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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州城繁华昌盛,欣欣向荣,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从各地而来的形形色色的商贩都会在禮州城的南巷街摆铺吆喝,贩卖的物品琳琅满目,十分热闹,禮州城内不仅有赫赫有名的南巷街,更有一条扬名天下的茶街,名为道百街。
道,是茶道。
百,是百茶。
道百街由一条清澈透明的河流隔开,分为南北两街,河流之上有三座鬼斧神工般的小型石拱桥,桥上人流如织,桥两边有很多小老百姓挑着担子卖着凉茶和豆腐花。
街道两旁雕梁画栋的店肆鳞次栉比,牌匾在大门之上高高挂起,各显其色,有些店肆门前搭着茶棚,棚内摆着各种精致的茶具和上等茶叶,随风飘扬的免品一茶旗帜伴着小二连绵不绝的吆喝,吸引了许多远道而来的四方行客。
今日,顾轻舟起了个大早。
为的就是去十春潼“逮”休夫子,没想到在顾桐的带领下到达十春潼时,十春潼却大门紧闭,敲无人应。
顾轻舟以为休夫子是料定她会来找他便逃之夭夭了,一路询问行人后才得知他去了道百街。
顾轻舟和顾桐分别在道百街的南北两街寻找休夫子,询遍了很多茶肆的伙计,都说没见过休夫子,就连街边小贩也说没见过,奇怪,明明有人说过休夫子来道百街了,怎的现在却不知所踪了呢?难道被糊弄了?
想想也是,休夫子那个小糟老头也不是没可能这么做。
这一上午,他俩不仅没找到休夫子,反而还被狂风骤雨困在了道百街的某个茶楼里。
某茶楼的某间茶室内,顾桐盘着右腿坐在窗台边,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凉,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和不仅毫无削弱反而还愈下愈大的雨势,有些发愁。
这春雨的气势还真是凶猛。
在一旁的顾轻舟却是不同,明明要找休夫子的人是她,她却悠闲地琢磨起了泡茶。
她在五个茶杯里分别放入了普洱茶、铁观音、碧螺春、西湖龙井和庐山云雾茶,然后将茶壶中的开水倒入茶盏,茶叶在水中纷纷浮散开,随着热气的升腾,茶香扑面而来,香气馥郁,整间茶室都弥漫着茶的香醇。
顾轻舟端起普洱茶,陈味芳香扑鼻而来,啜饮入口,略感苦涩,舌根产生的甘甜溢至唇齿之间,回味无穷。
顾桐道:“少爷,这雨都下了这么久了,还不见要停的趋势,若下一整天的话,咱们还怎么寻夫子?”
顾轻舟道:“没事,今天寻不着,明天接着寻,我就不信他真的消失了,他要走至少也得等我去京都了再走吧。”
休夫子一看就不像是个好寻之人,与其这样心急烦闷,还不如放宽心,顺其自然。
顾桐道:“少爷,我们之所以在道百街寻不着夫子,会不会是因为他早就回十春潼了?咱们刚好跟他错过了?”
顾轻舟将普洱茶端至唇边,闻着普洱茶的醇郁浓香,说道:“不,之前我们问了那么多伙计和小贩都说没见到他,那他肯定不在道百街,等会雨停了我们再去一趟十春潼,若他还是不在,我们就在那等,我就不信他真走了。”
顾桐看了眼顾轻舟,点了点头道:“少爷言之有理。”
顾轻舟唇角勾出一抹笑,心满意足的放下普洱茶,抬头望向顾桐,唤道:“顾桐,你别坐在那发闷了,赶紧过来陪我喝茶,这茶真不错,今日就当作是来这道百街品茶的吧。”
顾桐跳下窗台,一不小心磕到右脚麻筋,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样疼到瞬间清醒。
“嘶……啊……”
他捂住右脚发出痛苦的哀嚎,等脚稍微缓和一点了,才一踉一跄走到顾轻舟身边。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桌上整齐摆放的四盏茶和顾轻舟喝了一半的普洱茶,问道:“少爷,你为何泡了五种不同的茶?”
“你是傻子吗?我泡五种茶当然是想品尝它们各自的味道有何不同之处,”顾轻舟嫌弃地瞥了眼顾桐,端起西湖龙井递至顾桐面前,“你尝尝这西湖龙井,品品如何。”
顾桐端起西湖龙井猛喝一口,被滚烫到一口喷出来,“啊!好烫!烫死我了!”
他呼哈着嘴,“好烫!好烫!好烫!”
顾轻舟:“……”
“哪有你这么品茶的!”她佯装生气地拍了一下顾桐的后脑勺,顺手端起旁边的一大碗凉茶递给顾桐,“你也不怕把嘴给烫破了,快喝点凉茶降降热。”
顾桐一把抓起碗咕噜几下就喝完了,如同获救了一般咧开嘴舒了口气,“可烫死我了,多谢少爷。”
顾轻舟道:“你说你身为古代人,怎么连茶都不会品?”
顾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少爷,我身为保护你的小随从,平时一心都用在习武之上,这等闲情雅致自是接触得少,欸,少爷,古代人是什么?”
这一问,还真把顾轻舟给问到了。
古代人是……?
“古代人……古代人就是……古代人就是……是本少爷给你起的别称,”顾轻舟忍俊不禁地看着顾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顾桐,你就是古代人,明白了吗?”
顾桐点头道:“明白。”
正在这时,一阵婉转悠扬,娓娓动听的琴声传来。
如行云流水般轻柔空幽的前奏曲之后,强而有力的节奏敲打着顾轻舟的心田,夹杂在淋淅的雨声中,宛若俯视一望无际的无垠雪川,畅快淋漓,荡气回肠。
顾轻舟完全沉浸在琴声中,情绪跟着琴声的节奏起伏不定,突然扣人心弦的琴声戛然而止,她的心也随之一紧,在短暂的几秒停顿后,轻柔的琴声再次响起,她缓缓睁开眼,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紧张起来。
不知是谁的琴技如此高深莫测,美妙灵动?
“顾桐,你听见了吗?”顾轻舟的声音有些虚浮。
“少爷,是从窗外传来的琴声!”顾桐方才也被琴声扣住了心弦,他跑到刚才坐着的窗边,探出身子朝窗外望去,“少爷,应该是从金溪湖的林橦水榭那边传来的!”
顾轻舟赶至窗边,被窗外之景吓到了。
窗边这一排皆是从茶楼茶肆探出窗外的人头,男女老少皆有,看来那悠扬动听的琴声吸引了不少人。
她看向顾桐指向的地方。
金溪湖被雨水拍打得荡漾着无数波纹,中心有一座林橦水榭,水榭屋顶外围为歇山顶式,四角翘起,建筑素雅简洁,其内圈皆是落地窗,挂着几层素锦窗纱,外围形成回廊。
回廊边有两个桥路,一边的桥路连接着道百北街,另一边的桥路连接着对面的岸边。
风吹起窗纱,水榭里的人影若隐若现,顾轻舟睁大眼想要透过漫天雨雾看清水榭里的是何人,隐约看见三个人的身影,那人不再奏琴,似乎在与对面的人交谈。
“二位兄台看起来很面生,可是为这琴声而来?”
隔壁窗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顾轻舟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温文儒雅的白面书生正倚在窗边看着她,眉眼间流露着温和笑意。
顾轻舟道:“兄台何出此言?”
白面书生道:“自前几日起,水榭那边便一直传来灵动九天的琴声,最近很多人都是为这琴声而来道百街,聆琴声,品清茶,享静韵,难道兄台不是如此?”
顾轻舟道:“哦,那倒不是,在下今日只是恰逢骤雨被困茶楼,恰巧听到这琴音,正如兄台所见所闻这样。”
白面书生道:“原来如此,在下马骏骐,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顾轻舟想了想,说道:“在下周靖谷。”
她现在可是当朝驸马,顾靖舟这名字家喻户晓,为了免生事端,还是不透露真实姓名为好。
马骏骐道:“原来是周兄,不知周兄何方人士?家中几人?可有兄妹?是否婚配?……”
……
这个人一连串发问是在查户口本吗?也太唐突了吧?
顾轻舟连忙制止马骏骐,假装没听到他所抛出的问题,问道:“不知马兄可知这奏琴者是何人?”
马骏骐望向林橦水榭,摇了摇头道:“在下不知,不过听他人说,在林橦水榭奏琴的是一位薄纱遮面的白衣女子。”
薄纱遮面的白衣女子?
顾轻舟道:“那她为何在此奏琴?”
不等马骏骐回答,楼上突然传来粗犷雄浑,嘲笑戏弄的声音,“马秀才又再为令妹寻夫婿了?”
顾轻舟抬头望去,一个皮肤黝黄,满嘴胡茬的油腻胖子正一脸嗤笑地磕着瓜子望着他们。
马骏骐谄媚道:“李少爷啊,您又在说笑了,李少爷今日怎的有空来道百街品茶?”
顾轻舟看得出,马骏骐极其痛恨这位李少爷。
这位李少爷是李家商行的次子李庞德,平时天天跟着禮州知府高大人的儿子高彦为虎作伥,欺压百姓,像马骏骐这种穷酸书生,自是逃不过他的“魔爪”。
平常百姓见了他避之而不及,生怕与他扯上任何关系,此人极好女色,二十三岁妻妾成群,一旦看中哪家漂亮姑娘,隔日备着彩礼就上门提亲,迫于压力,平常百姓家的女儿就是不想嫁也不得不嫁。
高彦比他还好点,至少不强抢民女,他认着高彦做大哥,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也该出来个人治治他了。
平时他也不来道百街,整天和高彦厮混在怡香楼,今日真不知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
“怎么?本大少爷就不能来这道百街喝茶了?本大少爷难道就不能来这一睹水榭美人儿的芳容?”李庞德望着林橦水榭不停舔着厚唇,骄奢淫逸,丑陋至极,令顾轻舟作呕。
顾轻舟戳了下顾桐,问道:“楼上那个人是谁?”
顾桐抬头看了眼李庞德,不屑道:“他啊,李庞德,是李家商行的二儿子,平时荒淫无度、不学无术、嚣张跋扈、胆大妄为,少爷,这种人还是远离点比较好。”
“欸,楼下那位小兄弟,本大少爷可好心提醒你,你可莫要跟这马秀才打交道了,他是来寻你做哑巴老妹的夫婿来的!哈哈哈。”李庞德大声讥笑,惹得附近窗边的人一同在笑。
“是啊,这位小兄弟,看你面如冠玉,品貌非凡,可莫要上了这位马秀才的当啊!谁人不知他家中有个哑巴妹妹,年芳二十了都还没嫁出去!”一个扯着嗓子嘲笑的喊声传来。
周围一顿嗤笑。
这些人实在是过分,当众侮辱人也只有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纨绔子弟干得出来。
这种事马骏骐早已见怪不怪,自认倒霉碰上了李庞德,他没说话,暗自攥紧了拳头,心里极度痛恨李庞德,却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大丈夫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他现在无钱无权无势,最好不要与李庞德硬碰硬,他相信总有一天功成名就能亲自把这些屈辱加倍奉还给李庞德。
若在二十一世纪,顾轻舟早就去把这种目中无人的人渣教训一顿了,可是她现在不能。
她于心不忍,扯开话题道:“不知李少爷可知这水榭奏琴之人是谁?”
李庞德鄙夷道:“呵,本大少爷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凭什么告诉你?你有什么资格?”
想从他这得到消息?白日做梦!
岂有此理!
顾轻舟,忍!
“少爷,这李庞德实在太过分,竟敢如此目中无人,我非得去教训教训他不可!”顾桐皱起眉,他是个特别护短的人,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去教训李庞德。
顾轻舟拉住了他,镇定道:“不可,如今我身份不同,就莫要惹是生非了。”
顾桐只好作罢,乖巧地倚在窗边,说道:“少爷言之有理,是我疏忽了,我不该与此等小人计较。”
顾轻舟道:“自会有人收拾他的。”
窗外雨势渐渐减弱,风却依旧不停在呼啸,天色似乎也没那么阴沉昏暗,慢慢变得透亮,看来这雨是时候停了。
马骏骐见李庞德不在窗边后,唤道:“周兄,周兄。”
顾轻舟看向他,问道:“嗯?怎么了马兄?”
“周兄,你是否在寻这林橦水榭内的白衣女子?”马骏骐瞅了一眼李庞德那边,见他不在便继续说道,“夫子这几日经常出入林橦水榭,他应该知道那位白衣女子是谁。”
顾轻舟诧异道:“谁?夫子?你是说休夫子在林橦水榭?”
她找了一上午的人竟然就在离她不远处的林橦水榭?
马骏骐见顾轻舟反应这般激烈,错愕道:“没……没错,夫子的确是在林橦水榭,昨日在下亲眼瞧见夫子从水榭出来,今日也见夫子进了水榭,周兄,怎么了吗?”
他话音刚落,只听顾轻舟一声令下。
“顾桐,走!”
她转身往楼道跑去。
顾桐跟在她身后。
马骏骐见他俩消失在窗边,喊道:“周兄,周兄你去哪?周兄?”
可没人回应他。
他气馁地叹了口气,他见顾轻舟品貌不凡,衣冠楚楚,便知顾轻舟家世不简单。
他虽有私心想为家中妹妹做个媒,但他心中有数,家中妹妹怎配得上这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
交个朋友也好啊,可惜了。
顾轻舟跑到茶楼门口,却被门外的雨挡住了去路,雨势虽然减弱了许多,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左右斟酌之际,瞥见大门旁的油纸伞,她一把拿起,扬声喊道:“谁的伞?借用一下!”说完便跑了出去。
顾桐在后,同顾轻舟一样拿起门旁的另一把油纸伞,刚准备冲出去,却被茶楼小二拦了下来。
“哎,哎,这位客官,您喝了茶还没给钱呢!”茶楼小二拦着顾桐,一脸讨好地笑着。
顾桐无奈,只好从袖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茶楼小二怀里,扔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多的不用找了,就当作我们少爷赏给你的吧。”
茶楼小二如同受到恩赐般,朝着顾桐消失的方向不停点头哈腰,“谢谢客官!客官慢走!客官有空再来啊!”
他咬了一口银子,货真价实,心满意足的塞进了自己兜里,一锭银子够他两三个月的茶饭钱了。
顾轻舟撑着伞,在桥路上奔跑的身影快得犹如一道月色,身子不仅恢复得快,适应得也快。
到了林橦水榭,走进回廊,眼前尽是一片素雅窗纱,他将伞放下,紧张得咽了口唾沫,伸手欲拂开窗纱。
她终于要见到休夫子了,终于要知道真相了。
“来者何人!”
一个尖利刺耳的怒斥声传来,是个女子。
下一秒,顾轻舟肩上就架了一把锋刃无比的剑,剑刃直逼咽喉,剑是从窗纱里边伸出来的,想必此人武功不凡,她僵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刀剑无眼。
远在后头的顾桐见顾轻舟正被一把剑威胁着,顿时怒火中烧,加快奔跑的速度,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朝前用力甩过去打中那女子的臂膀,手中剑松动。
顾轻舟迅速转身撤到一旁,只见顾桐的身影从她眼前闪过,一个箭步穿进窗纱,与那女子厮打在一块。
两人如梭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一时竟分不出高低胜负。
“莺儿,住手。”
窗纱最内层传出一个轻灵动听的声音,极其温柔。
龙莺狠狠瞪了顾桐一眼,推开他,说道:“是,小姐。”
接着走进了窗纱之内。
“嘿,你这姑娘,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把剑架在我家少爷脖子上?你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顾桐不罢休,跟着龙莺一同走了进去。
顾轻舟一个箭步冲进去,喊道:“终于让我逮着你了!”
她本以为要见到休夫子。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不知所措。
只见,一位薄纱遮面的白衣女子坐在一架古筝前,肤如凝脂,眉墨如画,一双如月的明眸璨若星辉,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蒲扇般微微翘起,高挺小巧的鼻梁撑起薄纱使得五官更加精致动人,薄纱虽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却依旧遮不住那张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
她微低着头,柔荑玉手轻轻抚摸着古筝的琴丝,秀眉间的气韵如青山绿水,不染尘间一丝污垢。
皆是说不尽的美好。
顾轻舟怔在原地,她在二十一世纪见过的大美女数不胜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
顾桐这傻小子同样被她惊艳得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她身后站着一位英气十足的女子,正是龙莺。
环顾四周,并没有休夫子的身影。
不等顾轻舟开口,白衣女子抬眸看向她,问道:“二位公子可是来寻夫子的?”
顾轻舟对上她温柔似水的泉眸,温暖席卷全身,心中不禁感叹,真正温柔的人,连眼神都这么温柔。
顾轻舟收起痴态,彬彬有礼道:“在下冒昧打扰,还请姑娘见谅,在下确实是来寻夫子的,可为何却不见夫子?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夫子方才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后,便匆匆离开了,夫子这般躲着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白衣女子藏在薄纱下的唇角微微上扬,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速之客?休夫子这个小老头居然跑了。
可恶!顾轻舟暗自咬紧了牙关。
她面不改色道:“在下周靖谷,夫子欠在下很大一笔账,在下正是去找夫子算账的,敢问姑娘,夫子可是从另一条路走了?”
帐倒是不欠,欠的是一个真相,休夫子越是这样故意躲着她,她就越想弄清楚真相,休夫子绝对是故意的。
“正是。”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仪态万千。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加打扰了,”顾轻舟拱手弯腰,行了一礼以表歉意,“在下告辞,顾桐,我们走。”
白衣女子微倾身,回礼道:“公子请慢走。”
此时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片明净,风依旧在萧瑟。
顾轻舟出了林橦水榭,朝休夫子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桐却还在原地发呆。
龙莺走到顾桐面前挡住顾桐的视线,不耐烦道:“哎,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你家少爷都走了,你发什么呆呢?”
顾桐如从梦中惊醒,茫然道:“啊?啊?哦。”转头见顾轻舟不在,“欸,我家少爷呢?”
“你家少爷早走了,你若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龙莺挥起拳头,佯装要动手。
“什么!走了?”顾桐赶紧冲出窗纱,见顾轻舟已经快跑到岸边了,连忙追了过去,“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少爷!”
龙莺看着晃动的窗纱,鄙夷道:“这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样,就连毛头小子见了小姐也走不动道,肤浅!”
公孙尚道:“可那位周公子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呢。”
龙莺一想确实如此,恼红了脸,她家小姐又在逗她了,“小姐……”
公孙尚低头抚摸着琴丝,莞尔一笑,美目盼兮,轻声念道:“周靖谷,周,靖,谷,顾靖舟,甚是有趣。”
龙莺道:“顾靖舟?莫非刚才那人就是……”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孙尚。
那位周公子就是在朝试中胜于司马大人的顾靖舟?
公孙尚站起身,拂开窗纱站在回廊边,望着顾轻舟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错,他就是顾靖舟。”
一声鹤立响彻云霄,朝阳终于在云层中露出一个犄角,朗朗青空逐渐放晴,金溪湖中荡漾着一条渔船,撑篙的船夫歌唱着,歌声嘹亮,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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