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投笔从戎的小豆子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大将军习惯早睡早起，全府人的习惯都随他，就是客人也不例外。

自从加了晨间的武艺课程，大家都自觉地早起，草草洗漱一番，穿上短打扮，跑去演武场。这个演武场是大将军和府中家将、护卫们的习武之地，大将军辟出来一小块，给孩子们练习用。

大将军先不急着教习，先让大家拉伸筋骨，免得一会儿练习的时候伤到。世子虽然是第一次跟大将军习武，但是，他跟老国公曾经练习过武艺，有些基础。在所有人中，就数他和林忠架势最像样。杜嫣然和秦巍练了几天，但还是有些放不开。郑敏倒是雄姿英发的架子，但是终究小胳膊、短腿，越认真越滑稽，杜嫣然看着她就想偷笑。

就在大家做着活动的时候，旁边一声叫好声，吓人一跳，众人都回头去看，只见演武场的另一头，一个黑大汉正在挥舞一柄长刀，练习刀法，那架势风生水起，如猛虎下山般，威风凛凛，不是老黑又是谁？

几个小的都看着心痒，郑敏就回头看祖父，噘一下小嘴，用手指着那边，大将军笑着一点头，郑敏几个就欢呼着跑过去加入围观人群。

别看老黑长得黑，脸上还有吓人的疤。练起武艺来，身形灵活，步伐矫健，跳跃腾挪之间，自有一种洒脱之气。又兼穿着曲娘子做的合身的新衣，头发也梳的格外整齐，就很有些英武不凡的气质了。

众人大声喝彩，叫好之声不绝。这里面还夹杂了一个幼稚的童音，也叫着“好！”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小豆子。后面跟着曲娘子，曲娘子给众人行个福礼，不好意思地说，“孩子喜欢热闹，这几日知道晨间演武场习武，就要跑过来看。打扰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老黑听见曲娘子过来，把大刀舞得更加利落，但是听见曲娘子要走，立刻收了势，过来相劝，“这里都没有外人，难得孩子喜欢，你就让他多看会儿何妨，他是个男子，不是个女孩儿。你整天把他拘在身边，难道要把他关起来跟你学绣花吗？”

这话说完，曲娘子脸色一变，笑得尴尬，“不打扰公子、小姐们了，奴家还有点事。”说完带着孩子走，哪知小豆子突然不听话了，跑到老黑跟前伸手扯他衣襟，老黑蹲下捏捏孩子的脸，小豆子叫了声，“师傅！”老黑一听，“嗯？你叫我什么？”

小豆子又叫了一声，“师傅！你最厉害，我要跟你习武。我不要跟娘读书、写字。”

老黑听见小豆子的推崇，笑得合不拢嘴，但是还是要谦虚一下，“不可这样说话，咱们府里最厉害的是大将军！”

可是小豆子那天被老黑救了，就一直跟着老黑，后来老黑干脆抱着他，抱了一路。回了府，小豆子都不撒手，老黑只得继续抱着，直到她娘来了。小豆子没有看见大将军连珠箭的神勇，他小孩子也不懂多少事，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

生父终日舞文弄墨，但是苛待母亲和自己，最后把妻儿赶出家门，让小豆子遇上了歹人。但是会武艺的老黑给了小豆子从来没有过的巨大的安全感，所以小豆子就认定了老黑可以保护他。今天看见老黑耍起大刀的威猛，更是心驰神往，不顾母亲阻拦，也要拜师学艺。

老黑看看曲娘子着急的神色，对着他摇头，便狠心拒绝了，“读书好啊，我老黑是小时候穷苦，没法读书，也没个识文断字的娘教我。而且，习武上战场是凶险的事，你看我脸上这道疤……来，小手摸摸……怕不怕？”老黑把孩子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的伤疤上。

这伤疤很吓人，但是小豆子就不怕。小手轻轻的抚摸着，这对老黑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从没人摸过他的伤疤。

在他受伤后第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娘子看见老黑疤脸的一刻，就吓晕了。那女人勉强做了顿饭，说自己不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老黑没了心思吃饭，叹口气走了。老黑又上了战场，再回去的时候老婆就不见了，据说跟人跑了。再之后，老黑也没再娶，孤身一人过了这么些年。

小小、软软的嫩手，抚摸着老黑这大老粗的脸，孩子的信任和依赖这样纯真，这样可贵，老黑觉得眼眶湿润了。孩子说了一句，“不怕，你是大英雄！”

这一下，老黑的心仿佛得到了救赎，熨帖无比。一直以来陌生人看到他都会怕，尤其是女人和孩子。胆大一点的掉头就走，担心他是坏人；胆小一点的，当时就惊叫出声，甚至有晕倒的。

但是曲娘子就不怕，第一次照面，还敢扑上来打他，老黑当时都被打懵了。不过这是曲娘子的黑历史，不能提，提一次扭头跑一次。

小豆子也不怕他，从第一次见面就不怕，在他怀里还问，“你是天神派来救我们的力士吗？”在小豆子5岁小孩的世界观里，上天派来拯救人们的英雄一定是长相不凡的。

老黑用他的大手掌包住小孩子的小手，以前孤身惯了的他连子嗣都不在意了，这一刻却特别想有一个孩子，最好就像小豆子这样的，于是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真是个好孩子，要是我儿子该多好。”

这话一出口，当即就后悔，老黑都不敢看曲娘子，曲娘子也低了头赶紧拉走小豆子，“该读书了。”小豆子一步三回头，“我不要读书，读书人是负心汉，我要习武，当大英雄！”

大家听了小孩子的话，都有些感慨，秦巍跟杜嫣然说，“读书人也不都是负心汉，我就是读书人，可我绝对不会是负心汉。……你爹和我爹也都是读书人，也都懂得敬重妻子的。”

旁边一直看热闹的大刘也用拳头捣了老黑的肩膀，“蠢死你算了，当着众人面，你就说起让人家孩儿给你当儿子。你这不是调戏良家女子吗？看今后曲娘子怎么躲你！”

再说，曲娘子把孩子拉回自己的屋子，关了门问他，“你为什么不读书了呢？娘还指望你读了书，去考科举做官，扬眉吐气。你做了官，人家就不敢因为你娘被休而瞧不起你了。”

小豆子回答，“没人瞧不起我们的，大将军府里的人都很好的。”小豆子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比家里还好！”

曲娘子难过地说，“所以我们才躲在大将军府，连门都不敢出。娘可以在这里做个帮佣，躲起来一辈子。可你是男子，你不能像女人一样躲藏过日子。只要你出了门，旁人知道了你跟着被休的娘长大的，人家就会瞧不起你，还欺负你。所以要读书啊！”

“我不，娘自己说的，读书人是负心汉。我不做读书人。”小豆子从来没有这样坚持过。

曲娘子想起来，那一次老黑来告诉自己，薄情寡义的丈夫之所以抛弃妻子，是为了娶认识多日的官家小姐，而小姑、小叔为难自己也是丈夫授意。老黑走后，她痛哭失声，一旁偷听的小豆子出来问：“爹娶了新夫人，还会来看我吗？”曲娘子悲愤之下，也不再为孩子的生父说什么好话遮掩，“你也听见了，你那没良心的亲爹，为了高攀富贵人家，把我们母子撵出门。他哪还会见我们，他巴不得我们这些拖后腿的再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小豆子理解不了，“娘不是说读书明理，爹天天读好多书，怎么会这样不讲理。”于是曲娘子气愤地口不择言，说“读书人里也有好多负心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哪知道孩子幼小的心灵里，从此种下了对读书人的不耻。这可不行，怎么扳回来呢？曲娘子问孩子，“你可知习武是件凶险的事，老黑叔叔还有其他人，他们……你看大将军府里的人就知道了，人人有伤，做大英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莫看英雄风光，那不知吃了多少苦在背地里。更何况，有些英雄连风光都没有，大将军府的这些残疾的家将们，在战场上哪个不是英雄来着，可是因为伤残了，做不得官，如今也没了风光。遇上恶人，还要嘲讽他们。你可知大将军和小姐只因为替伤兵说了句公道话，前些日子还被弹劾呢。”

“我不管，我就要习武，我也可以保护娘亲的。……我不要再被歹人欺负。……老黑叔叔就不怕歹人，歹人怕他。”小豆子很认真地说着。

“你这样说，娘亲很高兴，可是你还小，大些再习武，大些再保护娘亲。”曲娘子试着去拉小豆子，但是小豆子把娘亲的手拨开，“不，孩儿已经长大了。”

曲娘子泪流满面，别家的父母总盼孩子长大，总对着孩子说，“什么时候就长大了？”可是，她家呢，孩子要长大，当娘的好心酸。孩子急着当大人，是娘亲无能。

她擦干眼泪，对孩子说，“好，娘答应你。”不等小豆子欢呼，又说，“但是，你必须每日做完功课，做得好，我就让你正式拜师学艺。就从今天开始，今日的字都写会了，我明日就带着拜师礼去见老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