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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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很快便将目光集束到鸣狐身上，好似看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眼神满是探究。

这是个面相沉稳、气质成熟的男人，与他对视的瞬间，鸣狐不由愣了一下。

性格稳重之人多如牛毛，但很少有谁能像他一样，仿佛被岁月过多的打磨，又将时间长河踩在脚下，整个人呈现出格外风姿夺目的状态。

他的气场也像绵密且无所不在的水，沉甸甸缠绕在四周，经过之处，空气都似乎拥有了实质。

恰巧，鸣狐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若非如此，他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受到制约与压迫。就好比身边的麻衣，此刻已是半软在地，伤势加剧了她的五感反馈，全靠鸣狐用力撑着。

男人眼中兴味更浓，朝鸣狐招招手，“你就是鸣狐君吧，被那个男人所庇护，甚至同进同出的小家伙。过来，让我看看你。”

鸣狐：“……”

你谁啊？——打刀看过去的眼神中满含诚恳疑问，对周遭无孔不入的压抑气氛无动于衷。

他可是被时之政府追杀过的刀子，那些死老鬼哪个不是存在了上百上千年的高手高高手，方才那一愣不过是鸣狐察觉到男人陈腐的气息，诧异此处居然也有长生之道而已。

或许是个性？因为长生被众人所推崇吗？

还有，他似乎认识欧尔麦特，但并非友好关系……

注意到鸣狐走神思索的表情，男人沉沉笑出声，感叹道：“果然是个特别的孩子，难怪欧尔麦特对你另眼相待，不过……我不喜欢有人违抗我，过来吧。”

他再度伸出手，鸣狐立刻感到有一阵引力猛然自腹部向前大力拔去，仿佛被无形大手握住了内脏，身体失去自主。

无重力似的悬浮起来，麻衣被动从他臂弯间挣开，眼前景象蓦然一花——

“唔……”

发根被狠狠抓紧，男人捏住了鸣狐的后脑勺。

“做个好孩子，鸣狐君，”用手指在细腻的肌肤上蹭了蹭，他笑道：“毕竟还要通过你跟老朋友叙旧，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被迫扬起头，只剩脚尖着地，鸣狐整个人像绷直的弓弦，不得不向后抓住对方的手，减缓痛感。

感受到脸侧被触碰，他蹙起眉心，仍旧抿着嘴不出声，余光看向对面。

男人显然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情调，且其他人于他而言没有利用价值，对比那只粗糙宽大的手掌，麻衣纤长的脖颈看上去无比脆弱，很快便被掐出一圈红痕。

“真是惹人怜惜，”铁箍般的指掌更加收紧，“作为你的保护者，当欧尔麦特意识到自己失职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我越来越好奇了。”

鸣狐瞳仁一颤，一只眼睛吃痛闭上，终于哑声开口道：“你是谁？”

“嗯，说来也是，他应该不会主动介绍我，那我就厚颜自荐一下好了。”男人深邃的目光与鸣狐对视，露出一抹亲和微笑，道：“allforone，就这么叫我吧。”

allforone，人人为我？这是什么鬼英雄名。

……人人为我？

突然意识到什么，鸣狐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聪明的孩子，”allforone夸赞道：“我喜欢会思考的人，可惜大部分人类只是侵蚀社会的毒瘤蛆虫，这个时代需要清洗，你很不错。”

还真是光明正大的反派发言，鸣狐收起脸上刻意做出的表情，松开抓着对方的手。

紧接着，濒临窒息的麻衣突然喉口蠕动，张嘴吐出一团灰色泥浆，那玩意儿眼熟异常，顷刻间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连带着allforone的手一起吞没进去。

后者下意识松手避让，泥浆马上形成漩涡，又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天海空助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鸣狐此时也已经半步踏入漩涡之中，这东西在自己身上要好操作些，他与男人终于流露出愕然的目光相对，轻轻摁下衣兜里蓄势已久的手指。

手机提示灯亮起，欧尔麦特给他装载的互动定位程序开始运行。

那边，天海空助很快做出反应，抬手收指，鸣狐脚下登时又出现一圈更大的旋涡，两相对撞，生生将他逼停下来。

allforone还死死抓着他，意识到自身被戏弄导致放跑了一只杂鱼，顿时沉下脸色，得空的手握在鸣狐肩膀上。

“有趣的能力，是个性相同，还是复制转化？空助，看来你大意了呢。”

“抱歉……先生。”天海空助咬牙，回忆此前与鸣狐之间的接触，“我不记得自己碰到过他，只是被他丢的东西砸到而已。”

“也许并不需要接触，无所谓，取来一试便知。”

已经猜到鸣狐的个性大概是复制，allforone起了兴趣，且他也意识到手中棋子的油盐不进，加上心生恼怒，终于放弃了言语沟通。

“唔！”

瞳孔骤缩，鸣狐狠狠咬紧齿关，阻止自己痛呼出声，左肩至手肘处突然迸出一捧血花，微小的粒子从皮肉中炸裂，香甜腥气弥散四溢。

allforone耸耸鼻尖，“哦？你的身体好像很特殊，血肉没有普通人类的腥臭味，真是奇妙。”

一滴血渍沾染在鸣狐雪白的睫羽边缘，他眨眨眼睛，放缓呼吸调整痛感，突然抬腿踢向allforone下身！

后者飞速将手下压，一把攥住了他的膝盖。

啧……

麻衣的体能增强果然搞不过人人为我，天知道对方从谁身上取得了更彪悍的力量个性。

脚下由自己制造的传送通道已经被强行关闭了，逃走机会只剩一次，不能在被allforone抓着的时候使用。心知他们之间差距太大，正面对抗没有赢面，所以……

不等男人动作，鸣狐抢先出招，被抓住的膝盖上乍然突出数根尖利骨刺，呈放射状爆开。

没想到打这儿还能耍阴招，allforone再次失察，条件反射松了手，掌心冒出数枚血珠。

得到自由的右腿一刻不停照原路向前踢去，目的地直指男人胯|下三寸，这次对方不得不做出侧身闪避的动作。与此同时，被扣着的脑后也使出同样路数，活像是刺猬炸毛一样，拼着骨头被男人粗硬的皮肤撞断几根，鸣狐成功挣脱了出来。

头盖骨不比腿骨，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又马上站稳，鸣狐来不及捂脑袋，脚尖一转便闪电般离开原地，径直冲向院墙。

不知何时变身的黑熊一声咆哮，巨大的熊掌从旁边拍过来，鸣狐纵身避开，在草坪上滚了一圈，突围到墙壁底下。

天海空助黑着脸一挥手，四周冒出数道旋涡，将他进退封死，脚下的草丛也抽筋般扭曲舞动起来，草叶疯长蔓延，铺天盖地向他当头罩下！

鸣狐反手抓住一把草鞭，拔拽入手，权作防身武器使用，旋涡在不断逼近，他很明白一旦被吞噬进去，尽头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

幸存的骨头缩回皮肉中，慢慢恢复原状，断掉的那些只能留待日后治疗，在他本体上应该出现了对应裂纹，重新锻好就没事了。

自重生以来从不曾如此狼狈——血液沾湿口罩，布料紧贴在皮肤上，脑袋很痛，左手也暂时废掉，站又站不稳，可谓凄惨非常。

可格外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曾经战斗时无望阴暗的情绪，即使眼看着又要被抓回去，心中也全不慌张。

骨刺无法再用，体能增强也没有用，刀被丢给了小二，作为一个失去武器秒变脆皮的刀子精，他明白自己已是山穷水尽。

这就是能力带来的差距。

不过，没关系。

突然笑了笑，发现张牙舞爪的草鞭停止了攻击，鸣狐十分干脆地丢掉临时武器，鲜血淋漓的手探进衣兜，将手机掏出来。

描绘着无数线条的屏幕上，一点显眼的红星正不断闪烁，渐渐渐渐，与代表着他自己的绿点重合。

传送旋涡兀地凝固在半空中，操控者瞪大了眼睛望向天际，像是看到什么糟糕的场景。

静默之中，身着红蓝配色的高壮身影飞速靠近，仿佛陨石穿透大气层，重重砸在了这混乱不堪的庭院里。

正是欧尔麦特。

“我收到你的信号，立刻赶来了，就像英雄一样。”他笑出一口白牙，转身对鸣狐举起大拇指，“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鸣狐。”

一阵尘土飘荡，地面震了震，围绕在鸣狐身周的旋涡被瞬间而至的拳风迎面打击，宛若脆弱烟雾般湮灭散去，那些‘跳舞草’也霎时七零八落，委顿在地。

敌人站在屋檐阴影之下，他们却沐浴着温暖的夕阳，欧尔麦特的到来驱散了无形的阴霾，蔚蓝眼瞳映衬着光，熠熠生辉。

“……八木先生。”打刀歪歪脑袋，双眼弯成月牙。

八木俊典，是他的英雄没错。

欧尔麦特轻松一笑，将可靠的背影留给鸣狐，面向敌人。

在后者看不到的角度，他才严肃了神色，目光仿佛海底深不可测的坑洞，幽暗且隐忍。

“……allforone。”声音难得冷硬，“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