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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阿盈单手捉着那头昏迷的小野猪,站在山坡上回头看去。丹炳跟在后面。
阿盈看了他青筋都迸起来了的脖颈一眼,问道:“你还好吗?”
之前他们从南边横穿过来,一共也就花了两个小时。而现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人才刚走上西林外的山坡。
阿盈站在坡顶,而丹炳距离这边大概还有五十来米。
他背扛着巨大的黑毛野猪,步履维艰,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露出来一节泛着红的下巴,上面有一滴一滴的汗水不断顺着皮肤滴落下来。
直看得连阿盈都忍不住生出了一点怜惜之情来。
“……嗯。”丹炳呼吸沉重,半晌才闷闷地应出一声,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
阿盈瞅了一会儿,主动开口道:“要帮忙吗?”
说真的,这场景要是被任何一个认识她的人看到,恐怕都要怀疑一下人生。
……乐、乐于助人锡兰盈。
“不用,我还行。”爬上坡来后,丹炳终于缓过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开口拒绝了她的帮忙。
“那就歇一会儿。”阿盈道。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东西丢在了地上,席地坐了下来。
丹炳听了,走开几步,猛地撒开了手。
几百斤重的野猪尸体砸在地上,碎石都被震落了几块。
“呼……真累。”丹炳一头瘫倒在了草地上。
阿盈抱着膝盖,悠悠地问道:“你真要就这么扛着回去?”
“唉。”丹炳叹一口气,偏过头看她:“那不然呢,通讯器都被缴了,也没法叫人来帮忙啊。”
“可以做一个架子,拖着回去。”阿盈道。
丹炳精神一振:“什么样的架子?你会做吗?”
“木头架子。”阿盈答道,伸出手:“把你的枪借我用一下。”
“砍树吗?我来吧。”嘴里这么说着,但丹炳手上已经把自己的长.枪拔了出来,朝她轻轻一抛。
阿盈抬手接过来,手腕被压得一沉。
丹炳见状忙道:“啊,它有点重,抱歉,我刚没考虑到……”
他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还在微微地喘着气,满头汗湿的红发被捋到脑后,皮肤白得很干净,深褐色的眉毛也带了点潮意,显得那对亮而热烈的红眼睛有些湿漉漉的。
阿盈抄着他的枪掂了掂,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他几眼。
“你长得挺漂亮的。”转过身时,她淡淡地说抛下了这么一句。
“……”丹炳一愣,反应过来后唰一下把胳膊抬起来遮在眼前。
“……太阳有点晃。”他含混地咕哝道,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语。
阿盈已经走到十几米外去了。
她动了动胳膊,将丹炳的长.枪抖开,随意挑了一棵粗细适中的树,抬起手臂,抡圆了重重刺出。
这枪刃何等锋利,连韧如盔甲的野猪皮都能穿透,阿盈一枪过去,直接将那树齐腰砸断了。
树子轰然倒伏下来。
听见声响,丹炳没忍住把胳膊悄悄挪开了点,偷眼去看,正见到阿盈出枪的瞬间。
山坡上风大,将她的斗篷吹得烈烈飞扬,那杆自己最熟悉的火红长.枪就攥在她白皙柔软的掌间。那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从来不肯让旁人碰一碰。但刚刚她开口,自己却不知为何想也没想就给了出去。
丹炳注视着阿盈将他的枪举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挥动时腰身用力绷出的纤细却有力的漂亮曲线上流连。
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极速地震动起来——是心跳吗?
丹炳愣愣地想道:竟然跳得比自己刚才扛猪的时候还要快。
那边砍树的阿盈丝毫不知道他忽然生出的这些少年心事。
她又再度将旁边的一棵树砸倒了,握着长.枪走上前去,戳刺几下将两棵将树的主干各自去头劈成两段,又折了些长长的枝丫,拢作一堆,弯腰抱着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接着,阿盈先将四段主干交叉摆作方框,又在框中间均匀地填入稍细的枝丫。
整理好后,她背对着丹炳,眉心处幻化出金色的心窍虚影,一闪即收。
便有金色的光绳眨眼间从虚空中探出来,迎风拉长,如同活物般扭动着蹿出,迅速朝着地上的框架而去,在木枝间穿梭缠绕,将它们牢牢地绑紧固定住。
阿盈伸出手,指尖一点,光绳便自末尾处断开,两边各自伸长出两道一米多长、用于抓握的绳套来。
光明缚网一直是所有术法中她练得最好的几个之一。
主要是阿盈觉得它很有用,尤其以前在纪检队的时候,用来网人捉人一套一个准,特方便。
一架十分简易的木头小拖车就这么做好了。
那边的丹炳看见拖车完成了,赶紧站了起来,扛起猪走过来。
“放上来。”阿盈对他指了指木框中间。
丹炳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一个用力把整个野猪尸体抛甩了上去。
上面的绑缚的金色绳索立刻分伸出数条新枝,自发自动地将猪身捆到了木框上。
“真方便啊。”丹炳搓了搓手,感叹道。
“喏,你的枪。”阿盈道,“试试?”
“好勒。”丹炳把枪插了回去,走上前,站在木框前,弯下腰将两根绳套分别套在掌心上,握紧,慢慢地调整着姿势。
“走了啊!”他看了阿盈一眼,有些兴奋地道。
话音未落,人就顺着山坡冲了下去。
木拖车底部是平的,而山坡是向下的。阿盈就见丹炳拽着绳子越跑越快,轰隆隆地冲进了前方的树林里。
她走回原来的位置,捡起自己的包和小猪,跟了上去。
这段山坡结束后,是一段相对平坦的半草半林区,再穿过去,就回到了营地所在的青原南林。
阿盈与丹炳回来时,太阳还没有落山,营地里也没多少人。
两人从林子里走出来,远远的就有人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大声招呼道:“炳哥!还有阿盈,回来啦!”
营地里在的人听见喊声,就都出来迎接。
有人看到丹炳拖着的木车,惊呼:“嚯!好大一头野猪!炳哥你也太生猛了吧!”
“哇!”
大多数人都在喊丹炳,顺带也会带上一句阿盈的名字。
丹炳现在累得很,但沐浴在这么多惊讶佩服的目光里,心里又不禁涌起一股骄傲来。
“别嚷嚷了,”他松开绳子,慢慢地撑着腰站着,抹了一把汗湿的额发,笑道:“任务都完成了吗?”
“这不废话么,哈哈,炳哥看不起谁呢?”
能提前回来的,当然都是做完任务的。大家便热热闹闹地聊起白天的事来。
阿盈把扛了一路的小野猪丢在地上,见了,觉得有点佩服这人。
她就站在丹炳后面,一眼就能看到他袖子下微微颤抖的手臂肌肉,腰也在不受控制地稍稍往后弓起。
这是累到极致了。
他却还能绷出一脸笑来,甚至站那儿还在下意识地凹了个造型出来,也真是个人才。
丹炳坚强地站在那儿和朋友们寒暄了两三分钟,才摆摆手说自己热得很,要先去河边洗个澡,然后努力挺直腰杆,像平常那样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众人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又是一阵佩服。
阿盈眼睛里涌起笑意。
她低下头,把绑着木架子和猪的绳子收了回来,又把包里装着的一大袋白沙牡蛎和两只折叠桶一起取了出来。
白沙牡蛎作为牡蛎种中少见的生长在泥沙里的一个分支,捉回来后需要静置上一段时间来吐吐沙。
失去束缚的野猪尸体哐当歪倒在一旁,撞翻了一小片木栅栏。
有人顺着声音看过来,才注意到:“呀,还有一头小猪。”
“生火吧。”阿盈对他们道,“烤来吃了。”
一听有吃的,大家都兴奋起来:“哇喔~!烤乳猪!”
“生火生火!咱那个大烤架呢?”
“我去拿酱料!”
阿盈是昨晚上才算正式加入进来的,除了丹炳,大家都没怎么真正与她相处过,更没摸清她的性情,难免有些生疏。
现在她主动开口了,马上就有几个热情外向的人试着来跟她搭话了。
“嘿,阿盈!你是什么任务呀?完成了吗?”一个黄发蓝眼、模样阳光俊朗的青年第一个上前来:“我是蓝胡,刺龟蓝胡。昨天晚上乱糟糟的,我当时没挤过来,你可能没看到我。”
“你好。”阿盈礼貌地冲他点头,“我接了个采集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也是个采集任务,很简单,上午就做完了,已经在营地里呆半天了。”蓝胡笑眯眯地道:“你一定很累了吧?快进去休息吧,这猪我们几个去料理。”
“对对,”旁边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儿连连点头,“你快去休息吧阿盈!哦,对了!我是珊红海蛇族的,叫鼓朵!”
“你好阿盈,记得我吗?昨晚我跟你说过话的,虾鳗狸狸。”
“我叫刺骨鳝姗~”
“阿盈,你听说过我们清溪水母族吗?我叫婕拉。”
……
阿盈一边往里走,一边被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围在中间。
多半是因为丹炳的缘故,这些人的态度在热情中都带着一点明显的殷勤。
阿盈愉快地跟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并一一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
自从她在外面有了那么点名声以后,就再也没能体会到过这么热情真诚的待遇了。
对此,阿盈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蛮遗憾的。
她自认是个十分讲道理的好人,也不介意交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这就是以讹传讹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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