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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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杰直勾勾地盯着苏玥手上的白色瓷瓶，眼睛里的渴望几乎凝成实质，光听“养生丸”这三个字，就知道肯定是养身的好东西。要知道苏玥之前酿制的药酒可是连个名字都没有，可是那惊人的疗效，他亲身体验过。

这还是初夏那时，他出去办事结果遇上暴雨倾盆，他因为带着货需要连夜赶路，等回到青山镇不等卸下货物就发起烧来。第二天学堂有月考，他喝了一碗退烧药就赶回了学堂，结果当天夜里发起高烧，据韩慎说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夜里学堂有门禁，出去请大夫还得通报校监，程序一大堆，等请来大夫，估计他已经烧傻了。无奈之下，韩慎拿出了苏玥给他预备的药酒，半杯，只有半杯，还是韩慎怕药性太猛加了水的半杯。

药酒下肚不到一刻钟，烧就退了。天不亮，他已经生龙活虎，面色红润的完全看不出前一晚发过高烧。

他虽然昏昏沉沉，但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却记忆犹新。韩慎在他耳边说话，他也迷迷糊糊记得，只是头晕的厉害，眼皮也如千斤重，想回应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韩慎扶起他给他喂药酒，他都有感觉，药酒下肚，只感觉一股暖流瞬间充斥四肢百骸，前一刻还冷如冰霜的身体突然就如浸泡在温水里，舒适的全身毛孔都张开。沉重的身体变得轻松，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天蒙蒙亮，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半杯掺了水的药酒已经有这样惊人的效果，那这瓶被冠上了“养生丸”三个字的药丸又岂会是平常之物？

“之后五年，不，十年，十年的分红全都给你。”也就是说他给苏玥干十年白工，云柔的利润他一分不要。

苏玥掂了掂手上的瓷瓶，在萧逸杰紧张不已的眼神下，缓缓摇头：“你和我哥既是同窗又是好友，我们俩又是合作伙伴，几颗药丸而已，谈钱就太伤感情了。”有很多东西是金钱没法还的，比如人情债。

一个是当今皇帝的妻弟，一个是当朝首辅大人最宝贝的孙女，这两个人情债她苏玥要定了。

“过犹不及，杨姐姐的身体虚，这药丸不能过量。”说着打开瓶盖，倒出三颗，递给萧逸杰：“十天一颗，温水服用。三颗吃完，身体会形成一道保护屏障，只要不出意外，这个冬天必定能安稳度过。”

萧逸杰慎而重之地接过“养生丸”，拿出锦帕正准备包起来，杨青婉身后的幸儿赶紧出声：“萧公子，奴婢这里有瓶子。”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盖子刚一打开就散发出一阵苦涩的药味。

等她把里面剩下的最后一颗黑色药丸倒进手心，药味更是充斥了整个堂屋。连喜怒不形于色的韩慎都忍不住蹙了一下眉。西院的药房他也不是没去过，里面放了几十上百种药材，小丫头还整天在里面捣鼓制药，何曾有过这么苦涩又难闻的药味？

苏玥毫无顾忌地抬手捂住鼻子：“这是打算直接用毒气熏死人吗？”

幸儿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气味，神色镇定地回答：“这是御医为小姐专门配制的药丸，每天三颗，能缓解小姐的心绞痛。”

这不就是现代的“速效救心丸”吗？但为什么要每天三颗？苏玥捂着鼻子，好奇道：“有效吗？”

幸儿想了想，不确定地点头：“有，有点，吧？”说着看向杨青婉：“这药丸是离开京城前，御医刚配制出来的新药，才吃了三个月，效果还不是太明显。”杨青婉现在吃的药很多都已经吃了几年，有几种甚至是从一出娘胎就开始吃，到现在已经有十四年之久。

是药三分毒，十四年，杨青婉的体内必定积累了不少的毒素。这也使得她的身体越来越弱，越弱就越容易生病，药也就吃的越多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苏玥光闻味道就知道这药丸有些什么药材，其中有好几种草药具有毒性，虽然轻微，但还是会积存在体内，对于杨青婉来说，根本就是饮鸩止渴。御医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只是迫于杨阁老的威势，能拖一时是一时。

也许是苏玥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萧逸杰警惕地坐直身体：“这药丸有问题？”他从不怀疑官场中的权利倾轧。身处杨阁老的位置自然不缺政敌，而被杨阁老看重的杨青婉成为攻击的目标一点也不出奇。

苏玥摇头：“不用担心，药没问题。只不过……”

萧逸杰刚松了一口气，听见这三个字又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苏玥思索了一下用词：“这药丸对杨姐姐的病疗效不大，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她没直接说药丸有轻微的毒性，但意思也差不多了。

萧逸杰在商界中混迹多年，听话听音，苏玥这话一出，他就明白了苏玥要表达的意思。看向幸儿厉声道：“听见没有？把这药丸统统都扔了，以后不准再吃。”

幸儿和福儿同时福身：“是，奴婢谨记。”

“你对着她们发什么火，又不是她们配制的药丸。”杨青婉见他横眉冷对，口气冷厉，怕吓着两个丫鬟：“这药我来了青山镇才开始服用，还没到三个月，不会有事的。”说着看向苏玥：“苏妹妹，你说是吧？”

苏玥笑着点头：“一颗解毒丸的事，不用担心。”她这话也就间接承认了杨青婉的身体里有毒素。人情债当然是越大越好，她苏玥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韩慎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低着头的双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这丫头坑起人来可真不留情啊。只不过此刻带了点小心机的丫头莫名可爱，特别是那双占了便宜还装无辜的双眼，叫人看了心里发软。

苏玥端起茶盏喝水，察觉到韩慎的视线，转头望过去，无声地挑眉询问。

韩慎勾了一下唇角，转眸看向萧逸杰：“明年是乡试年，你有什么打算？”乡试三年一次，错过明年就要等上三年。

萧逸杰今年十六岁，年纪不算小，再加上这次院试拿了第六名的好成绩，按理说应该一鼓作气拿下乡试。但是明年开春，苏玥要给杨青婉治病，虽说没他什么事，但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的心绪。

“当然……”刚说了两个字，萧逸杰就卡壳了。握着杨青婉的手犹豫起来，父母当然是想他参加明年的乡试，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现在……

杨青婉反握住他的手：“别因为我打乱你原本的计划。有苏妹妹在，我的病一定能治好。你安心复习就好。”

“到时候杨姐姐的病好了，你也考上了举人，岂不是双喜临门？如果再加上个大婚，那可就是三喜临门了。”苏玥越说越欢快，最后干脆拍起掌来。

被她话里的自信和欢乐的笑声感染，堂屋里的气氛也松快起来。见她笑得开心，又拍手又晃脑袋，头顶原本就松垮垮的发髻更加松散了。韩慎看着看着不由地伸出手将那缕散落在她额前的黑发绕到耳后。

感觉到一阵凉意划过耳际，苏玥转头正好对上韩慎的视线，绽开笑容：“哥哥你也肯定会参加明年的乡试，是吧？”这位可是天启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举人老爷，还是解元。因为这场乡试，韩慎这个名字传遍天启国的大街小巷，不但被百姓津津乐道，更是传进了皇宫。

韩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发丝的顺滑触感。

“嗯，不出意外，明年参加乡试。”

苏玥笑的更加灿烂：“十四岁的解元，哥你一定会名扬全国。”

韩慎竖起眉毛：“别乱说话。没影的事让人笑话。”嘴上数落着，语气中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苏玥握起拳头：“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下一届乡试的解元。”不但解元，之后的会元和状元也都是你，因为你是作者笔下才貌双全，光芒万丈的六元及第男主。

被小丫头这双闪闪发光的眼眸看着，韩慎的心顿时又软又酥，同时也从心底涌起万丈豪情，他要这双眼睛永远如此刻般星光璀璨。

萧逸杰也在一旁起哄：“妹说的是，明年的解元非瑾之兄莫属。”

对他，韩慎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立马让他乖乖噤声。

苏玥和杨青婉对视一眼，双双捂嘴偷笑。一物降一物，跳脱傻缺的萧逸杰到了韩慎面前秒变乖顺小猫。要不是亲眼看见萧逸杰对杨青婉情深一片，她都要怀疑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超友谊的关系，所以才一个晚婚，一个不婚。

吃过中饭，萧逸杰心痒痒想上山，杨青婉听他讲起山上的趣事也有些心动。苏玥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幻想：“有点自知之明可以吗？就你这身体，走平路都气喘，还想爬山？”

最后，苏玥把心情低落的杨青婉带去了西院，打理药田，操作造纸机，参观药房……终于让她带着亲手制作的桂花精油心满意足地坐上了马车。

目送两人乘坐的马车缓缓离开，苏玥和韩慎转身走进院子。见走在身边的小屁孩似乎心情不错，苏玥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打算来个趁热打铁：“我要抓紧时间练习针灸……”

“每天的练字不能停。”她的话还没说完，韩慎就冷冷地来了一句。

看着小丫头瞬间垮塌的讨好笑容，韩慎面上不显，心里却好笑不已。小丫头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用开口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说起来后天他就要去府城书院读书，小丫头的字才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可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苏玥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挺直的背影，暗暗咬牙，再忍你两天。两天后，天高海阔，看你还能奈我何！

走在前面的韩慎微微勾起唇角，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小丫头此刻在想什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