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繁华落尽,各自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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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伦敦—
2015年,11月23日。
时计塔。
以大英博物馆为基地设立总部的魔术协会,以那座著名的大本钟为蓝图建造起来,在外人看来只是个观光胜地,但对魔术师而言却是个持有完全不同意义的单词。
这里是培育新生魔术师的最高学府,悠久的历史至少有两千年的跨度了。
“初次见面。埃尔梅罗阁下,很高兴见到您。”
用带着非常浓重的日本腔的英文介绍自己的人,名叫远坂朋树。
在埃尔梅罗二世的办公室里,有两个男人正面对面地凑在一起交谈。从年龄上看只有二十岁出头的这个青年,却具有特别稳重的仿佛艺术家一般的优雅气质。非常正式的棕红色西装大气有型,深咖啡色的头发在发胶的打理下显得一丝不苟,看来为了这次会面也是进行了一番非常充分的准备。
“你就是那个,凛和我提起过的远坂朋树吧?”
“正是在下。”
朋树用参见教官一样的严谨姿势九十度鞠了一躬。
“哦哦,你的到来让鄙人的办公室蓬荜生辉啊。”
“哪里哪里,不敢当。”
“啊哈哈,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红色大衣外垂落着黄色的肩带,中分的黑色长发的四十来岁的男子——埃尔梅罗二世在看到这位青年的第一眼便不禁想到,要是他那个不肖弟子能有远坂朋树一半的礼貌,他就要为老天爷开眼而开心地去烧高香了。
不过呢——
或许这沉稳得和实际年龄并不太符合的第一印象,只是表象。
埃尔梅罗二世和远坂朋树的“真·初次见面”,其实是这样的——
和往常一样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阅读《伦敦时报》、在娱乐八卦和胡扯新闻中消磨光阴的埃尔梅罗二世,并没有把全部的注意力投入到报纸上的文字中。说好上午九点来访的客人没有准时赴约。埃尔梅罗二世有些无趣地等了一会儿,感慨着“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缺乏时间观念了啊”之后,还是决定先出去上个厕所再回来等。
待他漫不经心地回来时,迟到了五分钟的客人已经在办公室里候着了——没有第一时间和埃尔梅罗二世打招呼,墙壁上一盏颇具复古风的壁灯引起了远坂朋树的注意。铜制的美人鱼吸附在大力盾牌底座上,双手托举着由钢化玻璃制成的马赛克拼图效果的半球形灯罩,煞是精美。就在远坂朋树把手伸向拉线开关想要欣赏一下开灯效果时,从灯罩上掉下来一片玻璃顿时让他慌了手脚。这时门外响起向自己靠近的脚步声。朋树左顾右盼后,下意识地将碎片塞进了底座和墙壁的缝隙里,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回过头对来人微笑。
——这一幕,正好被从外面走进来的埃尔梅罗二世撞见,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互相苦笑地对视了一番后,远坂朋树一面咳嗽着为自己的迟到致歉一面自报家门了。
“嗯……我的确听说过远坂凛有一个年过二十的亲戚。……啊啊,辈分什么的想要正确理清楚真是比写报告还要让人头疼啊。话说,你是她的什么人来着?”
“凛吗?她是我姐姐。”
“你确定?”
“确定!”
在以极其耿直的表情猛力一点头的朋树面前,埃尔梅罗二世差一点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如果对象是自己的那个徒弟的话。
“喂,当我是笨蛋吗?不要因为我不擅长分析亲戚关系图就蒙我啊。给我老实交代啊!”
忍不住咆哮追问着。啊,形象……自己严师般伟岸的高大形象一定毁了个精光吧。而另一边的朋树所竖立起来的稳重形象也随着后面回答的话颠覆了。
“好吧……凛是我奶奶的弟弟的女儿。我是凛父亲的姐姐的孙子。按理说我是她的侄子,应该叫她一声姑姑。不过,考虑到我只比她小九岁的关系,所以‘凛姐姐’的叫法是我和她达成的共识。直呼其名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远坂朋树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道。
“是……吗?”
“是啊。叫姑姑的话会暴露她的年龄吧?对淑女来说这可是大忌。”
埃尔梅罗二世一面感叹着「淑女二字和凛真的搭配吗」的无聊问题一面提出了又一个疑问。
“话说按照世界上大部分地区的风俗,你的奶奶不是应该跟随夫姓吗?为什么你会姓远坂?”
“这个,当然是为了这次的圣杯战争了。我是代表远坂家出战的,只是在这段期间内暂时改动一下而已。因为凛姐姐作为族长,在本家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
“原来如此。”
看着朋树无比认真的脸庞,渐渐明白了这次会谈的真正目的,埃尔梅罗二世一度陷入沉思。
远坂凛,第五次圣杯战争的master之一,是远坂家的现任家主,前途无量的女魔术师。埃尔梅罗二世曾有幸作为导师教导她,并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为解体圣杯付出努力。
至于远坂凛的父亲,说起来也曾是和自己一样一起参加过第四次圣杯战争的master。尽管由于种种原因,在那次战斗中未曾直接谋面,但远坂时臣这个名字埃尔梅罗二世是不可能没有听说过的。遗憾的是,二十五年前的那场残酷的战争,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幸存下来,而活到至今为止的就只有自己一个。
亲戚关系搞清楚了以后,二人坐下,开始了深入的交谈。
“说起来……这里还真是安静呐。连人影都没有。”
早就注意到附近的走廊和教室都空无一人的状况,朋树好奇地问了出来。埃尔梅罗二世在保温的咖啡壶中为朋树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耸了耸肩。
“啊,这个啊,不要放在心上。”
“越是这样说的话,倒越是让人在意。阁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不过又变回了当年的那种荒废状态——埃尔梅罗学派哦!”
“原来是这样吗?”看着那个被称为贵族的男人满不在乎的样子,朋树小声嘀咕道,“毕竟……五年前的事,让协会那些老家伙很恼火吧。”
“哎,这五年来只有六个学生在我门下就读、毕业。不过这是好事。我也捞得清闲。”
埃尔梅罗,是属于名门阿其波卢德家的学派,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身为贵族的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以一名master的身份参战。由于肯尼斯的突然战死,阿其波卢德家和埃尔梅罗学派一同遭到没落的苦头。
那个时候,埃尔梅罗二世的名号还没有确立起来。那位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十九岁少年,当时的名字叫做韦伯·维尔维特,是肯尼斯的弟子,一名不管是魔术回路的数量还是魔术刻印的品质都极为粗劣的见习魔术师。
认为自己是沾了肯尼斯老师的光,才能幸运地从冬木战场上全身而退的韦伯,回到时计塔后,给自己定下了几乎不可能攀越的人生高峰——将肯尼斯在时计塔中积累下来没时间整理的众多贵重研究系统地编辑成书,让他的秘术回归阿其波卢德家的管理,发扬光大。
从战场返回,到决心振兴在战争中阵亡的肯尼斯老师的埃尔梅罗学派,到取得阿其波卢德家族的支持,到好不容易在时计塔获得一席之地,其中的辛酸韦伯舔一舔伤口咬一咬牙就这么熬了过来。家门、学派双方都得以完成复兴,韦伯被尊称为“贵族·埃尔梅罗二世”,同时还有诸如“天惠教授”、“masterv”以及“大本钟☆伦敦明星”一类的外号。作为时计塔著名的讲师,最顶峰时期,在他门下就读的学生占了整座时计塔的三分之一还要多,其中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在世界上振翅高飞的优秀魔术师。韦伯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终于从一名青涩不知命运有多么残酷的懵懂少年,成长为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儿了。
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位居住在神殿里令人敬仰的心灵支柱支撑着他。
而这些好日子,在五年前走到了尽头。
2010年的圣杯解体战,和策划大圣杯复兴的魔术协会对抗中,埃尔梅罗二世可是反对派的一把好手。再次从战场回到伦敦的他,面临的待遇几乎要倒退回“十九岁的韦伯”那个时候了。被协会的骨干视为背叛之元凶的埃尔梅罗二世,就好比在刀尖上跳舞一样,坚定不移地和远坂凛一起将圣杯解体了。
然而……
“大圣杯从未完全停止过。安哥拉·纽曼仍然在世上。”埃尔梅罗二世紧锁眉头,露出煞有介事的严肃表情,“一直以来多么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但时至今日,已经确定了……”
冬木市圆藏山下的大圣杯已经拆除,但相同的魔力脉流在美国中西部的夏延市再次席卷。在那座城市被列入调查对象而开展行动的确切时间还是圣杯解体战两年后。夏延的地脉流动有异常,贵族·埃尔梅罗二世阁下的推测是不能等闲视之的。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总觉得有朝一日还是会不得不面临这样的战斗,而这预感已经成为现实。在对夏延市周围的勘查中,发现了直径超过半公里的巨大的魔术回路。虽然被判定为失去活性而成为‘死火山’一般的存在,但大圣杯的生命并没有就此结束。”
不知道是谁重新唤醒了它。圣杯所聚敛的巨大魔力从未真正消散。埃尔梅罗二世不但自己亲身调查了夏延市的地脉,就在半年前,他收到远坂凛的来信,称夏延市以西的落基山脉的某处洞穴,积攒了大致相当于第五次圣杯战争时一半的魔力储存量。
“圣杯的力量已经被大大削弱了,按圣杯的心理——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可以想象成害怕被彻底拆除,所以溜到美国去了吧。总之,这一次,就将它彻底终结。”
朋树提出自己的观点,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对着这个岁数只有自己一半左右的晚辈,埃尔梅罗二世深深地吐了口气。
“这可绝不是表面上的一句话就能做到的轻松事。作为远坂家族的代表参加战斗,你也觉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么重了吧。”
“是的。不过我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退却的。”
“决心很足嘛。”
“其实……”
似乎还未能确定自己接下来说的事会不会给旁人带来困扰,朋树的语气第一次有了迟疑,但在对面坐着的前辈信任的目光下,还是下定决心说了:
“我们家祖上除了凛姐姐的父亲在圣杯战争中不幸身亡这一事实外,还有一个奇怪的传闻。曾经有位祖先,在140年前的一次伪圣杯战争中参赛过。”
“……”
——沉默。
“当然,在家族中也只是流传着这么一个谣言罢了。也许不足为信……”
“不,我有点在意这个。说下去。”
在全神贯注听着的埃尔梅罗二世面前,朋树了解到对方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心情后,点了点头。
“圣杯不知道为何会选择降临在中欧国家——捷克的首都布拉格。在第二次圣杯战争之后的十五年。这件事,阁下你该不会也听说过吧?”
“有哦。我也听说过的哦。”masterv用食指弹了弹陶瓷杯,“这可是相当于重要机密的程度、在协会中没几个家伙知道的事。1875年的布拉格圣杯战争什么的……”
“哇!”
终于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知情人士的远坂朋树,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那次战争的年代过于久远。魔术协会以寻求“根源”为目的已经努力了数不清多少个世纪了。但当时之所以没有对三大家族挑起的圣杯战争引起重视,原因是以圣杯战争的方式抵达“根源”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那一届战争,协会只是象征性地派遣了一名从圣堂教会推荐过来的老神父作为督战人员。而这位监督者据称在开战前就惨遭毒手。这也是在战争结束后很久才被协会发现的事实。正因为有这项纪录,我才会听到些风声。那么——你们家族里都是怎么说的?”
“很笼统。当年的代表去了布拉格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大概是没有人愿意提起那次的败绩吧。”说到这里,朋树原本晴朗的脸庞渐渐增添了几分乌云,用非常沉痛的表情低头说道,“我们家族为了圣杯已经牺牲了太多的血。可得到的东西却和付出的远远不成正比。”
记录在案的档案中,被称为圣杯的万能许愿机「几乎从来没有」真正实现过愿望。本应隐匿身姿的魔术师们,悄悄地在黑暗中追求那仅有万分之一可能的希望,自私地点燃战乱之火。
“啊,那些老顽固啊,我对那些人实在是太了解了。为了抵达‘根源’,引来怎样的灾祸都在所不惜,这就是所谓的‘魔术师’这种人的真实面目。”
“但这条不适用于我远坂朋树。我想要让圣杯消失的信念,阁下,您能感受到吗?”
完全否定正统魔术师的追求,远坂朋树用异常认真的目光和绝不动摇的语气问道。
“那当然了。否则凛怎么会推荐你来呢?”
感受到朋树坚定的立场,埃尔梅罗二世非常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争夺圣杯的舞台,恐怕早已成为这世界上最危险的欲望之所了吧。
而如今坐在这间办公室谈话的二人,则背负着必须将这段腐朽的历史埋葬掉的使命。
不过,在提到「少年啊快去拯救世界」这种话题,还得再算上一个家伙。
“对了——”埃尔梅罗二世看了一眼朋树右手背上刻着的三个纹状图案,象征御主身份的令咒,“我有一个蠢弟子,也被选为master之一了。”
“噢,我知道。是白尔罗斯!”
朋树握拳的右手拍打了一下朝上摊开的左手掌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出了某个名字。几乎是以光速的,在魔术师巢穴的校舍内,响彻了与庄严的印象极为不符的叫声,来自朋树对面坐着的男人。
“我靠!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啊?!”
“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哦。在今年六月份的毕业典礼上。”
“啥?我可不记得你在这里学习过啊。”
“并不是留学,我只是来这里游玩,顺道过来看看而已。凭时计塔的大名怎么可能过而不入。”因为这种理由而拜访的朋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记得啊,白尔罗斯激情澎湃的致词可是差点把我的耳膜给刺穿了。我当时就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了,还在想,那房子的抗压程度够不够啊。不过听来听去,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阁下您发自肺腑的尊敬和多年悉心培育的感激之情呢。”
“……”
虽然一讨论起这个名字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出于被大家尊称为「贵族·埃尔梅罗二世阁下」所应有的涵养,只能让声音带着悲凉,说道:
“哎,朋树君!为了肺部的健康和人生安全着想,和那种家伙还是不要深交比较好哟!”
对于身为理应以仰视的角度去好好瞻仰的前辈的温馨提示,朋树却完全没有领悟其中缘由,甚至还用闪烁着正直的眼神回答道:
“虽然阁下您这么说,我还是想和他一起赴美参赛呢。旅途结伴什么的,这样比较不孤单吧……”
“哎……你没救了。”
白尔罗斯·斯皮罗普洛斯。
便是五年中仅有的六位毕业于埃尔梅罗学派门下的学生之一。
地中海的古老魔导师家系,来自希腊的年轻魔术师。已毕业近半年仍选择留在时计塔进修。就魔术的技术和才华来说,是好好栽培的话没准在二十五岁以前就能拿到王冠阶位的稀有人才。这的确是让masterv阁下倍有面子的一点。
不过,撇开这些官方概括不谈,若要用更多的评语对他进行描述的话,估计除了才能远远凌驾于当年的韦伯·维尔维特之上以外,其他方面都像极了少年时代那个「坚持自己是天才的自恋者外加略有些中二」的自己——尽管那家伙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魔术师。说不定这个事实正是让大讲师如此焦躁的原因吧。
对于朋树的期待,埃尔梅罗二世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过实在不巧,或者说太巧了,那家伙前脚刚刚离开——”
“什么?已经走了吗?”
「本来打算一起出发却泡汤了」的失落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地流露在朋树的脸上。
“啊,是啊。那小子兴致昂扬地提着行李,昨天就乘飞机飞走啦。拦也拦不住。”
一提到那个不肖弟子,埃尔梅罗二世除了胃痛之外没有第二个感想。
——大约三周前——
又到了可以一个人窝在家里打游戏的周末,再加上伦敦阴冷的气候作祟,迫使埃尔梅罗二世自从深秋以后每到休息日都不愿意外出。“大战略x”已经发行了,致力于通关因此一日三餐都靠外卖度日的贵族阁下,就在打得最热火朝天的时候,公寓外响起了令人讨厌的门铃声。
“我靠……是你啊。”
门打开了,朝气蓬勃的青年男子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那穿着皱巴巴的睡衣、长发乱翘、板着一张臭脸出来迎接的导师。
在看见那永远挂在脸上的傻气十足的笑容,埃尔梅罗二世明显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但白尔罗斯却一边扬起从便利店买来的冷冻熟食,一边吐出毫不在意的词句。
“老师,双休日还是这个样子过啊。”就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
“白尔罗斯·斯皮罗普洛斯同学,啊啊——每次念你的全名我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拔掉!我说,你们希腊人取名弄那么多‘斯’干嘛,还这么拗口!”
“这样的话,你可以只喊我的名字嘛,老师。”
白尔罗斯眼角闪起一朵亮晶晶的泪花,无辜得表示名字是父母起的我又做不了主。
“而且我的名字大有意义啊。取自希腊语beyllos,意思是蓝绿色的宝石,代表‘幸运’哦!”
“废话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来干嘛的?每周本来有五天必须要面对你了,周末突然跑过来继续刷存在感吗!还带着这种丝毫表达不出诚意的食物!”
“啊……我只是来道谢的嘛。”
“道谢?不是吧,世界末日要来临了吗?”
一面嚷嚷,一面厚着脸皮把学生带来的食物丢进微波炉里的masterv阁下按下了加热键。就在他的身后,传来白尔罗斯压抑着阵阵激动情绪的真诚声音。
“我已经收到了哦,那个包裹。”
不知恬耻地以互相争抢的态势迅速瓜分掉食物后,埃尔梅罗二世把弟子丢在一边,自顾自地读档。围在游戏机旁的白尔罗斯动作夸张地把脑袋硬凑了过来。
“呐呐老师,要不要和我联机来一盘?”
“来啊,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彼此的眼睛里映现着舰队在绿色陆地和蓝色海洋的背景上你来我往的景象,大约像模像样地打了十来分钟,埃尔梅罗二世终于率先忍耐不住地说了一句和游戏完全无关的话。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指导你的了。”
这就好比在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样,单纯在才华上,埃尔梅罗二世肯定了白尔罗斯是足以骄傲到令自己说出这句话的人。
“嗯,再仔细推敲一下的话,可以当做临别饯行之言。”
“……你这小子。”
“很感谢老师为我准备如此丰厚的一份圣遗物,太感谢您了!真的!”
“喂……”
这家伙该不会哪根筋搭错了吧……某个呲牙撇嘴的中年男人浑身都开始不适应起来。
“做教授您的弟子真好,这次的圣杯战争,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么说道的白尔罗斯,脸上可以说露出了一个足以将不开灯的黑屋子都能瞬间点亮的耀眼笑容。听到这样的话,埃尔梅罗二世在小幅度吃惊地张了一下嘴后,把双眼从屏幕上转过来,用慈父般充满怜爱的眼神注视着弟子,看了好几眼。
“那么,吃我一击吧!教授!”
“我靠——”
仿佛顿悟了的苦行僧一般的表情出现在masterv的脸上。在挪威战役的关卡中,己方的第一队登陆兵在上岸前就被白尔罗斯歼灭了。
在这款战棋类游戏上孜孜不倦地玩了二十多年的埃尔梅罗二世,哑口无言。成功地用计谋分散了敌人注意力的罪魁祸首,在笑起来只有左边一个酒窝的脸上扬起恶劣的坏笑。
“兵不厌诈嘛。”
“……劣徒。师门不幸!”
“哈哈。能在经验十足的老师面前抢下一城,我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感到骄傲了!”
“真是的,你今天过来到底是干嘛的啊。”
“啊,当然是因为圣杯啊——圣杯!您要相信,我绝对不是为了欣赏您惨败的叫声而来的。”
虽然依旧说着没心没肺的话,但一旁的埃尔梅罗二世的目光却渐渐深邃了起来。同时得出这样没法好好说话这个结论的二人,暂时存档,放下了游戏机。
从十八岁起便在时计塔第一金牌讲师门下学习魔术的白尔罗斯,在老师身边摸爬滚打已有四年的光阴了。本是慕名而来,可现实却和所听所闻完全不同。用白尔罗斯的观点来看,魔术协会仅仅因为五年前的圣杯解体战而限制老师的招生名额,实在是野蛮的作法。而对此却一点也不觉得困扰的埃尔梅罗二世,还常常以“我自己都只是停留在第四阶级,有什么理由非要去教导别人啊”的话来搪塞自己受到冷遇的境况。对白尔罗斯来说,传授给自己任何珍贵之物都替代不了的知识的老师,几乎整天只能满腹心事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踱来踱去,再也没有比这更叫人无法忍受的耻辱了。
这简直不可理喻。这种焦躁感驱使白尔罗斯采取了行动。
契机非常偶然。一次碰巧的机会在老师办公室发现了一份本不该被接触到的重要文件,是远在东洋的远坂凛邮寄过来的关于圣杯极可能再次觉醒的研究报告。非常不厚道地用透视魔术偷窥了一下后,从那时候起,白尔罗斯就开始连夜查阅相关资料,并被惊人的内情深深吸引。尽管事后被自己的导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但有关那个圣杯战争比赛的详情,白尔罗斯早已知晓得差不多了,不想就此错过。
如果能在履历上添加这光荣的一笔,不但是自己一个人的荣耀,魔术协会的那帮虾兵蟹将们对埃尔梅罗二世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寰吧,若是顺利捧杯而回,一定能让他们对埃尔梅罗学派刮目相看吧?对此,白尔罗斯认为自己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这个向来藏不住秘密的家伙的想法,作为老师当然也不可能体察不到。弟子虽然调皮捣蛋,但以这种变相的方式替师父打抱不平的举动,实在是过于孩子气了。
直到有一晚,埃尔梅罗二世严肃地在白尔罗斯面前告之他,自己真正的愿望是希望普通民众能够不再饱受圣杯战争带来的危害,而不是什么赢得圣杯来满足个人浅薄的私欲,并且为了劝服弟子,切切实实地将自己的过往诉说出来后,白尔罗斯才隐约了解到,这位总是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育人,默默地送别学生们离开身边,为各自的理想和抱负施展宏图,最后独自品尝孤独的老师,在多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是——王和臣子的故事。
而正因为内心有所凭依,有所信仰,他的老师才能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进得这么远。
于是第二天,白尔罗斯便顶着两个仿佛连夜赶了十万字论文般的黑眼圈,老老实实地来到师父跟前道歉,然后毫无悬念地吃了对方一记铁拳……
“我啊,太清楚你小子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被你知道圣杯战争近在咫尺的话,一定会跑去参加的吧!我怕你去偷别人的圣遗物啊,所以提前帮你准备了一份。”看着定格了的游戏画面,被自己的学生由衷地爱戴着的男人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你小子现在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投入圣杯战争,我懒得去管,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不过只有一句话……让圣杯消失的使命,这次就交给你了。”
“我当然知道!毕竟要搞砸一件事,从内部总要比外部容易得多。”
傻里吧唧的说话口气加上自命不凡的态度,简直……就跟当年那个笨蛋一模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白尔罗斯总算从「想要把天下第一的自己展示给世人瞧瞧」的自大思想中解放出来,转型为一名坚定的解体派人士了。
——这对师徒,将和协会策划的大圣杯复兴行动彻底划清界限。
“不要把这当做游戏。谨慎地认真地全力以赴地对待它。否则,你输不起。”
“可老师您活下来了。”
“啊啊,那些我都说过了吧……因为我有最好的servant,哦——还有一点点狗屎运。”
“我的servant也一定是最强的!”
摩拳擦掌的白尔罗斯,随后又“当然,这也多亏了您”——这么补充了一句。
对于学生那傻傻的依然透露着天真的话语,埃尔梅罗二世只能以一个无力的苦笑回应。
“这不是单方面的事。要想在圣杯战争走到最后的话,光靠从者也是不行的。最大的对手,始终是你自己。”
“哎哎,那个,是的。我知道了。”
“还有哦,记得让你的servant好好伪装一下。”
“啊,我会的我会的。”
“还有些什么要嘱咐的?不行了……啊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像一个儿子到了青春期的父亲啊!”
差一点就要跳起来跺脚了。
“虽然这么说让人难为情到抬不起头,不过——老师的梦,就由我来延续下去吧。我一定会把圣杯征服下来,然后,叫它滚蛋的。”
在皱眉咧嘴的导师面前,白尔罗斯露出满怀敬意的笑,用坚决的语调说。
青年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像,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抓紧了。
征服……吗。
没想到,居然还能从另一张嘴中听到如此愚蠢的、又令人怀念的词。
——然后,大约三周后——
白尔罗斯带着埃尔梅罗二世交给自己的圣遗物包裹,搭乘飞机赶往美国去了。
——一天后——
远坂凛推荐过来的远坂朋树从日本赶来时计塔拜访。
结束这段喜忧参半的回忆,虽然看似平静地喝了一口仍有余温的热咖啡,但埃尔梅罗二世的脸还是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阁下的弟子还是这么活力四射啊。”
“后生可畏不是吗?会说这种话通常代表自己已经老了啊,快要踏进棺材了。”
“哎呀,不要这样说……”
对面的朋树一面叹息一面看着埃尔梅罗二世在紫檀木制成的盒子中拿出一张空白的名片,掏出钢笔,在上面写下一串字母和数字。
“朋树君,那小子的联系方式,你抄录一下吧。”
“嗯……好的。”
虽说朋树是一名魔术师,但并非思想守旧的那一类魔术师的他对于常用的现代工具的使用还是有些心得的。朋树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部老古董般的按键式手机,把名片上的电话和邮箱地址小心地输入进去。
“非常感谢您,阁下。我会找时间和他取得联络的。”
“还真是有礼貌的孩子啊,和你那位姑姑……哦不,姐姐——完全不同啊。”
也只有在对方不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明目张胆地这么说,埃尔梅罗二世在脑子里过滤掉凛生气发飙时候的脸庞,直视着由自己的学生引荐过来的青年的双眸。
“世界已经是你们这一辈的天下了,擦屁股之类的活儿我可不想再干了。呐,朋树君,替我好好照看那个小子吧。那个蠢家伙,简直就是当年的我的翻版嘛。要是在人生道路上不小心失足的话,可是会成为拖累全球人均gdp总量的存在哦。”
“啊哈哈……”
前辈说出的不正经的话,朋树只能用手托着后脑勺苦笑着。虽然想要抗议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开什么玩笑,但对方变冷起来的视线制止了这些。
“那个令人忌惮的‘教会’也会出动吧,你们要鼓起十二分的干劲啊,这次。”
从来没有真正和魔术协会握手言和的圣堂教会,没错,在五年前的圣杯解体战就暗地里和协会对着干了。埃尔梅罗二世用皱着眉头的严肃眼神凝视这个颇为老成的青年。听完之后,朋树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向您保证。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并且,我一定会守护您的弟子。祖先们付出的鲜血,就在这一代终结吧——”
看到朋树牢不可破的信念,埃尔梅罗二世想起某个亡人的面容,在心里由衷祝福着。
——我之所以能走到现在,是因为我有最出色的引领者。
而继承自己理想的弟子白尔罗斯,和深得远坂凛信任的朋树,将这次圣杯战争的命运托付给这两个毛头小子,担心还是有的。
不过,自己和凛在当年成为master的时候,还要比他们更年少几岁。
抱着希望吧。
人正因为是如此的渺小,才必须不断前行,也因为如此,才能引发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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