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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的夜似乎很冷清,吩咐完了事情,楚弈刚刚舒口气,就听外面阿九惊喜的声音:“王爷,侍箫回来了。”

眉色一动,楚弈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波动,随后淡淡的道:“让她进来。”

坐下来,楚弈似乎漫不经心的听着侍箫细细的回禀着这些日子的探查:

“王爷,凌府人不多,由于凌夫人去世后,凌大人没有再娶,所以府里的事都是凌家大小姐凌若打理。”

“凌若身为长女,为人聪明,性格大气,深的凌庭喜欢,府上的人也很敬重,把个凌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有邻人说,凌庭将一身的武艺都传给了她,也有人说曾看到女扮男装的凌若随父平过叛。”

“自凌府出事后,凌家人全部关入沐南大牢,就在一个多月前,官府称凌若在狱中自刎身亡,不过听人说….”

抬头看了主子一眼,侍箫低声道:“当时的情景很惨,当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号称沐南第一美人的凌若面目全非,有人传说是凌若自己不堪受辱,为保清白,自毁容颜。”

重重的咳了一声,侍箫正要住口,却见楚弈摆摆手,低低的道:“是哪一天的事。”

侍箫随口道:“好像是六月初….”

“好好想想,本王要确切的日子。”抬起头,楚弈的目光凌厉,神色凝重。

侍箫低下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肯定的道:“是六月初六。”

没有作声,微微眯起眼,楚弈眼前晃动的是狠狠挥过来的那一巴掌,还有那句“你若敢碰我一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侍箫见主子一副沉思的样子,也没敢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等着,过了一会儿,才听楚弈道:“接着说。”

“凌府虽然出了事,但是在街面上还有威信,就在邻人们商量着要将凌若安葬的时候,尸体却被人抱走了,有认识那人的,知道他以前是凌府的,所以也没有阻拦。”

“几天后,有人去青岭山,发现一座崭新的孤坟,四周翠竹环绕,清溪径流,坟前立着一块石碑,旁边有个黑衣人静静的坐在那里。”

“再以后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走了,只有孤零零的石碑,上面刻着‘爱妻凌若之墓’。”

“啪”的一声,侍箫心惊的抬起头,只见楚弈握着已经断成两截的狼毫,白皙的手背上筋络尽显,微眯的凤目也多了几分犀利。

心惊的向后退了退,侍箫发现今日的主子有些异常,又过了一会儿,楚弈才舒了口粗气,道:“后来呢。”

侍箫低声道:“后来,沐南女牢的狱卒一夜之间死了数十人,而且个个面目全非,这件事沐南长史怕受牵连,便偷偷的瞒了下来,说是有人劫狱,才….”

“杀得好。”狠狠地扔下一句,楚弈眸色如冰,一下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前。

今夜月华如水,幽幽的光晕映在楚弈修长的身影上,如霜般清浅:“继续说。”

“属下又特意去山中看了那座孤坟,果如人们所说的,还有,属下还听说凌府的凌冬在流放的途中离奇失踪,杳无音讯,以前的凌府如今已经残破不堪,听说官府打算变卖,但是目前还没有人敢买下来….”

“说完了。”楚弈缓缓的道:“本王知道,你先退下吧。”

侍箫刚走到门口,忽然又听楚弈道:“你不用回京了,跟着本王再去沐南,去了以后带本王去看看那座坟。”

房里安静了下来,由于没有燃灯,淡淡的月华在地上铺了细细的一道,有种静幽的清冷。

阿九悄悄的走进来,低声道:“王爷,要不要燃上灯。”挥挥手,楚弈道:“本王想静一下,吩咐下去,谁也不许来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九听到主子的声音:“阿九,过来研磨。”

写好信,楚弈对阿九道:“你让侍风明天一大早回京去皇觉寺,将这封信交给无为大师,记住,一定要当面交给大师,并且亲自将大师的回信给本王带回来。”

等阿九退出去,楚弈伸手将窗子推开,一阵夜风带着当地特有的湿润迎面而来,扑在脸上湿湿的,冷冷的。

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楚弈凤目深邃:“沐南,凌府….”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将脸一侧,楚弈低低的道:“白毛,你又发什么骚。”

吱吱的叫了一声,白毛不服气的摇摇尾巴,纵身跳到案几上,晃了晃头上的东西。

由于没有燃灯,楚弈只见白毛的头上顶着东西,在月光下,时不时的有光晕溢出,倒让楚弈有了几分好奇。

走上前,拿手指轻轻挑起,楚弈忽然脸色一沉,扎手似的将东西一下扔在白毛头上:“白毛,你给本王滚出去,免的脏了本王的眼。”

白毛有点发懵,不相信的看着主子厌烦的几乎冒出火来的眼神,心里却暗暗想:主子这是怎么了,不是整天宝贝似的将那件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在身边,晚上还偷偷的看着发痴,难道这件不一样。

冒出头来,白毛又仔细的审视了一番,没错,也是两根细细的带子,上面花花绿绿的….

还没等白毛鉴定完毕,一捧凉凉的水从头而下,浇的白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后,楚弈冷着脸,恨恨的道:“白毛,你是不是想洗澡了。”

呲的一下跳起来,白毛火烧屁股般没了影子,随着一声故意的重咳,白毛又迅疾的窜了回来,拽起那件罪魁祸首,一溜烟的冲出去。

冷风一吹,白毛浑身沁凉,听到动静的阿九伸出头来,看着白毛笑道:“白毛,这大冷的天你发的哪门子骚,还洗澡呢。”

目光落在白毛拽着的东西上,阿九一愣,随后指着白毛笑的喘不过气来“哈哈….哈哈…..我说王爷为什么生气,原来你的马屁拍错了地方,哈哈….”

白毛不服气的吱吱了几声,却听一个声音云淡风轻的道:“白毛,你忘了本王和你说过的话。”沮丧的低下头,白毛欲哭无泪的看着爪下的东西。

“自己闯的祸自己善后,别说本王没有告诉你。”无良阴狠的主子说完,无情的关上窗子,只剩下白毛在冷风中怨念的嘀咕:

“我也是看你这几天不开心,无意中碰到,想起上次你拿着春波荡漾的样子,才去偷的,你以为我敢糊弄你,我是见到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才下手,为此,我还失了自己英俊倜傥的颜面,谁知竟然换来这个结果,主子,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灵光一闪,白毛忽然明白过来,对了,一定是主子看够了,又喜欢上别的东西了,只是,主子如今到底喜欢上什么了呢。

无奈的耷拉着头,白毛垂头丧气的跳上矮墙,揣摩主子心思的事慢慢来,但爪上拖着的东西却得赶快送回去,否则说不定明天的蜜饯又泡汤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多天的连绵阴雨,寒气带着湿润,一夜之间吹落了满树的黄叶,当凌若走出房门的时候,还没有清扫的落叶遮住了蜿蜒的石径。

这一场病来得快却去得慢,莫名的高热反反复复,让顾惜萝本来纤瘦的身子,似乎更轻了,风一吹,人仿佛就会随风而逝。

只有那双清澈的眸子,依然潋滟如初,如一湾碧波。

南儿将披风紧了紧,低声道:“小姐的病刚好,就不要走远了,在院子里透透气可好。”

抬起头,凌若看着湛蓝的天,病后初愈的兴奋让本来堵在心头的闷气松了很多,就连呼吸也畅快起来。

其实这场病根本就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经过这些天的沉淀思虑,凌若的心也如院子里的这一潭碧波,静而深幽,波澜不惊。

走下石阶,凌若轻轻的道:“我们去看看禧妃娘娘。”在这宫里,虽然顾春不冷不热,但是毕竟是同气连枝的堂妹,凌若生病的这些天,顾春打发人过来看了三四趟。

秋意已浓,花园里的很多花树已经凋零,不经意间透着荼败,一道紫藤让凌若忽然觉得很亲切,这时沐南,自己院子的那一廊紫藤恐怕一定开的如火如荼吧。

转念一想,凌若不由叹了口气,快一年了,凌府如今说不定早已易主….

.想起沐南,一个人影不经意的浮上心头,耳旁依然是他戏谑的声音:“既然已经答应你,我又怎能不尽心尽力呢,饿死事小,失信事大,你说是不是。”

早就知道他心机深沉,手腕高明,谈笑间,将别人玩弄于股掌间,但几番交集下来,心却不经意的有了动摇,或许他对自己是不同的,谁知柔情蜜意的背后,也同样是血雨腥风。

只是这一趟沐南之行,不知他的用意又是为那桩,果真如他所说:“尽心尽力”。

长长的吐了口气,凌若好看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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