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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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祈安这可怜巴巴的语气听得罗老爷子快心疼死了：“乖孙，你不要怕，在这个家谁都不能欺负你，爷爷的财产都给你留得好好的，等你出国回来就过来爷爷这儿住，不许去外头，听到没有？”

罗祈安有点想哭，软软地答：“嗯，爷爷……”

老爷子又难过又高兴，心里酸酸甜甜的：“乖孙，在国外习不习惯呀？”

罗祈安：“不习惯，这里的面包好难吃，我又不会做饭。”短短抱怨了两句，不愿老爷子挂心，又赶紧拖长了调子撒娇，“您要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啊，我还指着您给我撑很多年很多年腰呢。对了，漓川弟弟过来了吗？漓川这么些年受了好多好多苦，可让人心疼了，您要多爱他一点呀。”

罗漓川在旁边尖着耳朵听电话里那个令他辗转反侧的声音，乍听见自己的名字，神情微动。

老爷子心疼得要死，“好好好，爷爷的乖宝。这样，爷爷马上派个厨子过去。”

罗祈安却是拒绝了：“我出来就是为了锻炼的，总不能一直依赖家里，做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老爷子又嘱咐了几句，确认他不需要家里帮助之后，才挂了电话。

刚才老大特意帮着老二说话，说明这两兄弟没什么隔阂，罗老爷子转头看向罗漓川。

罗漓川赶紧站到老爷子面前任他打量。刚才老爷子对小安的维护他看在眼里，这让他对自己的爷爷又多了分亲近之意。

老爷子原以为罗漓川是罗赋在外面弄出来的私生子，见毓敏和小安都接受良好，便没管他们这个小家的事，想着只要私生子没越过他亲孙去，便不多理会。眼下知道了漓川是正统出生，那地位又不一样了。他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了罗漓川。

“漓川啊。”老爷子说。

罗漓川恭敬地应声。

“这件事确实是你爸妈，还有老爷子我对不住你，让你在乡下受苦了。”

罗漓川摇头：“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这话听得罗老爷子喜欢，脸上带了笑容：“不愧是我罗家的子孙，好孩子。我们罗家的子孙就是要这样，对过去的事情要牢记，但也不能影响了心性。以后，有什么要求只管跟爷爷提，爷爷年纪大了，时常多来爷爷这里陪着我说话吧。”

罗漓川答了声“是”。

随后老爷子又颇为严肃地说：“刚才电话里你也听见了，小家伙一个劲儿给你说好话呢，有什么想法跟大人提，不要跟自家兄弟置气。”

这话说得算是严肃了，好在罗漓川知道爷爷的一片心意，认真地做了保证：“我会照顾好小安的。”

陈毓敏也在旁边说：“这两兄弟感情是真的好，知道身世的第二天小安跑首都去散心，还是漓川放不下心跟了过去。”

一席话说得罗老爷子对罗漓川更喜欢了。

在老爷子这里吃过饭，罗家三人就回了别墅，路上罗漓川一直在想着小安跟爷爷的那句抱怨，吃不惯f国的饭，又没什么做饭的经验，肯定要瘦。

他突然开口说：“等高三毕业，我也要出国。”

陈毓敏看着他：“你也要出国，和小安一起吗？”

罗漓川没打算否认：“嗯，他自己在国外，饭都做不熟，又拒绝了家里的帮助，我很担心他。”

陈毓敏非常欣慰：“你们两兄弟感情好呀。”她看了看一家之主，“阿赋，你是什么意见？”

罗赋对二儿子比对大儿子还放心，前十八年里或许是他们太宠着罗祈安了，把他宠得娇贵了些，一个人在外地，如果没人照顾的话，连生存恐怕都艰难。

但罗漓川不一样，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独立生活能力，到来罗家这一年里，在最初的那段时间还颇有些小心翼翼，但很快便展现出强大的适应能力，不仅在生活上完全适应了豪门身份，在学习上，面对英才国际学校的众多竞争力，也能奋起直追，在班上保持一个不错的稳定成绩。

总之，对于这个亲生儿子，罗赋是非常满意的，有种自己的基因得到了继承的感觉，也相信罗漓川以后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此，他对罗祈安的爱，是希望他平安喜乐，而对罗漓川的爱，却是希望将重任交给他，让他尽快成长。

短短时间内他想明白了这些念头，便问罗漓川：“你有没有规划过以后的专业？”

罗漓川显然已经思考得清楚：“我想学管理，小安所在城市的商学院在全球排名靠前，专业也十分具有针对性，其中有一位教授和父亲是旧时，我认为去f国发展，对于我们罗氏打开欧洲市场有利无害。”

罗赋听得更满意了，显然，儿子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凭着义气或一时冲动就要去照顾小安，既然如此，他作为父亲肯定会大力支持。

“很好。如果你一年后能不靠家里顺利拿到南f商学院的offer，爸爸就支持你去。”

该商学院排名很高，入学条件收得紧，罗漓川又没学过f语，想要在一年之内靠自己拿到offer，还是挺难的。陈毓敏差点就想出声反驳，不过想想阿赋也是为了逼孩子一把，到时候要是真没拿到，罗赋还能不帮忙？

罗漓川听了倒是没有一点不满的情绪，反而很慎重地跟罗赋道了谢。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罗漓川熬了一会儿夜给自己做未来一年的规划，然后算着时差，给罗祈安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之后没能第一时间被接起来，罗漓川听着单调而重复的铃声，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刚来罗家那一天，那种等着对面判刑的感觉如出一辙。

他突然就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这样沉不住气，小安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就连他也是在小安临走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难道还指望凭着区区一个吻，就让小安接受自己吗？

他眸色渐深，深深地将那呼之欲出的情感按捺心间。

过了会罗祈安回了电话，倒是没有什么阴霾，只是困得连说话都说不太清晰：“……漓川？唔……几点了呀。”

罗漓川听着他困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心底一片柔软：“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昨晚睡着了吗？”

“是呀，没睡得着，怎么办哦……”罗祈安头疼欲裂，他对时差反应大，以前出国玩儿都尽量避开需要倒时差的地方，这回是没办法了，身边又没人照顾，蜷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豪门少爷，猛然间落入这样的境地，这会儿听见罗漓川的声音，就忍不住想寻求帮助。

昨天白天让他纠结了一整天的吻，倒是被他忘得干干净净。

罗漓川则是惊喜于他没想避开自己，心里不由滋生一点自己可能有希望的期待，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听见小安一说难受，心就慌了，想了想说：“我给你放个催眠曲吧？”

那头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他打开手边的蓝牙音响，挑了几首舒缓的催眠曲，让音乐声通过话筒传到那头去。

说来奇怪，昨天晚上罗祈安睡不着的时候也听了歌，却是越听越兴奋，这会儿可能因为有人陪着，心中安定不少，听着听着，困意涌了上来，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罗漓川傻兮兮举着手机给对面放了半晚上的催眠曲，直到罗祈安补完觉，神清气爽地清醒过来，才挂断电话。

……

这天后，罗漓川动用家里的资源，给自己找了几个家庭教师，一个专门教授语言，一个教商科的基础内容，还有一个专门教管理。

同时，因为国际英才的成绩商学院是认可的，只是再多一个入学考试和一个语言考试，所以学校这边的课程也不能松懈。

接下来一年里，罗漓川把自己忙成了一个陀螺，像团海绵一样去拼命吸收以前十多年从没接触过的知识。

罗漓川再忙也不会落下跟罗祈安联系，他问罗祈安的事问得仔细，几乎事无巨细都要罗祈安说给他听，于是罗祈安便渐渐养成了大小事都跟罗漓川分享的习惯，每天遇上什么，都会习惯性拍一张照片发过去给罗漓川看。

这天罗漓川正在奋笔疾书，罗祈安发了张舞会入场券的照片过来：“晚点要去舞会。”

罗漓川立刻放下笔回复：“学校组织的？”

“不是啦，是校外的舞会，师兄邀请我去。”

罗漓川皱着眉看“师兄”这两个字：“学长还是师兄？”

罗祈安发了段语音过来，听起来很欢快，“就是师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前段时间我给aaron教授发了我的设计图，他答应让我当预备弟子了。我说的这个师兄，就是aaron教授的徒弟，他是个华裔，年纪比我们大两岁，在设计上很有想法。”

“是吗，恭喜你认识了一个聊得来的朋友。”

罗祈安完全听不出这是试探的语气，高兴地点头：“谢谢啦，漓川也要多交朋友啊。”

罗漓川见他完全不否认，心中更是警惕，但面上不动声色，非常自然地问：“晚会几点？”

罗祈安说：“九点开始。”

罗漓川礼貌地说：“祝你玩得开心。”

结果到了晚上九点半，也就是国内一点半，罗祈安刚入了场，和师兄才寒暄了两句，罗漓川那边就拨过来一个电话。

罗祈安跟师兄说了声抱歉，出去接电话。

罗漓川在电话里很隐忍地说：“小安，我压力很大。”

罗祈安顿时慌了，平时漓川都表现得一副非常沉稳，万事胸有成竹的模样，罗祈安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心里怕他遇上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赶紧把舞会的事抛到脑后，找了个别人找不过来的僻静地方，问着怎么回事，专心听罗漓川说话。

罗漓川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提了几句从漓水村出来，要学的东西太多，只是配上略显低落的语气，罗祈安就担心得不行，自动脑补了一个环境变化后极不适应目前的生活，甚至对未来都很惶恐的漓川。

于是他费尽心思开导起来，等说到口干舌燥，那边终于表示好受了一些，又有勇气面对新的一天时，舞会都已经结束了。

等他挂断电话，手机里响起好多个未接来电的提醒，他抱歉地拨回给师兄，解释了一番是家人有急事后便打道回府。

搅了这次舞会不算，第二天，罗漓川默默发过来好多新闻链接，标题全是中老年震惊风——

《留学在外，警惕以下十件事！》

《震惊！q大学生选择留美读研，没想到竟发生……》

《留学在外一个小小的举动，竟毁了一个家庭！》

罗祈安哭笑不得地点开，全是因为参加舞会/酒吧/各类业余活动导致的尾随/跟踪/醉酒等等惨案。

罗漓川显然非常严肃，在几条链接后面附上说明：仔细阅读，引以为戒。

罗祈安只能点头应下来。

不单如此，罗漓川还开始非常警惕罗祈安的交友问题，各种方式齐上，没让那位小安的所谓“师兄”成功把小安约出去过一次。

直到后来听小安疑惑地说两人不怎么来往了，才终于放心。

……

一年以后。

罗祈安在设计学院主修服装和珠宝设计两门课，才一年时间就因为出色的设计天赋，被学院的大佬aaron教授看中，收为预备弟子，等到本科的课程修完就可以直接正式入门。

这天，aaron教授带了门下的弟子，顺带捎上罗祈安一起去看一场品牌秀，通过近距离接触市场流行来进一步培养对时尚的触觉。

罗祈安认真记了笔记，回学校之后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乖乖在图书馆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埋头苦干到将近十点，他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这个点是国内下午两点，通常罗漓川会在下午上课前联系他一次，他已经习惯了，于是便发了张电脑的照片过去：“今天赶作业到这个点，教授太狠了。”

那头秒回：“饿了吗？”

罗祈安打字：“有一点点，等下打算出去吃个夜宵。”其实他好饿，忘记吃晚饭这回事了，不过他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没吃晚饭就不说了。

那头又秒回：“出来。”

罗祈安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字，长时间的高速运转让他的脑袋现在有些停止，还没开始思考，突然有同学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头迷茫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同学一边说着f国语，一边指着门外，促狭地看他：“外面有一个大帅哥在找你。”那同学眨了眨眼，夸张地比了一个高度，“很高，很帅。”

罗祈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心脏砰砰直跳，把电脑合上就走了出去。

图书馆外，月光下，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双目灼灼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