光芒笼罩的范围更大一些，接着特意放缓脚上速度，往教堂大门口走去。

程宏半条腿都快断了，他受到的伤比林晴严重许多，只能忍着剧痛，勉强跟上林晴。

“大哥！你抓紧啊！快要来不及了！”王刚和刘文吉倒是忠心耿耿，守在门边焦急地看着程宏，生怕他赶不上。

林晴和程宏距离大门口只有不到十米远，普通人几步就能走到，可对于都有脚伤的两人来说，就显得尤为吃力了。林晴一瘸一拐地走着，算准大门的闭合时间，在留下的空隙只够一人进入时，脚上的速度徒然加快。

“等等！还有我！”程宏声音凄厉，他见林晴突然加快速度，拼命喘息着跟上去。

林晴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毫不犹豫将身后的程宏使劲一推，在王刚和刘文吉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空隙里一溜烟钻了进去。

“砰！”大门应声而关。

“大哥——”王刚和刘文吉捶打着门板，听见外面的程宏渐渐没了声响，气得正要一脚踹在林晴身上，却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女生拦住。

王佩珍挡在林晴身前，指着两人的鼻子臭骂道：“你们算个老几？有什么资格乱打人！”

“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刘文吉目眦欲裂，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林晴不放。

林晴是个没人在乎的透明人，王佩珍可不是，罗嘉玥见自己女人被欺负，站出来喝道：“哎哎哎，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打女人？”

王刚和刘文吉明显有些忌惮罗嘉玥，不敢再拿林晴怎么样，只能对她放下狠话：“贱人，你害死了我大哥，这笔账我们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呵，你们两个，最好不要太嚣张。”

一道略显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林晴循声望去，发现原本坐在角落里休息的田芮妮拍拍手站起来，然后看向王刚和刘文吉，目光如炬：“刚刚你们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是游戏规则使然，但在你们手底下就有两条人命，更别提那些间接被你们害死的同学。”

王刚见周围的同学都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免有些发怵，倒是害死何洋的刘文吉蛮横惯了，向来不怕别人的异样眼光，他冷哼一声，对田芮妮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们六班的人走在最前面，是早就进入教堂的。怎么？自己安枕无忧地坐在这里休息，看别人拼死拼活闯进来了，就可以随意地评头论足了？”

刘文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右手指着门外，下巴一扬，说道：“外面死的人，一大半可都是我们七班的，如果我们七班的人不是落到后面，也不至于为了活命这么自相残杀。再说了，你们这帮先进来的人，可是个个都在里面冷眼旁观的看着，没有一丁点要帮我们的打算。”

原本大家还觉得义愤填膺，认为刘文吉是在狡辩，可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切切实实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他们那么多人，真的没有一个愿意出去施以援手。因为他们非常害怕，怕自己一旦出去后，就再也进不来了。

刘文吉看到有些人面露愧色，更得意了：“瞧不起我们哥俩的那群人，甭管你们平时多高尚，我就请你们扪心自问，如果是你们自己亲身面临当时的情景，你们能做到无私奉献，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不待别人回答，刘文吉就露出不屑的嘴脸，讽刺道：“呸！谁不知道人心都是自私的，自己做不到，就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别人，说得自己有多高尚似得。”

“简直不可理喻。”田芮妮摇摇头，不想再跟他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