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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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送走韩慎，下午苏老爹就回到了北山村。一进村立刻有村民上前打招呼，不等他回到家，已经从热情的村民口中知道了秋收的情况，以及苏玥试种冬小麦的事。

事实证明苏玥的担心纯属多余，别说只是开辟了几亩试验田种植冬小麦，就是把六百亩良田统统挖了变鱼塘养鱼，苏老爹也只会哈哈笑着夸她挖得好。

麦种经过苏玥的处理，没有病虫害的危险，几天后下了一场秋雨，第二天早上，试验田里就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小苗。

出苗率比苏玥预估的要高，等平均长到一指长，苏玥让人疏苗，拔掉太密集的幼苗。经过疏苗，麦苗比之前长的更好。

成功让麦种出苗，苏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关于如何冬灌、施肥，她知道的还没有家里的长工和佃户多。将该交代的交代，又留下了一桶她亲手配制的杀虫剂，便在苏老爹极力要求的陪同下坐上驴车去了府城。

苏玥父女俩下午到的府城，书院还没下课，两人先找了个地方吃饭。

“爹，你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去了。”苏玥无奈地安慰从知道她要来府城后就一副被抛弃表情的苏老爹。

女儿奴苏老爹憋着嘴：“你一个人住在府城，爹不放心。要不爹也搬来府城……”

苏玥无力抚额：“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留在家里帮我看着试验田，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苏老爹眉心紧皱一脸不舍：“可是……”

苏玥赶紧打断他：“没有可是，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吃完了，我们去书院找哥。前天收到信，说房子已经找好了，是个二进的院子，哥说是萧逸杰帮着找的，他看过了，觉得不错，就等着我们拿主意。”

说到房子，苏枭年更加难过了：“又不是要常住，我看租就挺好。”买下来万一住着不想回去了，那可咋办？

苏玥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解释：“租房子不划算，万一哪天房东不租了，还得再找地方搬，多麻烦。既然有钱，不如就买下来，自己的房子，住着也舒坦。”

苏枭年当然知道这个理，但心里还是不得劲。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他没法搬来和闺女一起住。于是试探道：“闺女，其实爹也不是太会种田，至少没你刘大叔种的好。”

刘大叔就是铁牛的爹刘树根，也是家里的长工。十年前，刘树根带着全家逃难来到北山村，在村尾搭了间茅草屋，住的地方暂时有了，可没钱没地，他只能带着当时只有八岁的铁牛到处给人打散工攒几个钱养活一家老小。

苏家那时已经有一百多亩地，谁知在秋收前，包括北山村在内的周边十几个村子突发虫害，眼见着一年的辛苦即将付诸东流，正当村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刘树根站出来说他有办法，带着村民不眠不休忙了三天，终于控制住了虫害。虽然当年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七成，但和颗粒无收相比已经让村民们万分欣喜。

因为这事，大家才知道看着老实巴交的刘树根居然还是个种田高手。

苏老爹爱才心切，以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天价人工请他管理家里的田地。这可比自己种田攒的多多了，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农民一年到头也攒不到几个钱。

刘树根只是看着憨厚老实，又不是真的笨，这笔账他当然也会算。于是这一干就是十年，不但如此，他还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铁牛也进了苏家当长工。

看苏老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苏玥也只能妥协：“我当然清楚刘大叔的本事，但有爹帮我看着，我更放心。”见苏老爹垮了脸，苏玥来了个转折：“倒是不用整天盯着，偶尔过来住上两天也是可以的。”

一听闺女松了口，苏枭年立刻喜笑颜开，只要不让他日夜盯着，他就有办法每天见到闺女。

苏玥算好了时间，到书院的时候刚好碰上放学。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书院出来，彼此交头接耳，或讨论学问或谈论去哪里玩。苏玥他们的驴车就停在边上，很快就有学生注意到他们。大多数好奇地看上一眼也就离开了，却也有那么几个不知抱着什么心态，站在一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特别在看到他们身后的驴车时，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带掩饰。

驴车在青山镇很常见，有驴车已经说明家境不错，马车那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因为天启国的马匹不但贵，还不好买。比如青山镇压根没马卖，想买就得来府城。

苏老爹这次从北疆回来倒是骑回来一匹，据说还是军队里的战马，性子比一般的马烈，并不适合用来拉车。当然，苏老爹也不舍得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马儿来拉车。

苏玥对他们的指指点点没感觉，被说成土包子也面不改色，只当听不见。两只眼睛紧盯着从书院里出来的学生。

前几天，她托萧家来拉货的小厮带个话，没给确切的时间，只说今天到。也不知道韩慎收到口信没有。

没等到韩慎，倒是先看见了于彦彬。

“苏伯伯，苏妹妹，你们怎么过来了，这是在等韩慎？”于彦彬见到她显然很高兴，眉眼都带上了笑意。

苏玥笑着点头：“于大哥，你看见我哥了吗？”

于彦彬摇头：“我跟他不同班，估计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不过应该快出来了。对了，他知道你们今天来吗？”住宿的学生一般放学后会直接去饭堂，没事不出书院。

苏玥点头：“之前让人传了口信，应该知道。”

于彦彬道：“要不我进去看看。”说着就要转身回书院。

苏玥刚要叫住他，一转头就看见从书院里快步出来的韩慎，身后还跟着萧逸杰。

于彦彬也看见了他们，跨出去的脚步又退了回来。

自从于彦彬出现，之前在边上窃窃私语的几人就自动消了声，显然他们是认识于彦彬的。看他们此刻的表情，显然很好奇知府家的公子怎么会认识他们这种土包子。

韩慎被袁院长叫住说了几句话这才耽搁了点时间，萧逸杰原本想先出来，结果被韩慎指使着回宿舍放书本。

“看完房子再去吃饭，我已经跟房主说好了，现在就过去。”说话的是萧逸杰：“房主姓朱，做布匹生意，跟我们家有点生意上的往来。家里人口太多，小儿子明年又要成亲，二进的院子有点住不开，打算换个三进的。”

房子的位置不错，离书院只有两条街。走出巷子，再穿过一条街就是苏玥上次逛过的主街。闹中取静，很适合居住。

苏枭年对这些没意见，完全由着闺女做主。不过这房子应该不便宜吧，家里有这么多钱吗？早知道闺女要买房子，陆小将军给奖赏的时候，他就该收下的。

跟着一起来的于彦彬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开心：“苏妹妹要搬来府城？”如果光是韩慎一个人住，没必要买这么大的院子。

苏玥笑道：“不算是搬，只是偶尔过来住上一阵，有自己的房子方便些。”她才不要常住，谁愿意整天被个小屁孩管着。

朱老板是个很富态的中年人，挺着个大肚子，看见他们就一脸的笑容，亲自带着他们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前后两进，正屋加左右厢房，总共有十几间屋子，住苏玥、苏老爹和韩慎三人足够了。最让苏玥满意的还是二进后面的院子，没有家里的院子大，但也不算小，目测有个半亩地大小。在府城这种地方，能有这样一个院子已经很难得。

最后，苏玥用八百两银子买下了这个院子，以及屋子里的所有家具。苏玥对这个价钱很满意，毕竟是府城，比她之前预估的便宜多了。

有于彦彬这位知府少爷在，去府衙办理过户地契十分顺利，甚至连惯常的手续费都没要，就将办好的地契恭恭敬敬地递上，然后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出府衙。

果然是朝里有人好办事，房契到手，苏玥心情好，大手一挥：“走，吃饭去，我请客。”

“杨姐姐在府城吗？要不要叫上她一起？”苏玥问。

萧逸杰笑着摇头：“过两天是她祖父六十大寿，昨天刚启程回京。”

杨阁老六十大寿，这可是大事。朝中大小官员都会上门道贺，搞不好连皇上都会亲临贺寿。作为杨阁老最疼爱的孙女确实不好缺席。

杨青婉的事苏玥已经和苏老爹通过气，毕竟关乎朝廷，还是当朝阁老，苏玥觉得还是让苏老爹有个心理准备的好。而事实证明，苏老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有些许的诧异，之后便一直很平静，丝毫不见普通老百姓听到朝廷大官时的惶恐敬畏。

就如此刻提到杨青婉的祖父，苏老爹也是一派闲适，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似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人是谁一般。

如果说苏玥之前对苏老爹的猜测有七八成把握，那么经过这次北疆之行便提升到了九成，而通过杨青婉这事，最后的一点不确定也消除了。现在她只想知道苏老爹和皇上的交集除了北疆兵营，是否还有其他。比如：师兄弟。

她的这个怀疑并不是没依据的胡乱猜测。从袁夫人口中得知，陵兰先生精通兵法和兵器制造，特别在机关学上，堪称天启第一人。苏老爹书房中陵兰先生所著的《战策》，西院的打铁炉，地窖中各种兵器，苏老爹手腕上精密小巧的连发袖箭。

还有，房梁上的两人。她穿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两人的轻功和内息都告诉苏玥一个信息，他们是暗卫。至于是谁的暗卫，目的是保护还是监视，这些就要问苏老爹了。

而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就算她问了，苏老爹也不见得会说实话。既然这样，不如由她自己慢慢挖掘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