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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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玥脚步顿了一下，低头从荷包里翻出几文钱就要放进和尚的钵盂里，不想却被和尚躲开。

“南无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老僧只取吃食，不收银两。”

苏玥一愣，这和她印象中的和尚化缘不太一样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跑到前面的包子铺买了六个馒头回来递给和尚。

和尚这回收下了，对着苏玥合掌又是一句佛语：“多谢施主，施主善心仁术，定会福运连绵。”

苏玥眨了眨眼，六个馒头换他一句善心可以理解，可是仁术是什么意思，转眼看见几步外的锦绣坊，心里有了底。没想到和尚化缘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也是不容易啊。

青山镇不算大，整个镇只有两家药铺，铺子里有坐堂大夫。来药铺找大夫看病的绝大多数都是镇上的人，附近村子里的百姓有点什么小病小痛忍忍也就过去了，实在不行了就上山挖点草药，治好了是运气，治不好也只能说命该如此。像北山村那样有个赤脚大夫的是十里八乡唯一一个，这也让其他村子羡慕不已。

苏玥现在逛的这条街是青山镇的主街，最大的银楼、酒楼、绣庄都在这条街上，仁济堂和锦绣坊只隔了两、三个铺子。

苏玥走进药铺，一侧是抓药的柜台，柜台后面是一排药柜，有个小伙计在里面为病人抓药。大堂的另一边有位坐堂大夫在为病人看诊。

苏玥听苏老爹说过，仁济堂的坐堂大夫姓万，人称万老大夫。荆州人，在京城当了三十几年的大夫，如今老了回归故土，在仁济堂看看诊，带带徒弟。

与之相比，另一条街上的杏林医馆的胡大夫在医术上就要差上几分。不过万老大夫不出诊，谁请都没用，谁的面子都不给，包括县太爷。这样一来，请胡大夫看病的却是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比较多。

此刻坐在诊桌后面的大夫须发皆白，光这仙风道骨的模样就令人信服几分。不用问，这一定就是回乡养老的万老大夫了。

苏玥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伙计看她小孩子一个，倒也没出声赶她。万老大夫切脉很细致，一般左右手都会看一遍，然后询问病人近期的饮食情况和睡眠状况，最后再详细的和病人讲解病情，而不是像很多大夫那样搭完脉就直接写药方。

一连几个病人，苏玥都在心里默默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和万老大夫的诊断做了对比，不得不说，万老大夫的诊脉水平非常高，很多隐藏的不容易被发现的脉相他都能看出来。

苏玥越看越心动，目前她最想学的就是诊脉切脉，这是自己看书没法学到的。不知道万老大夫还收不收徒弟，她要不要问问。随即又想到岳华寺的望尘大师，一时拿不定主意。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万老大夫放下笔，将药方递给抓药的小伙计，这才抬眼看向一旁的小姑娘，摸着胡子笑眯眯地问：“小姑娘也是来看病的？”

苏玥笑着摇摇头，既然问了她便坦诚道：“我想学诊脉。”

万老大夫一点没觉得她唐突，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原来小姑娘对学医有兴趣，这很好啊。小姑娘今年几岁了？”

“十一岁。”苏玥干脆走到诊桌边坐下：“我会点药理，可是不会诊脉。”

万老大夫笑眯眯地问：“都会哪些药理啊？跟谁学的？”语气里带着点逗趣的意思。

苏玥很想翻白眼，但出于礼貌，再加上有求于人还是忍了，同样笑眯眯地答：“药铺里有的药材我都认识，不但认识，我还知道药性和功效。这些都是我自己看书学的，没人教我。”说到这里，苏玥故意仰起头做出骄傲的小模样。

万老大夫果然被她给逗笑了，但也对她起了好奇之心：“那你说说白术有什么功效。”这就考上了。

苏玥一点不惧，张口就来：“白术又名山蓟、马蓟、山姜、山连等，有补气健脾，燥湿利水，固表止汗和安胎的功效。主治脾虚食少、泄泻、中焦湿盛、脾虚水停所致水肿、小便不利、痰饮、气虚自汗、气虚胎动不安、气虚便秘。”

万老大夫连连点头，等小姑娘一停下，撸着胡子问：“哪一部分入药？”

苏玥瞬答：“根状茎。”

“醉鱼草？”

“醉鱼草又名闹鱼花、鱼尾草、樚木，有祛风活血，杀虫攻毒，止咳化痰的功效。主治疟疾、蛔虫病、钩虫病……”

“垂盆草？”

“垂盆草又名佛甲草，有利湿退黄，清热解毒的功效。主治湿热黄疸、痈疮……”

“蒲黄？”

“蒲黄又名……药用部分是花粉。”

……

一连问了七、八种药材，苏玥都对答如流。随着她的侃侃而谈，万老大夫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眼中的调侃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认真。

“小丫头，这些都是你自己看书学来的？”万老大夫眼中有欣赏也有探究。

苏玥毫不犹豫地点头，确实是看书自学的，不过是上辈子。

万老大夫撸着胡子，眼冒精光：“你想拜老夫为师？”

苏玥正想点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音有些耳熟，苏玥好奇地转头，就见之前见过的化缘和尚一手拿着钵盂，一手提着袋馒头进来。

“原来是望尘大师，之前就听说大师云游回来，正想抽空前去拜访，没想到大师先来了。”万老大夫起身绕过诊桌走到大师面前合掌行了一礼。

苏玥看着两人一通寒暄，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望尘大师。而她在一刻钟前刚给了他一袋馒头。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见老和尚道：“贫僧看这位小施主颇有慧根，又与贫僧有缘，正有意收她为徒。”

“收我为徒？”苏玥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她没听错吧？

慧尘大师一本正经地点头，提起手上的那袋馒头：“这便算是你的拜师礼了。”说着放下钵盂，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到苏玥面前：“这是为师所著的医书，现在赠予你当作回礼。”

苏玥呆愣愣地接过，这就自称上师父了，会不会快了点，而且她有说要拜他为师吗？苏玥一脸无语地低头看着手中没有书名的书，没想到万众敬仰的望尘大师是这样的大师。

比苏玥更无语的是万老大夫，他这是被截糊了？同时在心底发出了和苏玥一样的感叹，没想到认识了几十年的望尘大师竟然是这样的大师。

苏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师父，虽然也是她之前所想，但总有种逼上梁山，赶鸭子上架的憋屈感。

万老大夫是真的憋屈，明明是他先看中的徒弟，一转眼就成了别人的。而那人还是他得罪不起的望尘大师。虽说天启国没国师，但望尘大师在天启的地位等同于国师，是先帝和当今皇都不会轻易得罪的人，他一个告老还乡的小小御医又怎敢和他抢人。

而此刻，走出仁济堂的一大一小正并排走在大街上。

“小徒儿，听说你治好了于家小子的病。”

苏玥一愣，难怪，她就说嘛，哪有人无缘无故赶着给人当师父的。

对上望尘大师看似平和，实则睿智的眼眸，苏玥讪讪一笑：“巧合，完全是巧合。我就自己看了几本书，瞎琢磨的，治好于大哥那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纯属巧合。”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小徒弟啊，你身上的秘密太多，总有瞒不住的一天。为师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走。”说到这里，望尘大师转头看了眼苏玥的面相，无声地叹了口气。

苏玥却心中惊骇，望尘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身上的秘密，难不成望尘大师知道她借尸还魂？亦或者夺舍？

“师父，您说啥？我咋就不明白咧？”苏玥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一派纯良的装傻：“而且您身体健朗，肯定能长命百岁，护我一世不在话下。”

望尘大师斜她一眼，淡淡道：“为师今年九十有六。”

苏玥嘴角抽了抽，尬笑着描补：“徒儿的意思是您肯定还能再活一百岁，嘿嘿。”心中不禁腹诽，看着最多五、六十岁，怎么就九十六了？这便宜师父驻颜有术啊！

望尘大师看也不看她的往前走，苏玥跟着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就要出城门了，这才想起韩慎还在学堂等她。

“师父，我和哥哥约好了一起回家，学堂差不多该放学了。”不知道为什么苏玥对身边这似乎能看穿一切的大师有点怵。但是望着近在眼前的城门还是不得不出声。

望尘大师挥了挥手上的馒头袋子：“去吧，去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向着城外走去。

看着大师潇洒的背影，苏玥无语一刻，随即想起学医这回事，赶紧快跑两步追上去：“师父，我明天去岳华寺跟您学医可好？”

只见前面的背影再次举起了手上的馒头挥了挥。这应该就是答应的意思吧？苏玥摸着下巴转身，边走边在心里吐槽，这么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的师父也是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见到韩慎，苏玥也没瞒着，把奇葩的拜师经过一说，就是淡定如韩慎也是听得一愣一愣。

惊讶过后，韩慎语重心长地道：“望尘大师德高望重，你既然拜了他为师，以后定要好好听大师的话，用心学好医术。万不可像练字般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讨价还价，半途而废，说起来我让你写的字都完成了吗？吃完饭拿来给我看。”

苏玥脸色灰败，眼前这个唠唠叨叨的家伙是谁？之前那个沉默是金的小屁孩去了哪里？

“我什么时候半途而废了？”苏玥不服道。

韩慎放在膝盖上的手敲了两下，盯着她不服气的小脸半响后，幽幽开口：“以前天天拿着大字往我书房跑的是谁？”

苏玥眨了眨眼睛，所以呢？这是怪她之前跑得太勤，还是怪她现在不跑了？而且，之前跑得勤的那个是原主，跟她没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