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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漫天尘土飞扬,战火纷飞,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还有尸体……
多的让人挪不动道,只得从哪些乌黑的躯体上跨过去,鞋上粘满粘稠的血渍。
可是世界是安静的,安静的可怕,江静只能远远看见暗灰的天空被战火点燃成诡秘的橘红色,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她往脚下看去,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偶尔有零星的点点火星飘摇而过。
仿佛堕入无间地狱,无边绝望。
因为她看见一张惨白的脸,一具尸体,沈城!
慢慢地整个世界逐渐坍塌,巨大的砖块从天空中砸下来……
刚把江静放在床上,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稳,借着月光隐约能看清她颤抖不停的睫毛。
“不要!不要死!”江静突然大喊了一声。
坐在床边的白延年以为她做了噩梦,将床头柜上白底鎏金的台灯打开了。
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刷刷地流了下来。
白延年以为她醒了,便要起身,衣袖却被扯住了,女人往他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的,似乎并未清醒。
只是眼泪还在流,仿佛水做的一样。
“沈城,你不要死……”她低低地呜咽道,在白延年的怀里,扯皱了他的衬衣。
后来他在沙发上说是睡过去,不如说近乎昏迷了过去。在剧痛后醒来四肢百骸疲软无力,腹中依旧闷痛不已,一转头却瞧见这个女人傻坐在沙发前的地上陪着他,软软地靠着沙发睡着了。
白延年想着,眼神微微一动,垂目看着女人散落的黑发半晌,抬手,终究还是抚了上去,柔软顺滑。
听到女人的呜咽,他抚摸她头发的手便是一僵,把她的发尾打了个圈,紧紧地攥在手中。
第一抹阳光照耀进来,卧房的窗帘昨夜未曾合上,房间里随着黎明的到来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唔……”江静揉揉眼睛,睁开,身体立即向后缩了一寸,她与白延年的刚刚只有厘米的距离,几乎就在他的怀里。
江静仔细端详了一下他,他似乎还未醒来,眉头紧皱着。
昨夜的记忆朦胧中只能回忆起些片段,她将手抬起来至眼前,又瞥了眼男人衬衣上被揉皱的痕迹,以及手上残留的余温。
他为了将就她,才连衣服都没换,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江静洗漱完毕后,才发现今天是周六不用去报社,她看着窗外的景色,俨然早已不记得昨夜的噩梦,只是脖子觉得酸痛,可能是落枕了。
她刚步入厨房想找些东西来安抚一下自己的五脏庙,突然想起白延年昨晚那副样子,好像是胃不舒服。
那便熬个粥吧。
她如此想着,便在柜子里找到了盛米的木桶,柚木做的冰箱里竟然还有些土鸡蛋与青菜。
她虽是个大小姐,可来上海独自生活已有六个年头,煮饭烧菜自然不再话下,更何况她还醉心于厨艺,恨不得将老家的特色菜全部学会了才好。
这厢江静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那厢白延年醒来的却着实痛苦,每一次的发作都仿佛能耗尽他全部的生命一般,他只觉得抬起一根小拇指都重逾千金,身体里的疼痛似乎随着他的苏醒而再度复苏,他闭眼忍耐。
急痛却突然由胃部直窜上他的心口,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跌跌撞撞冲进了卧房内的洗手间。
一抹暗红喷在洁白的水池中,宛如梅花落雪。
白延年撑着水池站稳,额上见汗。
当江静将俩碗粥,一盘煎蛋与清炒油麦刚摆上桌,一转身便看见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依然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样子,只是头发微湿,还带着刚出浴的水汽。
当江静将俩碗粥,一盘煎蛋与清炒油麦刚摆上桌,一转身便看见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依然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样子,只是头发微湿,还带着刚出浴的水汽。
可能是因为男人的脸色太过苍白,江静下意识地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四目交汇,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紧咳嗽了一声,避开了他的目光,飞快地收回了手。
“那个……你洗冷水澡么?怎么这么冰……”
白延年冷着张脸没应声,只是将目光投向餐桌。
江静扬扬头,也恢复冷淡的语调:“我做了早餐,你自便。”说完便自顾自坐下,没再理他。
清晨的阳光微带些金黄,随扬起餐厅纯白绣花的窗帘底衬的风一同照耀进来,有如团团小小的光球。
女人还戴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围裙,坐在餐桌旁,风微微吹动她额前柔软的发丝,面容白皙光洁,整个人似在发着光一般。
这个生于温柔的江南水乡,长于书香门第的痴心单纯的大小姐,终于还是属于他了。
白延年满意地想着,撑着桌子坐下来,放在腹间的手始终没有放下,看了面前的粥半晌,终于还是拿起了汤匙。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空气中只余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白延年只吃了几口便停下来,在初春的天气额上又起了一层薄汗,他方才醒悟如今自己的身体是虚成什么样子了。
他只是静默地坐着,等江静吃完方才起身。
“那个……”江静看他要走,连忙开口央求道,“能不能不搬家?你平时不常在家,我与立冬他们好歹有个照应。”
女人的眼神带着些楚楚可怜,白延年的目光不由软了些,垂目看了她片刻,转过身整理了一下领带,“随你,但我不想再在白家公馆看到你的旧情人。”
他用肯定句说完,提起放在玄关鞋柜上的公文包,扬长而去。
那次之后,白延年几乎每晚都回来吃晚饭,往往点名要她做菜,菜的样式却都随她。在餐桌上两人几乎无话,咖啡馆里阳光下热切的交谈、医院里的悉心照料、雨夜潮湿的暧昧皆都仿佛前尘往事,黄粱南柯一梦,早就随风不知飘散去了哪里。
夜黑惨惨的,不见一颗星,走廊中灯火零落,只余白延年的书房通明。
“不好了,白先生,白先生,大小姐不见了!”方总管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手拎着一盏油灯,衣帽不整。
白延年从公文中缓缓抬起头来,黑眸暗沉,“哦?又发疯了……由她去吧。”
总管楞住了,“可……可是她这么大半夜的一个人……”
“也是……”白延年放下钢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踱向门外。
总管不解,心急如焚。“等等吧,也许明天就被人送回来了。”说完朝白婉玉的房间走去。
白婉玉的房间古色古香,显得与整栋欧式的别墅格格不入,白延年没有开灯,只身步入,月光温婉从窗子洒入,刚好铺满书桌的一角,上面有张宣纸,写满了小楷,清秀可人的字迹。
“遇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白延年把纸放了回去,用砚台细细地压好,唇边挂一抹嘲讽的笑意。
映着月光,却还带了些宠溺。
白延年沉吟片刻,思考间不由地转动他大拇指上那枚墨绿色的扳指,扳指盈盈流光,衬得他手指漂亮白皙,只是细看那指腹与虎口的厚茧却掩盖不了主人那段风光的军旅生涯。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踱出门去。
江静正站在门口,穿着件素白的旗袍,私人绘制的粉嫩的荷花与翠绿的荷叶栩栩如生,许是春末的夜晚还有些凉,她披了件披肩,长发素挽在脑后,俏生生地站在那,还跟个姑娘家一样。
见白延年出来,她迎了上来,难得主动开口道:“婉玉怎么了?又跑去裘先生那去了?”
这个白家五小姐,性子也冷淡的紧,若他哥哥还会戴个面具,那她就是真的见人全无个笑模样,五官娃娃般精致漂亮,可气质如寒冬雪地的腊梅般孤傲清高。偏偏也是个痴人,爱那大她数十岁的裘大诗人成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裘凉生心中只有他的亡妻与国家危难。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在这点上,白家的两个女人算的上惺惺相惜,平日里还能聊上几句话,感情不错。
白延年冷哼了一声,“这是最后一次纵着她了,明日崔将军上门送礼金,你和朱倩倩一同接待,多学着些。”
“崔将军?她不是喜欢那裘先生吗?”
“她喜欢顶什么用?这世道可不是光凭一句喜欢撑出来的。”
江静不由想到自己和沈城,知道他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不想再与他争论,面上却也不给他好表情,绷着张小脸道了声晚安便回房了。
春雨绵延了三日,天气却是乏人的闷热。
白婉玉终于还是一个人回来了,被那淅淅沥沥的雨水浇了个透,素净的裙摆下沾染了些泥土,一向一丝不苟的衣领立扣也散落了几颗。
白延年这阵忙得很,几乎三天三夜没着家,今个儿也不知道是得了消息,从她进院子便站在门口了,看她进来便撑了伞过去迎她。
“怎么?被那裘大诗人拒绝了?”
他语气嘲讽,却将她护进了怀里。
白婉玉跟失了魂似的由他拉进了屋檐下,彼时江静也闻讯出来。
白延年轻咳了几声,因为近日变天染了风寒,拖了数日也不见好,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进屋吧。”
崔江军的几箱礼金还摆在大厅里,几条挂着大红花朵的红绸缎搁在茶几上。白婉玉一进屋便瞧见了,瞪大了眼睛倒退几步,又往屋外跑去。
白延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帮她把领口拉好,又垂目替她扣好了扣子。
“崔将军想必你也见过,青年才俊,他对你一见倾心,为兄已经答应了。”
白婉玉挣扎了几下,挣不脱,瞪圆了一双杏眼,“我不答应,我这辈子不会嫁给除了凉生之外的任何人!”
“你清醒点吧,那裘凉生心里根本没有你。”
“就算他心里没有我,我也爱他,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婚事!”白婉玉一向冰封似的眸子里难得有了名为痛苦的神色,“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你懂吗?你不懂!因为你就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当年白家夺权,你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似乎在裘凉生那里受了什么刺激,有些激动的指向一旁的江静,“她心里也从来没有你,你凭什么强迫她嫁给你?那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他心里没有我,我也要嫁给他。”
江静愣愣地站在那里,心中一痛,因为岁月而平静的感情又不由在内心激荡起来。
“我刚刚说的都是命令,不是询问。”白延年说罢又咳了几声,气度却不减,他挥了挥手,几个婢女上来替他抓住了白婉玉,“送小姐回房闭门思过。”
“你放开我!”白婉玉挣脱了她们的桎梏,跑进了雨中。
刚巧碰到过来的白立冬,白立冬赶忙撑伞小跑过去,“小妹你怎么了?”他心思一向活络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劝道:“三哥也是为你好。”
看到白立冬乖顺了片刻的白婉玉闻言大声说道:“为我好?凉生他一介文弱书生,却懂得用笔杆子救人,那崔人杰,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他只是个傀儡将军,就差挂上个汉奸卖国贼的名头。”
白延年只是站在台阶之上,眸色暗沉,“胡闹,崔将军的名头怎能让你胡诌?”
“四哥,你看看他!”白婉玉指着白延年,“你看看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劳什子保密局的走狗,早已不是当年的哥哥了。”
“住嘴,你怎么能这么说三哥。”白立冬拉着她往屋里走。
“让小姐闭门思过至婚期。”
白延年吩咐道,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想再听白立冬劝她的话语。
江静悄然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他闷咳了两声,眉峰紧蹙,只觉得这天气热的人发闷。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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