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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倩跑了？

白娇娇想破脑袋也没印象,那个叫王倩的小姑娘到底长什么样。谭若曦可爱小萝莉,刘贝贝身材曲线玲珑能说会道,两个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都很有标志性。

王倩……除了一头黄发，就是一个掉人海里再也找不着的女孩。

强制戒毒期间,逃跑可是犯罪。不说以后会一辈子跟随她的档案,关键戒毒所可是公安局主管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跑出去的……那样不起眼的她……“为什么要跑？”

白骄阳摇头，“小刘已经去想办法了。”

“哥,能不能……那个，想办法让我见谭若曦一面？要是实在为难就算了。”毕竟戒毒所是戒毒所,跟他们不是一个单位，他手伸太长的话难免给人留下话柄。

“你的意思是……”

“我总觉着，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

随着杨艳的供认不讳,人证物证都符合，故意杀人案是妥妥的结了。可她们三个怎么染上毒.品,哪儿弄来的毒资仍是未解之谜。

她有个大胆的猜测,这类戒网瘾学校，或许有什么猫腻。譬如利用这群孩子无人问津又自控力不强的特点,故意用某种交易控制他们……最终目的还是经济利益。

或是给他们稳住名声，源源不断的生源代表着源源不断的经济利益。

或是直接操纵他们从事能赚钱的行当，犹如养了一群免费的纺织女工。

白娇娇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事情没定论之前,别把人性想得太恶。

中午，张菊花终于来接巧巧了。

“奶奶，蛋蛋，虾虾。”她把一晚虾仁蒸蛋饭“抱”到奶奶怀里，又塞了一把调羹过去，焦急的催促，“香香。”

就差在脸上写“你倒是快吃啊”，急死她了。

一群大人哈哈大笑。

“对不住白姐姐，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没有没有，巧巧乖得很，连我家小猴子都被她带乖不少。”

原来是早上白娇娇上班去了，两小只醒来不肯起床，朵朵闹着不去上学，要在家里陪小伙伴玩。

巧巧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她肩膀，“乖乖，雪雪。”

也不知她怎么哄的姐姐，吃过早饭小姐俩手拉手就主动出门了。黄海涛和白元珍一人带一只，到学校正好赶上开放日，家长和小伙伴可以进去一个，白朵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没见过幼儿园的巧巧。

那么多小朋友，那么多漂亮的房子，那么多没见过的玩具，巧巧惊奇得嘴巴闭不上，根本想不起来哭闹。

朵朵见她比自己小都这么乖，觉着自己做姐姐的更应该乖巧听话，一直到放学都没哭过，还带着妹妹上厕所，教她做手工。就连幼儿园的老师都说这孩子聪明，手工她才教一遍，其他小豆丁啥都不会的时候，她已经能做出一模一样的。

第二遍就比老师做的还精巧。她的脑袋里不是线性的依葫芦画瓢，而是能有立体空间的模拟和想象，超越了几乎所有的同龄人。

“这名字真是取对了。”

张菊花笑得合不拢嘴，两日来的愁绪仿佛都散了不少。

“对了，那她爷爷的医药费怎么办？我们手边还有几千块暂时用不上，你们先拿去救急吧。”

知道两口子的人品，白家也乐于帮助他们一把。

张菊花笑得不好意思，“多谢白姐姐和黄大哥挂念，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还有娇娇，娇娇朋友已经帮忙垫付了，说以后慢慢还都行。”

众人一愣，娇娇的哪个朋友？

“就是那个玲玲啊，小姑娘心地特好，还说让我别摆摊了，她帮我找份稳定工作，比这挣得多。但我带着孩子，去哪儿工作都不合适，时间不自由。”

她歇口气，摸摸孙女软软的头顶，“等明年吧，明年把她送幼儿园，我就能好好工作了。”

大家又开解几句，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白元珍给她拿了碗筷，又熬了一锅排骨汤，吃完送医院去给胡叔叔。

＊＊＊

两天后，不知道白骄阳怎么斡旋的，最终还是给妹子弄来一个进去探视谭若曦的机会。

看到那个蓬头垢面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时，白娇娇着实大吃了一惊。前几天还是白白嫩嫩的可爱小萝莉，现在这个精神萎靡，愤世嫉俗的女人还真让她转换不过来。

“是你。”

谭若曦翘起二郎腿，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稚气全无，满满的市侩与精明。

白娇娇咽了口口水，“你……在里面还好吧？”

“废话。”谭若曦翻个白眼，“你看看我，现在算好吗？”

见她不说话，她突然恶作剧的笑起来，俯身道：“想试试在里面的感觉吗？去搞一口来吸吸，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完了还能进来走一圈。”

“不过吧，比在学校又好太多了，至少……”她冷笑一声，没有再往下说。

白娇娇来了兴致，“在学校怎么样？”

谭若曦低着头，刚才那突然喷射的气焰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白娇娇暗自叹气，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省心啊。

“那行，换个话题，你男朋友怎么样？对你好吧？”

谭若曦轻笑一声，“好，给我钱，给我买衣服，送我游戏机，还说要送我去国外念书……谁他妈要去念书啊，你说他是不是傻？自己暴发户没读过几年书，以为肚子里墨水多就能怎么样，土老帽，没见识！”

白娇娇脑子里迅速的运转着，土老帽……送她出国读书……看来应该是年纪不小，又有钱的男人。她已经在修德学校待了五年，十岁以前可以肯定遇不到这样的人，这五年里，她又是怎么遇上这样的男人呢？

用陶凌的话说，他一开始只想钓个金龟婿，到后来降低目标，只要是有钱的管他帅不帅都能接受，再后来，就算老男人也愿意……可他妈踏不进那个圈子，他连老男人都找不着。

“怎么认识你男朋友的？”

“当然是……网络咯。”

白娇娇下意识反驳：“你们不是戒网瘾学校吗？”

谭若曦一副看白痴的神情，“戒网瘾又不是不能上网，再说了，只要我想上网，哪儿找不着工具？”

白娇娇想起那天哥哥说的，修德学校跟其他戒网瘾学校大同小异，都是一进校就没收所有电子产品，有拒不上交的直接强行搜身，明抢，抢过来就“销毁”。

中途不允许任何人来探视，每次进出校门都得搜身，就是防着他们带进什么电子设备。一面是怕大家把学校实况上传到网络，引发舆论风波，名声直接关系着下一年的招生。

另一方面，总得对得起“戒网瘾”三个字。

同时，学校的考勤极其严格，连看病都要找关系打掩护，想出门上网更是难上加难。白娇娇想起她们上传至社交网络的照片，显示是用某种型号和品牌的手机拍摄的。

“你们的vivo手机藏在哪里？”

谭若曦一愣，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白娇娇心内暗笑，自己诈对了。谭若曦再怎么市侩精明，那也是才十五岁的女孩。

“你诈我？还想套我的话，做梦！”她双眼一闭，开始拒绝交流。

白娇娇也不急，“要找到你们手机也不难，横竖宿舍就那么大，教室也是固定的，我只要根据你们上传照片的时间和频率特点就能推断出使用时间，那个时间段……你们是在宿舍吧？”

谭若曦眼皮颤动，眼珠子在里头迅速的滚动。

分明是着急了。

自己又猜对了。

白娇娇好笑，“所以，与其等我们去把你宿舍拆了，不如你老实交代，戴罪立功，以后还能重新做人。”

“哼！”谭若曦扭头，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哎，你说，王倩为什么要跑呀？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事？你们三个中，就她最不出众，有点胖，还有龅牙，又不爱说话……应该就她没男朋友吧？”

谭若曦绷不住了，跳起来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不许你说我朋友！倩倩很好，比所有人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们都是坏人！”歇斯底里，嗓子都哑了。

白娇娇相信，她们是真正的好朋友，绝不允许别人说一句不好的好朋友。

她心头柔软下来，温声道：“既然你们是最好的朋友，那就跟我说说她的事吧。”

见她脖子上的毛放松下来，白娇娇开始问：“王倩比你们大两岁吧？”

谭若曦点头。

“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来修德学校的？”

谭若曦嗤笑一声，“反正说了你也不会信。”

“没事，你先说说看。”

谭若曦翻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套我的话，你们这些大人都一个德性，利用完我们就像垃圾一样抛掉……可惜，倩倩不是你们以为的垃圾，她很聪明。”

白娇娇显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哦？”

“真的！”谭若曦急了，自己好朋友有多聪明多厉害只有她知道，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你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来学校吗？”

“其实她压根没网瘾，而且学习很好，是云城三中尖子班的学生，你信吗？”

白娇娇呆若木鸡。

哥哥学习成绩比她好，也没考上市三中，当年小升初成绩差了十几分，父母也没啥熟人，找不到关系，只能让他念区里高中。她自己是吊车尾的，更不用奢望了。

云城人都说，上了三中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跨进重点大学的门了，要是还在尖子班，那就是一只脚跨进清华北大了。

这样的“人中龙凤”居然来了戒网瘾学校？

说实话，白娇娇是不相信的。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信。刚开始我也不信，直到见识到她的本事，以及那个禽兽不如的老男人……哼！我倩真他妈绝顶聪明！她就是在修德这种垃圾学校，也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白娇娇抓住重点，“什么老男人？”

“她继父。知道她为什么自愿来修德吗？他妈的那老男人要强.暴她！”

谭若曦冷笑一声，”你不用问她妈妈为什么不管管，她妈就是个傻子，老男人看中倩倩爸爸的死亡赔偿金，甜言蜜语把她哄得晕头转向，钱被骗走了不说，连女儿差点被……她都不知道。”

她摸了一把眼泪，“你以为倩倩没跟她说过？她宁愿相信那个男人也不信自己的女儿。你说，这样的家，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等着周末回家被强.暴，还要被自己亲妈扣上‘狐狸精’的帽子？还是主动找个能保全自己的地方？”

白娇娇唏嘘不已。

继父强.暴继女的新闻，每年都有不少登上社会头条。她从来没听谁说过，也不敢想象居然每天真有这么多悲剧在身边上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男人真的毁了王倩一生。

“可惜，她以为来了戒网瘾学校就安全，却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比外面乱一千倍一万倍，这里面的人比外面坏一千倍一万倍！”

谭若曦咬牙切齿，肩膀轻轻的耸.动着。

白娇娇很想抱抱她，很想告诉她，这里的人虽然坏，外面的也坏，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是心甘情愿跟她做朋友，以后也总会遇上那么一个人，珍惜她，关爱她。

然而，千言万语，万千鸡汤，抵不过一句——“我并没有遇到”。

是的，世上是有好人，可这几个女孩子并没有遇到。

她们身边总被人渣围绕着，好容易遇到一个对她们好的，也是别有所图。鸡汤只能哄骗一下涉世未深还对世界抱有美好幻想的人，她们怎么相信她的鸡汤？

白娇娇递了一张纸巾，“我相信。”

谭若曦用纸巾粗暴的擦干净眼泪，人也冷静下来。“你们不用找了，只要倩倩想躲，你们就找不到她。”

白娇娇点点头，“我相信。但你有没有想过，强制戒毒期间如果外逃的话，可是犯罪行为，以后案底要跟一辈子的。”

谭若曦低着头，扭着手指头。她当然知道，进来第一天，女警官就跟她们说过了。

可……

“你知道吗？很多好的大学，录取前都要进行政治审核的，我觉着，以倩倩这么好的成绩，这么聪明的大脑，如果因为有案底而过不了那关……多可惜啊。”她惋惜不已。

是真的惋惜。

云城虽然不大，但她从小到大接触过见过的人里，就没有一个是三中尖子班的，顶多老爸同事里有关系的，把孩子弄到三中，但也绝对进不了“火箭班”……饶是如此，也够一个家庭吹嘘几年的。

这足以说明，王倩的聪明程度在一定范围内是非常非常小概率的事件，何止可惜？如果她能在正常健康的家庭里长大，以后名校毕业，说不定会是未来的科学家，未来的外科大拿，未来的经济学家……

她有多聪明，就有多值得惋惜。

谭若曦盯着她真诚的面孔，终于赞同的叹口气。“我也不想她这样，可是她很后悔，又很生气，她说如果不去做，这辈子都会后悔……我不能拦着她报仇。”

“报什么仇？”白娇娇手心冒汗。

谭若曦看看窗外天空，那里很蓝，蓝得很纯粹。

“现在有十二点没？她应该要成了。”

白娇娇猛地回过神来，一看手机，因为来得早，现在才九点半。赶紧拿出王倩的照片，上头显示待会儿十二点半就会死于一场大火。

报仇……莫非是她的继父？

白娇娇赶紧打电话给哥哥，让他调一张王倩继父的照片过来，迅速发她手机上。

果然是个油腻的中年人，虽然没有肥头大耳，却满面油光，笑得谄媚而猥.琐，一看就是混子。也不知道她妈妈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种男人居然还捡回家。

白娇娇真的很想问一句，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在垃圾桶里捡老公？

捡了垃圾当宝也就罢了，还为他跟闺女反目成仇？她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儿，想想以后几十年，能真正对她不离不弃的会是谁。

男人头顶飘着红色的生卒年，死因也是火灾。

几乎和王倩同时间，意味着他们是同归于尽。

谭若曦视力很好，一眼就看见她手里的照片，嗤笑道：“不止是他，欺负我的，欺负贝贝的，虽然倩倩对她的事很生气，但她一样会为她报仇。那些老男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说了这么多，她似乎宣.泄得彻底了，脑袋后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屋顶出神。

白娇娇可没工夫注意她，一个劲的盯着照片看。视频中，通红的火海，熊熊的火焰，一串又一串红通通的“弹幕”跳动着。

定睛一数，好家伙，居然有六个“弹幕”。

王倩，和五个男人。一个她继父，一个任建强，还有三个她从未见过。

这是一朵漂亮的，让人惊艳的“末路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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