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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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不挑食，但是尤其喜欢油炸食品。

虽然被小姨夫发福的身体吓到，陆远当初也只是决定不吃汉堡炸鸡。

至于茄夹藕盒炸蘑菇、油条年糕锅包肉……来者不拒，越多越好。

陆远初中时曾和在一中上高二的表哥在一中的二楼食堂吃过饭，那儿第三窗口的炸香菇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谁能拒绝炸香菇的诱惑？陆远觉得，屈卓大概也会喜欢。

“我们去吃炸香菇吧！”陆远向屈卓提议道。

不出陆远所料，屈卓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

“好，我也喜欢吃香菇。”屈卓虽然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陆远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隐隐的激动。

就是嘛，那可是炸香菇！

……

陆远心满意足地解决了打来的饭菜，抬头看屈卓吃完了没，却发现他盘子里的炸香菇竟然没动多少。

是胃口不好，还是心情不好？

陆远有些担心，决定问出来：“你是胃口不好吗？还是心情不好？”

“中午吃得有点多，”屈卓放下筷子，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炸香菇，“晚上不太想吃东西。”

“哦，这样啊。”陆远点点头，没有追问，却假装不小心扫了一眼屈卓的饭盘。

米饭，吃光。

土豆丝，吃光。

炸蘑菇，大概只动了两三筷子。

陆远：“……”

为什么呢？屈卓不是说他也喜欢吃香菇吗？难道是炸的香菇不合他胃口？

陆远不信屈卓“晚上不想吃东西”的话，又不好再追问为什么，只能自己猜测。

难道说屈卓确实是心情不好？

可是心情不好为什么不说呢？

回到教室，陆远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独自郁闷。

也是，他俩才认识几天（忽略陆远先认识屈卓的那两年），人家屈卓再有什么事，也轮不到跟你陆远说啊。

悄摸摸侧眼看看屈卓，陆远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屈卓右手转着笔，眼睛却在看着窗外。

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静静地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空。他修长的指尖旋转着一只黑色水笔，像是一只剪尾小燕在起舞。

陆远不敢多看，只看了一眼便低眼继续写数学题。

自习课发呆，怎么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

陆远不知道，只觉得像是有一道线画在了两人之间。他在这边，屈卓在那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远忍不住又侧眼偷看他，心猛然漏了一拍。

在陆远的位置，看不到望着窗外的屈卓的正脸，只能看到他干净的脖颈和侧脸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在笑？

陆远几乎没有看到屈卓笑过，好像什么事都引不起他的注意一样。

陆远的心砰砰跳着，他很想瞬移到窗外，盯着屈卓的笑容看上一整晚，可惜他不会瞬移，也不会悬空。

如果真的瞬移到窗外，他很大可能会“啊”地大叫一声，然后从四楼摔下去摔成肉饼。

陆远摇摇头，算了算了，做人挺好，肉饼就算了。更何况，就算屈卓正对着他，他也不敢直直地看过去。

怂得一比。

陆远怕自己看得太久被人看出暗恋屈卓的心思，连忙假装自己只是写题累了四处望望缓解眼部疲劳的样子。

他为什么笑？陆远低眼，胡乱地写数学题，自己瞎琢磨。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自习的时候一直发呆、还看着窗外笑……陆远忽然心中一紧。

屈卓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陆远的脑洞就停不下来，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下来，根本没有心思写剩下的最后一道数学题。

蔫巴到了打放学铃的时间，陆远也没能写出那道题。本打算带回家再写，他却突然起了个念头。

他要跟着屈卓——如果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放学一定会见面！

正这么想着，却听身旁的人站起来，对他说：“你不走吗？”

陆远：“！”

慌忙指指那道题，陆远道：“我把这道题看完再走，你先走吧！”

说完他站起来，给要出去的屈卓让位置。

废话，必须等屈卓先走，他才能跟在后面。

屈卓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向后门走去，又折转回来，打开书包掏了一张演草纸出来，放在陆远桌子上。

陆远：“……”

一句“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陆远总感觉自己在屈卓眼里已经成了“连数学最后一题都做不出来的笨蛋”。

看着屈卓走出教室后门的背影，陆远忧郁地挠挠头，然后迅速收拾好书包（屈卓的演草纸被好好地夹在数学书里），跟上屈卓。

还是同先前一样直奔车库的路线。陆远假装淡定地跟着，好像自己也有自行车在车库一样。

按说陆远跟在屈卓后面，只要小心一些，是不会被发现的。谁知屈卓的车停在了车库里的最外边，刚进去便转身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佯装镇定的陆远。

“你也骑车？”屈卓推着车走过来，有些惊讶的样子。

陆远被抓个正着，心里慌的一匹，嘴巴张开说不出话：“啊，啊……”

好在悬崖勒马，陆远立刻闭上嘴，强迫自己镇定，不要露出马脚。

然后拼命挤出笑容，装出十分自然的样子：“是。”

好在屈卓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陆远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他接下来的话让陆远傻了：“那我等你。”

“啊……”

滴，出现bug“我根本没有车啊！”，消除bug失败。

滴，主机“陆远”已死机。

滴，散热板已开启。

滴，散热失败，即将进入死循环。

滴，警报！警报！特殊情况，必须全力阻止死循环！

滴，主机“陆远”开始尝试运转。

滴，主机“陆远”运转失败。

滴，主机“陆远”再次尝试运转。

滴，运转成功。

“不用了，”陆远拒绝道，“不用了，你先走吧。”

屈卓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他挥挥手，推车走了。

“呼……”陆远长出一口气，天知道要是屈卓坚持等下去，他该怎么办。

不过……屈卓没有理由坚持等他，也根本不会等他——情理如此，事实也是如此。

人家屈卓才认识你两三天而已。

你却像个痴汉一样尾随别人——这样的认知让陆远深受打击，即使确定了屈卓没有女朋友也于事无补，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家。

做题（顺便欣赏演草纸上屈卓的字）、洗澡、蒙头就睡。

在梦里，是屈卓在暗恋自己，尾随自己还被发现——陆远忍不住笑出了声。

把自己笑醒了。

怎么是梦啊，陆远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侧了一下身，继续睡去了。

窗外月暗星密，一片静谧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