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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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的更声刚刚敲过，纤月闲庭朗清殿前，前清坛上，聚集了三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

由于此次入门试炼大会选址在纤月闲庭，所以这中间的位置便由此次的东道主钰珏派掌门——玉清尊秋严芷坐得。

秋严芷右手边坐的是太清尊秋雨歇，左手边有一无人的空椅子，想必就是上清尊秋悯怀之位。

秋雨歇身边坐的是飞琼掌门慕瓷鸢，从外观上来看，他伤势已无大碍，正右手杵着腮帮子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就算是这种庄重的场合，他依旧穿着随意，银发束的也随意，抹额懒散的挂在脖子上。

但秋严芷左手边空位相邻的位置，坐着一个季尘潇不认得的人。

虽然不认识，但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一定是琅瑶派的掌门，秦家人。

琅瑶派之人向来奢华，光看秦隽素的一身林罗绸缎便可见一斑。

那上座之人，虽看上去已年过而立，却仍然对外在打扮一丝不苟。一身锦缎用金丝银线细绣祥云神兽，累丝珠冠束顶，腰带正中嵌一块无瑕宝玉，正襟危坐，相貌堂堂，眉宇间透着明显的攻击性。

“那穿的金光闪闪的人是谁啊？”季尘潇用下巴一指，便看秋悯怀。

“琅瑶派掌门，”秋悯怀也不回头，边走边道，“秦鹤，字之墨，号称赤炼仙……”

“噗……”季尘潇笑出声来，“一大男人叫什么赤炼仙，怎不干脆叫赤练仙子？”

闻言，秋悯怀脚步顿了顿，稍稍扭头看向秦隽素。

只见秦隽素双拳攥紧，不由分说便一脚踹在了季尘潇臀部：“……那是我爹！！！”

被这一脚踹的朝前几步，季尘潇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埋怨的看了一眼秋悯怀，意思是，你怎么不早说？

秋悯怀淡然的瞥了他一眼，旋即正视前方继续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原本在跟秋严芷说话的秋雨歇听见动静，便朝这边看来，见了秋悯怀便起身来迎，面露担心之色：“悯怀来啦，今日卯时不见你，还以为你身子未愈，替你担心。这不，叫了秦家小妹去看看你。”说着他赶紧看了看秋悯怀身后，又从身后看了一圈回来，这才笑靥如花，“看来是无大碍了，甚好甚好。快来坐下，试炼大会此刻便要开始了。”

说罢，看了一眼秋悯怀身后的季尘潇，微微一笑：“这位便是悯怀的徒儿？”

“弟子季尘潇，”季尘潇学着秋悯怀的样子躬身行礼，“见过太清尊，玉清尊。”

一切都按照来时路上秋悯怀所教的来做，丝毫没有不敬之意，反而显得乖顺。

秋严芷板着块脸一脸严肃，稍稍扭头看了他与秋悯怀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算是打过招呼。

而秦隽素见了自己亲爹，变得异常乖巧，点头向两位仙尊行了礼，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便碎步挪到了秦之墨身旁站着，低眉顺眼地喊了一句：“爹爹。”

“嗯，来啦。”秦之墨双目注视前方，点头应道。

互相打完招呼，秋悯怀便上座去，季尘潇便也跟着过去，哪只被秋悯怀呵斥：“你跟上来做什么？”随即转身一指下面站着的乌泱泱一群待试的弟子，“下去。”

若不是看在人多的份上，季尘潇才不会这么给秋悯怀面子。于是他咬着呀根，表面乖巧的微微一笑，应道：“是，师尊。”转身便动着嘴皮子骂骂咧咧地走到那群人中间去。却也是之敢动动嘴皮子而已，不敢出声，怕又给秋悯怀惹一顿板子。

路上听秦隽素说过，三大派每三年会集中举行一次入门试炼大会。届时来自五湖四海的想要进入三大派的人便都有机会参加。他幸运，碰巧遇上了。

参加试炼大会的人实力也参差不齐。厉害的，是曾经在其他小门小派里修炼过，不满足于现状，想要跻身三大派之门。弱一些的，便是有些灵根却没有系统修炼过的凡人。但像季尘潇这样有灵力也使不出的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说白了，此刻的季尘潇，论战斗力，恐怕比那些有灵根的凡人还弱。

但那夜玄一阁的四象阵，和那十六个镇塔铜铃的厉害他也领教过了，凡人之躯可以从表象上隐藏他的妖里，却不足以从根本上掩盖他是妖的事实。

想要进玄一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自己不再是妖。

当然，妖成凡人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套着个凡人的躯壳，但是妖修仙是可行的。

古往今来都有妖仙，跟半妖、半仙同理，只不过半妖是一般人一半妖，妖仙是一半妖一半仙，半仙便是一半凡人一半仙。

半妖在属性上等同于妖，而妖仙则在属性上属于仙，半仙便常见些，如今各大门派的修仙人士都是半仙。

毕竟千年前仙界大劫，毁于一旦，这世上的仙便也所剩无几了。就算有，也无人知晓其下落，渐渐地，仙界便成了一种传说。

因此季尘潇这两日闲来也不是无所事事，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取回七星镯的计划，第一步便是——修仙。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耗费数年，甚至数十年，但相对于他的寿命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

季尘潇大摇大摆的走进人群中去，站在他左右的，是两个看上去不过二八的半大小子。

左手边那个，身着一身粗麻短衣，束武袖，发髻高高，背上背一把玄铁弯刀。见季尘潇竟是从上面那些大人物身边下来的，皱眉看着他嗤了一声：“又是哪家的贵公子？”

“嗯？”季尘潇眉一挑，扭头看他，“你好像对贵公子颇有成见？”

“像你们这种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男子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还来与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争抢名额不成？”

季尘潇四下张望一圈，回过头来看他：“我不是什么贵公子，我是被他们绑来的。”

此刻在他右边的那个小子闻言，提起了兴趣，凑过头来：“仙尊绑你？作甚？”

季尘潇与左手边那个小子同时扭头看他。这小子着一身衣裳倒是儒雅，乌发规规矩矩的束在顶上，系一根青色发带，双眼似铜铃，扑闪扑闪的看着他们两。

季尘潇装作懵懂，伸出右手在他们面前展开：“他们说我……灵根百年难遇，千年难得，于是就争着抢着要我入他们门下。”

左边那小子一听，不屑的笑了一声：“若真是如此，何必还让你来试炼，直接进去不就得了。”

“兄台此言差矣，”那青发带的小子摇摇头道，“就算是这三大派家自己人，正式入门之前，也是要通过这个试炼的。这便是我想入三大派的原因，三大派中，都是有真正实力的人，没有浑水摸鱼者。”

这小子说的头头是道，认真的模样还有些可爱。季尘潇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正如这个小兄弟所言。”

左手边那小子又嗤一声，季尘潇觉得他这脾气，简直就是秦隽素换了个性别，于是抿嘴偷偷一笑，问他道：“你叫什么？”

“你先说你叫什么？”那小子一股子倔强。

“我啊，”季尘潇勾起一边嘴角，“姓季名尘潇。”

“我叫成遇，”他双手叉腰，昂首道，“字长安。”

“长安兄。”季尘潇礼貌的向他拱了拱手。

右边那小子笑嘻嘻的来凑热闹：“我叫柳寻，字卿诚。你们叫我卿诚就好。”

正在这时，上座的秋严芷站起身来，负手道：“各位若是准备就绪，试炼便开始。”随即他抬起右手指向众人身后，“试炼场地便是你们身后那片林子。”

众人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山脚下有一片茂密的森林。

“试炼通过的准则很简单，”秋严芷再次负手身后，“三日之内，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便有资格入得三大派之中任何一派。”

活着，从，里面，出来？

季尘潇看了一眼上座的秋悯怀，眉毛挑得老高，拼命使眼色，意思是你知道有可能没命还让我来？

秋悯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旋即目光转向别处。

好你个秋悯怀！

“那么，试炼开始。”

秋严芷话音一落，角落里的弟子敲响一面铜锣，众人便一窝蜂的朝着山下的那片树林里涌去。

季尘潇被身边的人潮挤着向前奔去，连脚都不用落地。

到了树林面前，地方宽敞了，拥挤的人群才渐渐疏散，纷纷进入树林中去。

季尘潇驻足在树林前抬头望着一排排茂密的参天巨树，还在犹豫，却猝不及防地被人一左一右拉住双臂便拖了进去。

季尘潇愕然，扭头一看，是成遇和柳寻。

“怎么，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不敢入这丛林？”成遇一边拖着季尘潇跑，一脸干劲十足，简直热血沸腾。

“尘潇兄才不是这样的人，”另一侧，柳寻边跑边笑道，“是吧，尘潇兄？”

“是是是……”季尘潇抽了抽嘴角，心一横，反正都进来了，也没有退路，“你们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二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停下脚步将季尘潇放下。此时三人已经与大多数人分散开了，站在一池水前。

季尘潇整理了一下衣袍，看着面前这池水道：“要从这里活着出去还不简单？长安兄你既然是修过仙道之人，御剑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罢。”

成遇伸手摸了摸他背后的那把弯刀：“不是御剑，是御刀。”

季尘潇：“…………”

不管御什么吧，反正就是能飞的。季尘潇心道。

“尘潇兄未免也把三大派的试炼想得简单了些。”柳寻抬头看了看几乎被树荫遮得所剩无几的天空，“我听长辈说过，这林子是有结界的，飞是飞不出去的。”

“也是，”季尘潇觉察脚下有些不对劲，蹲下抓起一撮土仔细看了看，“这么多人参加试炼，若是那么容易通过，那他们岂不是门都被挤破了。”

“废话，”成遇有些不耐烦的看看天空，发现根本无法从这么小的缝隙中辨别太阳的方位，“现在我们该往哪走？”

只见柳寻将双眼闭起，抬起右手便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季尘潇一看，正是水池那边。

“这种时候就不要靠直觉了行么？”成遇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

柳寻闻言睁眼没好气道：“什么直觉，这是我祖传的能力，就是朝那边走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