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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午前的阳光白晃晃的照耀进来,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人更加苍白,给人一种要融化在这阳光中消失的错觉。
“哭什么。”
白延年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抬起手臂用指腹抹去了女人白净的脸颊上的泪珠,他的手十分冰凉,让江静不由得颤栗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然后他竟然冲她展眉笑了笑以示安慰,也许是阳光揉碎了掺了进去,显得神色鲜明了很多,但更多地是挥之不去的虚弱感。
男人这种鲜少见到的状态让江静更加恍惚。
下一刻白延年的身形一晃,阖上了眼睛,江静连忙伸手想要去扶,却见他向后退了一步以背部抵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摆摆手,“我有点累,想先睡一觉。”他看了看怀表,“一点叫醒我。”
时间很快就快到一点了,期间梅姨有敲门询问是否要准备午餐,江静没什么胃口,只知道呆呆地坐在床边等他醒来。
床上的人和衣而眠,几乎是沾到床就立刻陷入了昏睡,他此时看起来依旧苍白而虚弱,状况并不比之前好多少。
江静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男人却自己动了起来,很不安稳的样子,黑发被汗水浸湿,眉头紧蹙着,细碎的呻吟从紧闭的牙关逸了出来。
就在此时,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大作。
白延年倏地睁开了眼睛,几乎是立刻便掀开了被子,按着上腹下了床,虽然还有些精神不济,但可能是因为清醒了的缘故,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脆弱感。
江静有些紧张地跟着他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最后才问道:“你要去局里?”
“恩,我先洗个澡。”白延年闭目忍过一阵昏眩,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球,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因此而松懈。
两个多小时的沉睡并没有缓解他多少疲惫,但至少让胃里的疼痛不再尖锐到难以忍受。
局里因为上午的事情炸开了锅,当然不是因为抓了几个赤党分子,摧毁了一个联络站,而是因为那份记载着八个党国潜伏人员名单的情报下落不明,如果成功传交到了延安,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相较于忙碌的行动处和审讯科,人事处还是一如既往冷清,白延年在办公室坐了一阵,挨过了局长的一番检查,便提前下了班。
白延年走后,江静又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直到马总管敲门进来通知说白先生已经在路上了,她才回过神来,墙壁上的时针指向已经近五点了。
“他今天胃不太舒服,中午还吐了,叫厨房煮点小米粥吧,菜也清淡点……”她吩咐道,说着站了起来,“算了,还是我来熬小米粥。”
马总管欣慰地欠身出去了。
江静下楼下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没记错上午她上楼的时候还想着要离婚,现在却在为他的胃病担忧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他,担心他胃痛,担心他没吃饭,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去做了。
面前的锅粥蒸腾出的热气,她忽然想,她一定是为了让他救人才这样做的,对,就是这样的,她可以求白延年救救小刘他们!
白延年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但是天气阴沉的很,飘洒着毛毛细雨,从车上下来到门口那段路他冒雨走过,头发与肩膀便沾染了层薄薄的水汽。
马总管毕恭毕敬地接过他手中的军帽与公文包,交代道:“夫人在厨房给您熬粥。”
白延年微微愣了愣,才点点头,他本以为经过上午那件事之后,她对他恐怕唯恐避之不及,就算不争吵也要闹别扭。
现在却看见她在厨房里忙碌,仟细的背影不盈一握。
他倚在门边看了半晌,指尖仿佛依旧残留着女人中午的那滴泪的余温,一路窜流至心脏。
餐桌上,两人相对无言。
白延年从局里出来,到医院找熟人开了止血药才回来,但胃里的恶心感还是挥之不去,吃不进东西。
他勉强喝了两口粥,就咽不下去,却没放下汤匙,等着对面的人低着头小口小口吃完。
她低着头的样子很乖顺,让人心生怜惜。白延年不由有些愧疚,六年了,他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所以才会在重逢时不顾一切将人抓在了手里。
可如今想来,现在时局紧张动荡,步步惊心,将她拖进了泥潭,是对她不公。
直到江静喝完了粥,抬头看向他,小鹿似的眼睛里是犹豫与惶恐,嘴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延年这才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接过下人递过的餐巾擦了擦嘴角,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是想让我救小刘他们?”
啊?江静愣在那里,她只是想问他为什么吃那么少。但是却思绪混乱,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担心他的身体,还煮着粥等他回来。白延年这样的说法却又迎合了她为自己找的理由,一个她愿意去相信但又隐隐地想要否认的理由。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现如今党派立场是最敏感的问题,她又哪敢开这个口。
“白延年,我跟小刘真的没什么,你能不能……让他们从轻处理?”
白延年垂下眼帘,眸底是幽深的黑,他轻轻搅着碗中凉掉的粥,难得没有动怒。
“抓小刘的不是我,如果查明他跟赤党没有牵连,他们自然会放他回去,如果很不幸,他真的是,那么你就算求高香也没用。”
江静很平淡地答应一声,意料之中的答案,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女人平静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白延年放下汤匙,站起来准备去书房,走过江静时袖角却突然被扯住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
白延年几乎是立刻反射性地抽出了袖角。
江静收回了手,不再看他。
他一时没了动作,似在懊恼,抬起手在她头顶终究没有落下去也收了回去。
“没事了,你早点睡吧。”
周末是个大晴天,金氏纺织邀请白家去庄园做客,纺织印染自古不分家,金氏便是白家在上海最大的合作伙伴,它的纺织厂位于城外以北的小镇子上,整个镇子接近八成都供职于纺织厂。
书上的字迹慢慢模糊起来,江静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取下读书眼镜,将书本合上放到面前西洋风味十足的小圆桌上,不由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此时正是阳光明媚的下午茶时间,桌上的花茶却已经有些发凉了。她百无聊赖之中只好盯着外面的一株小花,发起呆来。
“白夫人肯定闷的紧了,白老板赶紧带夫人去镇子上逛逛吧。”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偏厅响起。
江静闻声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金氏的大太太正与白延年并肩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静儿,过来,我带你出去走走。”
白延年向她伸出手来,一双眸子亮如星辰。
江静却没管这些,光是消化“静儿”这个称谓就足以让她耗神许久,于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只手被白延年握着,一只手举着大太太递过来的阳伞站在庄园的大门了。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白延年怕江静举伞辛苦,便将伞接了过来,他今日一身白色的西装,举着把雪白蕾丝边儿的阳伞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和谐之感。
这庄园建于建国初期,建筑风格中西合璧,美轮美奂,其中一个特点便是大。白延年与江静以步当车,从庄园下来走到镇子上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镇子有几分吴镇的风貌,走在古朴的青石路上,既熟悉又陌生。
“小心!”
江静出神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幸好一旁的白延年搂住了她的腰身。
这一下两人靠的近极了,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膛,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夏日午后的阳光热辣,两人行走一路已是出了不少汗,现在几乎连空气都是黏稠的。
巷子墙角正在玩耍的小孩儿“咯咯”地笑出声来。
“可以站稳了吗?”
白延年轻轻放开了她,依旧扶着她的手臂。
江静小声的“恩”了一声,脸颊绯红,眼睛余光瞥到旁边的一家服装店,“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说完便兔子似的快步走了进去。
进去了才知道这家只卖男士的中山装,江静左看看东看看了一阵,回首才发现男人还站在店门口看着她。
“你要……看……看衣服吗?”她有些结巴。
“哎呀,您相公生得可真俊,活脱脱就是一个衣架子啊。”热情的老板娘精明的眼珠早就不知道在他们俩转溜了多少回了,她拿过一套黑色的中山装,“这身是我们店裁缝的得意之作,您一定得试试。”
“试……试试吧。”
白延年依言拿过衣服进了试衣间。
平日里的白延年不是一身军装就是西装革履,很少穿时下最流行的中山装,这一身把他的气质衬出几分儒雅。
白延年冲她展眉一笑,他最近越来越温柔,比重逢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还挺好看的。”江静差点咬到自己,她打开自己的手包,冲着老板娘说道:“多少钱?”
白延年一愣,看向准备付钱的女人,调侃道:“夫人送我?”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我怎么有一种被包养的小白脸的感觉?”
“你胡说什么呢。”
两人回到庄园已近黄昏,还没进大门便听到一阵嬉闹声。
“伯妈,快跟我们一起去后花园玩。”
孩童清脆的声音欢喜可人,原来是白谦和金家的几个小孩子正骑着小马驹往后花园挺进。
“孩子们就是贪玩。”朱倩倩慈爱地看着孩子们远去,转头对他们笑道,“听闻后花园有一片葵园,你们要去看看吗?”
白延年笑着答应,握住江静的手,“弟妹先过去照看着些孩子们吧。”
朱倩倩点点头,眼神在他们交握的手间流连了片刻,喜气洋洋地走了。
江静的手汗津津的,白延年的手虽然不热,但是她觉得别扭极了,微微动了动想要挣开,被不料被握的更紧,她看了看男人若无其事的侧脸,终究没了动作。
向日葵别名望日莲,向阳而开的花,开起来就像阳光般灿烂,颜色里也充满着阳光的味道。如今这一望无际的葵园在阳光下怒放,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宛如被流金装点,愈发热情奔放。
可是如此热情的花朵却有一个痴情的传说与花语——沉默的爱。
“伯母,过来这边一起玩。”
白谦下了小马驹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小手牵起江静就朝那漫天的葵花跑去。江静性子温和有耐心,小孩子都喜欢同她亲近,对于她身旁的白延年自然是敬而远之。
江静同白谦和孩子们在花丛里玩闹了一阵,不知不觉就跑到了花丛中心,心中却总是隐约念着一个人,是那个陪了她一天的人……
每次回头去望,就能看见他站在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安静的等待。
白延年从怀里摸出了烟盒,抖出根烟,吊在嘴里,低头点烟之际想起了不远处的孩子们和江静,便将烟别在了耳边。
女人正弯腰与孩子们笑的开心,乌黑的长发盈空,裙裾飞扬,笑容纯粹干净。
他向前走了两步还是停住了,垂眸欣赏身侧的葵花。
江静回头正看到这一幕,他一身中山装,低头看花的样子,身上冷峻的气质无影无踪,看起来是那么温柔。
眼眸交错之间,谁的心湖没有被这柔软的风拂过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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