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糖能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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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路青自是全然不知，自己早在石立春那掉了马。

他一门心思全在甘蔗上。

石路青匆匆吃完饭，把锅里三层外三层地刷了三遍，确定连一点油腥都没有，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手。

要熬糖，是绝不能有油的。

“叩叩。”

他方弄完，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此时此刻来的，除了杨洪石路青不做他想。

他把杨洪引进来，杨洪见着屋内几桶“甜水”心下暗自惊奇，果如爹娘说的一般，石路青弄出了个稀罕东西。

“你来得正好。”石路青取出两块白色粗布和两只洗干净的空桶，又将粗布扯开，分别系上两只空桶的口上，形成一道过滤用的布。

“咱们先把甘蔗汁给滤上两遍。”

石路青递上一个大碗给他，石家太穷，水瓢只有一个，现下也只有将就了。

原来这叫甘蔗汁。

杨洪默默记住，开始闷声干起活来。

制糖第一件事，就是需得把甘蔗汁内的泥土、细菌、纤维等杂质全部除去。

石刘氏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正在给石立春做新衣服，她捏着针线，心头却是哪哪都不舒服。

尤其是看见杨洪在那火热忙活。

石路青吃饭中途才告知她，他请了杨洪帮忙，石路青自知石刘氏自私本性，就把给工钱的事隐去了，她却仍然老大不乐意。

她家路青独门功夫，为何偏要请个外人？这不就让杨家给学去了吗？

“娘，那么多甘蔗，一个人弄，我不得累死？”

石路青如是说道。

好吧。

累谁都不能让她儿累到了，因着此，石刘氏哪怕心中百般不乐意，到底没继续说什么。

只是……现在看到杨洪，她心头还是堵得慌。

偏她又不能对杨洪发难，只能捡“软柿子”石立春捏。

“兔崽子，你离那么远干嘛？”

“没见我给你做衣服啊，不过来怎么量尺寸。”

安静缩在一旁的石立春便走了过去。

石刘氏不客气地拿着布料就朝他身上量，一量才发现比前年，也就是石立春他爹还在世的时候，身长也涨多少。

手心下又触到根根分明的骨头，一点肉都没有，分明比前年瘦了不少。

石刘氏难得良心发现，明明他爹娘走时，自个儿是下了决心要把石立春照顾好的，怎么日子一过，自己竟忘了，近日来还想把他给卖了。

她自知心虚，不由地语气有些讪讪：“行了，我量完了，你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石立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石刘氏这才想起来，她早把石立春房间给占了，将人撵到了厨房里。

可等会她儿路青还要用厨房，石立春如何去睡。

“呃……，”她正欲再编个借口糊弄过去，石立春却不欲再听，转身又缩回刚开始那角落。

呵……这兔崽子，难得对他好些，还摆起脸色来了。

石刘氏心下愤愤，索性懒得管他，转头又把目光放在了石路青身上。

还是路青好，又买肉又买布，以后，还要让她当富贵娘。

“差不多了。”石路青和杨洪把甘蔗汁滤过，汁水顿时变得清澈不少。

“接下来得用火慢慢熬，待到熬至浓稠就差不多了。”

两人合力将过滤后的汁倒入大锅内，十桶汁看着多，满打满算也只有三锅左右。

眼见着天色也黑了大半，石路青好心提议道：“今日我准备的甘蔗有些少，下面的我一个人就能做完，要不你先回去。”

杨洪摇头。

他拿了十五枚的铜钱，本就占了便宜，怎么还能早退。

石路青见他不肯，便也随了他，杨洪极自觉地坐在灶台前，捡了些柴送进灶口，再将火折子吹燃，火星便透了出来，滋滋地把干燥的柴火烧开。

要将甘蔗汁变成糖，需得以小火熬煮5～6小时，不断搅拌让水份慢慢的蒸发掉，使糖的浓度逐渐增高，直至变成金黄色的糖浆，熬制这一步才算完了。

这只是第一次试水，石路青没打算直接把白砂糖做出来，而且白砂糖，市面上皆没有这新鲜东西，也不知人们能不能接受。

石路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做红糖，稳妥地挣上一笔再说。

待到月上中天，石路青连打了好多呵欠，红糖方见了雏形，杨洪瞪着锅里的糖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糖？”他从头到尾都没问过石路青究竟要做什么，直到现在见了成品才发现是红糖。

石路青点头。

得到回答，杨洪彻底不动了。

他没想到，石路青竟会做糖这种精贵玩/意。

“就是有点少，挣不到多少钱。”

杨洪听见石路青这么说，真想把石路青脑袋里的水全摇出来，这可是糖，随便卖都是高价钱，并且石路青都会做糖了，日后还怕挣不到钱吗？

石路青却是说的真情实意，大概15斤甘蔗才能出一斤糖，他要了一百斤，现下这看着，也不过六斤多一点。

石路青趁着糖还热着，将其舀进一个木板上定型，待糖浆变成色泽金黄的固体方块，红糖才算是制作成功。

“明晨再看，只要它凝成固体我们就算成功了。”

“杨洪哥你先回吧，”石路青拍拍他的肩膀，瞧了瞧石刘氏不在，忙从怀里数出十五文钱给他，“辛苦了。”

杨洪领了钱，还对那糖恋恋不舍的，看了好一会才回去。

石路青困意连连，强撑着洗了把脸，正准备进屋睡觉，却见在隐隐月光之下，角落里蜷缩着一团人影。

是石立春。

该是他用了厨房，石立春无处可睡，便随便找了一处睡觉。

得早日把房子建起来啊。

石路青暗叹道，他悄悄伸出手，准备把石立春从地上抱起来，送回房间去。

却还未碰到，石立春就浑身一抖，倏忽睁开了眼。

眼底是掩不住的煞气。

见是他，石立春低下头，翻身站起来，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

这小孩，警惕性太强。

石路青也不奇怪，本就饱受折磨，怎么可能几日就放下警惕，还是得靠时间来磨。

困意再次袭来，他转念就没再想，倒头就睡着了。

·

兴许是睡得太晚，翌日杨洪一睁开眼，天色已大亮，昏昏沉沉之间，他脑袋里忽地晃过那一堆金黄色的糖浆来，立刻清醒了。

也不知道成功了没。

他心里惦记着，套上鞋就往外跑，杨李氏看见他出来，奇怪地喊他：“杨洪，你干什么去？”

糖之一事，石路青没说可以往外讲，杨洪也就不敢妄言，哪怕是他亲娘。

“我找石路青有点事。”他笼统地道。

杨李氏翻了个白眼，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他老早就出门了，你哪里找得到。”

那到底成功还是没成功？

杨洪心里跟猫抓似的，偏杨李氏还在一旁追问。

“昨儿你们在做什么？大半夜地，都还闻着甜味哩。”

她一问，顿时全家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杨洪被十几双眼睛看着，他又不擅长骗人，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拿了个背篓就出了门。

“我割猪草去。”

“嘿！杨洪你镰刀没拿，”杨李氏朝着他喊，可杨洪跑得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神神秘秘的，还捂着不说，”杨李氏嘟囔了几句，“等石路青回来，我直接问他。”

糖成没成功？

自是成功了。

此刻方方正正的糖块正摆在方记杂货的柜台上，石路青正和方成北交涉着。

“这就是你用甘蔗做出来的？”方成北拈起一块，颜色是最传统的红褐色，隐隐约约还有些甘蔗的清香味传来，确实是上好的红糖。

“是的。”

方成北今日本是听沈金说店里的生意大有改善，才来看看情况，谁知石路青居然送了这么大个惊喜给他。

前些日子他听石路青问甘蔗，说做出来再与他细讲，方成北走南闯北见识得多，哪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可谁会想到，他没当回事的甘蔗，居然能变成糖呢。

方成北乐滋滋地把糖放下去，问他：“五百两，能买你的方子吗？”

石路青一怔，反应过来才明白方成北会错了意，方成北定是以为他把红糖弄出来，是为了卖方子。

“掌柜的你误会了。”他摇摇头，“我不是想卖方子。”

“那你想做什么？”方成北弄不明白文人的弯弯绕绕，直接开口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