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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陆家赴宴的前一天,时迁牵着锦欢去银楼逛了一圈。
女人对珠宝首饰的魅力真的很难抵抗,饶是锦欢也是一样,十分利索地跟着时迁出了门。
进了铺子,立时便有伙计过来过来接待。
许是瞧出了时迁的官身,来侍奉的伙计显得十分殷切,先领着两人坐下,又上了茶水,而后从柜台的抽屉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画册来:
“这里面画的都是咱们店里的款式,您二位仔细瞧,要有喜欢的告诉我,我再去找出来。”
时迁接过册子,放到锦欢面前,“你好好看,有中意的咱就买。”
锦欢看着时迁脸上不自觉地傻笑。
女人嘛,无论啥时候被心上人送礼物心情都会变得特别不一样,飘飘欲飞。
再加上她刚好在愁明日去陆家要如何穿戴呢,瞌睡来了她家相公就给她送枕头了,这份细致贴心她哪能不感动?
“好。”
图册很厚,一页页地翻开便见里面分门别类地记录了各种首饰,款式繁多、琳琅满目。
锦欢看得眼都花了,斟酌半天,考虑到美观、实用还有价格等多项因素,好半天才选了一副丁香玉叶耳环、一根累金丝攒东珠凤钗。
挑完这两件锦欢长吁一口气,然后将图册合上,“我好了。”
有了这两件首饰,明天出门赴宴就很能应付过了,耶。
锦欢心满意足,时迁看过后也觉得不错,便唤伙计将挑中的两件取来让媳妇试戴一下。
锦欢试戴的功夫,时迁在册子上又相中了一只羊脂玉的镯子,真的是一下子便入眼了,他当即便使人将镯子取来给锦欢试。
不得不说时迁眼光真不错,玉镯质地细腻,颜色莹白,套到锦欢手上,衬得她手腕愈发纤细小巧、精致不已。
“好看。”时迁由衷赞了一句。
伙计也十分叹服的模样,“大人真是好眼光,夫人腕子纤细,肤质又白,戴这玉镯真真好看极了,小人还从未见过有谁戴的比夫人更好看的,可见这玉镯真真合该夫人来配才是。”
锦欢没说话,眼神却一直舍不得离开镯子,她不住地抬起胳膊摇晃把玩,心里分明也是极中意的。
不过,略微赏玩片刻后她还是将它从腕子上退了下来,“我不大喜欢,还是算了吧”。
时迁拧眉不解:“我觉得还好啊?”
锦欢仍是摇头。
旁边的伙计眼睁睁瞅着这单要飞,就有点儿着急,“夫人您再仔细瞧瞧,这镯子是真好看,您瞅瞅这色泽、你您摸摸这质感,是真不错,关键大小还十分合适,您这次要错过了往后肯定要后悔的……”
然而任凭伙计如何推它,锦欢仍不为所动,只唤伙计替她将先前看好的那两件合算一下。
伙计便不好再勉强,只好将东西包好,又抄起算盘简单拨了两下,便算好了:
丁香耳坠八两,凤钗因为镶嵌了一颗东珠所以要贵一些,三十六两,合计共44两。
锦欢觉得还可以,便由着时迁掏了银子。
时迁结了账,心中还是觉得那个玉镯好看、很适合媳妇,便又问了她一遍:
“刚刚那镯子当真不喜欢?”
锦欢眼睛飞快地回头瞟了一眼,又一眼,而后摇了摇头,言不由衷道:“嗯,不喜欢。”
见她这模样,时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离去的时候,他悄悄地回头对着伙计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时迁又陪着媳妇去脂粉铺子还有成衣铺子逛了逛,完了就回去了。
路上,他再一次又提起那个镯子,满是遗憾的语气:
“其实,我真觉得它挺好看的,特别适合你,你怎么就不喜欢呢?唉~可惜了!”
最后的那个叹息声就特别灵性,搞得锦欢心里也有点儿后悔,半天儿扭捏地回了一句:
“是嘛?其实……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喜欢……也还可以吧……唉,反正也没买,别提了,就可能跟它没什么缘分吧……”
当时她其实是有些喜欢的,但是那镯子一看就知道价格肯定便宜不了,她就没舍得。
有那个钱买多少大米面粉买不来啊?
但是现在钱是省了,可她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自在呢!
许是没得到的东西更珍贵,她对那镯子原就有五分喜欢,现在再听时迁这么一夸,心里的喜欢就涨到有□□分了,便不自觉也跟着时迁后面叹气,对那件玉镯开始念念不忘起来……
后半段回程,锦欢就一直提不起劲儿,心里闷闷的,直到回了家里时迁变戏法似的亲手往她手上套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呀,这不是咱们在店里看的那个镯子?不是没买吗?怎么——”
锦欢话说到一半,忽地想起来她在脂粉铺子闲逛的时,她家相公好像消失了一阵子。
那会儿她以为是相公不耐烦看脂粉就没在意,所以,“所以你其实那会儿是又跑回去买镯子了?”
“怎么样,惊不惊喜?”
锦欢一个劲儿点头,简直太惊喜了好嘛!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欢喜。
时迁伸手在她的发髻上重重地揉了一把,“傻瓜,下次要是心里喜欢就直接告诉我,不用替我省钱,给媳妇花钱那是天经地义的;要是觉得钱不够的话……那你更得告诉我,说你喜欢哪个,然后鞭策我好好努力挣钱给你好早日将东西再买回来!”
锦欢耸了耸鼻子,也不吱声,就趴在亲亲相公怀里,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儿。
半晌,她心情缓和过来,细声细气地问道:
“所以,这玉镯到底多少银子?”
时迁:“…………”不敢说,嗯……就十几袋大米加上十几桶油吧!
锦欢一瞧时迁那闪躲的眼神,哪里还猜不出?
败家玩意!
呼——冷静冷静。
锦欢努力微笑,语气温柔地问:
“还有,你哪来的银子?你银子不是都交给我收着了吗?”
时迁抬头望天:“嗯……那什么……媳妇你说啥,我没听清……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那什么—我还有点儿公务没处理完,那媳妇我先去忙了哈……”
落荒而逃。
***
第二日去陆家赴宴。
锦欢着实打扮了一番,衣裳还是之前她荣封诰命时宫里赏下来的料子,锦欢拿去铺子里面请绣娘按照京城里时兴的款式帮忙给缝制的,只要付绣娘一些手工费即可。
可以说十分划算了。
新衣裳、新首饰,再化了个美美的妆容,锦欢就随着时迁一道乘车往陆家去了。
路上,时迁跟锦欢说了下陆家的情况:
陆子昂他爹是大理寺寺卿,夫人郑氏也是出生名门,据说陆大人对这个嫡妻十分爱重,故而陆家子嗣不丰,仅有二女一子,嫡出的更是只有陆子昂一个,娶妻吴氏。
锦欢:“???这对嫡妻十分敬重竟然还有两个庶女,那要是不十分敬重呢?”
而且,只有两个庶女就能用得上“爱重”、称得上是好男人了?那对男人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锦欢撇着嘴在那吐槽,时迁也不敢插嘴,就怕城门失火、殃及他这个池鱼。
等锦欢吐槽够了,他才继续介绍:
“因着陆大人只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嫡出,故而对这个儿子十分爱惜,今儿请我们来肯定也是存着交流、拉拢的心思、为他儿子铺路,所以媳妇你也不用紧张担心,就正常陪着陆夫人说话就成。”
锦欢心里有数了。
马车悠悠前行,很快便到了。
陆家宅子地处京城的中心区,周围都是非富即贵人家,远远看去一片高宅大院、门庭森严。
时迁奉上帖子之后就被陆家的小厮领去了前院。
锦欢跟着丫鬟继续走,入了垂花门,沿着两边的抄手游廊穿堂而过,又转了三四个弯儿,进了一处极大的庭院。
入目便是三座气派的正房,廊下站着两个当差的仆妇。
锦欢冷眼瞧着,陆家的仆妇身上穿的戴的倒是比她家常时候的还要好一些,此刻,她心中对陆家富贵的认识又要提上一层。
丫鬟并没直接领着锦欢进去,而是先跟锦欢告了回罪,然后快步走到廊下当差的仆妇跟前小声问了几句,晓得陆夫人这会子不忙,这才使人进去通报。
很快,锦欢便被一个穿着富丽的婆子领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上首端坐着一个富贵的美妇人,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媳妇恭谨地侍候在侧。
“想来这便是陆夫人跟她儿媳吧”锦欢心里想道,果然边上的仆妇为她证实了这点儿。
锦欢便笑着跟二人打了招呼。
儿媳吴氏先回了她一抹笑意,却未出声,只看婆婆眼色行事。
陆夫人呢,倒也不急,她先仔细端详了锦欢一会,才招手让锦欢到身边坐下,笑着跟锦欢寒暄。
锦欢乖巧坐下,含笑应对。
这过程,不说长袖善舞,起码还算比较合宜,没冷场、也没发生什么叫人尴尬的事。
陆夫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诧异的。她早打听过,这时迁的媳妇是地地道道的乡下女人,还当是个不上台面的,却不妨今儿见了还有些个样子。
年轻漂亮,打扮的也不寒酸,说话行事上也还过得去。
没她想象中那么不堪。
陆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对锦欢的态度也稍微热络了一些,“我常听子昂说,时迁是个有才华的,平日对他又十分照顾,前几天还帮了他一个大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
——早想请你们入府坐坐,今儿可算是盼到了,你可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家一样,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只管说,千万别拘束。”
锦欢就很惊喜的模样:
“您过誉了,我家大人可是说令公子才是少年英才、见识过人,至于说什么帮忙、大家难得同处为官,相互照顾、伸把手那都是应该的,实当不得夫人如此赞誉。”
陆夫人点了点头,对锦欢这份识趣很是满意。
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陆夫人自觉完成了自家老爷交代的任务,就不大愿意再在一个小官之妻身上浪费精力了。
纵使时迁有些才华,但以时迁如今的地位却还入不了.娘家夫家俱都位高权重的陆夫人的法眼,自然也不值当她花心思。
当然,贵夫人的教养使得她不会将这份轻视做的明显、使人尴尬,而是稍微迂回一些,将儿媳拎了出来:
“我瞧着还是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聊,我就不再这边讨嫌了,就让我这个儿媳妇招待你吧!”
“您说笑了,能聆听夫人的教诲我倍感荣幸,哪会嫌弃?不过夫人管着这么大份家业,想来事务繁忙,您有事只管先去忙,我这边实在用不着客气。”
锦欢好似没瞧出陆夫人的敷衍,场面话信手拈来,将陆夫人身心愉悦地恭送走了。
***
陆夫人走了之后,锦欢没觉得怎样,倒是儿媳吴氏神色放松了很多。
婆婆一向重规矩,有婆婆在的场合,她得站着侍候、尽孝道,哪怕身子再僵腿再酸她也是不敢坐下的。这会儿婆婆走了,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膝盖,又问锦欢是想去园子里逛会儿还是就在屋里休息一下?
“我瞧着今儿外面日头挺大的,还是在屋里吧,凉快些!”
吴氏面上笑容更大了些,“也好,这样咱们说话也更便宜些!”
如今时迁在朝廷里一点点扎根,锦欢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公务上她不说能帮上多大的忙,起码圈子里的“夫人外交”上不要拖后腿、给他添事儿。
该她出面的就不能退。
她不是京城里到底那些小姐,先前还愁怎么混入“夫人”这个圈子里,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哪能错过?
所以,她十分抹得开脸面,拣着吴氏感兴趣的话题凑趣儿,晓得吴氏有一个闺女,她便拿阿九平日里的趣事来说,逗得吴氏嘴角一直上扬。
没多大功夫,吴氏待她便亲近很多,主动说起她认识的一些朋友,说是改天有机会下帖子凑个场子,介绍她们认识认识。
那自然是好,锦欢说得比较直接:“您也知道我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京城这边除了您我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了,往后还得劳您多提点。”
吴氏轻一扬眉,笑道:“哎哟哟,我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叫你给安排上任务了,你说说,哪个乡下来的有你这份胆识?快别谦虚了。”
“不敢不敢。”
“我看明明是.极是极是.才对。”
……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个下午的功夫倒真真是处的非常要好的朋友一般,临走时吴氏还一个劲儿地让锦欢下次带闺女一起来。
等离了陆家,时迁就笑,说没看出来媳妇这么厉害,居然还是隐藏的社交小能手!
锦欢轻轻扬头,得意道:“那是。”
至于陆夫人的态度锦欢就没提了,怕时迁知道了心里不舒坦,也怕他下次不叫她往外走动了。
接着锦欢又跟时迁说起宫里的事,这就是她跟吴氏闲聊的时候吴氏跟她说的,说宫里最近气氛很是不一般,那些个娘娘们大大小小的争端闹了好些场了。
这消息吴氏是从她的交际圈里听来的,女人家凑在一起聊的不是孩子就是八卦,尤其是宫里的八卦那更有吸引力。
什么东西但凡入了宫里,那必然就尊贵上了,就是为正室所恶的小妾进了宫里,那也成了得罪不起的主子“娘娘”。
当面得跪、得敬着,便是心里再不甘也没法子,那背后看笑话啊总成吧,什么娘娘,还不是一个个不上台面、拈酸吃醋的闹腾?
女人看的是女人家的那点儿事,吴氏纯当笑话讲给锦欢听的,锦欢又跟时迁提起,时迁却叹了口气,悠悠道了一句:
“怕是又要变天了……”
***
锦欢先还不懂时迁那话的意思,直到宫里的大皇子跟二皇子先后脚出生。
她这才明白,皇子的诞生就代表着朝廷的势力又将重新洗牌。
从皇子一出身,他身后的力量竞争就已经开始运行,不管皇上愿不愿意,都无法阻止。
但是吧,反正甭管别人如何,时迁他肯定是坚定地站在天子身后就对了。
所以,锦欢后面也就不纠结了。
相比于这些想也想不透的朝廷大事,锦欢觉得她还不如多花些功夫在一双儿女身上,嗯——也许还有一双公婆……
这个就要从她最新的无意发现到的现象来说啦。
从前她觉得自家公婆对阿九很是疼爱,所以她是没担心过阿九会因为公婆受委屈什么的。结果等儿子出生之后,她发现……她可能放心地有点儿早。
公婆对这个小的明显不一样。要说以前对阿九是疼爱,那对这个小的那可以说是疼到心尖尖里还有再里面去了。
打这个小的出生之后,公婆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公公,特别明显,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跟焕发“第二春”似的、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喜悦。
就……就很不一样。
看得锦欢有点儿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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