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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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玥探头，他腰间的荷包就是半年前春柳做的那个，藏蓝色的荷包上绣着几根翠竹。春柳的女红还是可以的，竹竿是竹竿，竹叶是竹叶，至少比她绣的完全看不出是啥的好多了。

“那我让春柳再给你做一个。不过你明天就要出发，可能来不及，或者等我去府城的时候给你带过去。”苏玥提议道。

韩慎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道：“女孩子还是得要会些女红，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之前的意思是请个擅女红的嬷嬷……”

怎么又扯到嬷嬷上去了？苏玥现在一听到嬷嬷这两个字就心里发怵。赶紧开口打断他：“谁说我女红不行的？我娘去世前有教过我一些，虽然不是太好，但，但也够用了。”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心虚。

韩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不如做。荷包就由你来做，如果……”

“没有如果，一定让你满意。”学女红，不如要她的命。大不了……

“要是找人替你做……”韩慎停顿了一下，唇角一勾：“德言容功，第一紧要便是品德，弄虚作假，可见品德有缺。教习嬷嬷……”

苏玥伸手：“打住，打住，一定亲手做，绝不假手于人。”和未来首辅玩心眼，果真是不自量力。

目的达成，韩慎淡定地低头继续喝汤，勺子恰好遮挡住高高翘起的唇角。

第二天一大早，看着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村口的驴车，苏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解放了，连空气都感觉特别的清新。

算算日子，苏老爹也快到家了。苏玥转身往试验田走去，猜测苏老爹知道她试种冬小麦会是什么反应。希望不是家暴。

正被苏玥记挂着的苏老爹此刻已经进了荆州。这一次北疆之行，前后用了四个月时间，比之前预测的多了一倍。他之前以为陆小将军的病情和于彦彬的差不多，结果过去之后才知道比于彦彬严重多了。不但四肢上覆盖厚甲，就连后背都长了一层坚硬龟裂的厚甲。

因为病情比之前预测的严重，所以治疗时间也比之前预测的要长。幸好闺女有先见之明，准备了充足的药酒。只不过在治疗到一半的时候，北辽军队假扮成劫匪闯入边镇小城抢劫财物和女人。

陆小将军先后派出几支军队前去拦截和救援都无功而返，不是我们的将士无能，而是北辽人太狡猾。北辽人多以游牧为生，擅骑射，而且往往全民皆兵。下到三岁小儿，上至八十老翁，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上阵杀敌，下阵抢劫。

谁能想到一个三岁小儿前一刻还在哭喊着肚子饿，下一刻就会手提利刃一刀刺进守城士兵的胸膛。瘦骨嶙峋的八十老翁颤颤巍巍的倒在士兵脚下，等士兵好心去搀扶时，老翁却从衣袖里挥出一把毒粉。城墙下的士兵和许多无辜百姓因吸入毒粉而亡。

北辽的阴毒行径让苏枭年忍无可忍，自动请缨带领一支小队追剿北辽匪军。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当然收获也是巨大的，不但剿灭了抢劫的那批人，还在追击途中碰见正赶去给北辽国王治病的大巫师。既然撞见了当然不能放过，大巫师在北辽的地位相当于国师，有很大的话语权，而且据说还是位智者，北辽的很多决策都由他提出。

杀了大巫师，北辽国王相当于少了一个左右手，一个智囊团，以及一位神医。真是一举三得。

苏枭年离开军队已经十几年，很多士兵都没听过他这号人。一开始有些不服气，但很快就被他的神勇折服。不但追踪本领一流，打起仗来更是如砍瓜切菜，一刀一个脑袋。平时看着笑呵呵憨厚又老实，谁知道上了战场画风突变，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兵器。差异太大，战斗画面太血腥，很多士兵一场仗打完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回不过神来。

苏枭年当年是秘密入的军营，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而他大多时候待在武器营，和外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当然，这也是陆老将军有意为之。苏枭年明面上力大无穷、天生神力，其实真正擅长的却是研制兵器和战车。他在打制铁器和机关上的天分无人能及。目前北疆军营里用的战车几乎全部出自他之手。

十几年前，蓝月谷战役之后，北辽军队被赶回草原深处。北疆边境得以暂时安定下来，参军十年的苏枭年退役回到家乡娶妻生子。但是，纸包不住火，北辽人还是知道了苏枭年这个人的存在，毕竟如果不是他打造出来的战车和兵器，他们北辽军队不会败，至少不会败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苏枭年秘密参军，又秘密退伍。蓝月谷战役他作为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的亲卫上阵杀敌，这是他参军十年最露脸的一次。战役结束，他给人留下的印象便是天生神力，以一敌百，悍不畏死。

昙花一现后，他便消失在军营，消失在北疆。只有极少数老兵知晓他的传说。他这次的表现不但赢得了将士们的敬服，也让陆小将军起来爱才之心。多次劝他留在军中，甚至以骠骑将军之位引诱，但都被苏枭年一句话驳回了：“我闺女还在家里，我得回去陪她。”平常和军中士兵聊天也是三句不离闺女。

陆小将军当然知道苏玥，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苏枭年搬出苏玥，他再想将他留下，也只能作罢。

三个多月没见着闺女，苏枭年归心似箭，一出军营就策马奔驰。谁知在泸州城外遇见山匪拦路抢劫商队。既然遇见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当过兵的人骨子里的正气和血性是不会改变的，更何况才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煞气还没消退。

用了半天时间勘察地形，趁着月色带着两个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传信兵将整个山寨给端了。第二天一早将擒获的山匪押送去泸州府衙。一来一去又给耽搁了一天半时间。推掉了泸州知府的奖赏，苏枭年跨上马就往北山村疾驰。

四个月没见，不知道闺女想他没，好好吃饭没，瘦了没。至于安全问题，他倒是不担心。有皇上的暗卫帮他守着家，他放心的很，这也是他敢将闺女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最大倚仗。

从他回到北山村那一刻起，皇上的暗卫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他，或者除了保护外还有点其他什么。总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欣然接受。就当是多了两个不用管吃不用管住的免费保镖。

皇宫，御书房。

年过不惑的皇帝正俯首批阅奏折，福公公轻手轻脚的为他换上一盏新茶。

“邵家有什么动静？”皇帝手上的笔不停，看似问的漫不经心。

福公公欠身：“派了两拨人出去，都给拦下来了。”

“嗯，让人盯紧了。”写下最后一个字，合上奏折放到一旁，随手又翻开一本新的，脸上的神色始终未变，好似刚才的对话不曾发生。

片刻后，门外传来通报声，福公公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皇帝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继续埋头批阅奏折：“说。”

进来的人一身黑衣，跪地回禀：“苏枭年端了泸州城外的龙虎寨，包括寨主在内，共擒获山匪六十八人，全数押送泸州府衙。”

闻言，皇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端起茶喝了一口，饶有兴趣地问：“就他一人？”龙虎寨为祸一方十几年，泸州府衙派兵去剿了几次，都没能彻底剿灭。

“还有两个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传信兵。”这两人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皇帝轻笑了一声，显然心情不错，等暗卫统领退下，才摸着下巴感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小师弟这性子一点没变。还有这一身本事也丝毫没落下。唉，十几年前，朕还能跟他对上几招，现在估计连一招都接不住了。”

福公公知道皇上也就是感叹一下，他们师兄弟之间感情好得很，用不上他插嘴。所以，他只要笑呵呵地听着，然后适时的添一下茶水就行。

皇上抒发完感想，一看天色快到晚膳时间，将桌案上的奏折一推，起身就往外走。

福公公一看这架势，不用问，这肯定是去皇后的栖梧宫。一甩拂尘，麻利的跟上。

这头，苏枭年快马加鞭，终于进了荆州府。同一时间，韩慎的驴车也到了府城青远书院门口。

和青远学堂一样，青远书院也是两人一间房，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萧逸杰事先打点，两人又分到同一间房。

韩慎到的时候，萧逸杰已经在了，正在整理床铺。一看见他进来，立刻谄媚的邀功：“床和桌椅都已经擦干净了，地也用水冲洗过，连这窗棂也擦得纤尘不染，看着是不是特别敞亮？”

韩慎将被褥放到床上，环顾了一圈房间，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小厮干的，他就擦了个桌子。扭头看了眼搬东西的张伯，问：“咱妹没来？”

韩慎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忙着种冬小麦，过段时间再过来。”

萧逸杰好歹也是个商人，小麦他知道，冬小麦却是第一次听，但这不妨碍他吹彩虹屁：“你说咱妹咋就这么能干呢？我瞧着就没她不会的东西。”

韩慎斜他一眼，将被褥打开摊在床上：“你在这里吹上天，她也听不见。”

萧逸杰面色一正：“怎么能是吹呢，这全都是我的心里话，真心实意，一点不带虚的。”

韩慎懒得理他，只管埋头收拾东西。打开装着文房四宝的藤篮，韩慎目光一凝，只见里面赫然放在一大摞青竹笺。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没有，谁放进去的不用想也知道。

之前还喋喋不休的萧逸杰在藤篮打开的一瞬间已经噤了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藤篮里的青竹笺：“哇，这么多，咱妹对你也太好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一笺难求？”说着一击掌，悔不当初道：“你说我上次咋就忘记跟咱妹要点呢？瑾之，咱俩是不是好兄弟？好兄弟是不是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所以，这青竹笺……”

“想要自己买去。”韩慎毫无兄弟情的拿起青竹笺，一张不剩的全部锁进柜子。

萧逸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干脆利落地关门上锁，内心惊疑，韩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曾经那个和他分享点心的韩慎去了哪里？

不等他想明白，怀里被塞进了一个十分眼熟的食盒，耳边是韩慎清冷的声音：“别说我小气，你最喜欢的点心，全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