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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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院飞鸟回到神户，晚餐定然是两家一起吃的。在作为伴手礼的蕨饼被消灭干净后，趁着两位老人午休的时间，两个小辈便打算带着钱包出门采购。

下午的阳光灿烂到仿佛将海面的波光也悉数送进眼底，飞鸟不得不戴上一顶渔夫帽再出门。一想到北信介在路上的欲言又止，飞鸟站在衣柜前思来想去还是遵从温度的指引换回了长裤。

将自己收拾妥当的少女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北信介正坐在桌边用小梳子给科伯打理毛发。午后暖光从没有完全阖上的窗边悄悄溜了进来，为北信介握着梳子的手背打了高光，偶尔因为动作起伏的掌骨隔着薄薄的皮肤稍显端倪。

室内很安静，就连外面的风铃也进入午休时间，衬得愈加丰腴的白猫呼噜打得震天响，在厅内回荡成此起彼伏的浪。

飞鸟下意识放轻脚步，却还是被察觉到了开门的动静。一人一猫同时望了过来：科伯懒洋洋睁开一只眼睛瞟了眼，又不感兴趣地重新闭上；北信介梳毛的动作却渐渐停了下来，用空闲下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科伯的头顶以示安抚。

马杀鸡时间结束，北信介收好小梳子，将梳下来的毛团收纳进专用的密封袋里，就等着攒够了量让北奶奶帮着缝一个科伯专用的小枕头。再三确认两脚兽要离开了，科伯这才意犹未尽站起来，跳下桌案后用尾巴尖轻轻圈住北信介的脚踝，权当无声的感谢。

飞鸟抬手正了正帽檐，在弯腰换鞋的时候趁机薅了一把凑过来看热闹的猫咪脑袋，惹得科伯斜睨了一眼，有些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这个没良心的小骗子。”看猫大爷对自己略显敷衍的态度，飞鸟顿时哭笑不得。

一想到当初科伯碰瓷的时候那股黏糊劲，飞鸟就觉得现在这满眼嫌弃的白猫彻底暴露了本性，真的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作威作福的猫主子。她故意迅速点了点科伯的鼻尖，然后在猫爪反击到达之前成功地拉着北信介逃之夭夭，徒留科伯在背后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地拖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今天的天气的确已经称得上和暖，走在阳光下只需要穿上一件织线细密的卫衣。看着飞鸟这次终于乖乖换上了长裤，北信介总算不必担心这不省心的小姑娘着凉了。只不过顶着“北爸爸”甚感欣慰的眼神，飞鸟却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会去商业街的甜品店点一杯冰沙快活快活。

两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合计好要先去购置一些专业用具——北信介想要在开学前换一双新的排球鞋，飞鸟的琴弓也到了更换弓毛的时候——趁着今天出门采购可以一次性解决。

第一站便是元町商业街。此处有诸多老牌店铺，只不过近年来因为网络推广的影响，来这里打卡的游客越来越多。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看到说着不同语言的人聚在一起，举着自拍杆站在街边带着灿烂笑容凹角度合照。

看着时间甚早，在路上就查好近期网络推荐的奶茶店攻略的飞鸟便起了小心思。拗不过飞鸟的坚持，北信介只好陪着她在一家人气高涨的奶茶店排起了长队。

北信介向来不怎么喜欢甜味饮料，捧着幼驯染递来的菜单毫不犹豫就选中了看起来最朴素的乌龙茶。他将印得花花绿绿的纸张递了回去，却发现飞鸟的眼睛悄悄黏在了一旁的广告牌上。

限定樱花冰沙带着让人心醉的浅粉色点缀在雪顶上，绵软的冰沙夹杂着细小气孔，混入牛奶的乳白色泽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幸福口感。

北信介看着飞鸟那副专注又向往的模样，与牢牢盯着罐头坐等开饭的科伯如出一辙。还没等飞鸟开口，只一眼，北信介就参透了幼驯染的真实想法。

“不行哦，春天吃冰容易生病的。”少年的劝诫斩钉截铁，这也是他的缓兵之计，因为到了炎热的夏季他依然会用“着凉”这一百试不爽的借口出声制止。

果不其然被阻止——飞鸟睁大了眼回望过去，心知若自己强行吃冰对方也无可奈何，只是越看北信介那双诚挚的眼睛，心里对着干的想法就节节败退。

一面因为对冷饮的天然向往心痒难耐，一面接受着北信介“正义”的拷问，平等院飞鸟最终向北信介妥协。能屈能伸这件事她尤为在行，对着递回来的菜单仔细端详一阵后，她按照喜好给注定去冰的饮料里加了不少幸福的辅料——

“我想试试这个限定樱花味的迷你珍珠，这次就不加椰果了……”她眼睛转了转，又毫不犹豫地戳了戳印着推荐字样的芝士奶盖的标签，眼里的光骤然迸发：“芝士奶盖还要加一层奥利奥饼干碎！”

“好，”见好就收的北信介这次答应得很迅速，他指了指那边的空位：“你先去坐着吧，我等会来找你。”

事实证明，去冰的饮料也能让她很快乐，至少在被北信介打发一旁乖乖等候的时候，光是想象自己那杯饮料的丰富口感就足够心情激荡。只不过等待的时间总让人觉得无比漫长，只是在卡座边安静了五分钟，飞鸟就忍不住闲到无聊开始隔着玻璃看向外面的街道。

她一手托腮，看着行人在眼前来来往往，有的在这里停下并加入了等候点单的长队中，有的正手挽着手浏览两侧店铺橱窗里的陈设。她搁在桌上的手轻轻跟着店内配乐打着节拍，鼻尖的甜香悄悄将渴望越勾越多，直到像被科伯用爪子挠得乱糟糟的毛线团毫无头绪为止。

她又忍不住往队伍那一侧瞥了眼，北信介正站在柜台前点单，口中吐出的听不甚清晰的一长串的字眼想必就是为了满足飞鸟的多重要求。哪怕一项项看上去比排球术语繁琐得多，少年还是一副极其耐心的模样对着店员复述了一遍。

像是察觉到飞鸟带着些许迫切的灼热视线，北信介敏锐转头望了回来。视线交错间见少女回应了一个夹杂了期待的灿烂笑容，披散肩头的长发是帽沿遮掩不住的灼目，北信介顿了顿，隔着人群微微弯唇，在接过店员递来的找零后对着嗷嗷待哺的幼驯染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两人无声的交流像空中的星斗映入抬头仰望的孩子的眼，短暂却又不容忽视。事实上不仅仅是两个当事人，隔着橱窗玻璃偶然经过的兄弟俩也注意到了这小小的互动。

宫侑是最先发现北信介的那一个，毕竟北前辈的发色极其特殊，与北极狐毛色相近尾端微微加深的银色让他在人群中极其瞩目。对象捕捉能力极其强大的二传手一个照面就将北信介和另一侧坐着等待的金发少女串联在一起。

来不及回想起上午获得的关于北前辈幼驯染的情报，少年时期对异性之间相处模式的天然好奇心就已经占了上风。

与兄弟穿着同款异色上衣的宫治小心翼翼地捧着刚出炉的鲷鱼烧靠了过来，心里的满足感刚刚涌起就差点被宫侑一把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来不及详细解释，又怕声音太大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宫侑趁着宫治接近的时候伸出手肘捅了捅对方的肋间，结果因为没注意力道将自家兄弟戳了个趔趄。

鲷鱼烧本就有些烫手，宫治只能用指甲尖顶着印花烘焙纸的包装一路平移过来。还没调整好因不小心被烫到后下意识的龇牙咧嘴，他就差点因为这个趔趄竹篮打水一场空。

按照他们往常的相处模式，宫治早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只是这里到底人多拳脚施展不开，闹太大自己手里的鲷鱼烧铁定活不成了。又或者是在冥冥中感受到的来自对方的强烈情绪，宫治耐着性子深吸了一口气，顺着金发少年堪比皮卡丘十万伏特的炙热眼神望了过去。

——然后就恰好看到北信介端着两杯饮料在飞鸟对面坐下，将其中一个有着漂亮雪顶的杯子缓缓推至金发少女面前的画面。

“哇哦……”x2

“是女朋友吗？”

“女朋友？”

孪生兄弟的心有灵犀再次发挥作用，只不过在同时发出一样的感慨后，热切度乘二的视线也同样吸引了室内对坐着的两人的注意。

刚吸了一口饱含弹牙珍珠的巨大快乐，平等院飞鸟还因为咀嚼的动作脸颊微微鼓起，一抬头就见北信介正侧头望向窗外。她原本还以为少年是在和自己方才一样观察着街面上的人来人往，却没想到少年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窗外抬手招了招。

看到了认识的人吗？飞鸟跟着看向窗外，同样一眼就瞥见了身高瞩目面容帅气的兄弟俩。

发色一金一银，同款机车外套，略微收口的长裤被恰到好处的腿部肌肉撑起，少年人挺拔有力的身躯已经在无意识间吸引到各年龄段女性的青睐。

“双胞胎耶……”飞鸟下意识嘟囔了一句，正准备低下头吸第二口奶茶，电光火石间，突然意识到这对兄弟是谁了。

——真是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