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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乐舒沉了沉气,徐徐道:“父亲,女儿本是不愿意入宫的,可是如果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元启,那我愿意一试。”
烛火跳动,窗外的烟花流火四溢,在夜空中开得正灿。
宋勤了然般点了点头,宋知勉神色晦暗不明,先是看了看宋乐舒,复又看了看元启。
元启看破了宋知勉眼中的质疑,挺直脊背,保证道:“我之心意,绝无转圜。”
“罢了,”宋勤看着茶盏中的倒影,舒气笑了笑,“筱筱,既是你的选择,日后万不要后悔。”
父亲······
父亲同意了!
宋乐舒怔怔看着父亲半晌,他浑浊的双目浮现出点点喜悦,眼底深处的凝重与嘱托包围着她与元启,他肯定地点点头:“怪不得从前有道士算卦,说我的筱筱是天生皇后命。”
闻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旁的元启悄悄握住了宋乐舒的手,许是想起宋乐舒险些成了前朝的皇后,心里多少有些在意。
最终只能自我化解情绪,道:“看来那道长所言不假。”
宋勤爽朗笑了两声,念道:“所言不假,所言不假——”
宋知勉主动起身要去煮饺子,宋乐舒笑着将活抢了下来,元启要去帮忙,一众人将他拦了下来。
虽然元启平易近人,但到底还是金贵之躯,若是烫了伤了,恐怕他们一家不够赔的。从前不知道身份让他进了厨房也就罢了,现在可不能马虎大意。
“我去煮饺子就好了。”宋乐舒摇头,示意元启不要动。
元启到底是有些舍不得,生怕她被沸水烫到。阿清及时站起身:“宋姐姐,我们两个一起去!”
宋乐舒点头应下,二人披上衣服出了门。
院子里的孩子们互相丢着雪,门打开的一瞬间,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将雪向他们这个方向丢来,阿清和宋乐舒被雪打中了衣襟。
几个孩子齐齐噤声,一副闯祸的模样。
换做往日,阿清恐怕会教训他们一下,可他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雪打中身上半天才回过神来。
“阿清哥哥,对不起······”
阿清凝眸看着他们,一张张冻得发红的小脸满是歉疚,却听阿清失笑:“进屋洗手,一会准备吃饺子。”
孩子们齐齐一笑,前前后后拥簇着知黎跑进了屋子里。
杨同路过宋乐舒身边时,脸上露出了恭敬:“属下来帮忙。”
宋姑娘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显然宋家人已经答应了陛下和宋姑娘的婚事。宋姑娘日后便是中宫,自己自然应该尊之敬之。
“算了,你可不要把厨房拆了,大年三十我们可不要喝西北风。”宋乐舒调侃道。
杨同脸色涨红,抿唇挠了挠头:“那······属下进去了。”
阿清先是将外边的饺子拿到了屋子里,而后又抱了干柴蹲在那生火,锅中的水还没沸,宋乐舒坐在矮凳上扇着扇子。
阿清本是个活泼的人,可今日却沉默得出奇,宋乐舒小心问道:“阿清,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暖光下,宋乐舒的面庞更加柔和,恰似故人。
阿清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喜悦:“日后我的宋姐姐就是皇后了。”
宋乐舒托腮看着他,道:“日后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只要你不杀人放火,宋姐姐一定帮你。”
原本只是她一句无心的话,听者却是一怔,他的目光凝视着跳跃的火光,双瞳缥缈无神:“倒还真有一件。”
宋乐舒怔然,表情一肃,已然察觉到了阿清情绪上的变化,正欲等待着他细细说下去。
阿清不语地添着柴火,宋乐舒轻轻唤了一下他的名字:“阿清?”
阿清回神,释然笑了笑:“今天新年,下次见到宋姐姐再说这些。”
察觉到他话中的回避,宋乐舒心颤了颤。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阿清如此难过,竟一而再再而三的避而不谈。
圆滚滚的饺子下了锅,不过多时便浮了上来,宋乐舒和阿清将饺子盛进盘子中,端回了屋子里。
杨同差人去酒楼点了些饭菜,满桌的珍馐美食令人食指大动,红彤彤的灯笼装点着一片热闹祥和的气氛。
“新年快乐。”
举杯共祝,众人的杯子里装着元启带来的酒,醇香的气息飘荡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屋内烧着炭,暖烘烘的极为舒适。宋乐舒小口品着饺子,眼前一切的一起都像是梦一般。
去年的新年她一家还在为生计而发愁,新年时满屋愁云惨淡,就差相拥而泣。这一年来磨难倒是经历了不少,可好在他们都一一过来了。
父亲的身体在好转,哥哥成了知黎的护卫,自己成了女官。
未来还会有元启与自己执手相伴一生。
她今年十七岁。
拨云见日的十七岁。
辞旧迎新,万事大吉。
**
南都使节于正月初二折返。
在此之前,两国签订协议,两国结为秦晋之好,互通有无。
元启封了元家一个宗室出女为和亲公主,又备了许多嫁妆,浩浩荡荡送往南都去了。
南都使节走后,朝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还没缓和多久,便又将眼睛盯在了一处。
礼部已经开始筹备陛下的婚事了。
这日,宋乐舒在蓬莱殿中为元启绣着寝衣,两个人相识这么久,她还没亲自送过元启什么。
这女红的手艺生疏许多,宋乐舒一边跟宫人学着,一边不紧不慢绣着。
元启亲自来到了蓬莱殿,那宫人知趣退下,他坐在宋乐舒的对面,得意笑道:“这几日我就会派人到你家提亲。”
宋乐舒将寝衣放在一边,给元启倒了杯茶,歪头笑笑:“那我是不是要先回家待几天?”
元启脸一僵,眼眸中的不舍明显至极,他干脆岔开话题。
“咳,这几日我会派人去,让你父亲收拾收拾,搬去新的宅子里,毕竟成亲那日,那还是要从宋府出门的,旁人看了去,一定会说些乱七八糟的闲话诋毁你。”
宋乐舒神色微异,外人的闲言碎语对自己来说不打紧,可她不想父兄也遭人闲话。
“还是你考虑周全,我真是想不到当皇后还有这许多的好处。”
元启笑着握住宋乐舒的手:“义学我也会让专门的人接手,这样你们家的压力会小一些。往后你家人只要安逸生活便好,而你,只要陪着我。”
宋乐舒怔了怔,不知为何眼前浮现了自己话本中的剧情。
陈氏女在深宫之中日复一日等待着帝王的恩宠,可后宫之中,但闻新人笑,她的生活越来越灰暗。
宋乐舒忽然打了个抖,元启一瞬握紧了她的手,温暖包围着她,而元启眼眸中的爱意和关怀不像是作假。
“怎么了?可是这蓬莱殿太冷了?”
宋乐舒摇头,慢慢靠在了元启的怀里。时至今日,元启的种种誓言不是作假,而她,已经决定陪在这个人身侧了。
“元启,我方才忽然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我,那你就对外宣称我暴毙而亡,让我出宫去吧。”
元启眸光一暗,他未曾想到宋乐舒这般缺乏安全感。誓言再多也不过是能让她甜蜜一时,真正能给予她安全感的便是未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会的,真有那么一天也是你厌烦了我,还记得我给你的匕首么?到时候你便手刃负心汉吧。”
宋乐舒忽地一笑。
元启见状,岔开话题,不再让她多想。
“你与郑岩的妻子卢氏认识?”
宋乐舒一愣,隐隐觉得这两个人都极为耳熟,可却是想不起这两个人是谁。
卢氏······
元启解释道:“郑岩——尚书左司郎中。”
宋乐舒回神,这才知道了所谓的卢氏就是卢凝安,忙点点头:“对,我教过卢凝安一段时间,也算是亲眼看着她出嫁的。”
元启点点头:“那好办了,我明日便封郑岩为执事官。”
自古帝王结婚大多无法亲自登门下聘,便会选择朝中官员为执事官,登门操办一切事宜。
不过宋勤现今乃一介白身,封何人为执事官也是有些难处,现在有宋乐舒和卢凝安的关系在,一切便好办得多。
“说起来,我进宫之后还没有机会去看卢凝安。”
看着宋乐舒眼底的几分渴求,元启心软的不成样子,当即许诺:“这还不好说?你直接差人将她请进来,陪你待几日。”
宋乐舒连忙摆手:“几日怎么成?只要待一天便好。”
元启手指缠着她的发丝,视线瞟了瞟,落在了那明黄色的寝衣上,他脸上露出了几分了然,可却还是装着不明所以,抬头问宋乐舒道。
“我方才进门时,便看到你在绣东西,这是什么?绣给哪个人的?”
宋乐舒红着脸将衣服藏在身后,她可不想元启看到自己那杂乱的针脚,当即嗔怒道:“不许看!”
元启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去抢那衣服,二人撕闹间,宋乐舒倒在榻上,元启将那寝衣攥在手中,愣愣看着手中的寝衣。
寝衣上的十二章纹还不成型,却足以看出绣者的用心。
宋乐舒慌忙搪塞:“临行密密缝罢了——”
元启先是一愣,而后飞快反应了过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笑了一声,掐了一把宋乐舒柔软的腰肢,后者笑着往他怀里一躲。
“你想气死我。”
“我不是故意的呀。”她眨着无辜的眼睛,突然仰面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佼人在怀,寸心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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