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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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温匀羞窘的脸庞，黎睿止住了笑，好心情问道：“你在吃醋？”

温匀心口一跳，低声道：“……是我误会了。”

黎睿笑够了，缓了一会儿，问：“那你为什么把花送别人呢？”

温匀心口不跳了，有些凉，手指无意识在果汁杯上摩擦着。

向黎睿坦白自己的家庭和性向，让他打脚底升起一股紧张。其实隐约能感觉到黎睿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但又怕是再次见面的欣喜让他失了冷静，是自作多情。这次相遇让他有些惊弓之鸟，不得不谨慎起来。

他害怕将人吓走。

看着他变了的脸色，黎睿没有追问，将土豆片下进锅里，换了个话题：“还是煮软点？”

温匀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点点头，感谢他的体贴。

一直观察着他的黎睿挪开眼睛，用公筷将土豆片拨散。

饭吃完已经过了九点，温匀后面一直红着脸，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辣的，亦或是兴奋的。无论是哪种，能看出来他很开心。

黎睿心中那点不愉快散去，心情跟着好起来。

开车将人送回学校，华灯初上，一中校门口立着的校牌亮着红色光晕，抬眼往里面望去，隐约能看见教学楼内亮着的日光灯还有不甚清楚的朗读。

平日里，温匀着一身休闲温和的衣装，站在里面某间教室的讲台上，手持课本，捏着粉笔，目光带着老师特有的气场和威严，一一扫视着下方的学生，讲到重要的知识点，还会提名某个学生起来回答问题。

黎睿仿佛跟着回到了教室，他穿着校服坐在下面抬头看着，两人不经意四目相撞，他喊了一声：“温老师？”

温匀解开安全带，向黎睿道谢：“谢谢你的请客，还有送我回来。”

黎睿思绪回笼，闻言看过来，温匀的神色是大学时常见的温和又腼腆，很难想象是如何板着一张脸管理十班那群霸王。

应该是抿着嘴角，带着固执和倔强。黎睿的记忆里，温匀做任何事都是不疾不缓，像是在堆叠一块块积木，搭出漂亮规整的建筑，赏心悦目。

他从来都是这样，什么事都努力做到最好。

胸口像是被谁挠了一下，黎睿面色不变，语气如常：“不客气。”

温匀跟其他科目老师换了课，时间还多，他不舍得这么快从车上下去，便厚着脸皮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想将相处的时间拖的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次是学长请我，下次我请学长吧？”

还好学长一向体贴，没有将他从车上撵下去，甚至将双手从方向盘上拿开，把椅子往后调了点，摆了一个轻松自在的姿势。

他今天戴的是无色不规则框架眼镜，温匀在网上见过，很火的一款牌子，价格并不贵，让黎睿身上强势的气场平添了一份尘世的烟火气息，只是当他望过来的时候，眸光里的凌厉却没有藏住，像是牢笼，能将人囚困于中。

他问：“你准备请我吃什么？”

温匀心颤的厉害，并不是害怕，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有种学长很在意他的错觉。

一时语塞，没能接上黎睿的话，后者并不在意，玩笑般道：“不如请我吃一中的食堂？”

温匀啊了一声。

黎睿忽然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认真起来：“就这么定了，等我出差回来。”

温匀终于反映过来，着急道：“怎么行？”

请人吃饭吃食堂，太不礼貌了。

“资助了一中这么久，还不知道食堂什么味儿，就当帮我，嗯？”

一声“嗯”从胸腔发出，明明是询问，温匀却不正常地品出一丝撒娇祈求的味道。

他真的是疯了。

手心的汗又冒了出来，他想张嘴应，却发现音调要发抖。最终他闭上了嘴巴，点点头。

不用照镜子，温匀知道自己脸色什么样。

不敢再车上继续呆，他慌张下了车。

黎睿将车窗摇下，从驾驶座上望过来，神情在阴影中不明，温匀嘴巴发干，说话声音发哑：“学长一路小心。”

黎睿朝他挥手：“回去吧，好好休息。”

温匀没多留，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顶着热浪踏进学校。

走了几步，像是梦惊醒般，他回头朝外看去。

黎睿的车还在，打了两下双闪，温匀知道他是发现自己在看他了。心一下稳定下来，嘴角跟着就扬起了笑容，他再次朝那辆迈巴赫挥了下手，脚步轻快朝职工宿舍走去。

-

十班发现他们班主任最近心情很好，就连上周他们班因为和七中打群架被警察叔叔教育了都没有生气。家长气势汹汹来学校算账的时候，温匀竟然还还从中调解，让一众小子免挨一顿毒打。

同学们很感动，一声感天动地的“温老师”还没喊出口，就听见他们班主任柔和而客气道：“我会好好监督他们学习，力求将功补过，如果期末孩子们的成绩没有提升，到时候再一起打也不迟呀。”

“……这位家长放心，我们班黎枭同学特别乐于助人，有他当学习委员，一定会督促同学们好好学习的。”

？

hello？

温老师，你说让谁当学习委员？

十班傻了。

回想起那些被迫上的早晚自习和无数篇阅读并背诵全文，一瞬间又回到了被大佬支配的恐惧。

温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大佬这么积极只是因为想炫耀他家的年级第一而已——看，今天你们背的这个也是我家小学神教的呢。

浑浑噩噩回到教室后，同学们忍不住向大佬告状：“恭喜枭哥喜提学习委员。”

然后大佬也傻了。

等了好半天，黎枭揭竿而起：“去他妈的学习委员，打电话，必须给我哥打电话！”

然而温匀头晚就将想法给黎睿说了。

“黎枭现在学习很积极，十班也服他管，让他做学习委员怎么样？”

两人空的时候会开视频，虽然大多数时间都不长，但温匀已经十分满意了。

人不能要求太多。

黎睿当时就笑了出来，他弟弟的脾气他比任何人清楚，主动学习那是他兴趣来了，并不是走什么励志为了梦想的路线。如果你看见他因为主动学习而想做点什么，只会适得其反。

笑完了，黎睿却没打击温匀，说：“可以，他要是不同意，我帮你揍他。”

这份温柔让温匀的心情刹那飞扬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学生什么样，道：“我找沉舟谈了下，沉舟愿意帮我劝。”

黎睿有些意外：“哦？”

温匀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时虽然腼腆不善言辞，但从来不会在学生面前露出这些表情，尽管他并不算威严的班主任，却还是倔强的保持自己的班主任威风。

他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厚道？”

“嗯。”黎睿说：“很不厚道。”

温匀脸色暗了下来。

又听到黎睿说：“但你没错，做得很好，放着那么好的一个帮手不用，怪可惜的。”

于是温匀又笑了起来。

挂视频之前，黎睿问：“明天我出差回来，来学校吃饭？”

温匀呼吸快了几分，点点头：“好。”

当晚，黎枭给他打电话告状的时候，没想到他哥不仅已经答应了，还道：“这职位你好好给我坐着，一个不服管，我就跟你记一笔，有多少记多少，等年底一并算。”

黎枭并不怕，冷笑一声：“你以为会如你所愿？”

“我知道你不会。”黎睿笑了声：“所以，我刚刚给阿姨打电话了。”

黎枭没反应过来：“哪个阿姨？”

“当然是舟舟的妈妈。”黎睿道：“别多想，就聊了聊舟舟和你在校的学习，阿姨听说你当上了学习委员，十分开心。”

打蛇打七寸。

黎枭咬牙切齿，“拿舟舟和阿姨威胁我，你有良心吗？”

黎睿没回他，反问：“我能期待你的表现吗？”

几个深呼吸后，黎枭呵了一声：“黎睿，算你狠！”

挂断电话，黎睿盯着酒店窗外的霓虹景色，眉间一片冷然，只有在想起某些事的时候才会浮现几抹暖意。

手机震动了下，是一条晚安问候。

黎睿褪去冷冽，也回了晚安。

大人们会有良心这种东西？

没有的。

第二天，温匀给饭卡充了几百块钱，然后去了校门口等着。

黎睿是早上的飞机回江城，他说先来学校吃个饭再回家。

没等多久，黎睿就坐车过来了，手上还挪着行李箱。

尽管风尘仆仆，黎睿却仍旧是精英模样，从头到脚都打扮的一丝不苟，身上还穿着会见客户的正装。灰色定制西装十分衬他的身材，高腰长腿，里面搭配同色马甲和浅蓝色衬衣，系着深色领带，温匀的目光不自觉就移到了上方性感的喉结上。

温匀口干舌燥的想，上次吃火锅拆下的领带，学长还没有还给他。

黎睿迈着长腿走过来，像是t台上走秀的名模。下课铃早已打响，已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校外走，不少学生都忍不住投来目光，几个女孩子兴奋地抓紧同伴的手，叽叽喳喳激动低语。

黎睿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下车后便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温匀，目光就没离开过。

“学长。”

“等很久了？”

“没有，才一会儿。”温匀看着他的箱子，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重要的东西，不敢让他放门卫，便道：“放我宿舍吧，吃饭挪着不方便。”

“不用。”黎睿将行李箱换到左手，和温匀并肩走，道：“直接去食堂吧，我有点饿了。”

然后又笑道：“去晚了就没得吃了，当年我也是挤过食堂的人。”

温匀想到大学他们一起挤食堂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

那时候他不知道黎睿家庭条件，两人揣着发传单赚的零用钱根本不敢去外面吃，黎睿颜值高，就算去晚了没什么菜了，食堂阿姨也要想法设法多给他多舀点，恨不得将盘子底的肉沫都给刮出来，他跟着蹭了不少好处。

到食堂的时候，果然已经人满为患，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们来回穿梭，满是青春的笑语和热闹。

温匀带着他往前走，“职工食堂在里面，我先带你过去坐着，你想吃什么？今天没有特色菜，要是你明天来还能吃到学校的虾和排骨。”

“你喜欢吃？”

“喜欢的。”说到美食，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可惜就是太少了，如果当天第四节有课我都抢不着。”

黎睿挑了下眉梢。

教职工食堂坐满了老师，黎睿顿住了脚步，道：“我们在外面吃吧。”

温匀疑惑看着他，神情单纯，一如当年大学时所见的模样。

黎睿忍不住伸出食指，拨开他额头的碎发，道：“我坐进去不合适。”

温匀一下明白过来，学校领导也在里面吃饭，见到黎睿肯定要寒暄打招呼，简单一顿饭就变成了应酬。

额头残留着黎睿手指的温度，要是只有和学长两个人吃饭就好了，像上次吃火锅一样。于是他道：“那我们打包吧，去我宿舍吃。”

黎睿歪头笑：“好。”

一米八几的男人，穿着板正严谨的西装，却露出这样可爱温顺的笑，巨大的反差萌让温匀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