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北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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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北陵城

“怪道是人人都喜欢搞排场,看这阵仗，果然痛快，镇国公真是带兵有方！”景湉期掀开车帘一角,见城外三军列阵,虽说和现代社会的军队比不得,可军士们极有气势,瞧着就是一支能打仗的。

她回头看了看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的叶昰倾。

“少阁主您不骑马吗？”

就连身体刚刚恢复的沈潜今日都挣扎着骑了马,大约是想挣回些武将传家的面子。

“不骑，我又不是来领军的。”叶昰倾眼睛也不睁，倒像是真的累了,需要修憩似的,一队自京中而来的人马到了城门口果然分道扬镳了。

景湉期与叶昰倾进了城中,而赵易与沈家父子，却领着几千从京中带来的精兵以及各类粮草辎重，径直入了北陵城外的军营。

靖国公自是要忙着招待京中来使九皇子赵易,领着他去军营参观视察,而打点叶昰倾钦等人安居的，则是镇国公府的大管家。

一行人下榻之处是北陵城早就收拾出来的驿管，三进的小院子，对于此等安排，这主子还没说什么,一同前来的忍冬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承恩王府的人,何曾受到过这种轻慢。

“咱们好歹是来与镇国公瞧病的,千里迢迢的过来，竟是一个管家就打发了。”忍冬将一大包衣裳搬进了屋，放在床上打开包裹,边忙着手上的活计，边说到。

“忍冬，此话你今后可不能说，少阁主只是来瞧病的，而九殿下是来治军的，缘何能相提并论。咱们只需要平平安安来，平平安安回就是了。”俞凡儿上前与忍冬一道整理衣裳，将景湉期的斗篷拿出来重新叠了一下。

忍冬听了，依旧为少阁主抱屈，便不答话。

景湉期听着这二人的话，心道果然俞凡儿看得更清楚，先前叶昰倾故意抛头露面去骑马，估计也是做此打算，他们既是不和九殿下一路，何必去节外生枝，圣上派来的使节，才是主角。

“此处不比京中，下面的人还是要敲打着，不可生事。”

景湉期去找叶昰倾的时候正遇到甘草给一同来的几个管事们训话。

想来他也是怕这些京中来人仗着自己是望京之人的身份优越惹事，景湉期听了放心了不少，倒是不用自己再说一次了。

叶昰倾此次来，并未带多少书籍，多是笔墨纸张等物，所以书房没费多少功夫，待她去时，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正煨着水准备泡茶。

见他在看着东西，水又开了，景湉期便动手沏了一盏茶水递了过去。

“你怎么将这东西带出来了？”叶昰倾接过茶水，看见景湉期腕上带的那颗红珠子，这是先前辞缘大师所赠，只是景湉期带了几日，身子康健之后就收了起来，这一路也没见着，显然是刚刚才戴上的。

“方才整理妆匣的时候看见了，此处乃是兵戈之地，带着总觉得安心。”景湉期道，“我瞧着这边地势开阔，什么时候能去骑马吗？”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等过几日再说，这院子旁边是督军府上，方才递了帖子过来，你见上一见。”叶昰倾说完便扔过来一个帖子。

景湉期拿来一瞧，原是女眷下的帖子，字迹娟秀极了。

“晚些再说吧，现下一团糟，也不好待客。”景湉期点点头，收了帖子，算是应承了此事，又问叶昰倾。

“少阁主不出去走走，体察民情吗？”

“不去。”叶昰倾俨然变成了一个宅男，依旧是不想出门。

景湉期想他许是真的累了，当下拿了一张帖子提笔写了，让人送去督军府上，便也不扰他，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景湉期早早起来，换了一身还能见人的衣裳，让下人们略微准备了一下，预备迎客。

到了约定的点，曹督军的母亲果然带了儿媳，还带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这曹督军的母亲看着也就五十上下，出乎景湉期意料的是，她原本以为这边的女子多是像韩月瑛那边飒爽英姿。不想这夫人却自有一股子江南女子的温婉，连那儿媳妇也是瞧着又羞怯又纤弱。

“先前听吾儿说承恩王府也有女眷，故而冒昧写了帖子来。”曹家夫人客气道，却也忍不住上下打量景湉期。

“夫人言重了，我算不得承恩王府的女眷，也是济世阁的学子而已，您可是觉着在下与九皇妃有几分神似？”景湉期见她们二人如此，大大方方道。

那曹夫人才移了目光，有些尴尬的笑笑。“倒是老身失礼了，确有些神似是以才失了神，只是您看起来更纤瘦些。”

“那是自然，在下年岁比九皇妃小，身量也不及她高，二位还请喝茶，不知这一位怎么称呼？”景湉期让二人喝茶，见曹夫人那儿媳长得小小巧巧的，至多也只有十六岁，心中暗暗感慨，边塞之人，怎么就如此早婚了？

“妾身姓李，名娇柔，年方十八了。”那小媳妇怯生生道。

娇柔，果然人如其名，声音娇滴滴的，温柔的惹人怜爱。

“我瞧着二位夫人倒像是江南女子，这茶便是江南产的，您尝尝可曾有家乡之味？”景湉期实在找不到话聊，只能让人喝茶。

“老身确实是江南人士，远离故土也几十年了。”曹夫人又道。

景湉期可不想与这不相熟的人念旧，见李娇柔不动跟前的茶盏，于是又道。“你也尝一尝，可是平日里喝不惯茶水？”

“她如今有孕快五月了，喝不得茶，还望您见谅。”曹夫人虽说在致歉，可景湉期听着却像是在炫耀，她多看了李娇柔的肚子一眼，确实有些凸，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太瘦了，是以不太显怀。

“倒是我眼拙了，未曾瞧出来。”景湉期干笑到，这一位该不会是把自己这边当免费医馆了，想来看病吧？

“老身也觉着她太瘦了些，又听说京中来了人，所以才腆着脸上门来，望您与她瞧瞧。”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看看倒是无妨，在下学艺未精，今日只能看看，并不能开方子。”景湉期怕这曹督军的母亲除了要看病，还会开口求药，索性断了她这想法，她可不是做慈善的。

果然那妇人的面色变了一变，却还是稳住了，赔笑道。

“那是自然。”

景湉期便让人取了腕枕来与这娇柔的李家姑娘搭脉，毕竟年轻，脉象目前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看着太过瘦弱，唇间泛白，景湉期有些担心再往后这小媳妇会不会贫血。

思及此景湉期又问了她一些日常症状，曹夫人原本是对景湉期这样的小丫头心存疑虑的，见她问得头头是道，才将心收回来了些。

“若有胃口，就多吃些好的，但是等到七八月的时候，可不能吃太过，以免将来不好生产。”景湉期想着好歹是官户人家，饮食应当会比寻常百姓好一些。

“不知您可诊得出来，这胎儿是男是女啊？”见景湉期收了腕枕，那曹督军的母亲连忙问到，眼中满是希冀。

“夫人，这是男是女，就连阁主都难以诊出来，何况在下呢？”景湉期一叹，果然这才是重头戏。

“老身听说看这肚型，若是圆的便是女儿，若是尖的便是儿子，您见多识广，可是如此？不知京中可有生子秘方？”那妇人依旧没有放弃这个话题。

“您这媳妇还年轻，又是头一胎，何必如此心急？”景湉期安慰她道。

不想那妇人却是得寸进尺，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

“多子多福才好，老身也是想着一举得男开个好头，若是个孙女，总觉着没什么意思。”

景湉期看那小媳妇，总觉着可怜，她这婆婆在自己跟前都露出了这样的嘴脸，若是在家中还不知如何。

“您啊……可不要这么说，须知这母亲心情愉悦，吃喝好了，才更可能生出儿子。您只管好好待这媳妇，将来必定给你生个大孙子来！”景湉期决定帮一帮娇柔小媳妇，虽然她明知孩子的性别不是这么决定的，可曹督军的母亲不知道啊？！

“那究竟是男是女啊？！”显然这一位今日必定是要个答案的，景湉期那点子耐性也被耗得差不多了，反问到。

“只是若她怀的是女儿，就不是您的孙女？！您就不与她吃喝了吗？在下才疏学浅，只能看出她是否康健，却是辨不出男女来，望您另请高明……甘草，送客！”

景湉期冷了脸，那妇人原本还想开口再问什么，被同样冷着脸的甘草‘送’了出去，走得心不甘情不愿。

……

……

才回到家中，督军母亲总算撕下了那张温婉的面具，便进家门边啐了一口。

“不过一个小丫头，装什么大王！自己瞧不出男女来还好意思说！这些是什么……”督军母亲骂骂咧咧，见家中多了些东西。

“母亲，这是王府那边的回礼……”李娇柔小声道。

见了这些东西，督军母亲忽得又将一张面皮变了过来，拿起一匹布料，眼中满是贪婪，对儿媳笑道。

“……不愧是京中来人，你可好好与这人交道，还怕什么好东西捞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