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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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锦忍了很久，还是把他一脚踹开。

这兔崽子学的都是什么东西，整得她一身鸡皮疙瘩掉地。要修正家风，就得从此刻开始，扳正霍时铭的种种不良习惯。

汤锦板着脸道：“闭嘴。”

本来正等着陈茵茵给她翻译的，可下一瞬，霍时铭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也能听懂了。

在刚刚短暂的认亲过后，霍时铭和“小金”的亲密感急速上升，因此也成为了可以与她交流的一员。

霍时铭大喜过望，正要继续涕泗横流地喊奶奶，嘴就被汤锦的一只后腿堵住。

霍时铭：“……”

算了，奶奶高兴就好，他又不敢有意见。

通过这个纯正的霍家人讲解，汤锦这一夜算是彻彻底底地了解了现在的霍家是什么样子——总归不是什么省心的样子。

他亲爹，也就是汤锦的大儿子霍启山，于经商上很有头脑，年纪轻轻就把家业做大做强，现在在周围几个国家里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富豪。不过他为人诟病的，就是从不做慈善，或者说根本就不爱干好事。动不动把别人搞破产（用霍时铭的话说是天凉王破），手上有很多灰色收入，垄断了不少产业，并且，嗯，很爱让员工加班。

早八晚十二是常态，周末也别想歇着，都给我加班。

在商场上，他喜怒无常，随时翻脸，合作过都含泪说好（主要是不敢说不好）。

现在影响得整个霍家风评极差。

听到这里，汤锦已经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而二儿子霍启海，年少辍学，混迹道上，凭着不怕死的狠劲和灵活的头脑，现在成了阳城地下世界的头领，可谓是继承父亲事业。

汤锦掐了掐人中。

女儿霍启云和霍时铭自己的那些事迹，她都基本了解了，霍时铭也讲不出什么花儿来。

在讲完了霍家所有后辈的现状过后，霍时铭眼含期冀，巴巴地给汤锦捏着腿，讨好道：“奶奶，您觉得还满意吗？”

汤锦：“？”她满意什么？

然而，看霍时铭的样子，倒像是真心实意地在等着她的夸奖，并且以此戴罪立功似的。

汤锦冷笑了一声：“满意？我真是后悔死得太早了，没好好治治你们！”

霍时铭愣住，结巴道：“您、您不满意吗？啊？可、可是，我们都是遵循您的遗愿长大的啊……？”

这下连陈茵茵也好奇了：“这还能甩锅？奶奶有什么遗愿？”

霍时铭眨了眨眼睛，茫然了一下，看汤锦也迷惑不解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试探着道：“我给您模仿一下每年回老宅宣誓的样子？”

汤锦点点头。

他猛地举起拳头来，喊得气势如虹：“继承奶奶遗志！誓死不干好事！”

………………………………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偏偏霍时铭还喊上头了，又接连喊道：“继承奶……”

“闭嘴。”

汤锦忍无可忍。

“谁教你们的？谁告诉你们我有这遗志的？”

霍时铭无辜地眨眨眼睛，“爷爷啊。”

汤锦呼吸一滞。

她咽了咽嗓子，声音发涩地问：“你爷爷他，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就在汤锦心脏攥紧的时候，这孙子又接口道，“不过已经成植物人好几年了，怎么都叫不醒，一直昏迷在病床上呢。”

“……”等于白问。

汤锦别过了头，低低嘟囔了一声，霍时铭听清了，是“臭老头子”。

他摸了摸鼻子，不敢插嘴jpg.

稳定下情绪之后，汤锦道：“他跟你们瞎说的，我去得突然，死前根本没有说过这话。如果我有遗愿，那也一定是叫你们都做个好人。”

“可是，现在，”她严厉的目光审视着霍时铭，“你看看整个家里，谁像个好人了！？”

霍时铭一惊，然后迅速地怂了。

“这，这也不能怪我们呀奶奶，这都是爷爷教的，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们拉扯大不容易，出点岔子也可以理解嘛，可以理解。都、都教成这样了，就随便生长吧，奶奶别生气，啊。”

汤锦愤怒地一拍扶手。

不生气？让她怎么不生气！

这个家，从根子上就歪了，还怎么立得起来？

她脸色沉沉道：“等我忌日那天，你随我回老宅去，我要会会这几个兔崽子。尤其是霍启山，我去世时，他都八岁了，怎么还没有记性吗。”

自家奶奶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好像能把人戳成个筛子。霍时铭同情了亲爹片刻，又不禁想，以奶奶这个气势，被误会她的人生志向也很正常。

不过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是，他爸那个多疑且阴险的性格，只怕很难相信这只猫是他去世五十年的亲生母亲。

哪怕有信物也一样，指不定还要把他骂一顿，说他心性不坚定，被人蒙骗。

不过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奶奶是他爹的亲妈，应该有法子治儿子的，嗯。

……

了解完这几个臭名昭彰的后辈，汤锦又想起了那个甚少被提起的孙女。她不由问孙子：“你妹妹是怎样一个人？”

她已经做好准备听到一个欺凌同学的女霸王了。然而没想到的是，霍时铭描述出来的竟然和霍家其他人都完全不一样。

在他的描述里，这个叫霍时雨的小姑娘从小就不与他们为伍，长得漂亮成绩好不说，还人缘极好，在学校是特受欢迎的女孩。而且特别不满她爸的习性，一上高中就搬出家去住校，逢年过节才回来。

温柔可亲，善良有爱——这完全就是汤锦设想里，女儿长大后的样子啊。

她已经开始期待见到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孙女了。

于是，小心翼翼堆着笑脸的霍时铭就眼见着刚刚还对自己横眉竖目的奶奶，露出了长辈的慈爱笑容。

实在是，同人不同命。

霍时铭泪流满面。

***

关于汤锦要住哪里的问题，霍时铭也和陈茵茵起了一场争执。

一个认为这是自己的亲奶奶务必住在他家，一个认为对方不靠谱必须让奶奶跟自己回去。最后在两人的拉扯中，汤锦根本没有犹豫地选择了陈茵茵。

陈茵茵开车带她回家，像打了胜仗似的，十分耀武扬威。

今天这口气出得太舒爽了，她这么久以来都没见霍时铭这么吃瘪过。

回家路上，她喜气洋洋道：“奶奶，明天咱们出门给您置办点东西好不好？衣服、鞋，哦对了，还有手机，过几天回霍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咱们得体体面面地回家，对不？”

汤锦觉得身无丝缕确实有些不习惯，于是点头答应，并且嘱咐道，“花霍时铭的钱。”

陈茵茵笑容放大，一踩油门：“您就放心吧，该花他的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一人一猫这天倒是睡了个好觉。

等到第二天早晨，陈茵茵带着汤锦洗漱完毕，拉开房门，就被楼道里的大场面给闪了下眼睛。

昨天还一片空白的走廊里，赫然已经铺上了大片红毯，还挂着礼花、气球，以及猫爬架。

霍时铭从隔壁的房子里推门而出，笑得十分灿烂：“奶奶，您看您还满意吗？”

“？？？”

霍时铭摘掉墨镜，蹲下身，和汤锦握了下爪，“奶奶好，为了您的生活质量，孙子把这层楼都买下来了，正在打通隔壁几户，您随时可以过来参观参观，至于想住哪边，相信睿智的您也很快会做出选择……”

话没说完他就被陈茵茵一脚踹开。

见这俩人压根没打算理会自己，霍时铭急了，他跟上电梯，忙不迭地把口罩墨镜戴上，急吼吼道：“奶奶奶奶奶奶，你们这是出去干嘛去呀？”

“置办一身行头啊。”陈茵茵正眼也没给他，“你这个亲孙子怎么就没想到要给奶奶买点实用的呢，啧啧。”

“……陈茵茵你是不是要挑事！”

下一刻，电梯发出提醒，一层到了。

霍时铭手忙脚乱地戴上安全帽，拉下护目镜，把带子扣上，确定亲妈都认不出来了，才赶紧跟上去。

原本的猫猫小金长得很有特色，虽然全身大部分是灰蓝色，但眼眶和脚掌却是白色的，因此被霍时铭的粉丝们熟知。今天为了方便出门，陈茵茵特地把自己的新袜子剪掉半截，用丝带绑在汤锦的爪爪上，又给她戴了一副小墨镜和遮阳帽，十足的贵妇猫。

好巧不巧的今天霍时铭也穿了花袜子，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相似。

陈茵茵嫌丢脸，怕被人知道自己认识这个二货，加快了脚步带汤锦上了车。霍时铭赶紧也飞奔上自己的车，让早就等候在那儿的杨炎迅速启程。

两辆车一前一后，像在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地到了锦绣百货。

别看这个名字有点土，这其实是全国最大的连锁商场，而且，是霍家旗下的。

所以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疑问，就是来自于汤锦的名字，至于为什么叫百货而不叫商场，是因为霍启山觉得，“货”谐音霍，这下把父母的名字都放上去了，非常完美。

于是，这个饱受路人吐槽的商场名字就成型了。

锦绣百货里面非常大，包含了东南西北四座大楼，十楼以上有廊桥连接，不仅有日常用品，更是不少奢侈品牌的驻地。

霍时铭就不用说了，他是这里的常客，熟得不能再熟，眼睛一转就知道猫猫用品在哪栋楼。

但由于前女友和奶奶都非常嫌弃他，所以他只能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时不时出声指个路，找一下存在感。

由于这身打扮过于奇葩，前面两位是没打算理他，但有的是人想搭理他。

这不，他走着走着就被人拦了下来，对方的笑容还非常欠揍，让他想要一记上勾拳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