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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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教室的隔音效果极好，邻近的几个运动场馆并不会听到小小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哄笑声，那些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自然也没有从门缝溜进来。

最后还是小川唯主动开口提议：“我看过去年演奏会的视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试试那首《临海的街道》。”

《临海的街道》，经典作品《魔女宅急便》里的插曲，作为去年演奏会上和动漫社的联动作品，耳熟能详的同时也因为弦乐社自行改编后的版本大受好评。

为了将社团内的几个声部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原本属于钢琴的那一部分稍有减少，整体却因为几种提琴的加入并未打破平衡，更富层次感。

从听众的角度来看，弦乐部改编后的版本内容更丰富一些。虽然不太适合单纯放在原作品里当成插曲，却能够瞬间唤醒听众关于电影片段的尘封记忆。

原先每一首练习过的作品都有将改编过的乐谱好好保存，从分类好的档案箱中找出不费吹灰之力，属于钢琴声部的谱很快被放在了谱架上。

现在摊开后展示在小川唯面前的，不仅仅是跳动的黑白音符，还有弦乐部以前的辛苦付出。

每年都会有sun电视台的人来稻荷崎校庆现场采访，录制简短的视屏作为晚间信息播报的素材。小川唯正是在晚间时段，坐在沙发前看到了记者传回电视台的播报内容。

在小川唯对着乐谱落手的一瞬间，她相关的记忆也被迅速唤醒——

原本坐在沙发上和父母一起看新闻的自己，在偶然听到记者采访节选出的演奏片段后便着了迷。迫不及待打开电脑找到了完整版本。

也幸好当初因为平等院飞鸟的坚持，弦乐部所有合奏过的曲目都被放到了官方账号上，小川唯才能顺藤摸瓜，听到创社以来所有自行改编后的完整作品。

这首《临海的街道》甚至还被校方选用在了新生宣传视频里，一点开学校的官网就能找到醒目的观看入口。

原来的钢琴声部由前社长桐谷希子担任，常年参加关西地区音乐赛事的小川唯自然听过她的名字——出身音乐世家的桐谷天赋卓绝，拿奖无数，苦练得来的高超技巧让人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现在，小川唯居然有机会接替了桐谷前辈的位置，坐在这间教室里，这一切甚至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喜悦缠绕在心头。

在小川唯没有发现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带着笑，双眼都在发光。这或许就是平等院飞鸟一直向北信介描述过的音乐的力量：让人褪去困窘，找回喜悦，获得满足，传递快乐。

这种快乐甚至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一首《临海的街道》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结束，小川唯原本之间残存的滞涩感就像通过这一首练习被打散，那股毫无阻挡的畅快也让她人际交往时的腼腆暂时下线。

“好棒！”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小川唯一脸兴奋，像是得到了美味糖果的孩子，用毫不掩饰的夸赞回应众人的完美配合。

“有没有觉得超——过瘾！”仿佛打着什么哑迷的飞鸟也跟着双眼发亮。

“有有有！”小川唯疯狂点头。

两人隔空对视，如果不是中间还隔了个肌肉猛男黑山若，她俩说不定还要来一个甜腻腻的拥抱。

“这是什么邪、教现场……”樱井莲小声吐槽道。

黑山点头附和：“大提琴笨蛋遇到了一个钢琴笨蛋，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虽是这么说，可对于众人来说一切总算是有了个顺利的开场，小川唯对于自己接下来的社团生活更是信心满满。她迅速与几位第一次见面的成员混熟，哪怕讲话的时候依然看得出来是平日里那个爱脸红的小姑娘，面对大家时到底是没了一开始的拘谨。

当人沉浸在某件事并乐在其中的时候，时间总会比预想中的流逝更快。两小时的社团活动对于定下了新的练习内容的众人来说肯定是不够用的，光是分配任务各自扒谱就要耗费不小的精力。

这就是一开始很多有意向加入的人心生退意的又一大原因——繁重的练习或许并不可怕，在练习之前更为枯燥的扒谱过程，对于很多人来说才是真正艰难的事情。

虽然合奏的曲目与原曲大致相同，可是经过改编并适应了弦乐部的声部组成后，成品或许只剩下耳熟能详的主旋律，多多少少都属于一个繁杂的再创造的过程。

能够读谱的人很多，会编谱的人却还是凤毛麟角。

飞鸟的要求并不算高，只要能够维持社团经营的最低人数要求，找到有足够专业能力的成员就已经是她捡到宝了。

她这样想着，就已经自然而然地把心中想法表达出来了——

“遇到小唯的我真的是太幸运啦！”

结束社团活动后，一行人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飞鸟便突然把小川唯搂了过来，又亲昵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对方。

骤然接近的柔软躯体让小川唯瞬间大脑当机，脑海内滚动播报的都是“好软好软好软”，“好香好香好香”和“哇学姐身材好好”这种有点痴、汉的感慨。

也幸好小川唯没把这些容易被系统屏蔽的想法说出来，不然走在后面的藤井健太郎就真的要喷鼻血了。

公认的老实人藤井，只要不摸到自己的古典吉他，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老实人。纯情到见到女子jk相互牵手就会脸红的他，每每看到女孩子甜蜜互动的场面都觉得心脏承受不住。

对平等院飞鸟这副毫无距离感的做派见怪不怪的樱井莲在一旁嗤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稳稳托住了一脸虚浮的藤井的后背，和黑山若一起一人一边架起摇摇欲坠的藤井就打算提前开溜。

“两位小短腿请慢走哦，我们先溜啦。”

樱井莲敷衍地扬了扬手，三位长手长脚的男孩子便火速离开现场，完全没有给被无情落下的两位女性成员留下任何的反应时间。

“慢走……”慢了好几拍才给出回应的小川唯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飞鸟迅速捕捉到樱井莲话里的关键词：“哈？小短腿？”

她忍了很久才没有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毕竟在学妹面前还是要注意维护一些学姐的端庄形象的，哪怕这种虚假的端庄也已所剩无几。

好在背后的大提琴给了她挂上了音乐少女气质buff，在走廊上偶然遇到的同学眼中，平等院飞鸟的笑容依旧甜美又温柔。黄昏暖风拂过脸颊，把她的金色长发也撩了起来，就像电视机里洗发露广告的女主角那样，飘飘欲仙且让人心醉。

“樱井莲那个毒舌大魔王……”

——谁也不会想到平等院飞鸟附在小川唯耳边呢喃的是这样的内容，可就算唯二的知情者小川唯听得清楚，迷妹滤镜也只会让她乖乖点头附和。

第三音乐教室因为是后期改造，并不与一、二教室在一处，而是被安置在了后勤部大楼的一层角落，与教学楼之间还隔了个体育馆。要回到教学楼拿储物柜里的书包，势必会经过还回荡着球声呼喊声的运动场馆。

在她们经过篮球馆的门口时，眼尖的篮球部部长佐藤正好看到了飞鸟的侧影，在一众队友揶揄的眼神中追了出来。

“平等院同学？”

见挽着小川唯手臂的飞鸟停了下来，被心仪少女用略带疑惑的眼神注视着，佐藤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板寸：“你这是要回家了吗？”

其实这也算是没话找话聊，可是佐藤并不在意话题内容是否有营养，能够和飞鸟说上话，如果能得到一个笑脸的话他这一趟也算是跑得有意义。

超过一米九的大高个肌肉结实，鼓鼓囊囊就像沉默又坚硬的岩石，代表的不仅仅是力量与强劲，还有强大到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的表情倒是挺腼腆，挂着汗珠的脸颊还有不甚明显的晕红，只不过因为他刚刚还在篮球部场馆内训练，浑身蒸腾的热意将那股铁汉柔情彻底遮掩。

至少在身形娇小、难得近距离接触“人形天空树”的小川唯看来，佐藤的身形是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气的。哪怕他的声音极近温柔，小川唯都有一种下一秒他就会伸手向自己和飞鸟学姐要保护费的错觉。

——小动物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察觉到小川唯挽着自己的手紧了紧，飞鸟强忍着笑意，直接握住了小学妹的手指捏了捏，以示安慰。

在小川唯下意识偏头看向自己的时候，飞鸟故意提醒道：“小唯，你家离得远，最近的一班电车差不多快到了，先回去吧。”

“欸？”

小川唯下意识应了一声，明明有些忐忑，却还是不太愿意丢掉学姐自己走掉。

“别忘了，今天开始写完作业还要编谱了，”飞鸟又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腕：“我和佐藤队长还要谈论一下后天组队的事情，就没办法和你一起去车站啦。”

听到有正事要谈，小川唯这才稍稍放心。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小学妹，平等院飞鸟心知佐藤是想要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到底还是没办法用极其强硬的态度拒绝佐藤与自己所有的接触。

他的确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哪怕好几次告白都被拒绝，平日相处时还是恰到好处地将一切言行举止掌握在飞鸟不会拒绝的范围内。

三年级的佐藤是一个学业优秀的学长，在知晓学科竞赛这件事后，他就以一个普通同学的姿态正大光明地邀请飞鸟进了自己的队伍，并且还将北信介也一起拉了进来。这样一来，两位组员都是熟悉的人，并不会存在什么内部分歧，倒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飞鸟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

可既然她刚才向小川唯用的是“谈论组队问题”的理由，佐藤也没那个厚脸皮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了。

独自面对飞鸟的时候，他看上去反倒比刚才有另一人在场时要稍稍淡定一些，甚至有余裕拉起训练背心的下衣摆，将不小心滑落到下颔的汗珠擦掉。

得益于与人交谈时的良好习惯，飞鸟自始至终都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自然没将注意力放少年拉起衣摆时露出的小腹的遒劲肌肉上。

——可这并不代表不远处水池边的宫侑看不到。

又或者说，他能够看到的就是，那个篮球部的队长正故意当着飞鸟的面撩起衣摆，显摆自己的腹肌。

那场景看起来就像是纪录片中，不遗余力窜上跳下，对着心仪目标展露所有优势的，羽毛艳丽的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