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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楠小时候背弟弟妹妹用的那个竹篓到现在还在库房里留着,谢升将它找了出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又拿了一团稻草编成绳,想给竹篓做个顶盖。

天砚山上有许多库房,这间里面堆放的东西最是破旧。最新的一件,至少有三五百年没有用过,比如谢升此刻手上拿着的旧竹篓。家丁不常来打扫,整个库房在谢升的翻找下变得乌烟瘴气,灰尘全都飞上了天,眼前灰蒙蒙一片,还容易呛人。

竹篓上被虫子咬了两个破洞,不过不碍事,正好可以用来通风。借着落日时分的阳光,谢升将破洞的边缘磨得圆滑平整,然后便要开始做篓盖了。

谢楠前来找他,站在库房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日落景象,才道:“听咏川说,你在山上养猫了?”

谢升低着头不说话,继续搓着手里的一根草绳。他的脸色简直差极了,晦暗得像是一颗发霉的馒头。作为他的亲哥哥谢楠,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谢楠想,多半是和他心心念念的花神有关。

谢楠来回扫了扫四周,恍悟道:“鸢室仁没有和你在一起,难道他已经回去了?”

稻草绳上没有清理干净,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根尖锐的草刺,谢升没有防备,指头立即被扎破了皮。

草刺扎得极深,但一时还未见红。

谢升手中刺疼,指尖霎时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他十指握紧了竹篓,整个人微微打起了抖,像是在极力劝说自己不要把竹篓丢出去。

“谢升,你……在生气?”谢楠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弟弟从来都没甩过这样阴鸷凶恶的脸色,看那双眼睛里冒出的凶光,好似要把竹篓囫囵个儿吞进肚。

听到这里,谢升脸上的异状又迅速消失。他摇摇头,继续扁着竹篓盖子,破了皮下终于冒出的几滴血珠子。

谢升咧了下唇,强颜欢笑道:“十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没人得罪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行了。”谢楠以为是小两口闹了矛盾,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鸢室仁和你发脾气了?我一路走来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谢升沮丧道:“我们之间没有吵架。”

他翻来覆去地扁着外面那圈草绳,怎么也编不完似的。

“这破篓子堆了好几百年你都不管,现在竟把它翻出来,还当成宝贝捧在怀里。谢升啊,你图什么?”谢楠难得缺少眼色,追问道:“鸢室仁跑去哪了?”

谢升心里有些烦躁,不想回答。就在这时,有只黄猫从外面走了进来,它迈过门槛,从容优雅地来到谢升面前,仰起脸对着他猫猫叫:“喵——”

背光的猫瞳仁又圆又亮,撑满了整个眼眶。它乖巧地端坐在竹篓旁,包子嘴鼓鼓的,尾巴一下一下来回扫动。黄狸花纹的背脊和尾巴看着可爱极了。

谢升刚一在门口瞄到它,紧皱的眉头与脸上的不耐烦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起黄猫,将它半个身子放进竹篓里,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咪咪,等我给你做好了这只竹篓,就把你装在里面,我去哪,你就跟我到哪。好不好?”

“喵——”黄猫的声音拉着极长,却叫得面无表情。

谢升很开心:“我当你答应了。”

谢楠不知道弟弟脑子里什么时候缺了根筋,便挖苦他:“你就在这儿对牛弹琴吧。一听就知道是它饿了,你以为它能听懂你说的话?”

谢升不理十哥,自顾自在那里逗猫。

谢楠从袖口里变出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朝地上丢了过去。黄猫的眼睛噌得泛出一道亮光,它扭过头,眼巴巴地望着地面,身体扭来扭去,两脚前后扑腾起来,想要摆脱谢升的控制。

谢升却不撒手,他故意抓紧了黄猫的胳膊,心里十分难过。

如今他在阿仁眼里,竟不如一小块牛肉。

不过趁谢升这几瞬的怔愣,黄猫两只后爪便伸出了锋利的指甲。它颇为凶狠地向谢升手腕上抓去,谢升的手上转眼便多了几道整齐的红痕。

谢升依然不松开,反而捏得更紧,黄猫吃痛,眼眶吓到睁得巨大,两侧的白膜都露了出来。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显示着气愤的声音,盯着谢升的眼光里满是惧怕和戒备。

谢楠见状,赶紧用扇骨敲了一下谢升的手背。谢升忽地回神,松开十指。黄猫逃也似地蹿到了谢楠的脚边,叼住牛肉便匆匆向门外跑去。

谢升也不追,他幽怨地瞟了一眼那个消失不见的身影,便继续坐在那捣鼓起他的竹篓。

谢楠活了一千多岁,头一次看见谢升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便问:“谢升,究竟发生什么了?”

谢升觉得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十哥,你知道我的。我不想说,就永远也不会说。”

“行,我也不管你了。总之,你快点跟花神和好。”谢楠依然认为两人吵架了,但又能吵到哪种严重的地步呢?“我已经和爹娘说过了,他们想就这件事和你们聊一聊。一起吃个饭,便算过门了,不要拖延。”

谢升沉默许久,道:“十哥,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会去和爹娘道歉。”

“道歉?”谢楠只觉得越来越不懂他这个弟弟了。

谢升望着门外昏黑的天色,喉咙里半天才闷闷吐出几个字。

“花神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角。

谢楠这才看到,弟弟脸上似乎有一道浅浅的泪痕。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谢楠用扇子拨开谢升放在竹篓上的手,突然敏锐地向外看去,他总觉得这只猫好像在哪见过,“花神去哪了?猫又是从哪来的?”

谢升不说话。

谢楠又问:“是谁和我说他要断子绝孙的?”

谢升揉揉眼睛,遮掉了眼睛里的悲伤神色,他忽然仰起脸,轻笑一声:“十哥,不曾骗你,我确实断子绝孙了。”

.

数日后,谢升把黄猫关进缝了草盖子的竹篓,背在身后,就准备出发了。

他先在爹娘门口跪了一个时辰,接着带上黄猫下了山。路上偶遇咏川,谢升强打着精神,和他开起了玩笑:“你不是说好,再也不走山路了吗?”

咏川摩拳擦掌瞄瞄四周:“若碰到那些女人,我马上变成人的模样,我就不信她们还下得去嘴。”

谢升道:“你算是低估她们了。”

咏川见他身上还背着只篓,里面还隐约传来喵喵叫声,便偷摸朝里面张望:“你这是要带着猫去哪?”

“去天山。”谢升能感觉到黄猫在里面不安分地活蹦乱跳,他拍拍篓身,“那里灵气逼人,活物呆久了,便可以延长几分寿命。如此一来,这只猫兴许可以多陪我三五载。”

“我说,你该不会是始乱终弃,移情别恋,喜欢上一只猫妖了吧?”咏川说完自己也认为不可能,转头啐了两口唾沫,“呸呸,你瞧我说什么胡话。这只猫根本还没成妖,你喜欢上谁也不可能喜欢上它。你素来看不上未修得神识的豺狼虎豹,更别提是一只小猫。”

谢升笑笑,唇上的纹路略微有些干涸。他也不接咏川的话。

两人道了别,谢升便踏上了前往天山的路。

天砚山与天山相差一字,实则相隔十万八千里远,位处神州东西,须得横渡整个大陆。不过这对谢升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不消半日,他便来到白茫茫的雪域天山,山中有一金光笼罩的蔚蓝湖泊,是为疗伤续命的仙境天池。

天池又名瑶池,早在远古时期,便已经是西王母的仙域。寻常人难以靠近天池,须得向西王母座下的龟仙童请示后,才可入内。谢升与西王母曾有些交情,便不请自来,路上也无人阻拦他。

谢升将身上的竹篓放下,抱着它走到湖边,撂起一瓢湖水,在黄猫身上洒了洒。

黄猫的身体夹住谢升的臂膀,吓得喵喵乱叫,生怕自己扑通掉进去冻死。

瑶池位处皑皑天山,但四周却是翠枝环绕,风光如世外桃源般秀丽宜人,碧空与池水一色,中有道气凝寂,可生化万物。只是这池水的灵气太过逼人,恐会使体内气息混乱进而走火入魔,连寻常神仙都难以承受。

所以几乎无人敢跳进湖内汲取灵气,只敢挖一块池边的神石或是灌一壶池水,再到别处修行。

谢升干脆也灌了一壶,正想退到一边,突然瞧见远处一棵树后头蹲着一个人。

待他走进了才发现,那不是人,而是蛙妖倪现。

谢升这才想起来,倪现说要带着蜂神来天山续命。他们正好碰上了。

这时倪现也发现了他。倪现吃了一惊,道:“你来抓我吗?”

“我哪有空来抓你。”谢升摸着黄猫的后背,道,“我来给这小家伙续命。”

“你不是老虎么?怎么还养猫。”倪现觉得好笑,“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兽族,能看得上猫?”

在天山的滋养下,倪现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恬静雅淡,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许多,身上的戾气也消去了。因此这句冒犯的话在谢升听来倒是不那么刺耳。

谢升举起黄猫给他看:“现在不是我看不上他,而是他看不上我。”

黄猫不爱与人亲近,被谢升这么抱着早已不耐烦了,它咬起了谢升的衣袖,四只爪子也伸出了指甲,后腿朝谢升胸膛一蹬一蹬的,恨不得立刻就要跑下去玩躲猫猫。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倪现早已瞧出黄猫看不上他了,便劝谢升:“猫脸儿的走兽本身就习惯独居,永远养不熟。与其养猫,倒还不如养一只同类,心情不快时还能和它打一架。这只猫若是犯错摔碎了花瓶,你能下狠心揍它?”

“当然,说什么也不能揍。”谢升把黄猫放下,任由它在草坪上疯跑,“就算他把家里的传家宝给摔了,我也绝不会惩罚他。”

倪现觉得太稀奇了。不过短短几日不见,这只老虎精像是变了一个人。怎么对一只猫比对那位漂亮的花神还要温柔。

天山乃西陲高峰,距离天界极近,因此阳光也跟着刺目一分。倪现观察起了草地上的猫儿,它毛色发黄,怎么看怎么普通,但一被天山上的阳光笼罩起来,便显得金光闪闪的,漂亮的很,有一丝神兽的灵气。

紧接着黄猫便在一处有树荫的地方刨起了土,直起身体眯着眼,对着土坑悠闲地排起了便。

——好吧,倪现想收回方才心里想的那句话。

“对了,那位花神呢?没和你一起吗?”倪现将目光从猫身上挪开。

谢升敛神,垂目道:“他已经不是神了。”

“什么?”倪现自然想到自己曾做过的那些烂事,“谁抢了他的神位?”

谢升背靠着一棵苦槠树坐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四处乱窜的黄猫:“没有人抢,你别乱猜。说起来,蜂神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他现在已经逃出了鬼门关,正在居仙洞内修养。他的身体还无法承受瑶池四周密集的灵气,因此我每日白天来此聚一些灵气,晚上再去洞内替他疗养。”倪现抬手指着一个方位,“喏,就在那边。”

谢升问:“他知道了你做的事吗?是否打算原谅你?”

“他每天都不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并不排斥我替他疗伤续命。”

谢升挑眉挑眉:“你可不要偷偷摸摸借用瑶池灵气修行啊。”

“当然不会。我现在修行得再多又有何用。”倪现呆望着池面憨笑,“我已经不追求什么高深法力或者高高在上的神位,我只求我能等到原谅我自己的那一天。西王母娘娘宽厚仁慈,得知我犯下罪孽深重,便说愿意收我在天山的达摩禅洞内醒悟,到时她会前去天庭替我求情。”

天山上确实有一座达摩禅洞,已经空了许久无新犯人入住。

再过半个多月,倪现便要被遣送至天庭审判。他毕竟是个罪人。

“看来王母娘娘被你赎罪之心打动了。”谢升拎起跑来的黄猫,道,“带我去居仙洞内看看蜂神吧。”

两人一猫来到居仙洞内,石台上的蜜蜂听到了响动,便睁开眼睛,动弹了一下,然后又快速闭上了。

这不动弹还好,一动弹就激起了猫咪酷爱玩虫的心性,黄猫从谢升怀里跳下,又一跃跳到了石台上,想伸爪子去够这只蜜蜂。

石台上立即弹出一道漂浮着术法咒语的空气墙,震得黄猫收回了蹄子,委屈地向谢升看去。

“喵。”它扫扫尾巴,眼巴巴地盯牢了蜜蜂,打算伺机而动。

“不行,这只虫你不能玩儿。”谢升拍了拍它的额头。

“我在蜂神身边织了一方结界,便是害怕有人不小心伤到他。”倪现斜了一眼黄猫,“这几天他的气色好多了,再过七日应当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我也可以安心离开。”

就在这时,居仙洞外彩光闪耀,一位仙童从天而降。仙童身着白色仙衣,眉心点着朱砂印,眼睛炯炯有神,嘴唇与下巴都小得精致。

这便是西王母座下的龟仙童了。

“龟仙童,许久不见。”谢升和善地作了个揖,“谢某今日又前来叨扰。”

龟仙童手持一座白瓷宝瓶,微笑道:“王母娘娘一察觉到谢升前来,便遣我来此问你可有其他需要,娘娘能帮则帮。”

“不用。”谢升立即摆手,“我已在天池下放了一枚玉佩,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捞出,玉佩上的灵气便能百年不散。这点小事不敢劳烦王母娘娘还有龟仙童。”

至于刚刚舀的这一壶,便是在这七七四十九日内使用。

“还有一事。”龟仙童道,“几日前樊川火灵曾来找西王母娘娘对弈,期间提到谢升你在近日曾多次破除逆天禁术,立功立德,尤以食人花一案功劳最大,火灵便问西王母娘娘可否赐你仙职,西王母娘娘让我来问问你的意向。”

谢升顿了一顿。

世人皆知,谢氏虎族难以成神,更难成仙,若答应了,他便能打破这一诅咒传言,获得仙籍,为家族争光。然而,他能够获得仙籍的原因竟然是……“破除逆天禁术,尤以食人花一案功劳最大”?

这如何可以。到时阿仁修得了神识,知道他借食人花禁术成了仙,不得怨死他?

于是谢升便想婉拒,龟仙童见他要开口,抢先道:“不急、不急。到时西王母大人必然会将招仙令发往天砚山,你再考虑一段时间,应或者不应。”

说完,龟仙童便迅速离开了。

“你要成仙了?”倪现显然猜错了意思,“听他说什么食人花……难道说,你用花神的神籍换得了自己平步青云的升仙路?”

谢升不语。

“若真是这样,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倪现低头凝视成锋,“你我二人,都是善于伪装的自私小人。”

谢升当然不是自私小人。但他无法辩驳。

半夜里,谢升抱着黄猫靠在居仙洞口,久久无法入睡。

天山上的明月和星子,都比寻常的山头要更加亮眼。

半个多月后,蜂神身体恢复康健,倪现前往天庭自首。

又过了半个多月,来天山便满了七七四十九日,他捞出了瑶池内的玉佩,将它缩成了一个圆珠子,用鸢室仁以前用的红绳串起来,绕在猫脖子上挂好。

一开始黄猫尚不适应,卯足了劲想将珠子扯下来,然而这道红绳被谢升施了术法,根本扯不掉。

无奈之下,黄猫只好妥协。几日后,它便佩戴习惯了,继续着上蹿下跳的悠哉生活。

珠子上的神灵之息可供黄猫多活三五载,至于之后的寿命,谢升还得继续想办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能走一步是一步。

谢升背着竹篓里的黄猫回到了天砚山。

闰元闰深这两个师兄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门派修行,除此之外,天砚山上一如既往,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他前脚刚进院子,咏川和谢楠后脚便跟进来了。

谢楠有些犹豫:“天庭来了一则招仙令,说是要让你去敦煌修史。你去不去?”

对于谢氏虎族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好消息,谢楠脸上也忍不住挂出笑容,但他总有种预感,谢升不会同意。

谢升知道全家族的人都想让他前去,他不好直接拒绝,便道:“我先考虑考虑。”

咏川摸摸脑袋:“这次你外出,有同花神一起吗?”

谢升看了一眼竹篓里的黄猫,笑了笑:“没有。”

“啊!那你和花神真的决裂了?”咏川自顾自地,“怎么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呢!”

谢楠给咏川使了个眼色,咏川立即闭上了嘴。

“总之这件事你好好考虑。”谢楠瞥了一眼桌上的竹篓,“爹娘希望你能受命。阿升,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不要让他们失望。”

“我知道了。”

谢升方才回山,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水。

谢楠先离开了谢升的小院儿,咏川则不舍得走,他许久未见谢升,想再与他再胡诌一番。

“咦,什么味道这样难闻?”咏川站起身,抬高鼻子嗅了嗅,最终定睛在桌前,“一股尿骚味!”

谢升赶紧打开竹篓,将湿了双脚的黄猫从里面抱出来。

“它撒尿了!”咏川赶紧跑出去拿了条抹布,“赶紧清理掉,不然尿骚味会漫进桌子里。那味道我闻过,久久不散,入木三分!”

咏川在上面清理桌子,谢升便在旁边清理竹篓和黄猫。竹篓洗干净了,谢升还抱着黄猫不撒手。咏川便觉得奇怪:“谢升,你不觉得猫尿骚臭难闻吗,赶紧把它丢去一边啊。”

“我得给它洗个澡。”说着谢升便往浴池里跑,“你帮我煮些热水,我先带他去洗个脚。”

咏川对此感到震惊,从来没听谁说要带猫去洗脚的。谢升果然不同凡响,养只猫都全心全意地宠着。这只黄狸猫精贵得很,谢升不但带它洗澡洗脚,还给它喂海鱼片和小牛肉,吃得比人都好。

谢升和咏川忙活完,已是夜晚了。此时是深秋时节,除了谢升院里的樟树,其他树的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树干上光秃秃的,树枝的纹理被风打磨到光滑。饶是栖居着世间最威风兽族的天砚山,也没能逃过这一番来势汹汹的萧索无味。

景色萧索,人也萧索。谢升尤为萧索,整日郁郁寡欢。

冬日来得也快。一个多月后,天砚山上便覆满了皑皑白雪,山下的湖泊结了冰,有许多淘气的小老虎仔四蹄踏上铁片便开始溜着划,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谢升却愁得发慌。

按理说天砚山不该有野猫敢靠近,可是这两天却从山下传来了嗷嗷不停的叫猫声。谢升不明白,这寒冷刺骨的冬日,怎会有野猫发/情?

发/情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只母猫。这可不得了了,小黄猫一听到这阵妩媚动听的声音,魂魄便被勾到了山下去。谢升把它关在屋里,黄猫则每日孜孜不倦地挠门、挠窗户,还到处撒尿。

谢升坐着小凳,后脑疲倦地靠在门框上。他转头盯着发/情的黄猫。窗格上落进来的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下巴上长满了胡茬,但他没心情刮。

他的阿仁可以胡乱便溺,可以不通人言,可以愚蠢犯错,但不能去山下和别人交/配。

黄猫闹腾了几日竟丝毫不见疲倦,反而越挠越勇,越叫越猛。指甲挠在木板上的声音惹得人心焦。山下那只小母猫的声音也叫得更响了,两只猫此唱彼和,你一声我一语,不知羞耻。

是啊,一只没有神识的小猫哪来的羞耻,毕竟是只懂得繁衍交/配的畜生,这是谢升以前最看不起畜生的地方。

七情六欲。

谢升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

连猫都有繁衍之欲。

凭什么连畜生都有六欲,身为花神的你却没有?

他走上前,将黄猫从地上拎起来,还张开嘴巴,咬住了它脖子上的珠子。谢升牙齿上发了力,眼睛里杀气十足,嘴上恶狠狠道:“阿仁,我死也不会让你出去。”

红绳勒紧了黄猫的脖子,慢慢向里面收缩。

“阿仁,你看,我们要同归于尽了。”

黄猫哪里懂得他的感情,它憋气憋得眼眶外撑,身体一个劲儿地朝外拱,甚至还伸出了爪子挠他的脸。

阿仁想要挠他,是为了去找山下的母猫。

阿仁不记得他了。

看着黄猫眼里急切又渴望的神/色,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白痴。

黄猫欠身向前一爪,便抓伤了谢升的眼角,那里很快有血流了出来。谢升松开手,像是被这一爪子抓清醒了。

“喵呜——”

山下的猫叫声越来越响亮,黄猫一听便忘记了眼前这个讨厌的男人,又开始扒起了门边。它尖利的指甲抓下许多木屑,木屑落脏了它的身体,但它毫不在乎。

吱呀一声,木门终于被它挠开了。它挤出门缝,一溜烟蹿得没影踪。

谢升坐在小凳上捂着眼角,忽然打开门,朝冰天雪地中大喊一声:“阿仁!”

歇斯底里的吼声竟带着一分哽咽:“阿仁!你若敢去!这辈子你都别回来了!!”

老虎的嚎叫本来就能响彻天地,谢升更是用足了胸腔的所有气力。这一吼威力震天响,声音在山谷之间徐徐回荡,好似传遍了整座银装素裹的天砚山。

回音过后,天砚山巍然不动,空中依然下着鹅毛大雪。黄猫没有回来找他。

雪地上嵌着两排梅花脚印,马上便要被大雪覆盖殆尽了。

在天砚山另一侧的长亭中,谢楠与咏川正在温酒对酌。

这时,有道声音传了过来,小山包上的积雪都跟着颤了颤。

谢楠竖起耳朵,屏住鼻息,还对咏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谢楠开口:“你听到了吗?”

“没有。”咏川摇头。

谢楠眯起眼睛,嘴唇微张:“我想……我知道那只黄猫是从哪来的了。”

.

最后,谢升自然是顺着梅花脚印追了出去。他一步一步追到山下,又跟到了东海边。

海边结了一层薄冰,冬风苍凉有力,最是刺骨。

谢升躲在草丛里,朝阿仁的方向看去。

与黄猫站在一道的竟然不是一只母猫,而是一只白兔。

白兔……

这时白兔张口说话了:“斌斌,原来你还活着呀!太好了!”

黄猫与白兔倒是十分亲近,它舔了一下白兔长长的耳朵。

白兔抽抽鼻子,忽然摇身一变,竟成了位美艳的女子。女子身穿一身大红流仙裙,坐在地上望着远方的海面:“斌斌,你听过梦黄粱的故事吗?我做了一场长达千年的梦,梦里有个食人花神将你吃了,还把我困在一个叫鸢首山的地方,我一直想去报仇,然而无果。几百年过去,那个不怀好意的花神也将我给杀了,魂飞魄散。”

黄猫安稳地蹲在她的怀里,丝毫不觉生疏。

“醒来后,世间竟然真的过去了一千年。”白兔妖娓娓说道,“我找不到你,便去寻了那个叫鸢首山的地方,可那里没有花神。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海边唤你。果然,你上钩了。斌斌,莫要怨我,我也是为了你着想。”

黄猫闭起了眼,它听不懂白兔在说什么,但它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斌斌。

在谢升这几月的印象里,自打阿仁变回了黄猫,便从来没有在他怀里这般轻松过。

“斌斌,你本已是近神识体,为何一千年过去,都没成妖?哈哈,是不是你太笨了?”

白兔笑话黄猫。

接着谢升又听见她说:“我想起来,斌斌这个名字,还是一只老虎给你胡乱起的。这只老虎自己没文化,但却爱给别人起名字,一个比一个难听。那时啊,我,草妖,章鱼妖,白鹭妖都被他起过名。在梦里,我好像、好像还梦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道气凝寂……生化万物。”摘自《墉城集仙录》中描述西王母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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