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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君一边打量李常郡的神色,一边字斟句酌地慢慢说:“将军觉得,书中二人是能……还是不能再相遇呢?”
横竖剑在你手里,你说了算。
李常郡不语,似乎是在盘算什么。
他半晌才又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先生若是不介意,在营中留个几日,把续章写完,酬金我出双倍。”
宋如君爱财。但这种伴君如伴虎的生意,做不得。万一写的不合李常郡心意,或是忤逆了他,那就是杀头的罪过。更何况赵恒独自留在旅舍,而杀害张左中凶手尚且潜伏在幽州,如何能让人放心。
只是上述几条理由,没有一条是能对李常郡说的。
她主意已定,想了个托辞:“行军路紧,想必营中也没有多余的笔墨。要不容我先回去,慢慢写来,再送与将军?”
李常郡若是在幽州长留,等她回了陇中,天高皇帝远,还怕他不成?
想到这,宋如君翩然一笑。笑容似春花烂漫,全无心机。
李常郡把这笑看在眼里,微微侧头,冲帐外扬声道:“许广。”
“在!”公鸭嗓军士立刻应声,探进头来,“将军找我?”
“营中可以多余笔墨?”
“有,有,有。我刚去城里,把笔墨纸砚都给采买齐全了。簇新的,保证如君先生满意。”许广立马接话,表情甚是得意。
李常郡点头,似是赞赏手下办事得利,接着转向宋如君:“如此一来,先生就能安心动笔了。”
宋如君没料到这一层,刚要回话,帐外却传来急报:“将军,到时辰了。”
“这边劳烦先生,在下先告辞一步。”李常郡豁然转身,准备迈步出去。
宋如君一愣,往前快走两步,急道:“等等!”
男人果然停了下来。
宋如君脑子飞转:“将军可知,人生三苦皆是什么?”
李常郡还没回答,倒是许广乐了:“头疼,脚疼,屁股疼。”
宋如君只当做没听见这大老粗扯屁,不急不忙的续道:“是求不得、怨憎会、爱离别。”
她看向李常郡,目光灼灼:“这三样,源自释迦摩尼所著的《苦谛》。便是佛祖,也要割肉啖鹰,才能悟出如此道理。而我们蝼蚁凡人,需得看过山河万里,品尽人间热闹戏,方能得出字字真情的好故事。单在这帐中苦熬,只怕我才疏学浅,写不出续章来。”
“热闹戏?”李常郡轻声重复道。
宋如君颔首,但总觉得男人的重点放得哪里不对。
李常郡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见面以来,宋如君第一次见男人展开笑颜。虽然隔着半张狰狞铁面,仍能感到他发自肺腑的愉悦。
“跟我来。”他续道,率先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宋如君犹豫了一下,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出大帐,阳光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迷迷糊糊走了两步,就到了已经套好的车前。
眼前车辇堪称奢华,青宝木舆漆黑流光,映衬的紫铜鎏金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车幔盖的蜀锦满满当当绣着暗金缠枝花,一番富贵态度。
李常郡抬手,语气尊敬:“先生请。”
宋如君有些诧异,望向左右,皆是面无表情、全副武装的士兵。
她只得提起裙摆,抬步上车。男人紧跟着她进来,放下车帘。马夫得令,车队徐徐而行。
宋如君第一次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和陌生男性共处。她手心犯潮,努力稳住身形,生怕叫人看短了去。
好在李常郡守礼法,靠在窗边假寐,完全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他若是睡着,是不是可以趁机跳车逃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宋如君都觉得荒唐。外面都是李常郡的兵,他若是不放人,自己能跑到哪里去。事到如今,唯有见机行事了。
如此盘算了一路,总算到了地方。
而这地方,让宋如君万万没想到——是范阳节度使刘欣的府邸。
幽州乃北地军事重镇,刘家盘踞此处已久,穷兵黩武,根基庞大。单是府邸门口的那两座顶天立地的石狮子,都长着睥睨众生的嘴脸。此处她曾远远路过,但一直有重兵把守,从未靠近。
过了重檐悬山门,再穿过偌大的前堂,才算是真正进了府。
刘欣携众多门客早已候在前庭。他双目狭长,须发半白,着朱砂圆领袍服。早年间练下的精装体格,因为耽于酒色,略微有些走形。
见着李常郡从门房进来,刘欣笑的豪迈:“此次多亏定远将军解围,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惭愧,惭愧!”
一个“少年英雄”听着爽利,但和老夫一比,不过是个后生。既然是后生,就要守规矩,听老子的。
宋如君这些年见多了人情冷暖,细细一品,突然明白李常郡先前说的热闹戏,是个什么意思了。
而刘欣此时也注意到李常郡身后站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不禁一愣。那女子荆钗布裙,素着一张脸,只是眼皮上抹了一点胭脂,别有一番妩媚。
“敢问将军,这位却是?”刘欣问道。
李常郡恍若不闻,后知后觉地拱手问候起在座的诸位来。
客人不想说,当主人的也不便逼问。更何况李常郡素来诡秘,性子捉摸不定。众人只当做没有宋如君这个人,笑的一团和气,簇拥着主宾往宴席处去。
一进宴厅,眼前的景象让宋如君瞠目结舌。此处别有洞天,四面围廊,圈出一片逍遥地。赶上春日好时节,还能边感受微风拂面,边欣赏竹林环绕、曲水流觞。而案台之上,炙羊腿,烧熊掌,鳜鱼羹……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早就有衣着清凉的歌姬等在一旁,见主人进来,丝竹声骤起。
在这一片靡靡之音中,宋如君突然愤怒起来。
城内围困多日,多少人饥饿难耐,多少人困顿而死。范阳节度使身为一城之主,竟然弃百姓于不顾,有脸缩在府中,饮酒逍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我欺。[1]
窄袖突然微微一沉,却是李常郡毫无痕迹地扯了她一下。宋如君测过脸去,才发现自己怒火中烧的脸,映在了明晃晃的琉璃灯盏上。她连忙收了表情,垂目立住。
这一幕落在了刘欣的眼中。从他的座位望过来,是看不清宋如君的表情的。看到的只是李常郡扯着姑娘衣袖,姑娘低头羞赧。
好一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刘欣原本准备了不少妓子娈童,用来席间作乐。但李常郡出其不意地带了个女人过来,看样子还是良家女,又举止如此亲密。
这让他多少有些顾忌——难道李常郡好这口?
他略一寻思,附耳嘱咐手下人:“去把夫人姑娘们请来。”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庄二姑娘。”这边安排好了,方才扬声笑道:“将军一路远行,辛苦,老夫敬你一杯!”
琥珀般的酒丝滑流下,官瓷杯盏瞬间被斟满。
李常郡并不举杯,温声回说:“行军在外,滴酒不沾是军规,还望刘大人海涵。”
门客正要起身劝酒,一片香云飘过。却是内宅如花似玉女眷出来了,隔着官纱锦云花鸟屏风柔声问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李将军带了家眷,老夫也不想私藏珍馐,便邀来夫人姑娘们共同赏宴。想必李将军不会介意吧?”
宋如君心中腹诽:这老头不知想歪到哪里去了。她今天才头回见着李常郡,哪是什么家眷,分明是被叫来看戏的。
刘府女眷纷纷落座,却单独有一个姑娘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她一出场,连宋如君都看直了眼。头回明白“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是什么意思了。
那女子着拢烟色缎裙,莲步轻摇,乌发梳成当下时兴的坠马髻样式。最妙的是那一双凤眼,带着少女的娇羞,勾人心脾。
刘欣见众人雅雀无声,知道是姑娘美貌摄人,不由得得意起来:“这位庄二姑娘,乃是贱内的远房侄亲。年前父母双双病逝,她走投无路,投奔来了幽州。恰逢贱内心善,便收留至今。”
话是冲着在座诸位说的,但刘欣的目光锁在了李常郡身上,言下之意不用多说。
庄二姑娘被戳中伤心过往,恰如其分地红了眼圈,抬起宽袖拭泪。
一个孤苦伶仃的美人,无依无靠,擎等着英雄拯救。宋如君暗想,这不就是她常写的“救红尘”戏码么?
“奴婢见李将军身姿伟岸,又听闻围城之事全靠将军所解,心中顿生仰慕之情。”不知何时,庄二姑娘手中已经端起一杯酒,走了过来,眼里带泪的曼声问道,“李将军先前与叔父说,军中有令不可饮酒。只是不知道可否法外开恩,赏奴婢薄面,小酌一杯?”
宋如君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这女人不一般。
这戏,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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