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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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清脆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叫周遭相捱的路人都听得清楚。

只见得过路人虽没有什么大反应，却皆悄悄放缓了脚步，耳朵都快伸到陆容妤嘴边了。

男人眼角微微抽搐，唇角紧抿作了一条直线。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兔儿灯，覆了冰的黑眸瞳底浅浅倒映着橙黄的灯光。

眼前世间惨白。

怎的唯这盏兔儿灯如此明艳放光。

眸光微移，落在面前焕彩更亮的娇小身形上。

流萤衬光，青丝拂袖，新奇的色彩一丝一点地落入黑黝瞳孔，绽出星点光芒。

男人一时怔神，张了张口，“你……”

“我——”陆容妤惊诧地探了探脑袋，“我说得没错？”

……

男人面上罕见的柔和倏然消失。

“你跟我来。”

男人抬脚便要回身离去，却忽的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向那卖灯笼的婆婆付了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婆婆喜不自胜，笑意盈盈的目光从眼前俊男璧女之前扫过：

“二位一见便是有夫妻相的，日后定能和和美美，琴瑟和鸣。”

男人目色微缩，缓缓回身，荒芜的视野里唯那一抹娇小身影明艳鲜活，眼底淬星。

下一瞬，俏丽声音从她嘴里吐出。

“婆婆误会啦，我是他老板，他就是个给我打工哒！”

“……”男人的面色完全垮掉，甩袖离去。

那头少女却是惊愕抬起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羞赫地敛下眼眸，

“难…难道砚哥哥当真对人家有不轨之心？”

恍然真发现了一份难以启齿的暗恋般，少女娇羞地眨了眨眼，“虽然……但是看在砚哥哥身材不错的份上，人家也是可以接受潜规则的，哎哎哎——”

话未说完，便觉后颈突然一勒，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骤然拎起。

清冷气息笼来，男人的面色冰寒地一如寒冬腊月的箩江，老鹰拎小鸡一样直接把她提出了人群。

“哎哎哎，大哥温柔点，强扭的瓜不甜的，哎哎哎哎巴比龙……”

那人兀自提步穿出人群，左拐右拐几步。领口倏然一松，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巷子。

幽巷、深夜、孤男寡女……

陆容妤暗道不对，撒腿就跑，只是脚还没抬起来便再被人提着领子拎了回来。

男人抱着双臂，冷冷注目，“去哪里。”

“没、没——”陆容妤讪笑着顺势调转了方向再抬了抬腿，胳膊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锻炼呢，呵呵……”

男人从袖中捻出一张薄纸，“这契约书……”

陆容妤竖眉，“上头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你不认也不行的！”

“陆小姐以为，按了手印便是板上钉钉了？”男人讥讽地扯了扯唇，散漫危险地弯下腰，薄凉声音吐在耳畔：

“陆小姐觉着，昨夜在下是由何与人厮杀？”

虚势少女陆容妤呵呵干笑：“孙大哥说笑了呵呵，大家都是文明人。”

锵——

霎时，耳畔闪过一道凛冽杀气，只听得一声闷响，陆容妤耳畔汗毛尽数竖起，僵硬地回过头，那毒镖已然深深地插入了墙中。

咧在嘴角的笑意瞬时僵住，陆容妤呆了眼软了腿，“孙孙孙大哥，我错了。”

“错了？”男人狠戾随性地倚在巷边冷墙，狠戾的黑瞳在夜空中孔明灯的光辉下淬着戏谑的笑意，

“哪儿错了？”

陆容妤苦笑着，脚尖往巷口方向挪了挪，“我、我哪儿都错了。要不、要不这契约书，就作废？”

“那倒不用。”男人长臂一拉，又将人拽回了跟前。

“不、不用？”

“这契约书上的内容，我可以接受，只是还有一些条例……”男人从怀中捻出另一张薄纸，其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布满纸页。

陆容妤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契约书，借着巷口微光扫视过——

乙方承接茶楼一半资产……

乙方有权对甲方行为提出质疑

乙方在正当理由下，有权对甲方行为进行干涉……

……

陆容妤边看边摇头，喃喃暗叹，“啧，现学现用，举一反三，不愧是奸商啊！”

“嗯？”

“我是说……不愧是你。”

陆容妤牵强咧嘴，“孙大哥真是有前瞻性呵呵，一个古代人就知道入股谈判了……”

“何意？”

少女皱着小脸沉思片刻，艰难开口，“我……我签。”

抬起眼，只见男人好整以暇地倚在墙边，随性的黑瞳如此落在她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少女抬起指尖，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男人腰迹，“孙大哥，借点血？”

锵——

寒光闪过，一把匕首横在了陆容妤脖颈处。

“原、原来大哥有刀，早说嘛呵呵……”她舔了舔嘴唇，干笑道。

眼睛一闭，心下一狠。

下一瞬，男人便提着兔儿灯盏消失在了屋檐檐角。

陆容妤捏着隐隐抽痛的指尖，怔然望着那消失的身影。

感情……

这兔儿灯是他买给自己的？

还、挺有少女心的。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采兰提着一篓板栗酥赶来，着急忙慌道，“方才不过眨眼功夫，小姐就不见了，可吓坏奴婢了。”

“没、没事儿，先回去吧”

“回去？”

“嗯——”

少女收回目光，眼底是漫天孔明灯的熠熠光彩，她攥了攥拳头：

“要回去搞事业了！”

……

“妹妹搞事业是去青楼搞？”

佛堂沉香萦绕。

男人惊愕地抬高了音调，随即又笑，“不愧是我妹妹，风采如我啊！”

“嘘——”少女慌忙瞄了眼外头，压低了声音，“你还想被罚跪？”

那跪在佛堂上的身形消了浮肿，漂亮的面庞上衬着一日未进食的虚弱，倒是因此平添了几分惨白之美。

那生了精神的桃花眸子缓缓扫过面前少女，唇角弯起幽幽笑意：

“妹妹这些年在江南究竟是如何生养出的这副性子，可这是让为兄好奇得很啊。”

-

日出东方，又缓缓隐进了云层中。

静谧幽僻的庭院里，男人负手廊下，高高拢起的眉眼凝望着窗下挂着的兔儿灯。

明明还是昨夜那熠熠生辉的兔儿灯。此刻却入乡随俗般，荒谬地融进了背后的荒芜惨白。

一道暗影从檐角落下，

“公子，照公子所说，小的昨夜今晨一直监视着陆小姐动静。果然不出公子所料，那人终于露出了马脚。”

男人眼神微动，“哦？”

“今晨，那人趁着婢女未醒，悄悄寻到前堂，将一封密信交给了扫地的小厮。”

男人面上并未有什么意外，“信上说了什么？”

“回公子，属下趁那下人不注意，将密信偷来了，请公子过目。”

暗影双手呈上一纸小巧折叠的信封，神秘讳莫的气息自其间流露而出。

男人眯起寒冽的眸。

展信。

歪歪扭扭的稚嫩字迹映入眼帘，很显然，与那日契约书上字迹并不出自一人。

“此信已被西山巫术下过蛊毒。见此信者便中此毒，阁下需将此信传给下一个倒霉蛋，否则，霉运将永附你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