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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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聚仙楼出来，苏玥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和几人告别。于夫人出来一上午有些乏了，这就要回府休息。韩慎、萧逸杰和于彦彬要赶回学堂上课。而苏玥美其名曰“散步消食”，实则逛街购物。

穿过来大半年，这还是第一次逛街，可见苏玥本身也不是个爱逛街的人。末世前隔三差五还和同学朋友出去逛一逛。末世后，逛街就是收集物质，能不能平安回来都得看命，当然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到了星际时代，往往买的东西分散在好几个不同的星球，想逛街也没地逛。日常所需全靠网购，二十四小时内智能机器人送货上门。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百年，苏玥已经忘了逛街是种什么感受。走在喧闹的街道，看着两边的各色店铺，和进进出出的人接踵而过，模糊的记忆又清晰起来。

经过一家成衣铺子，门匾上写着“锦绣坊”三个字，想起萧逸杰说过，这“锦绣坊”是京城有名的绣坊，以出售成衣为主，也提供上门定制服务。顾客多以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为主。

没想到青山镇也有“锦绣坊”，苏玥一时好奇便走了进去。店里的伙计一见有人进来，立刻挂着笑脸迎了上来，丝毫没因为苏玥是个孩子而冷落。

苏玥回了一个笑脸，心里却在暗叹，这服务态度不比现代差啊。

“小姐，我们店新出了几款秋装，要不要看看？”小伙计满脸笑容地跟在她身后。

苏玥看着挂在墙上的衣服，多以裙装为主，颜色偏少女，看款式也适合闺阁女子穿着。另有几套颜色款式偏老成的对襟短袄配马面裙，适合于夫人那个年纪的妇人。

见苏玥停在一套粉色裙装前，小伙计极有眼色的上前介绍：“这款便是新上的秋装，颜色正适合小姐您穿，大小尺码齐全，小姐要不要试试？”

苏玥摇头：“不用试了，我买来送人，大约这么高。”苏玥抬起手在头顶比了一下高度：“不瘦也不胖，拿套适合的给我。”

“好嘞，这就给您去拿。”小伙计转身进了柜台里，片刻就拿了一套衣服过来，在苏玥面前抖开：“小姐，您瞧瞧。”

苏玥转头看了眼，点头：“好，先放一边，我还有其他衣服要选。”

“好嘞，您慢瞧，小的先把这套给您包起来。”小伙计手脚麻利地折好衣服。

苏玥又选了一套适合张嫂穿的让小伙计包起来：“有男子的秋装吗？”

“有，有，您这边来。”小伙计领着她走到一排衣架前，伸手从一堆衣服里面挑出两套，举在苏玥跟前：“您看这两套如何？”

苏玥定睛一看，暗暗夸赞小伙计机灵。只见他手上举着的两套男装，一套月白色细棉长袍，衣襟、腰带和袍角绣着青色竹叶花纹。一看就是适合年轻学子穿着。而另一套则是上下分开的短袄长裤，同样的细棉布，上衣天青色，裤子藏蓝色，配一条与裤子同色的腰带，颜色搭配清爽，款式简单大方，苏玥一眼就瞧中了。

“这两套我都要了。”苏玥满意地点头，说着又在那堆挂着的衣服里翻了翻，拎出两套：“加上这两套。”报上韩慎和苏老爹的尺码，小伙计转身就把衣服拿来包好。

苏玥挑的都是细棉布的衣服，价格适中，在苏玥看来，细棉布可比绸缎穿着舒服多了。更主要的是好打理，脏了用水一洗太阳一晒就好了，不像丝绸的染上污渍不好清洗，洗了也不好晾晒。

这时铺子里又进来三人，看架势是哪家的小姐带着丫鬟出来买东西。她们三人一进来，苏玥就留意到了，依旧挑着衣服也没转身去看。

“小姐，没想到这里也有‘锦绣坊’，不知道和京城那个是不是同一家。”穿着粉绿色衣裙的小丫鬟一边收起遮阳伞一边道。

走在她边上身穿粉黄色衣裙的丫鬟看着要比她稳重些，此刻正搀扶着她家小姐跨过门槛：“小姐，您要买衣服可以让‘锦绣坊’的绣娘去家里，何必亲自过来？”

“在别院里闷了好些天，正好出来走走。”小姐的声音如出谷黄鹂，清脆婉转，光听声音就是个美人。

苏玥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由人扶着跨过门槛走进铺子。小姑娘面色白皙，五官清秀，身形纤细，碧青色纱裙衬得她仙气飘飘。

苏玥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转了两圈，又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停留了一瞬，天生不足，心脉不全，体弱多病。

察觉到苏玥的视线，女孩朝她望过来，柔柔的一笑。

苏玥也回她一笑，暗叹一句可惜了。挺好一个小姑娘，可惜活不过十八岁。

又给张伯、铁牛和阿东各挑了一套，苏玥走到柜台边结账付钱：“衣服先存放在这里，晚些时候再来拿。”

小伙计收了钱，爽快地答应了。

苏玥转身往外走，想着再去边上的药铺瞧瞧。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快，快去叫车夫过来送小姐回去。”

绿衣丫鬟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差点撞到正往外走的苏玥，苏玥侧身避开，丫鬟脚下不停，但还不忘回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反过来，从丫鬟的身上也能看出小姐的品性如何。苏玥对那女孩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回头就见粉黄色衣服的丫鬟满脸焦急地半抱着女孩坐在地上，而躺在她怀里的小姑娘面露痛苦，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异样的紫色。

小伙计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这位客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踌躇了一瞬就想转身去后堂喊人。

好好的怎么就心脏病发作了？苏玥想抬脚离开，可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走回来，叫住同样惊慌失措的小伙计：“这位小姐是中暑了，你去端盆温水来。”

小伙计一听是中暑，心下稍安，连声应着去了后院端水。

苏玥蹲到女孩身边，抬起她紧抓着胸口衣襟的手，撩起衣袖，找到心包经的郄门穴大力按下去。

抱着她的丫鬟见此，急切道：“我家小姐不是……”

苏玥按着穴位的手不松，抬眼对上她的眼睛，淡定道：“我知道。你家小姐先天心脉不足。”就是因为知道，她才对小伙计说是中暑。

丫鬟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惊，随即很快明白了她的用心，感激道：“小姐，谢谢您。”

天启国对女子不算苛刻，但如果让人知道未出阁的女子身有顽疾，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影响婚事。

一分钟后，小姑娘脸上的痛苦消失，嘴唇也渐渐恢复浅粉色。苏玥也在这一分钟里查看了她的身体，心脏间膜缺损五毫米。这种情况在星际时代不算什么，一瓶基因药剂就能让细胞再分裂生长。可是在古代，这就是不可能治愈的绝症。

苏玥看向小女孩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同情，长得好，性子也好，真是可惜了。

长期生病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来的敏感，小姑娘立刻感觉到了她眼中的怜悯，浅粉色的双唇缓缓勾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清澈的双眼中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强颜欢笑，有的只是恬静和美好。

“谢谢小妹妹，我感觉好多了。”声音比之前多了一抹虚弱，但依然温和柔美。

苏玥点点头，松开手：“你这病需要静养，不能太激动，不能生气，保持心境平和很重要。像现在这种天气就该乖乖待在家里午休，要出来透透气也应该选在早晨太阳未升起或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看着女孩清澈柔和的眉眼，苏玥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谢谢妹妹关心提点，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随着性子乱来。”女孩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毕竟刚发过病，腿脚酸软，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

苏玥伸手扶住她另一条手臂，和丫鬟一起将她搀扶到小伙计刚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黄衣丫鬟也是个伶俐的，接过小伙计端来的温水，浸湿手帕为她家小姐擦拭额头的冷汗。

苏玥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了，便想离开。可是刚一转身，黄衣丫鬟就急切地出声叫她：“小姐，请等一下。”

苏玥转头，示意她在听，黄衣丫鬟走到面前行了个万福礼，这才道：“刚才多谢您出手相救。”

苏玥摆摆手，不在意道：“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你们之前也已经谢过了。”

黄衣丫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见您按着我家小姐的手臂，奴婢就想问一下，您按的那个位置可否告知奴婢。”

“幸儿，不得无礼。”坐在椅子上喝水的小姐蹙眉轻斥。

古代学医是讲究师承的，每门每派，甚至每个医者都有自己的独门本事，外人多问两句便会被视为无礼之举。

“小姐，奴婢是怕您……”黄衣丫鬟也知道自己是行为不妥，但小姐的身体胜过一切，无论如何她都想试一试。

苏玥倒是无所谓，一个穴位而已，于是直接拉起黄衣丫鬟的手，推高袖子，按住手臂中间的一个穴位：“前臂掌侧，曲泽穴与大陵穴的连线上，腕横纹上五寸。此穴名为郄门穴，按摩此穴可以缓解心痛、心悸、心烦、胸痛等症状。”苏玥加重拇指的力道。

黄衣丫鬟不禁痛呼出声，苏玥笑着道：“有酸痛感就对了。”松开手：“自己找感觉，多试几次就能找准了。此穴对你家小姐这病有奇效，平时早晚按摩一次，能使气血通畅，缓解胸闷等心脏不适。”

黄衣丫鬟努力记下位置，双膝一弯就要跪下，苏玥迅速伸手一拉，将她快要碰到地上的膝盖给抬了起来：“好好站着说话。”

苏玥声音不大，却奇迹的让人无法违抗。黄衣丫鬟站稳身体，又是一个深深的福礼，语气万分诚恳：“多谢先生赐教，奴婢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教了一个穴位，就从小姐变成先生了。古代这先生也太好当了吧。

在苏玥教授丫鬟穴位的时候，小姐也起身走到两人身边，等到丫鬟直起身，她亲自向苏玥行福礼致谢：“多谢恩人相救，又大义传授医术，此恩小女没齿难忘。”

“万事皆是缘，你我今天能遇见就是一种缘分，这点小事不用挂在心上，回去好好好休息。”话音落下，不给主仆二人再说话的机会，苏玥就转身出了铺子。

一跨出铺子，才转身就见到一个手捧钵盂，身穿半旧灰色僧袍的和尚站在廊檐下。看见苏玥出来，五指成掌念了一声佛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