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四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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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季尘潇的突然出现，秋悯怀是完全没有料到。

他在季尘潇略显的单薄的背上愣了片晌，旋即皱眉：“……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叫你在外面等么？”说话时，他声音虚弱，气息不稳。

说罢，便要强行支撑起身子来。

“你就别逞强了，”季尘潇扭头看着他，说着将双手往他大腿上一揽，想要将他背起来，“老老实实在我背上待着不行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你今日是被我背回去的……就说……”

话音未落，季尘潇后背袭来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冲击力让他双腿一软，脸朝地面，直接以一个标准的大字型趴在了地上。

——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怒从心中起，指着秋悯怀的鼻子便吼：“秋悯怀你这是第几次打我了？！”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走。”秋悯怀眉头紧锁，站在原地稍稍躬着些身子，眼里尽是倔强。

“我好心好意帮你一把，”季尘潇只觉秋悯怀是个没良心的，“你不谢我就罢了，竟然还打我，你良心被狗吃啦？！”

站在一旁的那几名弟子见季尘潇身为秋悯怀的直徒，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冒犯师尊，统统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上前劝道：“师弟，不得对师尊出言不逊。师尊说不需人扶，便是不需。你……”

“谁是你师弟？”季尘潇今日一整天都呆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忍气吞声，装傻卖萌，早就受够了。秋悯怀这一掌倒像是一个火种，一下子点燃了他，“你不需要，我还懒得管呢！你爱帮谁顶罪就帮谁顶罪，爱被谁打被谁打，爱怎么回去怎么回去。”

说罢，他猛然一甩手袖，转身快步走向院子大门，将那根门闩掀飞，气冲冲的推了门便走。

季尘潇这一发脾气，吓得几个小弟子抱成一团：“他……他究竟是何来历？”

“……不知。”

“秋……秋师尊？”

“聒噪！”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别的原因，秋悯怀语气也变得异常严厉，吓得几个小弟子赶紧跪成一排，叩首请罪：“师尊赎罪，师尊赎罪……”

秋悯怀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痛，但身子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看着远去的季尘潇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

“你们几个先回去吧。”秋悯怀边说边忍痛往前走了两步。

几个小弟子抬头看了一眼秋悯怀的背影，又互相对视了几眼，这才敢赶紧站起身来，挪到秋悯怀面前行了个礼，匆匆忙忙的跑出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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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子里出来以后，季尘潇在这纤月闲庭中烦躁地瞎绕。心想反正都潜入了钰珏派的老巢了，不如直接找到七星镯所在，偷了走人。免得还得天天在这鬼地方，对着秋悯怀那个白眼狼的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浮现了秋悯怀那张俊朗至极的脸，竟出了神，被脚下的一颗石子滑了一下。

他趔趄着站稳脚跟，狠狠将脚下那颗恼人的石子一脚踢飞，右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季尘潇你是不是重生在了一个傻子身上？”

他对自己重生之后的一系列行为都质疑起来，尤其是跟秋悯怀有交集的所有细节。然后骂骂咧咧地穿过一条幽静的小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塔状建筑面前。

这座建筑坐落在一个院子正中，不高，仅有两层，每层有八面八角，每个角落的瓦檐上都分别挂着一个铜铃。铜铃拳头大小，风过而不动，静的反常。

季尘潇旋即正色，悄悄绕着塔楼四周观察了一圈。果然不出他所料，戒备森严。

再看塔楼周围东南西北四角的地面，分别有四个不同颜色的印记。

季尘潇一边嘴角一勾：“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好一个四象囚灵阵。”

所谓四象囚灵阵，乃是仙家最高阶结界之一。它不仅用来抵挡外部入侵者，更重要的作用，是对内部起到绝对的镇压封印。

这么森严的戒备，再加上四象囚灵阵，这座塔楼，莫非就是钰珏派的禁忌之地——玄一阁！

钰珏派但凡从妖手中得到了什么法宝，或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都会将它们封印在此处。因此，从燕山那个蛇妖那里拿到的七星镯，也必定会在这玄一阁之中。

巧了，季尘潇正想要去寻七星镯，这七星镯便出现在他眼前了。

于是他猫着腰便上前去，走到一处距离玄一阁最近的树丛后面，蹲下来静静观察。

虽说七星镯近在眼前了，可它也不是就赤丨裸裸的摆在外面。

况且天下谁人不知四象囚灵阵的厉害，就算季尘潇能徒手将这些看守在塔外的众多弟子们都撂倒，也不可能破了这四象囚灵阵。

再说了……他也打不过这些弟子。

塔外值守的弟子来回在塔四周巡逻走动，季尘潇在树丛背后待了一会儿，抓住机会便悄悄摸了过去，想离近些观察观察这四象阵，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除。

他快步小跑至白虎印一侧，正准备蹲下细看一番，忽闻塔上的十六个铜铃同时“叮叮”作响。响声急躁紊乱，惊得四周巡逻弟子乱了阵脚，慌忙奔走查看起来。

季尘潇见状，迅速躲回方才的树丛之中，凝神观望。

“有妖！！！”

一名弟子提剑戒备，另一名弟子奔走相告：“快！速速列阵！”

“速去禀报玉清尊！”

“务必将这四周仔细翻查！不得有漏！”

“是！”

这铃竟能察觉到我？季尘潇心下一紧，也顾不得多想，屏息凝神，趁乱混入了那群与他穿的差不多的搜查弟子之中，一路借机跑到了院门一端。

刚想趁他们不备，跑出院子，左肩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他心头陡然一怔，深吸一口气，面色坦然地转过身去。

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钰珏弟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道：“大家都忙着搜妖，你要出去做什么？”

这男子虽然看上去魁梧，说他能徒手撕人都不为过，但眼神中却透露这一种……傻气。

季尘潇看了看他，旋即面色转为焦急，指着面前那条幽黑的小径便鬼扯道：“我刚才看到一个黑影从这里跑了过去，心想可能是妖，便想去追。”

那傻大个朝他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也不言语，仔仔细细的看了片刻，才又看向季尘潇。

季尘潇见他看自己，便睁着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傻大个。

两人相互对视了片刻，傻大个才眉一蹙，开口道：“你小子……”

季尘潇心下一紧，虽是表面镇定，内心却是惊慌：难不成我这么好的演技也被他识破了？他看上去不像是有那么聪明啊？

“……想独吞了这捉妖的功劳？”傻大个此话一出，季尘潇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我……”季尘潇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继续演道，“……没想到被师兄你发现了呀……”

傻大个“哼”了一声，将手中宝剑入鞘，呵斥他道：“这等功劳，还轮不到你这种小辈独占。去，回去通报师兄师弟，说是妖人往这个方向跑了，我先前去拦住他的去路。”

说着他便要去追“妖人”，见季尘潇还不行动，便又催促道：“快点啊！磨磨蹭蹭，再把妖人放跑了！”

“是是是……”季尘潇哪里想的道这人这么蠢，于是佯装着回头去报。

傻大个见他往回去，便将腰间宝剑取下，往空中一扔，宝剑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半空之中。他脚下一蹬，轻松一跃，稳稳踩在宝剑之上，御剑追去。

做样子跑了两步的季尘潇听见“嗖”的一声，回头望去，见那傻大个瞬间便没了踪影，砸了砸嘴摇摇头笑道：“啧啧啧……空有一身好本事，岂料没脑子。”

于是他昂首朗声大喊了一句：“来人啊，妖人往小路这边跑啦！”随即迅速贴墙撤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众看守玄一阁的弟子闻声，也忙不得分辨消息的真假，索性先派了几个速度快的，御剑朝小路那便追去，剩下的继续在院子里翻查。

离开了玄一阁，季尘潇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从纤月闲庭各个角落赶来的钰珏弟子。

每逢有人路过，他便找地方躲起来，待人过了又继续前行。哪边人少，他便往哪边走。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渐渐没有再遇到赶往玄一阁的弟子了。

季尘潇松了口气，四下看了看，这四周甚是僻静，单一一条路直通一座单独的院落。

那院落四周也是冷冷清清，只在门口挂了一盏灯笼，上面写着一个“沉”字。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季尘潇向身后望了望，确定着周遭已经没有任何人路过，才长出一口气，往这院子门前走去。

到了院子门口，季尘潇试着推了推大门，推不开。低头一看，院门被一把精致的雕花铜锁锁住。

他长叹一声，只觉此处清静，便靠着门板坐在了门口，仰头看着星空，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休息片刻。

自从进了仙家地界，他便一刻也不曾休息，事情不断。

身体两次被反噬，两次外伤，这已经透支了他的这具凡人之躯，此刻在无人之处松懈下来，他才恍然觉虚弱无比。

不仅身体累，心也累。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在玄猫所造幻境中看到的画面，心中那根埋了近千年的针又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正在这时，他眼前的小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影晃晃悠悠，朝季尘潇走来，许久才走到季尘潇看得清的位置。

他坐直了身子，借着月色，眯起双眼仔细辨认，旋即愕然——这……不是秋悯怀么？

于是他赶紧摇了摇头，揉了揉双眼，心道自己眼花。

我这是中了什么邪，怎么老是想起秋悯怀这个没良心的。

待他重新睁眼再次看向前方，那个人影已然消失。他轻叹一声，笑道：“我说嘛……怎么可能。”

再次放松下来，向身后门板上一靠，头一仰，秋悯怀那张惨白的脸竟然再一次映入眼帘。

“你在这做什么？”秋悯怀那辨识度极高的低沉且有磁性的声音在季尘潇耳边响起。

季尘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