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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没再去,公共场所,传染给别人也不好。

回家前,沈壁拎着谢瑶,带着儿子先去了趟药店,买了杀虫剂。

到家,沈壁忙着烧水、泡药。

客厅里沈瓒和谢瑶面面相觑,打击的不轻。

“我从来没有长过虱子。”谢瑶快哭了,好丢人啊。

沈瓒红了脸,小声辩解道:“我以前也没长过。”

所以他俩是谁传染给谁的?

药泡好,沈壁端到洗手间,“小瓒拿个毛巾,围在脖子上做好准备。”

“瑶瑶先洗。”

谢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嗯——”沈壁眯了眯眼。

谢瑶吓得一激灵,摆着身子跑进洗手间,乖乖地跳进他指定的盆里蹲好。

沈壁找了只橡胶手套戴上,一手倒药,一手拔动着她的羽毛,看到羽毛里逃窜的虱子,或是泛白的卵,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谢瑶:“……轻,轻点,疼。”

“呵,不疼不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养虱子不。”

“不是养的,肯定是小瓒传给我的。”苗家那样的环境,虱子先前应该就有了。所以,一定是小瓒先传染上了,然后又传给了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谢瑶扭头再看沈瓒不免就带了抹怨念。

沈瓒小脸涨得通红,对上谢瑶的目光,心虚地避了避。

如此谢瑶越发肯定了,遂头一昂,找回了自信,不是她不爱干净,是遇到了特殊的环境和人。

沈壁看得好笑,怪不得左会长对它念念不忘,这鹦鹉跟个孩子似的,时间长了一颗心可不就被它暖化了。

药液浸透羽毛,等了几分钟沈壁舀水帮她冲去,随污水漂流而过的还有大量的黑色虫尸,谢瑶吓得闭了闭眼,呜……好多啊,怪不得前几日她老觉得身上痒。

一人一鸟洗好,各自顶着条毛巾并排坐在阳台上,神情呆滞地等沈壁烧水洗第二遍。

“叩叩……”

“有人来了。”谢瑶抬起翅膀,戳了戳身旁的沈瓒。

沈瓒扒下头上的毛巾去开门,是楼上的王阿婆,她端了叠甜糕过来。

“阿婆。”

“哎,小瓒洗头了?”王阿婆将甜糕递给他,“半小时前,我在阳台上看你们不是刚从澡堂回来吗,咋又洗上了?”

“王大娘,坐。”沈壁端着泡好的药从厨房出来,吩咐道,“小瓒,给阿婆倒茶。”

“怎么这么浓的药味?”王阿婆抽了抽鼻子,“像杀虫剂的味道,屋子里有蟑螂吗?”

“没有。是小瓒和他养的鹦鹉身上长了虱子,我给他们用药洗洗。”

王阿婆凑近沈瓒水湿的短发闻了闻,又瞅了瞅沈壁手里端着的药,“小沈啊,你是不是给小瓒洗过一遍了?”

沈壁点头,“嗯,我怕不干净,准备给他们多洗几遍。”

王阿婆颇是哭笑不得,“小沈啊,你买药,那药店的老板没跟你说,杀虫剂药性烈,第二次最好要跟第一次间隔个四五天,不然容易把孩子的发根烧坏。”照他这个洗法,小瓒长大了还不成了个秃子。

谢瑶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我不洗了,不洗了。”现在她已经够难看的了,平常到水边都不敢去看水里自己的倒影,再没了羽毛,不能飞不说,跟人家案板上褪毛的鸡鸭有何区别。

沈瓒亦是变了脸色,“爸爸……过几天再洗吧?”

“真就这么严重。”沈壁面露迟疑。

“可不。”阿婆点头。

“那……算了。”将手里的药水倒掉,沈壁一边开窗通风,一边跟阿婆闲聊了几句。

把甜糕腾进自家碗碟,拿了盒点心递给阿婆,将人送走,沈壁提了个竹篮放到谢瑶面前:“跳进去,咱们下楼吃饭。”

“我现在就饿。”谢瑶蹲在厨房门口,巴巴地盯着厨案上的甜糕不放。

沈壁瞥了眼碟子里还剩大半的南瓜籽,“不吃南瓜籽,吃甜糕?”这鹦鹉养得还真是特别。

谢瑶很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

沈壁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糯米粉里只有那么一点甜,他吃着还行,倒不知鹦鹉吃不吃惯。

怕浪费食物,他先掰了一小块送到谢瑶嘴边。

谢瑶一口叼在嘴里,吞下,又张开了嘴,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呵呵……”还别说,这模样真可爱。

给沈瓒、谢瑶各拿了块甜糕,沈壁拎着谢瑶,带着儿子再次出了门。

“这么晚了,沈工带着孩子去哪啊?”

“小瓒一个多月没尝肉味了,带他出去打打牙祭。”

“应该的,孩子正是长身体呢,缺啥也不能缺了营养。”

“咦,咋闻到股药味呢,沈工在家杀虫了?还别说,春天就是蚊虫多。”

“倒不是什么蚊虫,是小瓒养的鹦鹉身上长了虱子,我给它用药洗了洗。”

谢瑶:“……”

好羞耻有没有,为什么光说它,半点不提沈瓒。

谢瑶不高兴地身子一扭,背对了沈壁,对沈瓒的逗趣更是爱理不理。

上了电车,沈壁好奇道:“它怎么了?”恹恹的,没点精神,明明在家还好好的。

“生气了。”好歹相处了半月,沈瓒多少摸清了些谢瑶的脾气,“它一生气,就不爱理人,瑶瑶说这是冷战。”

“哈……懂得还挺多。”沈壁好笑地将篮子转了个方向,与谢瑶面对面,伸指点了点她的尖喙,“为什么生气?”

“你偏心!”谢瑶控诉道。

“哦,”沈壁好玩道,“哪方面?”

“明明我跟小瓒身上都长了虱子,你方才在楼道里,为什么光说我,不提他?”

一长串说下来,竟没有一丝打壳,语言天赋当真不错。沈壁眼睛转了转,有什么从脑中一晃而过。

“这不是正常的吗?小瓒是我儿子,你不过是只他捡来的鸟,难道我不维护我儿子的面子,反过来照顾你一只鸟儿的心情不成?”

“你……”那一瞬间,谢瑶委屈极了,她以为在这陌生的时空,他们是彼此最亲的亲人呢。结果……人家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儿。

也是,在大众眼里,她可不就是只扁毛畜生,何来平等?何来亲情?

越想越难受,谢瑶止不住哽咽出声,泪水从眼里滚落,模糊了视线。

沈壁震撼了,他呆呆地伸出手,接住了掉落的泪,手心里一片滚烫。

“爸爸!”沈瓒看看沈壁,又瞅瞅谢瑶,小声道,“你得哄哄它。瑶瑶很少哭,上次哭还是因为我病了,它担心我会死掉。”

“以前也哭?”他从没听说过,什么鸟会哭,是自己见识太少?

“嗯。”沈瓒点头,“瑶瑶模仿力极强,不但会哭,高兴了还会笑、会尖叫,不满意了会撒泼耍赖。”

惊异褪去,模糊的一缕思绪在脑中一点点成形,沈壁从竹篮里抱出谢瑶,也不嫌弃她身上有虱子了,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轻声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是爸爸不对,爸爸跟你道歉,对不起哦。”

“哇……”不哄还好,沈壁这么温声一哄,谢瑶心里防线崩溃,趴在沈壁怀里放声大哭,“呜……你才不是我爸呢,我爸叫谢言呜……他对我可好了,才不会像你一样不把我放在心上。”

谢言!沈壁以为自己听错了,“瑶瑶的爸爸叫什么?”

“嗝,谢言呜……我想他了。”

谢瑶虽然声音粗哑,却吐字清晰。这会儿,沈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而恰好前天易安传来消息,说我方带领部队匆匆赶来的团长——名叫谢言。

不会这么巧吧!沈壁暗笑了声,只当自己想多了,或许是左会长哪个子孙的小名谐音。

“好了好了,沈爸错了,不该不把我们瑶瑶放在心在。”沈壁掏出帕子,给谢瑶擦去沾在羽毛上的眼泪,轻哄道:“不哭了哦,瑶瑶哭得沈爸心都碎了。”

“嗝,”谢瑶抽噎了声,“真把我放心上了?”

“放心上了,”沈壁唇角轻扬,不知怎么地,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养闺女的感觉来,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就放在这里了。”

所有的慌恐与不安退去,谢瑶嘴一张,开心地笑了起来,“嘎,哈哈……”

沈瓒伸手握住谢瑶的爪子,抿唇笑道:“瑶瑶,你也在我心里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朋友。”

“是亲人。”谢瑶强调道。

沈瓒笑:“对,是亲人。”

“真是孩子。”沈壁抚了抚谢瑶身上的羽毛,将她放进竹篮,“到站了,走,爸爸带你们吃肉去,顺便欢迎瑶瑶加入我们这个小家庭。”

与之同时,百乐门的吧台前,赵奕撞了撞身旁闷头喝酒的左庭芳,“唉,是青芬姑娘的歌不好听?还是慧兰姑娘的舞不好看?让你这么闷闷不乐?”

左庭芳嫌他烦,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对酒保道:“再来一杯鸡尾酒。”

“咋,我上次告诉你的信息不准?你们家‘大将军’没在城南的棚户区找到?”

眉头一皱,左庭芳烦躁道:“在我面前,你能不能别提它。”

“嘿,你这人!要不是看你爷爷满城的找鹦鹉,快找疯了,当我愿意掺和啊。”

“先生您的酒。”酒保将调好的酒放到左庭芳面前。

不等他端起,赵奕先一步抢在了手里,轻啜了口,“既然你不想领这份人情,那这消息,我卖给你二弟了。”

左庭芳霍然扭头,对他怒目而视。

“呵呵……”赵奕轻笑,“凭你爷爷的本事,找回鹦鹉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以为你能阻拦几天?我要是你,今天就把‘大将军’带回家。看在鹦鹉的面子上,你与朱小姐的婚事,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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