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反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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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砸在脸上竟生出了尖锐的痛感。可这些疼，连心里的十分一都比不上。

纪北颤着抬手想抱抱她，告诉她不是那样的。他那时只是不知道动心是个什么滋味,也不曾想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动心。所以他忽略了很多事，错估了他对她的心意。

可是当他看着关心布满伤痛和愤怒的泪眼,他退却了。

在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后，他很难受,但不曾绝望过。

他本能的觉得心心会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也一直认为自己虽然错了,但并不到罪无可恕的地步,他还有修复的机会和可能。

他爱着她,宠溺她照顾她,尽可能的给她普世价值观觉得最好的。可他却从来不曾想过心心要的是不是这些。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以为还能修复的过错在眼里在她的认知里可能就是罪无可恕！

“心心，如果我现在没有爱上你,我当日做的那个决定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护着你避开流言蜚语，想让你恣意绚烂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今天悔恨,痛苦，是因为我的后知后觉伤害了我爱的女人,但即使我重新回到过去,如果我不曾察觉到爱情,我仍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因为你太珍贵,我根本不可能抱着合着在一起不合就散的想法跟你试试！”

纪北深凝着心心哑哑的说道,眼角竟有水滴涌落,也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但事情演演变成今天这样，全是我的错！如果我的远离会让你舒坦些，快乐些,我试着做。”

纪北活到三十一岁，从未向任何人低头，也从未对任何事退避妥协，可这一切，在这个凄冷的雨夜里全部被心心的泪给击碎了。

他爱着她，渴望拥有她，却又不得不放手。

只因他的爱让她痛苦了，他宁愿独自承受一别两宽的痛楚，也不愿她再不忿和不甘中浮浮沉沉，左右为难。

“我保证，我不会再去打扰你。回去吧，女孩子不能受冻！”

泪水，雨水，一层又一层的覆在了心心的眸子上，迷蒙了她的视线，叫她看不真切纪北，但不知怎么的，她感受了他的挫败，他的疼还有他的无可奈何。

那一瞬，她的脚就像有自我意识一般抬起，往前。心里也生出了过去抱抱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增添负担的想法。他说的其实都对，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一关，所以她激动的宣泄，任性的想他也尝尝那种痛楚。

可是这些萌动，不过几秒，就被寒凉的雨水浇熄，连烟灰都不剩。

她甚至没再多说一句话，就绕回到驾驶座那侧，拉开车门回到车中。当车窗缓缓摇起，她的脸，他的爱情，全部在纪北的视线里遗落。

....

关心走后，纪北回到了办公室。

他呆坐在摆满了设计图，报价单和工时流程的办公桌前，浑身的起劲儿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抽干了一样。

办公室里的暖气无声的吹拂开，烘着他湿透了的衬衣和西裤，可是这暖意半点到不了的他的眼眸，他的心。

他沉静的坐了许久，直到他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了起来。他被声响侵扰，本能的寻着声音看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来电，来电人....路华。

他伸手拿起，接听，低哑的喂了一声。

路华听了，连忙道：“怎么？感冒了？还有十来天就纽约时装周了，你别在这个节骨眼给我生病啊？”

纪北的声音沉哑得厉害，路华有点担心。

“没生病！”纪北回道。

“你在哪儿？我今晚想喝两杯。”

路华：“哥们儿，你嗓子都这样了还喝？本来我是打给你让你出来喝酒打牌放松下的，现在不叫你了，赶紧给我回家睡觉去！”

路华用膝盖想都知道纪北现在还在办公室。纪北对nerogroup太疯魔，连他这个好哥们有时候都忍不住会想他一有权有钱的公子哥这么拼到底图啥！

纪北恍若没听到他的话，低低的又问了遍：“你在哪儿？找个车来接我！”

他的状态太差，实在不适合开车。

“我在城西会馆，你收拾收拾，十五分钟后廖司机会到你公司楼下。”路华拗不过，只能告诉他自己的位置，并让自己的司机去接他。

“嗯！待会见。”说完，两人都收了线。纪北握着手机深窝在皮椅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心心在雨中对他喊的那些话。

原来，他曾离拥有她那么...那么的近。

只可惜，他又失去了。

思及此，纪北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透着落寞和孤寂的弧度。跟着，他将手机丢到了桌面上，起身去往休息室换衣服。

他的背影还是高大颀长，举手投足间尽是贵公子的气蕴，可是此刻，萦绕着他的空气似乎都是低落的....悲伤的。

....

第二天，关心二十四岁的生日如约而至。

中午的时候，心心和家人们一起庆祝，和往年一样，收了许多贵重的金饰和礼物。

她笑得很开心，除了爸妈以外的所有人也觉得她是开心的，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乏力和虚伪。

昨晚她做了一晚上的梦，一帧帧，一幕幕，全都是她和纪北，还全都是甜的。

被愤怒和委屈蒙蔽的她，竟经由着梦境想起了过往的时光，原来除了伤心难过，她和他也有甜蜜快乐的时候。

甜蜜快乐甚至比伤心难过多得多....

从16岁到24岁，她每一年都会收到纪北的独家定制，从大衣到手袋，再到手机壳绿松石项链，从设计到车工，再到黏胶，每一道工序都是纪北亲手完成的。

她一生气，他就会妥协，天涯海角都带着她一道。再忙，再累，他都不曾忘记过跟她有关的事情。

总是妥帖细致的照顾她，宠着她。

就像昨晚，明明自己也那么难过了，却还是将她的心情放在第一位。

她是不是又情绪化了？又深深的戳伤了他？

在他面前，她好像一直都是个冲动的幼稚鬼，个子在长，心智却还停留在十六七岁。

“心心....”关心用冷水扑了几下脸，正准备从包里掏纸巾擦干，却意外的听到了妈妈陶沁的声音。

她顿住，回头：“妈妈！”

陶沁绷着脸站在原地：“把脸擦干出来，我们谈谈。”

“记得擦面霜。”

冷冷的说完，陶沁就转身先出去了。

心心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却还是照着她的话擦干了脸，细致的抹上了面霜。

之后，心心出了洗手间跟陶沁汇合。陶沁没带她回包间，转而去到了餐厅里的茶吧，给她点了一杯她爱的热朱古力和一大块提拉米苏。

朱古力热气腾腾，浓香馥郁，提拉米苏却是冰冰凉凉，还未入口，就觉得沁人心脾。

心心不解的看着妈妈：“妈妈？”这是想她肥死的节奏？

陶沁回望她，水润的眸子严厉不再，竟还生出了温柔的笑意。

妈妈笑起来真好看，即使都四十岁多岁的人了，还是爸爸心里的那只小仙女。

瞥到陶沁眼底的笑，心心受宠若惊，如是想着。

陶沁当然不知道女儿的想法，难得柔和的说道：“吃吧，吃完妈妈有些话跟你说。”

心心乖顺点头，之后，就开始吃。

当热烫微甜的朱古力缓缓滑入唇腔，喉咙，心心瞬间就觉得没有什么是热可可无法解决的。

她当真喝了一口又一口，很快，就喝了大半。

随后，她又开始吃面前的那碟提拉米苏，完全没在客气的。

陶沁睨着她，突然就一脸嫌弃，心里想着这要是不是自己生的，她大抵是看她一眼都觉得费事的。但凡事没有如果，这让人嫌弃的娃儿是她生的。她还真不能由着傻样，丢人！

于是，她淡淡的出声制止道：“我让你吃完，你还真准备吃完啊？也不怕胖死！有你这么任性，不注重形象管理的模特吗？”

心心顿时就懵了：“？”所以叫我吃完是让我只看不吃的意思吗？

“不是您叫我吃完的吗？”我是乖乖崽心心，我最听话了。

陶沁见她还犟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跟我说说你又怎么了？从早上起来就是一脸假笑！”

心心：“.....”她家小仙女的眼睛是24k钛合金的。

陶沁见女儿又傻愣不说话，直接替她说出了答案：“是不是又跟纪北吵架了？”

心心唉了一声：“您怎么知道？”

陶沁瞥了她一眼：“就你那丁点道行，骗骗你舅你哥还行，想骗你妈我？”没可能！

被妈妈“无情”的戳穿，心心也不打算瞒了。刚巧，她也需要同人聊聊。她将昨晚发生的事儿跟陶沁说了，暴打纪北的那段讲得尤其详细。

良久，她说完。

陶沁默了几秒，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打得好！”

心心：“？”娘亲，重点是这个吗？能不能有点建设性的意见？

“折腾也折腾了，打也打了，你现在想怎么办？”女儿是自己生的，陶沁还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动摇和内疚？

心心望着妈妈，罕见的脆弱迷茫：“妈，我现在感觉自己特别的矫情，我明知道不该怪他，就像他讲的那时候他没意识到爱情生出那种想法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想保护我让我以他认为好的方式生活。可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我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又在介意什么！到今天，自己伤心难过了不说，还害得他受累。”

陶沁将心心的脆弱和迷茫看在眼里，彪悍回道：“低落什么？迷茫什么？我女儿矫情点怎么了？任性点又怎么了？他纪北这点折腾都受不住，算什么男人，又凭什么娶我女儿？”

陶沁觉得女人就不该太懂事。因为越懂事，就必然会承受得越多，就越累。可偏生她在意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懂事，就连她自己，也在时光中为爱改变，变得柔软贴心。

思及此，小仙女怒了，在心里不断的骂着包括关衍在内的臭男人。同一时间，可怜的衍少突然觉得鼻子发痒，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话是这样，但我还是心疼啊内疚啊！妈，我是不是好没出息，给您丢脸了？”面对着陶沁，独立自信的心心就像一个软萌的小娃儿，脆弱又柔软。

陶沁瞅着她娇柔的小模样，心到底是软了。

“我丢什么脸？”陶沁挑眉微笑道。

“女儿成功虏获了城中最知名的贵公子丢脸？还是即将成为纪北的丈母娘丢脸？”

心心听了陶沁的话，一脸的难以置信。

妈妈这是？？同意她和纪北在一起？

“傻样！”陶沁凝着女儿骤然亮起的大眼，笑着骂了声，随即又说道，话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心心，在很久以前，妈妈很讨厌你李霁叔叔，我觉得他眼瞎，除了钱多了点儿一无是处。在他跟小乔结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在憎恶敌对他，认为他不配拥有小乔那么好的姑娘。”陶沁清亮的声音因为回忆沾染上了温淡的迷离，里面透着心心鲜少在她身上看见的温柔。

“他从来都不辩解，小乔也从未想过说服我。可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竟开始觉得他和她很般配，他们生来就该在一起。那些我耿耿于怀的隐忍和委屈，都是上天给他们的考验。因为他们得到的太美好，太多，所以他们要经历的考验也比别人要多。”

心心乖顺安静的听着，不知怎么的，鼻子就酸了。

可沉浸在回忆里的陶沁并未察觉到女儿的心绪波动，继续说着。

“乔用谁也无法辩驳的事实说服安抚了我，看着她和李霁的爱情几十年都不曾褪色，还有了茉莉和旭日，我和小柒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我的想法也开始转变。

心心，爱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该怎么取舍，只有你自己有发言权，父母，朋友，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没有人有资格评断你，也没有人会替你承担后果。

过往的那些追逐是卑微是丢人，还是甜蜜是情侣间的暧昧和小情调，其实就在你一念之间。”

陶沁习惯简单粗暴，鲜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候。今天难得的来一次，之于心心，竟有醍醐灌顶之效。

“妈妈...”心心听完陶沁的话，懂了，当心中的迷雾退散，她终是碰触到自己的真心。

“嗯？”陶沁被她的轻唤声拉回神，凝神看向她。

“我喜欢纪北，到现在也还喜欢着。”心心如实说道，说话间，红唇缓缓的翘起。

“嗯！”陶沁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小脸一丝惊诧都寻不到。

“那就把他收到自己的袋子里，未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心心闻言眨巴眨巴眼，心中暗道自家小仙女是真彪悍，可是心就跟被突然浇了桶热蜂蜜似的，甜甜的，暖暖的。

把小叔叔放进自己的袋子里，然后名正言顺的折腾他一辈子吗？

“好的，女儿这就去办！”心心笑着应道，每一个字都透着跃跃试试，还有那久违的独属于纪北的小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大肥章来惹！

心心相通了，甜蜜蜜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