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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柳愣住:“前朝皇帝的后妃?”
前朝皇帝……
若不是这个女人出现,她都快要忘记这后宫里面还有前朝皇帝与太上皇的女人了。
林柳一开始就想要将宫里的女人放出去,但当时的环境不好,她问过林如海等人这些后妃被放出去后会是什么下场,然后得到一个多半会“自杀殉情”,小半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回到家平静地度过一生。
前朝皇帝还好,后宫人数不算太多,也就三十来个人;可前朝太上皇就夸张了,光是后妃就有一百多人,若是再加上那些被他碰过的宫女,数字直逼两百。
其中约有五十个是已经年老色衰的,剩下的年龄不过二三十。
若是将这些女人全都放出宫,到时候起码“殉情”一百三,到时候在出家几十个,也就只有寥寥几个能得善终。
对林柳来说,这完全是作孽。
她犹豫之后,便暂时将这群人给留了下来。
之后忙着各种大事小事,林柳的脑子完全被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务给占满了,根本记不起后宫这群跟隐形人似的女人。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尴尬的一幕……
林柳咳嗽一声,脸上挤出一抹笑:“你找……朕,有什么事?”
宫妃泪眼盈盈,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柳:“且人力微薄,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是想要问问皇上,到底想要如何处置我们。我们这些前朝皇帝与太上皇帝的女人,被关在宫里,虽然仍旧有吃有穿,却完全没有自由,就算想要到御花园赏赏花,都不可能得到允许。”
她小心思看了眼林柳,低头,“妾被关在宫里也有大半年了,整日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妾就想请求皇上,您对我们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想要如何处置我们,还请明言,也好安一安我们的心。”
如她所说,他们这些前朝皇帝的女人们,留在这皇宫内名不正言不顺的,还因为担心她们出门撞见了皇上等人,惊扰了他们,所以直接被下面的人变相软禁,根本就没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
她这次能抓住机会出现,一来是因为着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不想留在皇宫守活寡,变相软禁了,所以大家一起出钱出力,最后想法子与一些宫娥太监牵线,让他们做了自己的耳报神,等林柳来到后宫,便找人过来偶遇;
——可惜林柳登基大半年,到后宫的次数却不过一掌之数,其他几次还只是到御花园待了没多久,就被人叫走了,让人连偶遇的时间都等不到。
二来则是因为林柳登基这么长时间了,她们这群人精也将林柳这位女皇帝的性子看了个七七八八,要说皇帝的唯我独尊与狠厉,那确实没多少,但胜在性子果断冷静,爱民如子,前瞻性强。
但最让她们喜欢的,还是林柳的明理,以及她毫不掩饰的,对女子处境的同情与怜惜。
所以她才会冒着得罪林柳的风险过来偶遇。
谁知道,因为她出来得太突然,动作又太快,竟然让人怀疑她是刺客呢?
谁又能想到,女皇身边的丫鬟竟然武艺高强,警惕性更强呢?
宫妃让头发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才龇牙咧嘴地无声痛叫——
若非她有几分急智,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喊了一声“皇上万岁”,只怕她现在就不是被人踹了两米远,而是被人一刀砍下了脑袋。
林柳听完宫妃的话,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
她将这些女人留在宫里,本来是担心他们回到家后被害,或是过得不好,但如今看来,她们留在宫里似乎也没比离开皇宫好到哪儿去。
林柳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责罚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吧,但转念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就算心软,也不可能将这些女人一直留在皇宫。
如今还好,可等到她与季崧成婚之后呢?到时候这后宫就不再只有她一个不小避讳这些宫妃的女人了。
而且其中不乏一些为前朝皇帝与太上皇生过孩子的人,生女儿的还好,可若是生了儿子的那些,儿子不是已经没了,也已经被关进大牢,许是一辈子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这些女人短时间留在皇宫还行,可时间一长,如眼前这个女人在严防死守之下,仍旧抓住了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些对自己心怀恶意的女人不见得就找不到另一个机会,对自己进行刺杀。
还有一个全家被抄的宫妃,也不见得对自己没有恨意。
这些女人迟早是要出去的。
林柳唯一的问题是,没有尽早将这些女人的后路安排妥当。
她想了想,看向宫妃:“所以,你们是想要出宫吗?是所有人都想要出宫吗?”
宫妃摸了摸胸口,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会儿后,她才转头惊喜地看向林柳:“妾与许多长辈、姐妹们都是同样的想法,希望皇上可以准许我们离开皇宫。”她小心地觑了眼林柳,“当然,若是皇上不愿让我们离开,也请皇上准许我们每日能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可以来到御花园放放风。”
其实她很清楚,离开皇宫之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太好。
能在皇宫活到如今的女人,脑子都不蠢,除了极个别在家的时候千娇万宠,回家之后真的可能过上比在皇宫更好的生活,但其他女人都很清楚,离宫之后的生活真不一定比现在好。
但至少自由啊。
哪怕青灯古佛,至少也离开了皇宫。
她们这些女人,最少也在皇宫里面生活了七八年,只要想到自己往后余生都必须一个人孤寂地生活在皇宫,身边说话的人都只有太监宫女,甚至以前的情敌……
后宫本就不算大,她们还行动受限,平日生活的地方几乎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这生活也太窒息了。
林柳对上宫妃的眼睛,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她眼底的坚决。
她顿了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妃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林柳还会在意自己的名字,不由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来:“妾乃原礼部尚书简尚之女,乳名儿惠贞。”
礼部尚书……
林柳回忆许久,只记得那是一个有一个胡须被打理得柔顺光滑,眼神固执,在前朝皇帝被杀前“忍辱负重”,前朝皇帝被杀后对她破口大骂,最后甚至为了维护他心中的“正统”而在宫门口撞门自杀的……
固执小老头儿。
林柳会记得礼部尚书,并不是因为他敢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
在传出她将要以女子身份登基的消息后,敢对着她破口大骂的人还真就有不少,礼部尚书的官职甚至不是最大的。
这些人不但骂她,甚至连林如海也骂。
但可能都是文化人,骂人都没带脏字,而且用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牝鸡司晨”。
林柳在决定当皇帝之后,便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所以根本没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过耳就忘,只要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没有牵连到其他人,林柳甚至不会因此降罪。
但同样的,林柳也根本不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她会记得礼部尚书,是因为前朝文武百官在被审查之后,几乎全军覆没,犯罪最多的就不说了,说不上杀人如麻,那也是视人命如草芥,就算将人凌迟也死得活该。
就算犯罪最轻的,也曾包庇自己亲友,在亲友犯法之后为他们减轻罪责,帮助他们逃脱刑罚。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
因为有一个例外:礼部尚书简尚,无论怎么调查,简尚都没有违反过朝廷颁布的任何一条法律法规。
当下面人查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林柳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当发现他整个朝廷中唯一的例外后,她自然而然就记住了这个人。
简尚这人不算好人,毕竟从他为了阻止林柳登基,甚至不惜撞门自杀的态度来看,就知道他对女人的态度,以及对“祖宗礼法”的重视程度。
但他比其他男人做得好的地方在于,简尚不但要求别人严格遵守他心目中的法律法规和道德,他自己也以身作则,完全没有半点儿逾矩。
这样人,就算与林柳三观不符,也让人觉得值得钦佩。
所以听到简惠贞竟然是简尚的女儿后,林柳竟难得对她高看了一眼:“你真是简尚的女儿?”
简惠贞笑笑:“妾不敢欺瞒皇上。”
林柳叹了口气,问道:“若是你是简尚的女儿,难道就不恨朕吗?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父亲的死与朕也有一定关系。”
简惠贞脸上的笑容淡了,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妾这个做女儿的哪儿有立场置喙他的决定?不瞒皇上说,若是父亲尚在世,许是今日,皇上就见不到妾了。”
见不到的原因可能是她不会出现在林柳面前,也可能是……
她死了?
林柳神情微怔:“你……”
简惠贞察言观色,猜到林柳想法,不由失笑:“皇上想岔了,妾说自己不会出现,是因为父亲在世,妾就算留在皇宫过着笼中雀一般的生活,也绝不会回到家里。”
顿了顿,她笑道,“虎毒不食子,父亲不至于让我殉情。但往后余生,妾怕就只能在佛堂内为前朝皇帝祈福守寡了。”
佛堂不比佛寺,在佛寺出家,尚且还能接触到其他人,偶尔甚至可以离开佛寺到外面行走。
佛堂是设在家里的,甚至不是一个院子,就一个小小的房间,比简惠贞在宫里的住处可小太多了;里面许是还会放着前朝皇帝的牌位,她一个人呆在里面念经祈福,时间长了,会被逼疯也说不定。
林柳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简惠贞笑笑:“您不必担心太多,这宫里的姐妹们大多只想保命,只想离开皇宫去按照自己的心意过自己的小日子,没人想着报仇这种事儿。”
她们嫩的前半辈子已经奉献给了家族,后半辈子还是更想自己活。
林柳看着简惠贞,笑了笑,转头看向金秋:“你去给简夫人瞧瞧,看她伤得严不严重,记得给她开一副药,让她在宫里好好养伤。”
说着就要离开。
简惠贞急了,强忍疼痛从地上跪行几步,哀哀开口:“皇上,您还没回答妾的问题……”
林柳顿了顿,回头看着简惠贞:“我肯定是会放你们出去的,但到底怎么安置你们,朕还未想好。等朕想到了安置你们的办法,到时候再让人告诉你。”
简惠贞以为林柳是在担心她们靠着如今的身份报仇,赶紧解释:“皇上,前朝皇帝与太上皇的儿子差不多都没了,就算有人想要打着前朝皇室的旗号做不好的事儿,也不可能找我们这些女人……”
林柳叹气,无奈转身:“你就这么急着离开皇宫?”
简惠贞可怜兮兮地望着林柳,小心地点了点头。
林柳再次叹气:“可你们出宫后,住在哪儿呢?回娘家?简尚没了,你家里不还有母亲和两个哥哥,还有两个嫂子并侄儿侄女?你怎么确定这么多年过去,都已经有了各自小家庭的兄长就会欢迎你回家?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可不是让他们感到荣耀的皇帝后妃,而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前朝皇帝的遗孀。”
简惠贞愣了下,仍是点了点头:“妾知道,但妾并不打算长时间待在娘家。”
她进宫前虽然一直在闺阁,极少出门,却也听说了不少丧夫的寡妇回到娘家后,一开始还受到娘家人的欢迎,但时间长了,身上的银子被掏光后就被娘家赶出门的惨事。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娘家久待。
在宫里的时间久了,就算是傻子,也该懂得银钱这东西一定要掌握自己手上才保险,也都明白这世上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靠谱。
林柳没想到简惠贞竟然想得这么透彻,不由松了口气。
但想到外面的环境,仍旧忍不住问了一句:“万一你的家人想要对你不利呢?姑且不谈你的母亲与两个哥哥是什么态度,你的两个嫂嫂,有没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想要你消失呢?”
就算没了贞节牌坊,如今到底还是宗族社会,。
宗族社会最大的特点就是讲连坐,若是有人做了好事声名远播,自然整个宗族受益,可一旦有人犯错,宗族所有人的名声也都会受到连累。
简惠贞回到简家,会不会影响简家的社交与仕途,会不会连累小辈的名声?这些都是要考虑清楚的。
不然等到矛盾爆发,一家人的感情坏了就算了,还有可能因此丢了性命。
简惠贞张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这才意识到,她们想了那么多,竟然还是想得少了。
她们只想到了离开皇宫后,就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却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对娘家来说很可能如鲠在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简惠贞能保证,自己的家人肯定不会这样做。
但她能保证,后宫其他女人的家人也不会这样做?
简惠贞颓然地坐在地上,连胸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只剩下憋闷到极点的委屈。
林柳叹气:“你先回到后宫等消息,朕先与人商量,到时候再让人给你消息。”顿了顿,她道,“这到底关乎你们以后一辈子的生活,你们自己也得想一想出宫以后到底要做什么。”
她毫不避讳地开口,“朕如今尚且可以将你们留在宫里,但在朕大婚之前,是肯定要将你们全都放出宫的。”
简惠贞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完全不觉得高兴,反倒开始心慌。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妾知道了,这就回去让她们一起想想法子,咱们人多,许是能想到合适的办法。”
林柳点了点头,转身示意金秋上前为简惠贞诊治,自己则带着其他三个丫鬟回到了御书房。
她想了想,开口道:“碧春,你去找从大,让他去将父亲与季崧都叫来。吩咐之后,你再去翰林院,将黛玉他们全都请过来。”
碧春愣了下,意识到林柳说的是这一次科举考试,成功得中进士的那些女性官员,这才领命退下。
不多久,林如海与季崧先后抵达,他们正疑惑林柳叫他们过来做什么,就听林柳开口:“先等等,我还叫了黛玉她们过来。”
黛玉?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林柳想要做什么。
没多久,碧春带着黛玉、盛蔓并薛宝钗等人进来。这些女性年龄相差极大,明显其中有人已经嫁做人妇,有人却未曾出嫁。
但她们全都将头发梳起,藏进了官帽里面,大家全都是一个打扮,倒也看不出到底谁不曾出嫁。
进入御书房后,她们先跪下行礼。
起身后,林柳才让人给她们每个人端了一把椅子。
男左女右,虽然人数看起来有些悬殊,但此刻也没人在意这个。
见人都到齐了,林柳才开口说明了今日让她们过来的原因:“今日朕在后宫遇上了一个前朝皇帝的宫妃,她与我说了许多事儿,提出了希望朕尽快处置她们。”
她扫了一眼所有人,将之前与简惠贞的对话都说了出来。
结束后,林柳不禁叹气:“朕倒是乐意成全她们,毕竟朕也不可能将她们一直留在宫中直到老死。但如今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安排,若是贸然让她们出宫,她们以后的下场只怕不会好。”
林柳之前就与林如海、季崧商量过此事,听到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
另一侧的女性官员却微微皱眉,似乎没想到林柳还留着前朝太上皇与皇上的后宫。
盛蔓做过林柳夫子,对她的态度也更随意一些,于是直接开口:“前朝皇帝的后宫,皇上心软,不愿将人杀了是好事儿,但也该将人送去守皇陵,或者送去前朝皇家寺庙。您将她们留在后宫,是想……隐患实在是太大了。”
盛蔓本想开口指责,但想到林柳如今身份,到底忍住了。
但她实在想不通,林柳将这群女人留下来做什么。
盛蔓不是歧视这些女人,某种程度上,这些能进宫的女人都是非常优秀的,不但家世出众,本身也绝对拥有不俗的才学,如今还活着的那些,性格也绝对不是菟丝花型的。
从某些角度来看,如今还活着的这些女人,真的非常优秀了。
但再优秀,也抵不过她们的危险。
因为越是优秀,当她们想要对林柳做点儿什么的时候,做成的机会也就越大。
不但盛蔓这样说,没有开口的黛玉等人也都一脸担心地看着林柳。
她们很清楚,让她们有了区别于嫁人生子的另一个选择机会的人是林柳,出于私人感情,她们将林柳视作恩人;出于利益关系,她们天然与林柳站在同一阵线,林柳还是她们拥有如今一切的最大,也是唯一的保障。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出发,她们都是真心实意地担心林柳的安全,绝对不希望她由于任何原因出事儿。
但这一点,林如海与季崧其实早就与林柳提过。
林柳最后的决定是,直接隔断了前朝与后宫的大门,除了御膳房的采买,以及内务府的部分人员外,绝不允许前朝后宫伺候的宫人互相串门儿。
唯一可以打破这个规矩的,只有林柳自己。
而那些可以从后宫出来的,也有一条单独开辟出来的出宫道路,且每一个出宫的人都会受到侍卫的搜身检查,完全没可能藏匿太大的东西。
林柳身边还有从小习武的凉夏保护,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林柳也知道盛蔓是一片好心,于是细心解释了其中缘故。
盛蔓听完,这才放了心。
其他人也都安心下来。
确定林柳的安全有保障了,所有人才将注意力投注在了后宫那些女人身上。
首先必须要明确的一点是,林柳既然没有将人送去守皇陵,也没有将人送去皇家寺庙,显然是并不赞同这两个决定。
盛蔓等人直接将这两个办法从脑子里删除,然后才开始思考。
想着想着,盛蔓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微臣想问,后宫那些还活着的女人当中,是否有一个叫做简惠贞的?”
林柳一愣,点头:“之前来找朕的,便是简尚。”
盛蔓松了口气:“其他女人微臣不了解,但简惠贞此人,若是一定要安排,倒是还算容易。她当年与微臣关系莫逆,也曾与微臣在同一个老师名下学习读书。”
“简惠贞早年是被当做皇子妃培养的,不但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样样精通,女红管家,人际往来更是一把好手。只是后来礼部尚书简尚的父亲亡故,她守孝错过了成为皇子妃的机会,简家老先生去后,简惠贞的家世也降低不少,所以最后是以侧妃之位被抬进皇家的。”
“简惠贞才艺卓绝,想要安排并不困难。”
盛蔓笑笑,“只要皇上不计较,微臣大可以将人请到家中,让其教导微臣娘家的刚出生的第四代。不论男女,简惠贞都可以胜任。”
毕竟想要做皇子妃,你总不能只会一些讨好人的才艺不是?除了琴棋书画等才艺,简惠贞当年也学了四书五经,诗词策论的。就是为了能在皇子遇上难题的时候,为他出谋划策。
盛蔓当年有幸见过简惠贞的一篇策论,只觉得那篇策论虽然用词简洁,但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直戳重点。她当时就意识到对方的水平不但已经超过了她们先生,甚至连她父兄都比不得简惠贞的本事。
当时她就可惜,简惠贞若是生做男子,简家只怕会更上一层楼,何至于只能靠着女儿上位?
如今对方既然想要出宫,她将人提前笼络到自己家里做先生,盛家下一代定然能出现几个好苗子。
林柳听到这话后,下意识眯了眯眼:“你是说,简惠贞不但各种才艺样样精通,策论写得也相当不俗?”
策论本就是治国之策,一个能将策论写得不错的女性,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楚楚可怜、泪眼盈盈的柔弱女子!
林柳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季崧对林柳的表情非常了解,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那简惠贞说谎了?”
林柳看了季崧一眼,冲他笑笑:“倒也不算撒谎。”
从简惠贞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准确无误,毫无隐瞒的。
但林柳还是觉得自己被骗了。
不过这不重要。
男人大多喜欢柔弱女子,简惠贞在后宫求存,为了获得宠爱改变自己的性格迎合对方实在正常。
就是不知道,她之前拿饭作态是为了博自己同情,还是面具带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若是如此,便只能说简惠贞这人,已经废了。
不过林柳并未多说此事,而是在听完盛蔓的话后,突然想到自己原本没打算做,但这十年内肯定会做的一件事——
开办女学。
她没有在登基之后立刻开办女学,不是因为她没想到这件事,也不是觉得时机不合适——
毕竟办学校从来都是越早越好。
教育,一直是最容易改变一个人思想与性格的利器。
若想从根本上改变世人的想法,除了要想办法在高层安插为女性发声的官员,也必须想办法打开禁锢了女性几千年的思想牢笼。
但林柳一直没有开办女学,甚至提也没提的原因就在于……
没有合适的老师。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女性在朝堂上拥有自己的话语权,只有这样,她以后做其他事的时候,才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
可真正合适的老师,与如今坐在林柳面前这些女性官员,是重合了的。让她们做了官儿,自然就不能再做老师。
可盛蔓的话,却让林柳关注到另一群从来没被她考虑的人。
后宫嫔妃除了极个别爬床上位的,大多都是高门贵女,为了进宫后得到帝王更多的宠爱,她们从小就受到了最好的培养。
虽然像是简惠贞这样,策论写得不错的人是少数,但她们至少是读过四书五经,并对其有着自己独到见解的。
这样的人若是用来做老师,自然再合适不过。
林柳惊喜地看向盛蔓:“先生帮了我大忙了!不过简惠贞可不能给您,我留着她另有大用。”
林如海一下就明白了林柳的意思:“你想让简夫人做老师?做谁的老师?”
季崧想了想,问道:“女学?”
他只是想起以前贾珠到书院学习的时候,林柳曾随口感叹过一句,她以前不想上学,如今就算想要上学也没机会了的话,随口一说。
但说完之后,他便猛然意识到,这极可能就是林柳接下来想做的事。
林柳果然点头:“对,原本找不到老师,我也没想着这么早就提出来。但既然眼前就有合适的人选,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简惠贞……
想了想,林柳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你们有人了解前朝皇帝的皇后吗?”
皇帝死后,林柳本以为皇后会殉情。
毕竟前朝太上皇死后,皇太后紧跟着就殉情了,完全没有留给其他人救人的机会。
但没想到,前朝皇帝被杀之后,那位皇后惊人仍旧吃好喝好,完全不见伤心的样子不说,偶尔还能听到那位皇后与身边的宫女嬷嬷等人谈笑风生。
林柳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
但很快,她便想到了与皇后的那场谈话。
那位皇后对前朝皇帝以前可能有感情,但在皇帝登基之后,两人的感情只怕已经消磨得不剩多少了。
那也是个不错的老师人选。
林如海皱眉想了想,道:“陛下想要开办女学,当然是非常不错的一件事。但陛下有没有想过等到女学开办起来,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来报名?”
季崧也跟着点头:“如今识字的女性到底是少数。”
既然识字的人都没几个,女学办起来后,达到入学标准的自然也没有几个。符合标准的这些女性当中,还要去除掉已经嫁人为人父母,根本不愿读书的,还有家里管得严,不愿让她们出来抛头露面的……
想想,就觉得这个女学的前途堪忧。
林柳却笑了笑:“我也没说,这女学是办来给已经识字的人上学的啊?在之前的社会环境当中,仍旧有机会读书识字的女性要嘛家世不差,要嘛就是家道中落,要嘛就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这些人就算选择读书,大部分也不会是出自本心,极可能只是被父母逼迫,以入学读书来讨好我这个皇帝。”
毕竟思想都已经定型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盛蔓林如海疑惑地看向林柳:“难道陛下想办的女学,只是教人识字启蒙的吗?”
林柳疑惑:“为什么不能像是外面的私塾一样,从孩子启蒙开始,一直读到可以考取功名?”
林如海一愣,恍然:“这倒确实可以。”
因为提到了让简惠贞当老师,简惠贞让盛蔓大力夸赞的又都是各种才艺与策论,他下意识就以为这所女学是为了教导学生写策论,考科举的。
没想到,小麒麟的野望不止如此。
薛宝钗等人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盛蔓便下意识看向了林黛玉。
同是自己的学生,盛蔓很清楚林柳与黛玉的不同。
她刚教导林柳的时候,她就仿佛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对各种事务与遇到许多事情也都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不像是一个思想上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反倒更像是一个已经经历了这样的过程,已经摸索到了自己前进道路,有着自己坚持的成人。
这样的想法其实有些荒谬,但盛蔓刚刚接触林柳的时候,确实是有这样的感觉。
林家二姑娘黛玉就不同了,她无疑是聪明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神童。但就算是黛玉,在几岁大的时候,也不曾拥有自己的想法,面对外界的事和物,她的第一反应仍是接触并模仿他人。
而这个被模仿得最多的人,自然是她接触得最多的贾敏、盛蔓与林柳。
林柳对黛玉的影响是最大的。
因为不管是盛蔓还是贾敏,言行举止都非常相似,想法也都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人没有太多差别。
林柳不同,哪怕只是偶尔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明确感知到,她与其他人的不同。
独特,总是最容易吸引小孩子的。
所以黛玉会长成如今的样子,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盛蔓完全不觉得意外。
不只是黛玉,就连林家的几个男孩儿,也都受到了林柳的影响。
林柳显然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所以一开始就将目标定在了那些女孩儿尚未启蒙的阶段……
从小开始影响那些女孩儿的想法,迟早会让这些孩子生出有别于如今这个世界的想法。
一旦孩子的思想有了改变,这个世界也就有了改变。
盛蔓突然生出豪情壮志,非常希望看到,甚至亲手推动那一天的到。
她起身走到林柳面前,直接跪下道:“陛下,微臣希望能辞去身上官职,亲自教导那些孩子。希望皇上成全!”
林柳一愣,旋即失笑摇头:“我明白先生的想法,但是不行!”
盛蔓抬头,有些不解:“既然缺老师,为何……”
林柳直言:“因为我不但缺老师,还缺官员。缺老师还能暂时延缓开办女学的进程,但若是缺了女性官员,这个女学到底能否开办,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林如海对那些官员显然非常了解,听到这话后也不禁开口劝了一句:“若是女性无法在朝堂上拥有话语权,哪怕有皇上在,哪怕我与季崧也都支持皇上,面对更多的,几乎是所有男性官员的反对,这个女学也绝对开不起来。”
“或者说,无法以皇上的名义开起来。”
现代社会又不少人羡慕日、本全、职主妇的种种待遇,但事实上,日、本全、职主妇的所有待遇并未凭空掉下来的——
那些关于女性权益的法律条文颁布的时期,日、本女性参政人数达到了历史之最,甚至超过了半数。那些法律条文的颁布,也都是那些女性政客推动颁布,从来与男人无关。
若是放到现在,你看那些法律条文还会不会被颁布出来?
一旦朝堂之上只剩下男人,哪怕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是个女人,经年累月下来,她也只会被架空而已。
林柳认真地看着盛蔓:“先生,您当一个官员,远比去当夫子更重要,意义更大。您若想要亲眼见证那一刻的到来,不如一路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这样你才有能力保护那一粒种子,看着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而不是半路夭折。”
盛蔓悚然一惊,立刻认错:“微臣糊涂了,还请皇上恕罪。”
林柳摆摆手,让她起来,并未再说什么。
黛玉等人听着林柳的话,意识到自己科举出仕不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更多人的命运,一时间胸口激荡,涌起万丈豪情。
林柳很满意她们的反应,也并未打断她们。
直到,从进门后一直低眉敛目,沉默不语的薛宝钗突然开口:“若是女学这般重要,陛下让前朝皇室的女眷去教导那些孩子,许是有些不妥吧?”
此话一出,立刻打断了所有人热血上头的情绪,让人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若是女学这般重要,如何还能将其交给前朝皇帝的女人?
所有人都看向林柳,意识到这样做背后的隐患。
林柳笑了笑:“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女学当老师。女学当然不能只开一所,朕初步敲定的,是三所。一所从启蒙一直到教到考中秀才为止,这个学校最重要,里面的老师一定要精挑细选,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一所从秀才一直教到科举出仕,因为这个似乎那些女孩儿的年纪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有了分辨的能力,所以这所学校的老师可以的适当放宽条件。”
“还有一所学校,只教导琴棋书画等才艺。虽然也开设四书五经等课程,但只做选修,不强制学习,也不考核。不过有这个需求的大多是官宦人家或是商人之家的姑娘,他们的家人在知道这所学校的性质后还会将人送来,便说明他们的家人只是将人送来镀金,好借此让她们以后嫁给更好的人家。”
这样的人,注定无法科举出仕,婚后大约也不可能出来抛头露面,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只能放弃这一部分的女性。
等到人手充足了,再将这个学校好生整顿。
但至少,必须给这些人一个公平学习的机会。
盛蔓等人见林柳胸有成竹,很是松了口气。
林如海与季崧对视一眼,眼底满是惊叹——
林柳能将事情想得这般周全,私下到底想了多久?又做了多少准备才,才能在别人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假思索地将答案说出来?
两人都有些心疼。
黛玉看了看林柳,迟疑半晌后开口道:“姐、陛下,您可否想过,女学里面的学生到了年纪,都是要嫁人生子的。而一旦嫁人生子,她们只怕就不会再读书科举了。就算她们自己想,她们的夫家也不一定愿意让她们出来抛头露面。”
许是最近也到了相看成婚人选的年纪,黛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件事。
当初恩科准许女子参加的时候,黛玉曾问过贾敏,为何不与自己一起报名,到时候母女一起中了进士,不也是一桩美谈?
贾敏却说,她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何必再出去抛头露面?
黛玉无法形容自己听到那句话的感觉,但她听到贾敏这样说后,心里却是非常不舒服——
那句话就好像在说,为人妻为人母后,就丧失了追求理想的权利与身份了一样。
因为那句话,黛玉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太难受了。
盛蔓也想到一件事:“前朝法律规定,女子年满十八不曾定亲,每年都要罚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二十不婚,官媒就要上门强行指婚。”
“若是这条法律不废除的话,哪怕有姑娘想要继续读书科举,不想嫁人成婚,面对罚款与官媒,也只能妥协。”
罚款倒还是小事,虽然钱多,却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官媒这种存在,最大的职责就是强制姑娘嫁人,除非家里有关系,让那些官煤觉得得罪不起,否则那些官媒在收了旁人贿赂之后,极可能随便将人配给一个鳏夫或其他由于各种原因娶不到老婆的人。
若是没有这样的人,还可能被官媒配给边关士兵。
总之,不会有人想要走到这一步的。
但十五到二十这段时间,那就是人学习的黄金时间,若是将这段时间浪费在了嫁人生子,在家带娃上,就算等孩子长大了,夫家同意她出来科举了,那些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女性,也不一定有之前的专注力与记忆力了。
生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可不生又不行。
这倒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而且是林柳不曾想到的细枝末节。
但它很重要。
林柳想了想,看向林如海:“父亲觉得,我若是让人废除这条法律,可能性大吗?”
林如海想了想:“如今废除,可能性不大;但等到土豆与红薯全国推广之后,人口大幅度增长,你再废除这条法律,就不会有太多人反对了。”
这条法律当初会被颁布出来,本就是因为连年战争消耗了太多人口,所以必须用法律逼着人成婚生子。
林如海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提过,当时的皇帝其实还想鼓励寡妇再嫁,可惜最后被当时的官员联合抵制,最后只能放弃这一半的法律。
林柳皱眉:“可是等到土豆与红薯推广,起码要好几年之后了。”
虽然土豆与红薯的好处肉眼可见,若是推广,见到灾区百姓获得好处的其他人也不会拒绝;但问题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土豆与红薯的种子。
林柳想了想,道:“我记得今年全国各地都收上来不少新粮?不如将之前的陈粮全都拿去与灾区百姓换土豆与红薯,用来做种子?”
林如海想了想,点头:“可行,不过粮食与土豆之间的兑换比例,只怕无法做到一比一。”
林柳点头:“这是自然。”
于是此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但林柳想到哪条法律条令,仍觉得如鲠在喉。
她想了想,又问:“虽然没办法废除这一条法律,但改动还是可以的吧?无法改动,增加呢?”
所有人疑惑地看向林柳,不知道还能怎么改。
林柳笑了笑:“将男女法定成婚年龄提到二十二,女子二十五岁还未出嫁,才要罚款,三十不嫁人才会被强制嫁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一万一千加,没有二更哦,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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