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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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我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何清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悄悄背到身后。

段宴脸颊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

“真的,你别看我现在性格开朗俊美无双热情大方乖巧善良，但我小时候也过得挺惨的。”何清眨巴眨巴眼睛。

“前面那句话你可以不说。”

“哦好的。”何清乖巧点头，开始认真讲故事，“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出轨被我妈发现了。我妈特别硬气当场离婚，月子都没坐完直接就出国了,据舅舅说她在国外重新结婚生子，过得挺好的。”

“你们没见过？”段宴好奇地问道。何清对他妈妈的评价很中肯,听起来双方也没有矛盾，既然这样,为什么没见过？

“没有。”何清摇头,“初中的时候，外公曾经想带我去国外见她。但她不愿意见面,说不想我的出现破坏她平静美满的生活。”

“哎，其实她说的挺委婉了。也不怪她,毕竟谁想看到出轨渣男的儿子呢？”何清摊手。

“我从小是被保姆养大的,那个保姆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她对我,嗯，不算好也不算坏吧,毕竟拿钱做事,吃饱穿暖是能保证的，多余的也肯定不会费心。”

何清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情：“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傻了,什么都不懂，天天就跑公园里刨土玩儿。”

“那时候差不多四五岁吧，别人家的小孩儿都去幼儿园了，我也没人管，就跟着保姆和电视学说话。保姆说话前后鼻音不分，我也学的一口普通话混杂着方言，连自己的名字都念不准，哈哈哈——”

何清边说边笑，好像这真的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

他总是这样，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到他嘴里就都变成了开心的。

“后来我爸娶了新的妻子进门，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那个阿姨太凶残了，不愧是从我爸众多小三中拼杀出来的最终胜利者，她真敢对我下死手的！幸亏外公救我狗命！”

何清夸张地拍拍胸口，顺便给凶残的阿姨扣了一口锅：“都是因为她，还有她带来的那个女儿，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弱小无助的我，导致我对女性产生了心理阴影，性取向变成了男。”

“我觉得……你的性取向应该是天生的。”段宴实事求是。

“是吗？”何清在段宴的注视下，讪讪地收回了想要二次偷袭的小手手。

——

段宴冲他挑了挑眉毛，用眼神表示肯定。

何清果断决定转移话题：“认真说起来，我还是比你幸福一点儿的。我爸妈虽然都不喜欢我，但最多也只是当我不存在，不会突然冒出来干涉我的生活。不像你爸——”

“他不是我爸。”段宴反驳。

“段宴你很奇怪诶。”何清上下打量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愿意认你妈妈却不愿意认你爸爸呢？明明你妈妈才是对你更差的那个人。”

段宴一下子被问愣了，半晌才梗着脖子道：“因为他假仁假义！”

萧蓉从来不避讳她年轻时的错误和疯狂，也从来不掩饰她现在的愧疚和悔恨，所以段宴虽然不想见到她，但也在心里接受了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段庆瑞直到现在都不肯承认他有错。他认为幼年的孩子是父母的私有财产，父母可以随意处置。而成年的孩子则需要孝敬父母，满足父母的一切需求。

简直就是一个中年巨婴！

“段宴，你有没有觉得，你太在意你爸爸的看法了？换一个角度想，在幼年时期，你妈妈对你是绝对排斥的，你从来不对她抱有期望，但你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曾经希望过你爸爸来救你。”

“你希望你爸爸在妻子与儿子之间，选择保护儿子。可是他最后选择了保护妻子，或者说选择了和妻子一起排斥儿子。”

“所以，你心中唯一的希望崩塌了。”何清条理清晰地分析。

段宴一步一步逼近何清，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了！他不是我爸爸！”

“对，他不配当你爸爸。”何清踮起脚尖，呼噜呼噜段宴炸毛的脑袋，“不过，你心中非常渴望有一个可以保护你的爸爸，对吗？”

段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阻止何清摸他的头发。

何清摸着摸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用两只手固定住段宴的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段宴，你想不想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爸爸？可以把你抱在怀里死命宠你的那种！”

段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他能想出什么幺蛾子。

“段宴，我当你爸爸吧！”何清开心地喊道。

段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庞，在此时此刻终于一寸寸龟裂开来。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正在撕裂心中尘封多年的伤口，向何清倾诉童年阴影。血淋淋的伤口撕扯开来，鲜血一滴滴坠落在心头。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巨大的悲伤和痛苦中，他难过地几乎要哭出来了。

而就在这种时候。

何清竟然想当他爸爸？

见段宴没有反应，何清主动拉过他的手，拽着他弯下腰来，强硬地把比段宴的脑袋拉到自己肩窝里抱住。

“宴宴，爸爸给你一个成年男人的关爱！以后想要什么就跟爸爸说，爸爸一定满足你！”

“何！清！”段宴额头青筋暴起，第一次有了家暴的冲动。

——

何清仗着身形灵活，从推拉门的缝隙里挤进了客厅。

等段宴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一个大抱枕作为武器：“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家暴犯法的。”

“何清，你给我站住！”段宴咬牙切齿！

何清一边左右闪躲，一边大声喊道：“今天，为了庆祝我们的关系发生质的飞跃，我决定送给你一件礼物！”

“什么质的飞跃？”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成为你爸爸了呀，这还不算质的飞跃吗？”何清躲在抱枕后面笑得猖狂。

段宴长腿一跨，直接迈过贵妃榻追了过去。

“先别打我，我跟你说先别打我，啊——”何清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因为抱枕太大遮挡了视线，他焦急之下又慌不择路，一时没注意小腿磕在了茶几上。

茶几是钢化玻璃材质的，桌角做了弯曲的造型，撞上去是圆润的曲面，不会划伤皮肤。虽然如此，何清依然疼得不行，抱着腿摔倒在沙发上。

“怎么样了，我看看。”段宴吓得赶紧冲过去。

何清白皙的小腿一片红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等着，我去拿冰块！”段宴又急匆匆地朝厨房跑了过去。

“诶——”何清伸出手想告诉他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话还没出口人已经不见了。

何清悄悄动了动受伤的腿，非常灵活什么事儿都没有。换成以前，这种程度的磕碰他根本不当一回事的，但是现在，为了不挨打，他还是继续装柔弱吧。

段宴拿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里面包着用保鲜袋装起来的冰块。

何清乖乖坐在沙发上，任段宴给他冰敷，还别说，冰冰凉，挺舒服的。

“嘶——啊——谢谢啊，为了感谢你帮我敷腿，我决定送给你一件礼物作为答谢。”可怜的清清，一件礼物送了三次都没送过去。

“是什么？”段宴把毛巾翻了一个面。

“你自己去看。”何清指了指柜子的方向，“就是我刚搬过来那天给你的盒子，里面是礼物。”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给’我的，而是用来‘砸’我的。”

“诶呀，都差不多嘛！”何清晃了晃受伤的那条腿，正给他冰敷的段宴的胳膊也跟着晃了晃。这是何清常用的撒娇方式，不过以前是用胳膊晃的，现在都升级到用腿了。

段宴把冰块塞他手里让他自己敷，起身打开墙上的隐形储物柜。

何清用的木盒子是紫檀木的，不算雕工的话差不多价值几百块的样子。按照一般的规律，几百块钱的盒子里，装的东西最少也得值上千块，甚至几万几十万。

段宴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木梳。

纵然木梳的雕工十分精美，造型十分别致。但作为一个曾经接触过木雕的人，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用椴木做的。

众所周知，最常见的桃木梳子，在网上十几块钱就能买一把。

而椴木，是一种更加便宜的木材。

不考虑雕工的话，这梳子可能只值几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